奇耻大辱, 不共戴天
滔天恨意在玉雪梅胸中熊熊燃烧。
他仗势欺人, 现在还要她谢恩
“逆女,摄政王饶了你是恩, 惩罚你也是恩,还不赶紧谢恩”玉侍郎再次开口。
自打这逆女落水后醒了过来就处处透着妖邪, 还不知怎的和皇上牵扯在了一块,他是不想管这个逆女, 可是家族命脉,一荣俱荣, 一损俱损啊。
别看今天是这逆女被摄政王罚了,消息传了出去, 就代表着他玉家被摄政王厌弃。
到时候摄政王的党羽还不拿他献祭, 谄媚于摄政王。
整个家族百十口人靠他存活, 他也不过就一个四品小官,又如何扛得住
要在这逆女闯下更大祸之前阻止她
可这逆女受了教训竟然还敢用挑衅的眼光直视摄政王
真是气死他了
玉雪梅打落牙齿和血吞,一字一句的说道“臣女谢摄政王不杀之恩, 今日之事永世不忘”
陆泽没说什么,让人扶着陆钥押着陆录走了。
这是一个小说世界, 原身是摄政王,男主是小皇帝,那玉雪梅就是女主了。
当年先帝突然驾崩,摄政王根基不稳, 和其余辅政大臣较量之下扶持了自己的旧情人, 也就是太后的儿子登基为帝。
原身摄政本就是权宜之计, 他真正想要的是整个江山。
多年绸缪,原身在朝堂的势力越来越强大,当年能和原身并驱辅政的大臣退的退,死的死,如今只剩原身独大。
而这时,小皇帝也长大了,身为皇帝,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两个人朝堂内外明争暗斗,谁也不想让。
但是原身到底是经历的事情多一些,几次三番差点打压的小皇帝不得翻身。
为什么是差点的呢
因为太后。
太后是原身爱了一辈子爱到骨子里的女人,每当危机时刻,太后总会用感情牵制原身,导致原身一退再退。
这时,现代世界的特工玉雪梅穿越了过来,一出来就洗清了原主蠢笨丑陋的污名,名声大振,并救了当时微服私访被人刺杀的皇帝,两个人因此结缘。
小皇帝和玉雪梅是男女主,原身当然是需要攻克的最大反派。
而另外两个反派就是原身的一对儿女,陆录和陆钥。
两个人分别爱慕着男女主,然后做出各种脑残事,消耗着原身的名望。
今天这桩宫墙下yao事件就是其中一件。
陆钥在整个故事中负责当女主的垫脚石,各种作妖让女主打脸。
陆录在前半部的故事中是深情男二,深爱着女主为她赴汤蹈火再所不辞,甚至因因此厌恶自己的妹妹和陆泽,多次打乱原身的计划,救女主于水火之中,就连这次的chun药事件都是他揭露的。最后在陆泽失势家族被灭后黑化,成为新的反派大boss再次被灭。
最后男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原身也是死后才知道自己在一本书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已经死了,所以书中设定带给他的影响弱了很多,原身陡然一下灵台清明。
他七岁入军营,十七岁已经成长为一方主帅。
叛军作乱之时,为救先帝挨了三十六刀换来的王爷之尊。
他内掌朝政,外控兵权,感情淡漠,明明是一方枭雄,怎么可能会在权力斗争中儿女情长,智商掉线
而且他执掌朝政和小皇帝太后争斗的这些年就像被夺舍了一样,竟然只会下毒,送女人,吃醋,刺杀,联姻
这是一个位居高位的摄政王,英明如他的人应该干的蠢事吗
他是枭雄,他是谋臣,他是冷酷无情的人,不会因为什么虚无缥缈的爱情放弃大好江山,如花美眷
于是,他向616许愿,他要成就历史霸业,要谋朝篡位,要登上世界上最至高无上的位置,将江山踩在脚下,俯瞰天下臣民。
其实,说白了里面的人不大部分都是恋爱脑吗所谓江山权利到最后都是为恋爱服务的。
爱情决定一切。
唉
陆泽正在感叹着,马车停了,外面传来管家陈超的声音,“王爷,到府了。”
陆泽在仆人的搀扶下从马车上下来,陆录被抓在王府侍卫的手里就像一只小鸡,而陆钥缩着脖子,一脸茫然。
陈管家让芝兰芝碧两人扶着小姐,勾着身子恭敬的说道“小姐先回厢房休息,府内大夫已经在恭候了。”
陆钥迷茫的眼睛动了动,凄然一笑,推开两个丫头,“我如今已失清白,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陆录冷哼一声,像一只斗狠的公鸡一样瞪着陆玥,仿佛恨不得当场掐死她,“你也知道一个女人失去了贞操就不应该活着,你怎么敢对梅儿下chun药你还有良心吗”
陆泽没工夫听他们在这里窝里斗,冷漠的吩咐道,“把两个人都押到书房外面跪着。”
“是,王爷。”
陈管家是原身的心腹,素来只听原身的话,从来不问为什么。
陆录和陆钥一听齐齐变脸,他们以为只要回到府里,这事儿已经了了。
深秋,深夜,风很冷,青石板更冷。
两个人跪在院子里足足跪了一个时辰,从一开始的针锋相对,争吵不休,到现在一身疲惫,筋疲力竭。
陆泽是用过膳,沐浴更衣,换了常服这才踱步过来见两人。
黑色的靴子出现在两人眼前,陆泽双手背负于身后,低沉的问道“知错了吗”
这一个时辰的冷风吹,莫说手脚冰凉,就是脑子也早就冻僵了。
他们甚至以为会跪一夜。
陆泽突然这么一问,两人一时沉默。
陆泽看向陆钥,“今次,你犯的错最大,你先说。”
陆钥左手搭在右手上俯于地上,行礼作答,“女儿不该在皇家宴会中给玉雪梅下chun药,辱没了王府声名,也毁了自己清白。”
“你确实辱没了王府声名。”
“女儿知错。”
“你错在太蠢”
“父亲”陆钥疑惑的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陆泽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一个三品郡主,有本王给你撑腰,对一个小小庶女要杀要剐,一个命令就是了,何需下毒这样下作的手段”
“可是父亲”陆钥咬了咬唇说道,“我喜欢他,我喜欢皇上,我不是要杀她,我只是希望皇上忘了她”
“所以说你蠢蠢到下chun药,成大事就要狠,为什么不下毒药玉雪梅死了,他的心空了,你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他忘记一个死人。就算忘不掉,你把他绑在身边要打要骂怎么做不行非得下chun药”
陆泽说的是真有几分咬牙切齿,他也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古代宫斗小说一定要下chun药,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
这些人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陆钥呆了,傻了,懵了,还可以这样做
“父亲,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当今圣上”
“你给我闭嘴”陆泽一脚踹在陆录肩膀上,相比于陆钥,陆泽更讨厌陆录。
陆钥只是蠢,陆录是吃里扒外。
“可是父亲,他是皇上,是这个世界上最尊贵的人。”陆钥小声的说道。
陆泽没有回答陆钥的话,只是看着她摇头,“眼界太窄,满脑子男欢女爱,你就仅满足于这个吗”
“嗯”陆玥不解的抬头凝视着陆泽,月光之下,树影斑驳,陆泽的身影隐藏在明暗之间。
他的父亲高高在上的站着,就算是身穿最常服,依旧尊贵至极。
他在问她,“就算你赢了玉雪梅,你成了皇后,也不过是绑在男人裤腰带上的一个饰品,这是你想要的”
“我父亲,他是皇上”
“继续跪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陆钥咬了咬红唇,只好继续跪着,“是,父亲。”
“还有你。”处理了陆钥,陆泽冷厉的目光落在陆录身上,“允帝时,郑国公一家因为扶助太子与当时身为皇子的先帝分庭抗礼,主导了先帝流放一事,先帝忍辱负重,最终诛杀太子重掌大权之后,郑国公一家是什么下场”
闻言,陆录惊出一身冷汗。
陆泽却并不打算放过他,命令道“回答我”
陆录身子一抖,张口说道“郑国公府三代以内全部诛杀,三代以外,女子没为妓,男子充为奴。”
“你以为这次皇上太后针对的仅仅是你妹妹吗你以为这次是你妹妹和玉雪梅的私人恩怨吗你以为以你妹妹那个猪脑子能把药带进内宫宴会吗”
听见猪脑子三个字的陆玥“”
陆泽怒道,“你身为世子,不思进取,反帮助外人谋害王府,我要你何用”
“父亲,难道你想谋逆吗”陆录胆战心惊的问道,“父亲,郑国公是扶助太子失败被牵连,可是皇上皇上他已经是皇上了啊父亲,您这么做可对得起先皇忠君爱国是臣子本分,谋逆之举,天下大乱,黎民遭殃,你这可是不义之举啊”
“呵”
陆泽重重的哼了一声,“自古以来,权力斗争只有成王败寇,从来没有公道正义。你身为陆家子孙为了个人私情,谋害自家亲妹,置陆家满门于不顾还不知错”
“父亲你强词夺理”陆录不服。
“你以为你现在有的选吗”
原身和皇帝太后之间早就不死不休了,而陆家满族的人都和原身绑在一条绳上。
败,只有死路一条。
活,就只能赢。
陆泽冷冰冰的扫了他一眼,唤来陈管家让他把陆录带去北城门以罪人身份修城门。
“一边修一边好好反省反省,想一想,这天下黎民与皇位到底有何关联,别等着全族被灭才知道后悔。”
宫宴结束,玉雪梅伤痕累累的被玉侍郎带回了府衙,皇帝派了几个太医忙了大半夜才止住伤情。
玉侍郎看着玉雪梅躺在病床上那副奄奄一息却有倔强倨傲的样子恨不得立刻掐死她。
他一个小小的四品侍郎,本来摄政王和小皇帝之间的恩怨根本轮不到他战队。
他只需要兢兢业业本本分分的活着,活的够久,等摄政王和小皇帝之间分出胜负,他恪守职位几年就能凭借资历升官,到时候儿子也大了,扶助儿子登上官场,他们玉家就算在这个前途莫测的世道稳住了。
可是偏偏生了这么个逆女,一场大病醒来脑子就坏了。
不仅尊卑长幼不分,毫无礼义廉耻,大白天与男人厮混,尽行一些勾栏之事,现在还得罪了摄政王。
他们玉家被迫卷入了皇权斗争。
若是小皇帝赢了还好,若是输了,他们玉家恐怕
而且照今天的局势来看,唯一能牵制住摄政王的太后似乎也不管用了
玉侍郎左思右想,如今唯一破这僵局的方法就是玉雪梅死。
只有她死了,玉家才能从两座高山中全身而退。
玉侍郎悄无声息的从屋子里出来,交代了心腹几句话,没过多久,玉雪梅吃的药物就被替换成了其他的东西,这些东西对外伤毫无作用,如果是一般人恐怕不出三天就会伤重不治而亡。
但是玉雪梅是女主,又岂会这么容易死掉,生生的让她给熬了过来。
玉侍郎气的上了火,牙疼。
陆钥跪了一夜,高烧又烧了一天,卧病在床又是一天一夜,终于醒了过来。
她这一番经历清白被毁,跳湖自尽,又被陆泽责罚,跪了一夜,又伤又病,这一醒来缓了过来想起过往种种嘤嘤的哭了起来。
陆泽也没阻止她,他知道陆钥短短时间经历的太多了,需要发泄。
原身本就是个不苟言笑对外人冷冰冰,只对太后暖的一个人,陆泽自然不会崩人设过去软言安抚陆钥。
等陆钥哭够了,他方才问道,“想明白了”
“父亲,我不懂。”
“不懂就多看书,养病的日子让芝兰芝碧到我书房去取书。”
陆泽说完就抬步离开,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下说道“清白的事不用挂在心上,你是本王的女儿,如果有人嚼舌根子,割了舌头就是。”
“父亲”
陆钥抽泣着,红着眼睛差点又哭了。
她的父亲虽然平时十分严厉,不近人情,可是事实上是真的关心爱护着她这个女儿的。
陆泽快步离开。
而陆录在北城修城墙,仅仅三天瘦了将近十斤。
修城墙的人除了少数雇佣的劳工,大部分都是罪人之身,脸上刻字,一世不得翻身。
对付这样的罪犯,看守的城门守军自然是动辄打骂,反正死了人也不会有人追究。
而这些罪犯有抢劫杀人的,也有官家子弟。
甚至与他同屋的还有他幼年时的师长,荀域。
荀域年岁大了,又长期只吃清如水的粥和干的咽不下去的馒头,一直在咳嗽,显然命不久矣。
荀域没有犯罪,犯罪的是他在朝中的远房亲戚,那人因贪污渎职被判充军,荀域在牵连之列。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就是周朝的律法。
是先祖定下的律法。
陆录终于明白了,可是他没有途径联络陆泽,只能继续忍受风吹日晒鞭打折磨之苦。
而另一边,陆泽则开始享受起了身为权臣的一切。
摄政王府内,歌舞升平,陆泽躺在软卧之上,有美人助兴,有美酒相伴,好生惬意。
皇宫内,太后听到了摄政王府夜夜笙歌的消息,沉默了许久,湿了眼眶。
从小跟在太后身边的大宫女芙蓉安慰道“娘娘,您别伤心,摄政王这是在和你置气呢。”
太后长叹了一口气,“哀家又何尝不知道他是在和哀家置气,可是哀家也没办法啊,一个是哀家的儿子,一个是哀家和他十数年的情分。”
太后幽幽叹息了一会又问道“芙蓉,你说他是不是觉得愧对沈琉璃虽说沈琉璃是先帝指婚他才迫于无奈娶了她,可是沈琉璃毕竟为他诞下一儿一女,又是因为难产而亡。他那般维护陆钥,是不是对沈琉璃不止愧疚”
太后正在感叹,芙蓉看了一眼门口压低声音说道“娘娘,皇上来了。”
小皇帝急咧咧的快步走到太后身边,“母后,你怎么能让礼部驳了朕和梅儿的婚礼呢”
太后看着皇帝那质问的眼神,对玉雪梅的观感更差了,这女人还没入宫就惹出这么多麻烦事。
太后压住心头的不快,耐着性子解释道“皇上,如今你尚未封后便娶妃,就算哀家心里对玉雪梅和你的婚事并无不满,可也必须做出不悦的态度。不仅哀家不能对这桩婚事表现出任何满意的态度,就连皇上也不行,玉雪梅入宫后,皇上必须冷着她,否则后宫之中有一个得皇上圣宠的妃子,日后哪个世家会相信他们的女儿能坐稳皇后之位如此,他们又怎么会愿意诚心扶助皇上”
“可是可那就让梅儿受委屈吗”小皇帝是真心喜欢玉雪梅的,他也从未别别的女人有过如此心动,事实上在他的心里,他的皇后也只有玉雪梅一个。
“皇上,成大事必须有所牺牲。”
“是是,儿子明白了。”皇帝失落的走了。
太后拿出一枚半旧的香囊给芙蓉,“把这个给摄政王。”
芙蓉看着那鸳鸯戏水的香囊,眼中满是怜惜,“这是您在摄政王出征前您答应给他绣的香囊。”
太后垂下眼眸,满身伤悲,“但愿他看见这个香囊的份上,念及我们的旧情,这云洲州牧的人选上就退一步。”
云洲是边塞要地,守军三万,很重要。
原本是想借着陆钥之事逼陆泽让步的,只是没想到他那么狠。
“娘娘,摄政王他会理解您的难处的。”芙蓉心疼的安慰道“以后等皇上长大,若是摄政王肯,兴许你们能出了这围困之地,天高海阔,自有舒坦日子。”
“唉”太后再次叹息,不再说话。
芙蓉福身退下,带着腰牌出宫了。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尚尽忠过来拜见摄政王。
陆泽看了一下尚尽忠递上来有关云洲那边的折子,倚在软榻上思量了起来。
这次云洲州牧的任职问题,明面上是吏部和兵部有分歧。
实际上是他和皇上之间的博弈。
原小说中这事儿原主因为陆钥和太后是退了好几步,让皇上一党属意许久的上一届状元庚世仁去出任云洲。
庚世仁出任不久后就开始收拢云洲驻军。
相当于原身的力量被削弱了。
不过,问题就在于,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
庚世仁是个娴熟于政治的高手,最擅长收买人心,可是并不懂治理之道。
等入冬了,云洲发生了严重的雪灾。
庚世仁一度手脚慌乱,并救灾安抚不力造成了大大小小的灾民动乱,最后是户部左侍郎曹可达献计,背着户部尚书私自拨银救灾才解决了庚世仁的困境。
最终曹可达背了私自调动库银的黑锅,流放千里,庚世仁因为救灾成功,在当地名声大振。
这就是贵族的官场,普通老百姓永远也不会知道,真正救助他们的是曹可达,而不是庚世仁。
更不会知道,因为庚世仁在当地笼络了驻军军心,就算他救灾没有半点功劳,功劳也会属于他,因为皇帝需要庚世仁帮助他巩固兵权。
陆泽嘴角微微勾起,“既然皇上太后都希望庚世仁去云洲那就让他去吧。”
“摄政王,这”尚尽忠显然对此决定并不赞同,云洲虽然只有三万,可是云洲却是边塞隘口,至关重要。
“无妨。”陆泽说道“我记得户部有个叫曹可达的左侍郎”
尚尽忠恭敬的回道“是的,此人有些本事,自他入住户部之后,我们的人想要调动银两费的功夫都要多了些。”
“既然如此碍事,那就让他去地方历练历练。”陆泽轻描淡写的说道。
尚尽忠也是聪明人,略微思索后说道“下官曾听户部的人说过,曹可达在后宫修葺御书阁的时候有三两银子的账目对不上。”
“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们去办。”
“是,下官一会儿回去就联络户部尚书赵大人,明日弹劾。”
尚尽忠刚走,陈管家来回禀,“王爷,宫里来人了,是太后身边的芙蓉。”
陆泽摆摆手,“不见。”
陆泽一猜就知道芙蓉是来干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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