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激湘姨以前对我的帮助,她当时发过来的信件、照片,我一直都有保留着,这会儿遇见你,我想我应该物归原主了。”
咖啡馆包厢,四人对坐,眀栖夙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了一叠有些发黄的信纸递给了苏宝琼,里面还有一张有些发黄的照片。
那照片上的是一对母女,肉嘟嘟还没有卸去婴儿肥的女孩抓着她温婉母亲的衣服,看着摄像害羞地探出半个小脑袋。
眀栖夙长叹道,“一开始我也有些不敢相信,这才自称是你的粉丝让陈铭导演帮忙牵桥搭线,但今天一见你我就确认了,你和湘姨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止是眀栖夙,陈导瞧着那张照片也几乎愣了神,好半晌才点头,“是,是,怪不得我看着你面善,没想到你竟然是苏湘的女儿。”
苏宝琼双眼含泪,吃惊地看向陈导,“您,您也认识我妈?”
“当然,”陈导感叹,“我们那个年代,还有谁会不认识她啊。”
那时候,苏湘凭借一部《我的花样年华》红遍大江南北,她在哪一部剧中前前后后换过三十六套衣服,十二件旗袍,每一件都成为了那段时间最最流行的爆款,可以说是引领了当年的潮流。
苏湘和苏宝琼很像,但她们又是截然不同的美,如果说苏宝琼是娇俏美丽的月季,那苏湘就像是一朵茕茕独立的莲花。被无数人憧憬地推为玉女派掌门人。
但苏湘走错了一步——
她爱错了人。
她以为的真命天子实际上只是一个口蜜腹剑的有妇之夫,还是豪门里的凤凰男。
之后,苏湘后来被人“教训”,被传刻意纠缠有妇之夫,还流传出了几张似是而非的床丨照诋毁。
现在的女明星遇见这样的丑闻都是灭顶之灾,更何况是在当时那个年代?苏湘当时还怀着身孕,几乎是被人咒骂出的娱乐圈。
陈导复杂地看着苏宝琼,“我还以为她怎么也不会和娱乐圈再扯上任何关系了呢。”
苏宝琼擦了擦眼泪,她低声,“我本来也这么以为。”
直到她看见了她母亲留下的日记。
那日记一如苏湘的性子一般温柔又淡然,只是在字里行间不住地流露出两点遗憾。第一点是怕她的身体不好,不能够一直陪着苏宝琼长大,还有一点,就是演戏——她曾经是那样热爱着自己的事业,偏偏被欺骗着卷进风暴,只能明珠蒙尘,同曾经的理想一起被掩埋在了尘沙里。
苏宝琼发现那本日记的时候才刚成年,半工半读,成绩也不是很好,干脆就跑到横店去当龙套,再然后,就进了公司,遇见了徐婉,一直到现在。
苏宝琼看向陈导,低声,“陈导,麻烦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告诉别人。”她现在的演技比起苏湘,实在是让人蒙羞。
陈导当然点头。
她又看向眀栖夙,“明先生,这些,真的很谢谢你。”
“客气什么,该说谢谢的是我,”眀栖夙洒脱一笑,“当年是湘姨帮助我,再造之恩我一直记在心里,现在湘姨不在了,我当然要尽我所能地照顾你。”
“你也别这么见外,”眀栖夙揶揄地说,“或许你不记得了,但你当时也有给我写过信呢,字写得不好,但嘴可甜,一口一个哥哥的。 ”
“是,是吗?”苏宝琼下意识道,“我都有些不记得了。”
眀栖夙眸光一闪。
“从前的不记得没关系,今天以后记得不就好了?”
他那双勾人的桃眸含情带意,带着些期待直勾勾地盯着苏宝琼,好似会说话似的欲语还休。
“这……”苏宝琼被他看得双颊微红,好半晌才在哪昭然若揭的明示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地糯糯开口,“明、明大哥。”
她从来没叫过人大哥,更没有哥哥一样的亲人,于是这一声叫的也带了三分忐忑,略略踌躇。
但听得人显然很高兴。
他一双眸子亮的流光溢彩,“放心,从今以后,都有我给你撑腰呢。”
-
苏宝琼有些急切地想回去看她母亲留下的这些信件,互相加了手机微信以后就歉意地和眀栖夙告别了,导演自然也告辞了。
眀栖夙自觉今天的行动还算顺利,靠着窗美滋滋地喝咖啡,结果才没过一会儿,面前座位上就又多了一个人。
“你这样真的好吗?”
鹿屿敲了敲桌子,神色不明。
“有什么不好?”
眀栖夙傲然的放下手中咖啡,“她说想要一个家人,一个不管什么时候一定第一时间站在她身前的家人,以前我做不到,现在还不简单吗?”
苏宝琼下载那款“动物喂养游戏”的时候才刚刚十三岁,当时苏湘去世,苏宝琼只能寄人篱下。她的舅妈对她不好,她无处可去,无人可诉,竟然只有在夜晚时候拿着苏湘给她买的手机,窝在被子里对着“几只卡通动物”偷偷地哭。
小姑娘边哭边絮叨,说也想要一个能无条件站在她身边的人,想要一个至少能放心哭泣的家。
那微小又悲切的愿望听的他们几只铁石心肠的大妖怪都心软心疼……
鹿屿自然也没有忘。
他沉默一会儿,又似笑非笑地再次开口,“我只是顺口这么一提,别忘了下山时候考的试就行。”
“靠,你没考似的,”眀栖夙顿时皱眉,“别提,提就头疼。”
时代不同,种族不同,妖怪想要混人间就要一通恶补人类历史、人类常识,还有各种规矩,眀栖夙一想到那些层层叠叠的题就想摔桌。
正想着,眀栖夙突然幸灾乐祸地一笑,“那小子还没出来呢?”
鹿屿淡定道,“他可能还要参加个高考。”
苏宝琼当时“领养”了四只“小动物”,一只幻化成雪豹的狰,一只孔雀一只鹿,还有一条大狗子。狰常年窝在昆仑,他和鹿屿又都在这儿,可不就剩下那只狗子了吗?
其实本来狗子和他俩速度应该差不多,偏两人一个腹黑一个坏,串通好了说苏宝琼这个年纪应该在大学……那那只狗子想在做大学生,可不是要再经历个高考吗!
对了。
鹿屿又看了眼满脸得意窃笑的眀栖夙,完全没打算告诉他,狰其实已经下山了。
***
苏宝琼完全不知道因她发生的各种明争暗斗,寒窗苦读。
她正在一封一封翻看苏湘的信件。
眀栖夙真的很有心,他收集的不止是当年苏湘寄给捐助的平困学生的信件,还有来往的回信,其中还有好几封苏湘和她资助的孩子们提到苏宝琼的内容,里面一字一句都带着她作为母亲的独有温柔。
苏宝琼看着那熟悉的字迹和语气,又喜又悲,眼睛都哭的略略红肿。
徐婉知道她不好过,把人送到家以后也不再多打扰,只是默默拿了新买的猫玩具去贿赂苏宝琼很喜欢的这只“糯米团团”。
“你家主人现在不高兴,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好好陪陪她知道不?”
徐婉又往碗里倒了点猫粮,威胁似的嘟囔“不然小心她没工夫养你,你又变成弃猫。”
本来就已经注意到苏宝琼反常的牧狰早已经蹲坐起来,一直关注着苏宝琼的状态。
知道他听见“弃猫”两个字。
牧狰冷漠地看看徐婉,又看看放在自己面前的咸鱼玩偶,抬爪,“啪”一下把咸鱼拍飞出去好远,而后轻巧跳下阳台直接往小房间里走。
——要你废话。
他冷漠地留给徐婉一个猫屁丨股。
“我靠,这猫真的成精了怎么?”
徐婉目瞪口呆看着那个飞出两米远的玩偶,满脸懵逼。
-
牧狰做不出那种寻常傻猫撒娇卖乖的动作,只静静蹲坐在一边陪着苏宝琼。他看着苏宝琼悲喜交加地看完了所有信件,又看着苏宝琼开了一瓶红酒,一边灌自己,一边放着苏湘以前的作品的碟片。
苏宝琼的酒量显然很差,才刚刚两三杯子下肚就已经红了脸,一双杏眼也是水光氤氲。
偏她不知分寸,且又贪杯,再那么几杯以后就彻底迷糊,在无顾忌地抱着猫又揉又搓,还嘀嘀咕咕。
“你看,我妈漂亮吗?我小时候觉得她简直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仙女了,虽然现在最好看的仙女是我,她变成王母娘娘了……”
“今天我还遇见了明大哥,照片和信就是他给我的,可惜我对他没什么印象呢。”
“一开始还怀疑他是骗子。不过,嗝,不过那么好看的骗子,把时间用来骗我应该很划不来,他应该,应该去按小时收费。”
牧狰:“……”
按小时收费?
为什么感觉突然开上了高速公路……
苏宝琼喝醉了也还算乖,念叨着念叨着,念叨累了竟然还会踉踉跄跄地自己跑回卧室去睡觉。
就是,房子遭罪。
开了封的红酒横七竖八,空的,不空的,全都和保龄球球瓶似的倒着。
没喝完的红酒倒了一桌子,淳淳地淌到木地板上……
牧狰本来不想管,但他鼻子太过灵敏,在这满是酒气的空间简直都要被熏地入了味。
他忍了又忍,没忍住,轻巧的猫咪从沙发椅背上跳下来。
再落地的时候,这屋子里已经不见了猫影,只倏然站了个肩宽窄腰,挺拔高大的男人。
床边胧月映出他身型容颜,明明是极为深邃凌厉的五官,却又一双浅淡透亮的湛蓝眼瞳,于这黑彻的空间之中佼佼生辉,带着一种危险的森然于锐利。
他很是嫌弃地瞥了一眼桌边的狼藉,却还口是心非地弯腰去捡地上被红酒浸透了的“抹布”。
东昆仑的霸主默默当了一回“家庭主夫”。
直到……
“砰——”
被渴醒的苏宝琼昏昏欲睡地从床上爬来来,面无表情踢开碍事的房门。
然后,她直接和卧室里半弯了腰,正在收拾酒瓶子的男人打了一个照面。
气氛是陡然的沉寂。
好半晌,被酒精麻醉了的脑子终于开始嘎吱嘎吱地慢慢转动。
苏宝琼眯着眼睛,木木的看了一眼陡然僵硬的男人,又看了一眼被排列的异常整齐的桌面,慢慢、慢慢歪了脑袋。
她大着舌头,“田、田螺王子?”
“轰”的一下,面无表情的牧狰徒手捏爆了手里的红酒瓶子。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