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塔克家门前的小雏菊发芽了。
温柔和煦的春风里, 柔柔地生长出嫩绿的一点儿,怯怯地轻轻摇曳, 小巴掌似的叶子十分低调,乍一看, 像丛生了一片草。
黛茜站着看了很久。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去, 碰了一下小雏菊的叶子,随即快快地缩回手, 新奇感带起来一阵高兴,转过头去看身后的老父亲,迫不及待要告诉爸爸“软。”
“长出好多好多, 爸爸。”团子张开手臂比了一个长度,“都能开花吗”
“该开花的时候自然就开花了。”托尼道。
黛茜再去看看自己种的爸爸。
埋了钢铁侠玩具的地方被她用心地插了根小棍子做标记, 结果连西红柿都长出苗来,爸爸种子还是无声无息,仿佛眷恋泥土的温暖, 执着地不肯发芽。
“爸爸什么时候出来呢”黛茜问。
“该长出来的时候也自然长出来了。”托尼道。
他瞧着穿了背带裤还戴个小鸭舌帽的女儿, 小小的一只,虽说一转眼就快三岁,总觉着襁褓啼哭还发生在昨天, 弯腰伸手, 把这小的的身高比一比“世界上绝大多数爸爸的生长就是一点一点变老, 不会开花, 也不会结果, 没你想象中那么有趣。”
“老。”黛茜任由爸爸隔着帽子在自己脑袋上动作, 把这个词在嘴巴里嚼一嚼,抬起头来,“什么是老,爸爸”
那双湛蓝纯净的眼瞳盛了阳光,没有一丝杂质,不知道老是什么,也不知道变老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情。
爸爸就是爸爸,每一天都看得见的,哪里会变呢。
老父亲一俯身,把女儿抱了起来。
那离地的两只小脚在空气中一蹬一蹬。
“老是头发和胡子都变白,身体衰弱,各项机能减弱以至于丧失行动力。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死亡了。”托尼道。
团子闻言,伸手摸摸爸爸的头发,再摸摸那总要扎人的胡子,高兴地道“爸爸不老。”
“要变老很难吗”做爸爸的嗤地一声,“人老去的速度跟希望流失的速度是一样的。当然对于我来说还很慢。”
钢铁侠每天都有很多很多要做的事情。
等用大部分时间料理了必须做的工作,挤出闲暇,他还能带着女儿在大树上看看太阳下山。
家住海边的好处之一,大概是能慢悠悠欣赏落日熔金的盛景,日头落了,还有漫天纷飞的红霞,最后一并沉没进深蓝的海岸线,水天一色,壮观不已。
托尼今天抱着女儿飞到最高的树枝上,坐好了,抬手指被海咬了一小半的浑圆的太阳“你看。”
傍晚的光线已经足够柔和,即便用肉眼直视着也不十分刺眼,黛茜靠坐在爸爸怀里,感觉十分安全,探着头瞧太阳“它回家了。”
“太阳回家看宝宝。”她还自己编故事,说得有鼻子有眼,“太阳宝宝也两岁,爸爸。”
她伸出两个手指头“我也两岁。”
黛茜随即挺一挺胸脯,很自豪的样子“我快这么大,爸爸。”
手指头再竖起来一个。
老父亲嗯一声。
他是想在暮色四合的沉默中放松疲惫了一天的躯体,林木筛了从大海方向吹来的风,吹在脸上,催生出令人闭目的舒适。
无奈怀里抱着的面团总要讲话,安安静静养神不成,背景音响个没停。
黛茜刚还幻想太阳回了家,也像她的爸爸一样怀抱它的小太阳,但越看越觉得那红红的被海水越咬越大口的圆日像温蒂做的流心蛋,用叉子一戳,流淌出来嫩嫩的蛋黄,滴蜜一般,十分好吃。
差不多到晚饭时间,她的嘴巴有些馋了。
“爸爸。”团子扯一扯老父亲的衣袖,亲昵地问,“太阳香吗”
“不仅香,而且大,足够你一连吃三天。”托尼道,“用油煎还是用火烤都很好吃。”
他纯粹是胡说八道,却不妨碍惹得女儿“哇”一声,双眼亮晶晶地瞧那太阳,只感觉口水都要流到衣服上。
“爸爸。”团子又扯爸爸的袖子,“我肚子扁扁。”
既然这么样,托尼就抱好了女儿,改良版的k50装甲飞速包覆了他的四肢,他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滑翔出流丽的弧度,安全落地,大踏步回家享用晚餐。
太阳的美味,在树梢上想象过了一遍简直让人意犹未尽。
黛茜今晚吃鸡蛋,还想着太阳,第二天早上是晴天,她更是睁了眼睛就要跑去窗户边看看挂在天空的鸡蛋黄,只觉虽然刺眼,但还是一样可口的。
这本该是个同往常一样洋溢着面包香气的早晨。
阳光洒落,朝气蓬勃,托尼刚刚起床,端着咖啡喝一口,浓郁苦涩的味道盘旋在舌尖还没来得及下咽,就听贾维斯道“先生,外面来了客人。”
已经很久没在这样早的时候迎接过客人。
一席黑影缓慢踱进客厅的时候,电视上正播报陨石的后续追踪新闻,说是疑似降落地点有一大片的植株破坏,记者拍摄的现场照片,叫人看出几分惨烈的意味来。
托尼的目光不在新闻上。
他在看从门口走进来的陌生女人。
这个女人徒步而来,说要拜访托尼斯塔克。
她的脚步踏进客厅那一瞬间,托尼周身莫名升腾起些无可言喻的压迫感,这种压迫令他不太舒服,微微蹙眉,心口的跳动似乎也加快许多。
似曾相识的身体反应,让人生出十分的不安。
然后知道,不安并非出自错觉。
黑衣女人在离托尼还有一段距离时停住脚步。
她的视线平而直,扫过托尼的脸,跟见了客厅里无生命的物体没什么不同,转头往四周看看,似乎找寻什么,一时没有找见,才开了口“托尼斯塔克。”
她脸上终于掠过一丝极轻极淡的笑意“我是安德莉,氪星遗民。我从遥远宇宙的一角找到你这里,要带回属于我的孩子。”
“我知道她的地球名字叫做黛茜斯塔克。”
托尼面上神情一滞。
他有一瞬间的恍神,手中咖啡杯颤开一圈涟漪,随即陷入漫长而艰难的沉默。
他疑心自己听错话。
“你是谁”良久,托尼问。
“毫无疑问。”自称安德莉的黑衣女人道,“我是她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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