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只是要弄到肉食的话,确实有点困难。小河里好久都捞不到大点的鱼了,小鱼……公社也不许做这种杀鸡取卵的事。”
张林霞也是当妈妈的,在席家又没受过苛待,将心比心,就为包红英考虑的很上心,“现在马上要开始农忙,也没法翻山去那边大江里网鱼。”
西岐村附近,倒是有不少的河流,但那种最深不过一米五的河,是养不出大鱼的。超过巴掌大的鱼,都被村里半大孩子们盯着,一逮到,就偷偷弄回去给家里加餐。
虽然西岐公社也按照上面的规定,开办了大食堂,但大锅饭总是没办法让所有人吃饱的,公社心疼大家,对于各家偷偷摸摸煮点什么吃食加餐,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不被外村人发现就没事。
五九年、六零年,连着两年收成不好,公社对于上山下水搜刮食物的限制再严格,村里的小河里,也是弄不到比巴掌大的鱼了。翻过去小包村的那座山路,倒是有一条很宽很深的大江,只是,要去江水里网鱼,废的功夫就多,遇到农忙就没法安排。
现在快三月底了,生产队得赶着春种,没大事是不肯让人请假的。
“唉,”席念萍在摇床边上蹲下来,一边关心着席宝的情况,一边轻轻地摇晃着脑袋,显然是觉得有点难办,“要不……咱也别讲究什么了,把院里那两兔子给宰了?”
因为一直都有个说法,说孕妇不能吃兔子,所以在包红英怀孕期间,那兔子养了两茬,都没叫她吃过。但现在不是已经生了么,不讲究这个应该没啥了。
“还是不太好吧,而且兔子肉也不下奶。”张林霞有点迟疑,她犹豫了一会,也在席念萍身边蹲下来,把音量压得极低,凑在她耳边讲悄悄话似的,“刚好呢,今年开始,不是轮到咱家大伯当大队长了么,咱生产队上养了一百多只鸡呢。”
席念萍愕然,瞪了张林霞一眼,“你这是要做啥,咱家可不兴偷鸡摸狗的事儿啊!那些鸡在有人闹着杀来顶饥时,几个大队长都不肯同意,就是为了能持续下蛋,时不时让大食堂煮蛋花汤给大家补养身体,我们这样根正苗红的人家,怎么能想着偷鸡呢。”
“妈!”二伯母张林霞有点生气,“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人吗?”
“我的意思是,叫咱大伯爷帮个忙,弄点意外,弄死一只不下蛋的母鸡,回头咱家呢,再拿只兔子去换死鸡。反正都是肉,兔子肉还比鸡肉多一些呢,队上不会有什么意见的。”
这倒确实是个主意,但二伯母嘴里说的那个大伯,是大房的席国雄,就是席念萍的大哥,是太奶奶齐月的大儿子。要央着他帮这种忙,必须得跟太奶奶他们先商量好。
“成,我先跟你爸他们议论议论。”席念萍又看了眼状似熟睡的席宝一眼,不带风地慢慢出去了。
目送席念萍出去,张林霞又继续在房里头蹲了会,双手托着下巴,像是自言自语,“大伯为人太正派老实,就算同意,恐怕也不会做的太明显,八成是挑着捡着,弄死一个不怎么下蛋、还较瘦小的母鸡。”
主要是,大家都知道老母鸡下奶,但老母鸡能下蛋啊,鸡蛋能卖给供销社换钱,是全生产队的财产,要是损失了一只老母鸡,他们家又是刚巧有产妇要用,当大队长的席国雄,肯定会被说闲话的。
“山上也等闲找不着野鸡野兔了,唉,这年头,可苦了红英跟孩子,连只老母鸡都弄不到。”张林霞这可怜一叹,是真心的。当年她生产时,状况还没变成现在这样,家家户户要弄点什么更随心一点,她坐月子时天天不是鸡汤就是鱼汤呢。
听到这些,席宝的小拳头紧了紧。
她用精神力再次进入自己的随身空间。她这个空间,从她上辈子出生开始,被她管了二十多年,现在穿越到这个年代,空间里面却没有任何变化,里头的物产相当丰富。
“下奶、下奶、下奶!”
嘴里念叨着,然后,席宝那炙热的目光,就紧紧黏在了空间里某个地域——那里有一群被养的无法无天的野鸡。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哇,”幸亏她以前是弄来野鸡散养在空间里的,无论如何,都不会跟生产队的鸡产生瓜葛。思及此,席宝看着鸡们的目光,几乎带着实质性的杀气了,“让你们在我空间里任性造作、传承了这么久,杀你几只老母鸡,好让我能喝到营养充足的奶水,这不过分吧?”
把主意打在空间里的鸡上头,席宝喜滋滋地,做好了一天一只鸡的准备,然而……
“我怎么把鸡给家里人啊?”
因为取出空间物品,必须经过她的手,所以,暂时只能躺摇床里的她,根本没办法合理地让鸡出现在家里。
真·婴儿·席宝,忍不住哭起来。
“哎呦我的小宝儿啊,”床上的妈妈因为生产太累,之后一直昏睡着,等闲的动静是唤不醒她。好在家里人多,席宝小声呜咽着,还没到五十岁的奶奶席念萍,她刚好还在隔壁屋里,马上耳尖地听到了动静,听到宝贝孙女的哭声,就心疼上了,急忙忙开门进来,“宝宝是不是饿了?哎呦可怜见的,赶在这年头生,大人都吃不饱,你这个吃奶的,哪里能吃好吃饱哦。”
“可怜啊我的宝,饿的连哭都没好大声。”
席宝僵住了,她哭声小,只是因为她不好意思大哭而已。而且,她也不是饿啊,出生时不知道吞掉了什么,现在肚子鼓鼓的,好像饿一个月都没问题。就是……就是想到空间里养着那么多的野鸡,她想让妈妈吃上一只都做不到……
就很委屈。
突然就哭了。
在席念萍进来后,她意识到自己“被委屈哭”是件很丢脸的事,都已经停了来着。
哪里知道,奶奶还因为这事心疼她。
席宝这身体还没完全发育好,听声、视物是靠她强大的精神力,但讲话就不行了。她要安慰奶奶,只能动动瘪瘪的嘴皮子,“噗噗——”,跟喷口水一样。
但席念萍依然欢喜得不行。
“宝宝咱先喝点温水啊。”刚出生的孩子,暂且不用喝奶,先用温水喂两回,等她真的饿了,再开始喂奶。
席念萍拿来小勺子,一点一点地舀温水,小心地喂到席宝嘴里。
肚子不饿,喝点水倒是没问题。席宝习惯了被老天爷照顾,所以也自然接受了奶奶的呵护。
一口一口地,她喝的很乖巧。
席念萍更喜欢她了,“还是妈说的对,男娃子就会皮,哪里有女娃懂事又贴心?瞧咱们小宝宝,这么小就很是乖巧了。”
席念萍嘴里的妈,就是她婆婆,是席宝的太奶奶齐月。席念萍本来是席家收养的孩子,后来跟席国振有了情愫,就干脆把自己当童养媳了,她对管家的婆婆齐月,是又尊重、又害怕,但又极其信服。
而齐月小时候,也是被重男轻女的家里卖了,刚好遇到了心善的齐家,正经当养女养大后,嫁给了齐家给她挑的好男人——太爷爷席洪波。齐家还按照亲生女儿一样的待遇,给她置办了像样的嫁妆。
她一边感激齐家,一边也厌恶卖了她的那个家庭。可能是因为自己是重男轻女的受害者,所以,她一直更喜欢生女儿。不过,因为一些恩怨,她已经很多年没跟唯一的闺女说过话了。
席宝对这件事还不清楚,只听了一耳朵,喝够了水,便偏开头,嘴里打起小呼噜,表示她要睡着了。
实际上是闭上眼,精神力进入空间,继续想办法,要把空间里的鸡送到自家饭桌上。
席宝自个儿想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好招来。
“不过,说起来,我是不是忘了啥事儿啊?”
因为以往,她取用空间里的东西,或者往里面送东西,都得经过她自己的手。
现在她是个小婴儿,要是突然手里蹦出一只野鸡,人家稍微有点脑子的,都知道不正常。
家里亲近的人或许还会给她瞒着,但万一有谁传到外头去,人家觉得她是祸害怎么办?
“我这脑子就不是个好脑子!”席宝愤愤道,老天爷太宠她了,让她过得极其顺遂,所以她从未碰到过要靠动脑子解决的困难。
不过,她自己想不到法子,那别人呢?
席宝愣住,突然想起来,她在出生之前,还有个能说话的“书灵”呢。
“书灵,书灵?山海经书灵?”席宝觉得,书灵虽然金手指的业务本领不咋地,但脑子应该还是有点的,书这个词,本身就跟知识、智慧是挂钩的嘛,“在哪呢,你咋没动静了啊?”
她因为是在空间里看着那群鸡,突然想到书灵这个外挂的,所以她下意识直接喊了,忘了这是她的空间,没有她的经手,书灵应该不会出现在里面的。
但是,就在席宝准备出去再喊一声时,“书灵”极其虚弱的声音,直接在空间里面出现了。
“我力量耗尽了,”“书灵”的话音飘飘忽忽,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一样,“估计得养很久才能恢复。”
它这次耗尽的力量,可是它攒了二十年的本钱啊!
本想自己占据席宝这个极好的命理,但没想到会遇到席家这邪门家庭,害它偷鸡不成蚀把米。
被席宝一口吞了之后,它自然而然被席宝契约,就重新回到空间里,当一个单纯的空间境灵,成了帮席宝打理空间的一个高管了。
事已至此,空间境灵也没法再折腾什么了,只是它之前做的事,实在过于大逆不道,所以并不敢让席宝知道,只能继续装成它自己说的“书灵”。
等时机成熟了,它再跟席宝说,它可以融入空间,成为空间境灵,应该就能掩饰过往的一切了。
理所当然这样想着的“书灵”,忽略了席宝对于自己空间的重视程度。
这个空间,是她出生自带的,就好像她生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一样,里面该有什么、不该有什么,她都一清二楚。
“你怎么会在我的空间里?”
有疑惑,就当场问出来。
“书灵”凝滞住了,要遭,忘了空间只接纳席宝送进来的东西了。也就是说,目前作为“山海经书灵”的它,不应该现在就出现在空间里。
“你真的是书灵吗?”席宝再次发问,“之前问你有没有什么能力,能帮到我家里人,你说你要保胎,分不出力,所以我觉得没问题。但是现在我出生了,你应该不用再护着什么了吧?”
“能展示一下吗?你作为山海经的书灵,应该有的能力是……?”
“书灵”不敢答话。
要是在它力量充足的时候,它确实能够伪造一些类似山海经书中的力量,但是现在……它只有一点点本能了,而作为空间境灵的本能,都是与空间有关的。
“回答我,不然我不接受你,把你从我空间里赶出去!”
席宝有点生气了,空间是她最重视的私人领域,有东西能跨过她直接进出,使她很是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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