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茜不管自己可爱不可爱, 只知道鱼肉很香,那大手喂得尽职尽责,源源不断地送到嘴边来,吃得她肚子溜溜圆。
愿意喂她吃东西的人,一般都是好人。
温蒂说得不错,有些人长得很彪, 哪怕还有一张可怕的脸, 但眼睛不会骗人。
亚瑟块头很大, 还搞纹身, 看着是个吓小孩的, 瞧着宝宝吃鱼的时候,淡色眼瞳里泛起来的温柔做不了假。
何况依他的运动量, 必定有个好胃口,然而统共就烤了两条鱼,他还愿意分出其中的一条喂给黛茜吃。
等外头说话的老父亲终于走进厨房来看看女儿在干什么,团子已经跟亚瑟打成一片, 抹着油光光的嘴巴,别提笑得多开心。
骨头架上的鱼肉已经被亚瑟剥得差不多, 要再挑出来喂,也已经没有存货了。
她一转头, 看见爸爸在门口, 快乐地奔过去, 跟家长汇报“伯伯给鱼。”
“你道谢了吗”托尼问。
“说了, 爸爸。”黛茜道。
托尼瞧着亚瑟, 也低声地说句谢谢。
这个海王来路不明,底细不清,到底还是个友善的。
亚瑟拿起刀去料理水槽里吓了黛茜的可怜龙虾,对钢铁侠的道谢不过一摆手“你女儿很能吃。”
好家伙,那么大一条鱼。
等亚瑟满足口腹之欲,班纳和托尼已经坐了很久,见黛茜在门口捡海王来时带落的贝壳,提议要去海边走走。
亚瑟没什么所谓,他正低头看挨在身前的小孩。
他不觉着自己有小孩缘,但黛茜莫名其妙地很亲近他,捡了贝壳也拿来给他看。
想是刚才那条鱼的功劳。
“我听说过一些新闻。”托尼牵着女儿走在海上长桥,眼睛望着前方一望无际的万顷碧波,嘴上正跟亚瑟搭话,“海上落难的船只,遇难者为零,据说是被神秘人物救了起来。还有打败海盗的英雄传说,都是近两年开始频繁传播,现在想想,说的大概就是你。”
“无凭无据妄加揣测不是科学家精神。”
“你不知道假设法。”托尼勾了下唇,“我没想对你追根究底。纽约这么大,事情已经很多。如果没猜错,你平时也不在纽约活动。”
说是这么说。
结果从家里回去之后,不追根究底的斯塔克先生还是查了下亚瑟库里的资料。
“要过来也不难。”亚瑟边大步走着边做了个扩胸运动,“我游泳游得很快。”
大人总要说些小孩听不懂的话,黛茜听了两句,就只顾低头看桥下波涛荡漾的海水,眨眨眼睛,捕捉了浪花里游动得异常活泼的一朵,再一看,小声叫起来“鱼”
她像揣了个秘密,拉拉老父亲的大手,在爸爸附耳过来听时,对着那耳朵轻轻地道“爸爸,鱼。”
“是有鱼。”托尼道,“你用眼睛看,别下手摸。”
他说着环顾四周,果然也瞧见些拍着尾巴游得欢快的大鱼小鱼,仿佛有灵性般,人走到哪里,就跟到哪里。
起初不觉着什么,不过叫人莞尔,后来看的次数多起来,渐渐觉察出哪里不对劲。
环绕在身边的鱼似乎太多了些。到最后,连海豚也越出水面,更令班纳惊呼出声的是,不远处飞快游过来的一处黑色三角,底下分明是条鲨鱼。
老父亲把懵懂不知危险的女儿抱了起来。
来到长桥边的这只海洋杀手仿佛遁入空门,小鱼就在嘴边,它却仁慈地连牙齿缝也不露,摇头摆尾,不像大佬,还不如献媚的胖头鱼。
这一切的异常,在看见走在跟前的亚瑟时就有了答案。
海王不愧为海王,自带对海洋生物的无解的吸引力,随意将手往外一伸,引得鱼儿纷纷动作,往左伸手,鱼游左侧,往右伸手,一大波的各色鱼类就在右畔摆尾。
要是真能说话,说不定还得挥舞着荧光棒打c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的尖叫和呐喊声不绝于耳,听得耳膜都要嗡嗡响。
常人当然听不见。
鱼不会说话,但亚瑟说过,他能感应。
于是海王大踏步走着,时不时要对鱼摆摆手的动作,就显得不那么奇怪了。
见识了亚瑟的杂技,再说一会儿话,班纳说要回去弄今天的午饭,黛茜却还想去海滩上捡贝壳。
“好吗,爸爸”团子仰着头问。
老父亲还没回答,走在前头的亚瑟回过身,随手扯了条皮筋扎起被海风吹乱的金棕色的长发“想不到你还很喜欢海。”
“喜欢海。”黛茜跟着道。
“海比你想的要复杂多了。”亚瑟说着一笑,又笑得痞痞,“惊险又刺激。你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
于是班纳回了木房子,剩下的两个大男人带着小孩,往沙滩上捡贝壳。
托尼一开始还牵女儿的手,但这小的到了海滩,瞧见被沙子掩埋的五光十色,哪里还肯乖乖地让牵,手一放,蹲在沙子上轻轻地拨,捡了几个,堆在一起,做个小小的城堡。
亚瑟连看也不看一眼地上,却总能最快又最准确地找到好看贝壳的位置,他弯腰伸手一挖,挖着一个大的,往往引得黛茜呼哧呼哧跑来看,一来二去,老父亲渐渐落在了后头,瞧女儿跟这个壮汉建立起深厚的革命友谊,一时心绪澎湃,只想点烟。
就这么看着黛茜玩,也没什么不好。
“这个大。”团子捧着个又大又白的海螺壳给亚瑟瞧,因为是她自己发现的,脸上十足地骄傲。
“是螺。”亚瑟道。
黛茜就学“螺。”
“有传言说把海螺放在耳朵边,能够听见海的声音。”亚瑟接着道。
黛茜闻言,马上把螺里的沙子倒一倒,将耳朵凑到螺边,仔细地听。
这时候才听见海王方才没出口的后半句“但传言都是骗人的。里面什么也没有。”
其实不是什么都没有,还能听见海风倒灌进螺里的呼呼声,与直接听进耳朵的又别有不同。
黛茜捧着螺,转头要让爸爸听一听。
最愿意配合她的永远是爸爸,哪怕不用亚瑟说,托尼用膝盖想也知道海螺里不存在什么海的声音,但女儿把螺递过来,喜滋滋地说好听,他还是顺从地听了一会儿,还了海螺在那小手里,也说一句好听。
这个行为,倒让亚瑟把托尼多看两眼。
“我要回去一下。”老父亲道,“你回吗”
问的是黛茜。
团子捧着海螺,看看周边还没被发掘的沙滩,很有些不舍“我还玩,爸爸。”
“我看着她。”亚瑟道。
他主动请缨,托尼倒也没有说不,只蹲下来叮嘱家里这个小的“我一会儿就回来。别跑进海水里,也不要捡割伤手的东西,知道吗”
有的玩,黛茜应好应得十分积极。
目送爸爸一路走回班纳的木房子,小雏菊宝宝仍然一手拿海螺一手捡贝壳,偶然碰见海水上涨时被冲到岸边、用力弹跳的小鱼,她伸出手去,被拍了一下,那小手就颤巍巍起来,不勇敢地缩了回去,抬头找大个子伯伯的帮助。
“鱼打我了。”黛茜道,“它不回家。”
“要是长双脚,它现在早就跑回去了。”
亚瑟垂眸瞧着底下矮矮的小孩,将方才黛茜被鱼弹了手的一幕尽收眼底,大胡子底下的嘴巴就翘起来,少不得要帮她的忙,把鱼带到海水里放生。
只是他放生的手法与别人不大相同。
不是弯了腰下来把鱼捡起,反而抬手一招,呼风唤雨一般,褪去的潮水得了神秘召唤,前仆后继,一个浪头温柔地推上来,冰凉透明的海水漫过黛茜摘了鞋子的小脚,吞了那尾运气不好的可怜小鱼。
既然得了救,它现在就是幸运小鱼了。
海水得了生命,不仅优雅奔来,还果冻一样凝固在黛茜脚边,里头的小鱼却能自在地游动,一下摆脱方才渐渐脱力的油尽灯枯状,尾巴摆得起劲,还吐泡泡。
亚瑟蹲了下来。
他就算蹲着,也是很大的一个,身形完全遮挡了黛茜。
海王的大手掬起一捧海水,连同小鱼也捧在手里,伸去给黛茜看“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怕龙虾还怕鱼,这有什么可怕的它明明更害怕你。”
黛茜缩了缩脖子。
撇去被拍了手的那一点儿害怕,她还挺喜欢这条小鱼,这会儿亚瑟的大手一连往她跟前送了两送,说“拿着”,她心里确实还想再摸摸,鼓起勇气,把两只手捧在一起,接了他的海水和鱼。
真像捧了一块颤颤的果冻。
海水的立体触感,对个幼儿来说无疑是新奇的,鱼在手心轻轻游动,轻贴着她嫩嫩的皮肤,不比方才,此刻格外温柔,又很令黛茜着迷。
她再不感到害怕,高高捧着,冲亚瑟大眼弯弯地笑“鱼很好”
“现在你也很好了。”亚瑟道。
他捉了黛茜的手,往迟迟未褪回的大片海水里放,等鱼游走,手掌即将离开水面那一刻,却眉头一动,觉察什么,褪水的动作慢下来。
与此同时,听见身边的宝宝惊奇地道“大鱼那儿呢”
亚瑟不记得召来海水的时候,还召唤了别的鱼群,闻言抬头去看。
只见不远处的海岸边上,侧躺着条如黛茜体型大小的“鱼”。
浅绿的鳞片闪着光泽,上半截却是孩子的人身,冰白的软发沾了沙子,整个儿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有鱼,伯伯。”不明真相的团子道,试图来扯扯亚瑟的衣服。
“不是鱼。”亚瑟道,“那是条人鱼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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