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飞羽不见了。
无花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 是一句没头没尾的“和尚这里有变态”
洛飞羽的队友蓝点出了凤家, 一路北行, 他来不及细问,便循着本能追了过去。
他询问的传音入密全都没有收到回复,无花意识到洛飞羽必是被人控制掳走了。
是东方白。
对方早有准备,快马加鞭, 无花却是仓促出门追赶。他一口气追出了临川城, 实在气力不济, 不得不在力尽后停下脚步。
洛飞羽血条是满的,说明他并未受伤, 不能回复消息可能是被打晕。还好无花能随时看到他的位置,不愁找不到他。
但令无花真正担心的,并不是洛飞羽会被带去哪儿, 而是他不知东方白会对洛飞羽做什么。
东方白执念太深、为情所迷,他若碰洛飞羽一根指头无花只稍稍想一想, 都会按捺不住想发疯。
他用最快最利索的速度, 处理完凤家一切遗留琐事,带傅红雪追往大雪山。
奈何, 他们只比东方白晚了三个时辰,山中就起了暴风雪, 寸步难行。
无花眼看那蓝点入了雪山深处,收紧的手指“啪”地捏碎盛着热水的茶杯。
傅红雪知他是心中焦急, 问道“师爹, 我们要上山吗”
无花望着窗外的纷扬大雪, 愁眉不展,“就要入冬了,这场雪若迟迟不停”拖下去怕是要大雪封山,来年开春才进得去。
让洛飞羽同东方白待一起一个晚上无花都受不了,何况让他们共处几个月。可区区凡胎,该如何同自然抗衡
无花纵不甘心,也只能服从理智,暂缓上山计划。
这个冬天太漫长,无花清楚洛飞羽一旦在江湖“安分”,就会遭到某种“惩罚”,东方白将他带进雪山,要不了多久洛飞羽就会生病的,所以他每日都会留意洛飞羽的状态。
当他发现洛飞羽的血条在缩短的时候,更是心急如焚。
这种缩短并非受伤掉血,而是洛飞羽的血量上限变少了;他依然是满血,但上限每天都会少一截。
时间绝不能拖太久。
无花苦苦守着可以进山的时机,殊不知雪山中的东方白,也头疼不已。
东方白的住处在山腹中的一处天然洞穴,里面储存有充足的过冬口粮,他将洛飞羽的身体安置在明都老人的尸身旁边,日日探望。
但今年这山上的风雪好像着了魔似的,自打他进了山,就再没能出过山洞。
东方白尝试过趁雪势缓和,外出寻找猎物,但很快就被冷冽的冰雪逼得不得不缩回洞内。有次停留的时间稍长了些,他勉强回到洞中时甚至被寒气侵入腑脏,调养了五日才痊愈。
居于此地二十年,他都没见过这么恶劣的天气。
自然,这场暴风雪也不是普通的暴风雪。
若洛飞羽此刻有自己的意识,他就能看到,在他的吃鸡地图上,整座雪山都被笼罩在了风圈里。
这是他来到这世界第四次缩风圈,这时的风圈伤害已是第一次缩圈的指数倍,普通人没有奶没有红药,是不可能硬抗的。
东方白被困在山洞里,早晚会坐吃山空,无怪乎发愁。
这日,冷风还是吹得极紧,但雪势小了一些。无花再也等不下去,和傅红雪做好了全副武装,准备上山。
厚重的貂裘将两人裹成了两颗移动的毛绒团子习武之人早就不畏寒暑,这装备纯粹是为了减少风雪的伤害。
无花见洛飞羽血条稳定,便猜到雪山中必有可以躲避苦寒的地方,他有六成把握在不能行动之前找到入口。
两人甫一出发,便直冲洛飞羽的蓝点而去。
他们绕着山脉走了大半圈,进洞的时候,东方白正摸着洛飞羽的冰雕上圆睁的眼睛,说着“死亦同穴”的情话。
无花怎么也没想到,洛飞羽竟变成了这个样子。
他在进雪山前还想过,倘若东方白真的对洛飞羽那等捞回洛飞羽之后,他不介意杀了这具已经不干净的身体,直接送洛飞羽去下一世。
而眼下,洛飞羽皮肤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冰壳,直接冻成了个冰人。
料想东方白隔着一层冰壳也不能对洛飞羽做什么,无花低头对傅红雪耳语了几句,少年会意点头,暗尘弥散消失在空气中。
无花冷冷一笑,提着荣枯步入洞中。
“东方兄,别来无恙。”
东方白早察觉洞口有异动,看到无花,也只讶然了一瞬,“深冬雪大,无花大师未免太沉不住气,何不等到开春再入雪山。”
无花眼神在洛飞羽的冰雕上停留了片刻,道“不可不来。”
东方白笑了笑“你打不过我。”
无花却摆开阵势,“总要一试。”
东方白收起笑容,轻蔑似的,“你既不辞辛苦来为我雪中送炭,在下怎好辜负你一片苦心。”
无花不同他多废话,一手做龙爪手捕风式,一手执杖若擒龙,同他斗在一起。
东方白认为他既能顶着风雪上来,也许会有法子下山,便不打算下死手,故意拖住他想要套话。这倒正合无花心意,他运起洗髓心法,靠一个“缠”字竭力抵御东方白的攻势。
洞内,洛飞羽的冰像微微动了动。
东方白闻声骤惊,即刻回头去看,只见一团红白相间的毛绒团子,正抱着比他长半个身子的冰雕,悄无声息往洞口搬。
“小子找死”东方白大叫起来,身形凌空拔起,要去夺傅红雪抱着的冰雕。
无花舞杖成轮,一棍子将东方白从空中敲了下来,将他的攻击引到自己身上。
东方白瞪他一眼,眼神如刀,掌势立刻变幻,双臂左右一分,刹那间同时朝无花和傅红雪击出掌力。
无花防守不及,见他一掌当胸而来,不得已同他对掌交击,口中急唤道“阿雪躲开”
傅红雪天生跛足,人却聪明得紧,一听他们打斗的动静不对,便不再顾忌搬运的响动,拔腿“哒哒”快跑,东方白浑厚的掌力堪堪落在他身后,没能打中。
无花心头一松,为阻止东方白妨碍傅红雪,就势与他原地比拼起内力。
东方白脱身不得,冷笑道“你以为能拖住我几时”
无花周身衣袍鼓动,额上满是细密的汗珠,咬牙顶住对面磅礴涌来的内力。
傅红雪见状,小手紧紧抱着洛飞羽的腰,更是卯尽全力向外跑。
可他孩童之躯,搬运一个成人原本就很不易,又只看得到两边、看不到前方,山洞道路凹凸不平,他忙中生乱,脚下一绊,竟栽了出去。
傅红雪大惊之下,情急中飞出腰间锁链,将洛飞羽一缠一甩,自己狼狈在地上打了个滚儿,那冰像被他锁链拉扯,竖立着斜倚向山壁。
傅红雪刚要松口气,忽听“喀”的一声。
洛飞羽的脑袋磕在山壁上,从脖子处“咔啪”断成两截儿。
冰像重心不稳,“咚”地砸在地上,碎成一地晶莹的冰渣子。
“”
傅红雪惊惶交加,徒张着口,色变道“师爹”
师父他、他断了啊啊啊啊啊啊
傅小雪急得几乎当场哭出来,“师爹师父、师父碎了碎了”
无花也为眼前这景象震住,险些没回过神。
那东方白暴跳如雷,掌力狂吐,盛怒之下生生将无花震飞出去。
无花后背撞在山壁上,受了极重的内伤,他顾不得血槽已空的洛飞羽,拉过傅红雪就往外冲“走”
洛飞羽入山这么久,血量上限早从五位数降到了两位数,哪禁得起傅红雪一磕。可时至如今,无花也无暇多想了,洛飞羽死后很快会化碑,他不能让东方白看见。
东方白捡着地上的碎冰,发狂在洞中怒吼“我要杀了你”
洞外是大雪纷飞,东方白一冲进雪中,风圈便尽职尽责发挥起其伤害力。
无花心生一计,麻利脱下鞋袜交给傅红雪,让他在雪地中留下大小足印,再以幻光步折返洞中,引东方白在雪中绕路。东方白果然追脚印而去。
他灭掉洞内所有能照明的东西,包好雪魂珠塞给傅红雪,屏息凝神,候在洞口。
东方白追出去几百尺,便意识到中了计,匆匆杀回山洞,见门口挡着草木,便知无花他们必在里面,一把拨开枯草。
洞口微光露进来的那一刻,傅红雪猛地扯掉包裹雪魂珠的皮裘。
霎时间银光四射,骤黑骤亮之下,东方白下意识挡住眼睛。
“嗤”。
利刃刺入咽喉,干净、利落,迅若闪电。
那是无花最引以为傲的迎风一刀斩。
东方白喉间咕咕作响,似想说什么,但最终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他倒了下去,与此同时,一个名为“战意”的状态落在了无花身上。
胸腔沉闷的痛楚似乎缓解了少许,无花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有战意buff在,他觉得自己或许能够坚持到下山。
他收刀入鞘,捡尽洛飞羽碑中遗物,抱起傅红雪,飞入暴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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