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轻舟:不是我,我没有。
爱他就要收集他的旧东西,这种肉麻兮兮的怪癖,只能属于原主,爱而不得的痴情种。
这件旧衣,也有来历。
孩子没娘,说来话长。
纯微子讲究道法自然之理,授业解惑崇尚无为而治,从不对座下弟子,多加管束。
林轻舟在纯微子数言点拨下,自行参悟引气入体后,便一直是自学。
寒祁拜入座下,成为纯微子的关门弟子后,纯微子依旧只是略微点拨,并不多加干预。
同一座师下,仅仅林轻舟与寒祁二人。
因而,两人修法论道,遇疑相与析,时常一起在竹林练剑,讨论剑法,偶尔切磋。
那时,寒祁刚入宗门不久,人虽性子阴冷,但对待原主这个师兄,还不似后来那般冷酷刻毒。
竹林深处,长剑相击,剑意狂卷落叶,你来我往。
纵使寒祁神情淡漠,偶尔一个眼神交会,也能让原主心跳不止,心中的爱慕像春天雨后的野草般疯长,幸福满足之感要溢出胸口。
那大概是原主这一生中,内心最为甜蜜快乐的日子。
寒祁拜入道门第二年,已经步入筑基中期。
是时,浮玉山下郁孤镇有数十名女子夜半无故失踪。
镇上百姓疑心有邪佞作祟,拜在清虚剑宗的山门前,请宗门仙长出山除之。
那是两人第一次奉师命结伴下山除邪。
在郁孤镇不过花费半日功夫,两人便顺藤摸瓜,探得女子失踪的真相。
有一名叫许半仙的邪修,想用炼魂采补之法以提升修为。
林轻舟当时修为较之寒祁更胜一筹,除邪时,便走在前头。
那邪修道行并不高深,林轻舟三下五除二,逼得他溃不成军,毫无还击之力。
他躺在地上,眼看苟延残喘,气息将绝,林轻舟快步欲上前,一剑了结其性命。
怎料,那邪修死到临头,仍想拉个垫背。
林轻舟趋近有所松懈之时,视线盲区里,他袖中藏着的淬毒利刃,趁势破空飞出。
千钧一发之际,寒祁瞥见那淬毒暗器。
他当即跃身上前,一掌推开了林轻舟,手中紧握的霜意凛冽长剑,毫不犹疑地一剑刺透那邪修的喉咙。
鲜血喷溅,寒祁脸上衣上,瞬时皆是殷红的斑斑点点。
淬毒利刃一把钉在院墙上,刀柄晃动不止,他的衣袖被戳出了一个大洞。
寒祁神色如常,脱下身上沾染血迹的玄色外裳,抹干脸上血污,随手扔在地上。
隔着四年时光,寒祁第二次对他施以援手。
原主深以为这是天意。
他趁寒祁不注意,偷偷将地上的衣裳收入自己的纳戒中。
带回清虚剑宗后,他将旧衣清洗干净,一针一线缝补好破洞,再放进纳戒中,视若珍宝的藏起来。
在原主眼中,这件破衣物,是寒祁心里有他的方寸之地的证明。
不过,这方寸之地,也不过是他的自以为罢了。
原主与寒祁的不正当关系,被殷昔白无意得知后,寒祁便开始不愿意碰原主不说,还刻意疏远原主。
那段时间,夜半思念叫嚣时。
原主总是紧紧抱住那件旧衣,细细地嗅闻上面残留的气息。
悲痛又无助的流泪,泪水湿透衣襟。
书中情节仍然记得不少,但是林轻舟并非事无巨细,一一都记得分毫不差。
纳戒中的旧衣物,他也不过视线一眼扫过,一时没能回忆起这是寒祁之物。
要早知道这是寒祁的,他早就一把扔了,用来当抹脚布都嫌弃。
话归眼前,林轻舟从纳戒中取出一套自己的衣服,轻念一个咒,衣服服帖妥当的套在身上。
寒祁眼眸黑沉沉的,如有旋涡,静默着等他回答。
想起无时无刻不在作妖的系统,他只能避重就轻,垂眸轻声道:“师弟这件衣服尚新,扔了可惜。”
寒祁并没那么容易被打发。
他身量高挑,比林轻舟还要高上半个头。
他朝林轻舟又近前几分,温热的吐息,悉数都喷在林轻舟的额上,“既如此清俭,怎从不见你穿过?”
距离过近,寒祁的气息瞬时如黑云压城般,席卷了过来。
林轻舟不由一阵头皮发麻,不着痕迹地微微侧身,强忍着心底不适,说,“有的,你未曾留意罢了。”
“时间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师弟休息。”
不等寒祁回答,说话间,他绕过寒祁,朝门口走去。
身后却传来寒祁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从醒来便一直急着想走,为什么?”
林轻舟没料到寒祁有此一问,闻言愕然,脚步顿住。
要不是为了完成任务,他素来是对寒祁退避三舍的。
现下系统并未发布任务,自然是离他越远越好。
但他不能这么说。
想起原主的痴情种暗恋人设,他只得语带几分幽怨,“我以为你想让我离你远点。”
寒祁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叫林轻舟不得近他三尺之内的话。
他抿了抿嘴唇,眉头紧皱,仿佛说这话的人不是他,“没有的事。”
林轻舟只想快点走人,这深情款款的戏码,他实在演的头大。
他话语潦草地收个尾,“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每一字每一句。”
所以,你否认没用。
说罢,他快步向房间门口去。
不知内情者,几乎会以为他是仓皇而逃。
谁知.....
哎呦,我靠。
不小心一脚踩到衣袍下摆了。
他在门槛处身形一歪,身影踉跄,衣袍之下,还崴了右脚,扶住门框才稳住身形。
不想再被寒祁看扁,他忍着剧痛,硬是没吭一声。
每一步都像踩在尖刀上,钻心般的疼。
一路身形不稳地穿过曲折长廊,错落花榭,朝院门外走去。
脚步虚浮。
这一幕,落在不知内情的寒祁眼里,全然变成失魂落魄,伤心不已的失意。
灯影憧憧里,寒祁望着那瘦削背影渐行渐远,目不转睛,眉心皱出起伏的山川。
若有所思。
林轻舟走出院落,直到确认已经走出寒祁的视野。
凝滞在后背上,那令他心里无端惴惴的灼烫目光,已然消失。
林轻舟便不再忍耐,疼得龇牙咧嘴,嘴里不住地倒抽凉气。
但他不敢多作停留,捏了个诀,瞬时回到同在凌霄峰的乘物游心,他所住的院子。
凌霄峰占地广阔,高峻入云。
白日鲜少能闻见人语声,到了晚间,更是岑寂。
一弯冷月在天际挂着。
院门前的石灯,寂寥地燃烧,明明灭灭。
石阶旁的两丛青竹,枝干交错,疏影横斜,在灰白院墙上,投出一片光影斑驳。
小小的院门紧闭。
林轻舟一瘸一拐地拾级而上,推开院门。
院内花木萧疏,四面漆黑,与寒祁所住的“鹤鸣九皋”,宛若云泥之别。
他掐个诀,指尖登时燃起一簇小小的火焰,照亮周身一小片地方。
踏着青石铺成的小径,一脚深一脚浅地朝掩映间的房间走去。
咯咯!
间歇性的异响蓦地从他身侧不远处的一片黢黑中传来。
他循声微转身,视线望过去,是闻棠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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