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站住了。而她身后的队士们绕过她,甚至没有人多看她一眼,只是继续全力向前奔跑着。
柳泉慢慢退到路旁,右手按在剑柄上,紧张地注视着街道正中风间与土方的对峙。
果然,在她留下来之后,风间就没有再挑衅新选组的其他人。
“你们新选组还真是毫不挑剔啊。”当新选组的其他人身影都消失在长街尽头的时候,他突然用一种嗤笑的语气冲着土方说道。
“连女人都招收吗”
听到他一口揭破了这么巨大的秘密,土方架起的刀却还是很稳,没有丝毫的晃动,就好像他早已做好了觉悟,柳泉的真面目迟早有一天会被别人发现一样。
“这么说来,为难女人的你也真是做了令人困扰的事啊。”他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轻蔑的回答。
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现场还是一副势均力敌、剑拔弩张的状态,柳泉的唇角却微微浮起了一丝笑意。
副长赛高
风间大概是打算以此来扰乱土方心神,但不幸地没有奏效,反而被冷静的土方反唇相讥了一记,他狭长的红色眼眸慢慢眯了起来。
刀光闪过,两人瞬时间又交换了好几招。
砰砰的金属相撞之声不断地在长街上响起。在清场之后,好像他们两人都不再有顾忌了一般,全力战斗。
柳泉凝神注视着他们两人战斗的情形。虽然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插手的事情,但她还是不由自主地提心吊胆着,紧张地盯着土方的情形。
土方大概还不知道,但是她却明白,风间是很强大的那是一种完全超越于人类之上的强大。而现在土方是在拿着自己的人类之躯与风间在对抗。
在池田屋的时候,冲田大概是因为力战咳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肺结核的缘故才那么快地就不敌风间吧现在万一真的触怒了风间,让他现出鬼族的真面目来,攻击力又要急升一个层次,到时候土方是不可能击败他的,怎么办
两人激战正酣的时候,长街上突然出现了一队人马快跑过来,并且大喝着“住手”
土方和柳泉身上的浅葱色羽织足以让那些人隔得很远就认出他们的身份。在这种情形下他们还喊着住手而不是“快点包围新选组那两个人”之类的话,足以说明来人是友军。
柳泉横身挡在他们面前,仍然防备地握着剑柄。
姿态还是必须做足的。新选组这一天受尽了轻视,所以要抓住每一个可能的机会维护自己的尊严。至少柳泉是这么想的。
那一小队人马的首领跑得气喘吁吁。
“退退下”他虎着脸冲着柳泉喝道,“我们是萨摩藩的人”
柳泉一挑眉,“如此,初次见面,失礼了。”
说着这么客气的话,她却没有移动半分。
那个人气急败坏似的往她身后张望着。
“可恶他果然又在这里擅自行动”他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然后似乎突然意识到柳泉这个新选组的外人还挡在他的面前,脸色一瞬间变得更难看了。
“那个人也是我们萨摩藩的人,请停手。”他大概也看出了柳泉彬彬有礼的表象之下毫不退让的强硬,而且风间居然在这里维护长州藩作乱的藩士,完全无视萨摩的立场,所以他的语气缓和了很多。
“虽然感到很困扰但是还不能让他和你们在这里争执。他擅自行动,我们也很为难,但因为他是藩主重视的人,我们也不好得罪。”
面对和萨摩藩一向很不对付的新选组,他很艰难地说出了这么一番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柳泉听着这个人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愈听愈觉得好笑。
风间原来是能让萨摩藩向着会津藩和新选组服软的人啊。
这么戏谑地想着,柳泉没有再为难他,而是默默地侧过身子,让开了道路。
那个人一愣,大概没有想到名震一时的“壬生之狼”中的一员,居然这么好说话。但他立即就记起了自己的任务,匆匆奔向前去,喊道“风间大人请停手藩里的大人们找你有急事请马上跟我回去”
风间手中的刀发出铮的一声,架住土方一记攻势,然后向后跳开,满脸的不满。
“啧啧,那些人找我能有什么好事”
他轻蔑似的说着,一脸不耐烦地收刀入鞘。
柳泉也奔到土方的身边,低声把刚才自己和萨摩藩的人交涉的内容都向他汇报了,顺便还塞了几句自己预先知道的私货进去,当作额外的提示反正土方不会去跟萨摩的那些人再重新确认一遍的。
风间不情不愿地跟着萨摩藩那些人离开之后,土方和柳泉也往天王山赶去。
“是吗萨摩的那些人说了他在萨摩藩地位很高吗”土方沉吟道。
“说是藩主都很器重他呢。”柳泉应道,顺便又提示了他两句。
“可是我看他对藩主好像也毫无尊敬呢至少萨摩那些家伙好像小声抱怨过这一点。”
土方的脸色严肃下来。
“是吗这样受到藩主的器重还显露出不满的人,究竟是为什么还要留在萨摩呢”
柳泉假装做出思考的表情,试探着说道“也许,是因为他别有所图”
土方猛地转过脸来看向身旁的柳泉。
柳泉尽量保持脸色的正常。
剧透有危险,说话需谨慎啊
“那家伙厚着脸皮坐在高位上,难道不应该想着要立战功吗”过了片刻,土方狐疑地评论道。
柳泉想提醒他更多一点,但又觉得这么做实在有点太危险了。踌躇了一下,她迟疑地答道“那个家伙看起来很是傲慢大概,他说不定在想着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东西吧”
“是吗”土方仿佛在认真地思索着。
走出很长一段路之后,他才继续说道“不过,他非要把你留下来的举动,还真是奇怪呢难道打算击败我之后再来报复你对他说出不客气的话吗那他还真是对自己的身手过度自信了呢”
说真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就连柳泉也不知道。她叹了一口气,只能似是而非地把话题岔开了。
“您说得是。可是对方毕竟是在池田屋重创了冲田君的家伙呢。冲田君的剑术出色,即使已经体力不支或者负伤,按理说也不应该输给普通人吧那个人看起来有点奇怪,好像不管是萨摩还是会津,他都不放在眼里似的假如没有特别强大的实力,他会有那么强烈的自信吗”
话最多只能说到这一步了。再剧透下去就已经到了危险的程度了。
土方陷入了沉默。
然后,他们在天王山顺利地与永仓率领的其他新选组成员合流了。
这场长州藩掀起的动乱,就这样平息了下去。长州多名尊攘派大将战死或切腹,只有因为脱藩罪被关押在萩市监狱里的高杉晋作反而因此幸免于难。
新选组虽然被内部传信渠道的不畅所累,最后最辉煌的战绩是在蛤御门之战结束后在京都及城外的天王山周围地区追缉余党,但仍然进一步声名大振。
新选组因此受到了破格恩赏,会津藩的五百两赏金及幕府的六百两赏金相继发了下来,总计有三十一人获得了下赐的赏金,赏格从近藤的三十两、土方的二十三两一直到十二名平队士的每人十五两不等。队内一时间骚动着快活的空气。
不过很奇怪的,一番组队士清原雪也却没有获得任何赏金。平队士中因为此事也起了一些议论,直到有一天早饭时间,清原雪也本人当众声称自己无论是在池田屋事件的当晚还是跟随土方去天王山追捕长州余孽的时候都并未拔过刀杀敌,乃是担任戒护任务,既然没有拔刀的话那就更没有资格领赏,因此赏金一点没有颁赐给自己是十分正常的事情,云云。
这番说辞似乎成功地平息了队中的议论,但是当晚干部聚集在大厅开会的时候,柳泉也被传去了。
她一进门就看到大家的视线都投在自己身上。绝大多数人脸上都是一脸抱歉的样子,只有土方和山南表情平静,而平时就很沉默的斋藤以及总是一脸轻松之色的冲田则面色如常。
柳泉几乎立即就明白过来,这一出大概是早饭时间她帮忙平息了队中舆论的后续。
近藤带着点憨厚而抱歉的笑容,抓着头发,吞吞吐吐地向柳泉表示了对她主动揽责上身,平息队中舆论的感谢和赞赏,以及解释当初向幕府和会津藩上报参战队士颁赏名单时为何把她排除在外
柳泉毫不意外地听见这是鬼之副长的主意。土方的理由是柳泉身为女子,假如名声传播得太广的话,万一被人发现真实身份的秘密,就难以收场;何况池田屋事件发生的当夜,她已经当着京都所司代和会津众藩兵的面,上演了一出不拔刀的决斗好戏,大概名声已经难以控制地传出去了一些,实在不宜再过张扬。
其实柳泉觉得土方的主张没什么不对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这种想法还算是对她的一种维护呢。假如他真的想要处罚她隐瞒女子身份加入新选组的过错,大可以直接命令她切腹了事,犯不着考虑这么多,不是吗。
所以柳泉在近藤结结巴巴解释没给她发奖金的为难之处时,含笑打断了近藤的话。
“局长,我早上说的是实话。我当夜的确没有拔刀,从这一点来说也不应获得赏金。我认为副长选择不上报我的名字是非常正确的决定,并且我要感谢大家替我着想的心意。非常感谢。”
土方、山南等人还能不动声色地注视着柳泉的反应,但是其他人尤其是性格外向的永仓和平助,就一脸“即使你这么说我们还是觉得有点不公平啦”的歉疚表情盯着她。
冲田倒是袖手坐在一旁,笑嘻嘻地盯着柳泉,一脸“这可是个要价的好机会哦”的提示表情,只差没有挤眉弄眼地暗示她趁此机会好好跟心有愧疚的局长和缄默不言的副长讨要一点可观的补偿。
柳泉对他这种损人不利己的想法感到极其哭笑不得,暗暗冲着他翻了个白眼。
室内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土方大概难以忍受冲田和柳泉互相使眼色的行为,沉着脸说道“喂,总司,你那是什么表情假如觉得这种处置不够公平的话,那么就担负起你身为清原君的组长的责任来,从你获得的赏金里拿出一半来奖赏她吧”
冲田夸张地瞪大眼睛,“我”
他伸出右手指着自己的脸,好像很不能相信似的。
“提出把雪叶酱的名字从颁赏名单里删掉的人,是副长您吧。那么您不应该负起责任来,从您获得的赏金里拿出一半来奖赏她吗。何况您获得的赏金可比我多这样雪叶酱能够获得的赏金也就更多”
他对柳泉的称呼不知道何时又重新变回了那种恶作剧一样的昵称。大概是因为最近柳泉表现得实在很不错,而且又成功地让他讨厌的副长伤了不少脑筋的缘故吧。
土方被冲田恶作剧一般的反唇相讥噎住,眉头几乎是立刻就皱了起来。
柳泉慌忙出来打圆场。
“我我不需要赏金。我平时也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我还担心那天晚上我和对方打斗,会造成副长的困扰呢毕、毕竟是新选组队士和会津藩兵的对战,作为会津藩属下来说,立场上也会有点呃”
在一旁的永仓突然一拍掌。
“啊,既然这么说的话,雪也你想要什么东西”他笑嘻嘻地问道,“我们这些人凑钱买一样好些的礼物送给你好了买把好刀怎么样”
柳泉一愣。“欸”
永仓的这个提议虽然听上去很任性,但一时间却活跃了大厅内的空气。原田也凑过来参与讨论,并立即否决了永仓的提议。
“新八你总是这样,所以才会在岛原不讨那些姑娘的喜欢”他轻松地笑着,脸上带着些促狭的表情,捉弄似的对立即哇哇大叫起来的永仓说道,“送礼物给女孩子,总得买那种发簪啦、镜子啦什么的可爱又漂亮的玩意儿才行”
“哎”一旁的平助也不甘示弱地跳出来发表意见,“可是送发簪给雪也,她要什么时候戴呢”
“话又说回来,雪也你一直没有佩带胁差吧”永仓在为自己的提议辩解着,“所以买刀才是最好的选择而且每天她都可以佩带出去,也不用担心别人会看出什么问题来”
就连一旁感觉有趣的冲田都加入了这场热烈的讨论中来。
“胁差雪叶酱,你想要一柄吗啊,说起来,前几天我正巧在一家不错的兵器铺子里看到一把”他脸上挂着显然是充满恶作剧意味的笑容,冲着满脸写着“天哪谁来阻止这些人吧”的困扰表情的柳泉挤挤眼睛,一本正经地提议道。
“只要五十两。喂,新八,左之,平助还有一君咱们来凑一凑钱吧”他继续说道,然后公然把化缘的眼神投向了土方。
“副长,请负起责任,也拿钱出来吧”他大大咧咧地冲着土方理所当然地说道。
柳泉咋舌什么胁差啊居然要五十两金坷垃做的吗
她连忙在冲田真正惹怒新选组的鬼之副长以前阻止他。
“喂冲田君我不用胁差,我只拿一把刀就足够了我并不是没有钱,我只是不习惯用它而已大家的钱也得来不易”
冲田恶作剧似的瞥了一眼土方。
“欸。可是这里还有一个人,在池田屋事件的当晚完全没有打斗、没有受伤的情况下,还拿到了第二多的赏金哦。”他好像打算故意激怒土方似的挑衅道。
柳泉简直想把他的嘴巴给捂上。
“总之我真的不需要赏金或者礼物”她拿出气魄来,大声吼道,“大家要是真的想送我点什么的话那就、那就送我樱饼好了”
樱饼这个词一说出来,大厅内有一瞬间的寂静。
然后,冲田首先不给面子似的哈哈哈大笑了起来。
“樱饼”他重复着柳泉的话,“你在八月跟大家要樱饼雪叶酱,你不会是压根不想要我们的礼物,所以故意选择了樱饼吧”
柳泉其实没有想那么多,她只是打算随口说一样小玩意儿,好把这群热情过头,几乎要激怒鬼之副长的家伙们打发过去而已。
第一个窜入她脑海里的念头就是零食或者小点心一类的东西。但是她又不喜欢口感跟普通冰糖一样的金平糖,下一个浮现的选择就是樱饼。
但是谁知道冲田这个爱吃金平糖的家伙居然这么不给面子地揭穿她的语病。柳泉恼羞成怒,“那就明年再说”
冲田好像对柳泉不肯配合自己对副长的恶作剧而感到没趣,抱怨似的歪着头嘟嘟哝哝道“不要马上就能到手的五十两银的胁差,倒想要明年才能弄到的几十文钱的樱饼到了明年这些家伙还记不记得给你买都不知道了啊”
柳泉觉得自己的头顶真的冒烟了。
“我明年会记得提醒你的谢谢”
这声咆哮出口,大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过了片刻之后,居然是山南首先发出一声轻笑。
“很好,很有精神呢。健康就是最大的奖赏啊。”
柳泉一瞬间突然感觉被这种含笑的温柔语气激得毛骨悚然。她慌忙站起身来。
“是那么,我告退了。”
可恶啊,这种把钱往外推的剧情简直是对玩家精神上的巨大折磨,绝对不要再来第二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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