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泉有趣地想着,唇角那丝笑意又淡淡地绽开,故意睁大眼睛一脸不解地应道“是啊怎么了,一君”
在说话之前,斋藤好像打了个磕绊。
“看到你这么打扮,好像是第一次。没想到竟会有如此差异”
一旦开始说话,一君的隐藏话痨属性就浮了上来。
“你作这样的打扮,说起来也是为了队务,或许也不是出于自己的本意,但是果然还是应该”
说到这里他又停了下来。
应该应该什么
柳泉感觉自己像是连载看到一半就强行被坑了的读者,觉得一阵郁闷,对那些小一没说出来的、接下去的话简直好奇死了
所以她忍不住猜测了一下剧情的走向。
一板一眼的小一不会说“你果然还是应该改回平常那种装扮吧,这个样子不适合你”或者“作为新选组队士,既然任务已经完成的话,就不要再作这种不符合你队士身份的打扮”之类无趣的话吧
一想到很有这种可能,先前隐藏着的那种微妙的愉快情绪就消除了一多半。柳泉抢先阻止道“那个如果是想说这种装扮不适合你的话那就改天再说吧现在我们还是应该先料理一下这里的情形”
“请不要妄加猜测。假如不是现在说的话就没有意义了。”斋藤语气很严肃地回答她。
所以果然是想要针对她这种过度艳丽成熟的打扮和刚才单枪匹马就提前动手的鲁莽行为进行说教吧
“如果是想对我进行说教的话,不管什么时候说我都会听着的。”柳泉随口说道,觉得现在还是赶快蒙混过去最好,否则认真的小一一旦说教起来的话那可不是轻易会停下来的新选组的很多人都领教过啊
“说教”斋藤果然皱起了眉,“不,并非那样的事。不过我觉得这件事应该现在就说”
他还没有说完,救命的人就来了。
冲田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柳泉的身后。
“啊咧雪叶酱”他好像很吃惊似的,从她的背后绕到身前,就着房间里明亮的灯光打量着她的装扮,然后露出一个笑容。
“呀嘞呀嘞,没想到你还很适合这种打扮嘛,雪叶酱。”他语气随便地冲着她说道。
“难怪人家说什么马夫也要靠衣装,不正是在说现在这种情形吗人靠衣装、马靠鞍”
什么叫马夫啊老娘s的是太夫不是马夫好吗掀桌可恶总司君我们友尽了
柳泉忍不住又冲着他龇牙咧嘴了一下。
“喂不能说点更好听的话吗,冲田君”
冲田笑着冲她摆了摆手,“这里交给我们来处理吧,雪叶酱的话,就到大门那里去拦住新八他们好好警告一下,让他们别再在这里乱来就好了。总觉得如果是土方先生的话,也许会追加下令搜查这里也说不定哦。”
柳泉“好吧。”
她瞥了一眼绷着脸的斋藤,向他微微颔首、说了一声“辛苦了”,然后转身下楼,在大家都没看到的地方,悄悄扯了扯过紧地包裹住自己身躯的和服,低声抱怨了一句“幸好不用穿着这个打架啊真是太不方便了”。
她在廊下摇摇晃晃地踩上了“三枚歯下駄”,像是踩着高跷一样地适应了几分钟才走得稳当。然后,她往角屋的大门口走去,径直撩起门帘,走出门外,不由自主向着岛原的大门方向张望了一下。
刚才土方和千鹤在那里险些掀起的一场骚动早就无影无踪了。聚集起来的人群也早已散去。
岛原的街头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依旧是灯红酒绿,人来人往。寻欢作乐的人群和卖笑为生的女子充斥了整条街道,没有人会去在意方才岛原的大门口发生了什么,这座角屋里又发生了什么,有多少人失去了性命。
这是如同飘落的樱花一般不定的时世。生命在此毫无意义。及时行乐才是岛原尊奉的铁则。
然而她没有时间在这里及时行乐。
不愧是系统菌也觉得棘手的糟糕同人世界。即使以她这样苏爽的设定、这样明白表现出来的忠诚以及背后隐藏着的好感暗示,迄今为止也完全无法攻略原作官配。
想到刚才那刺目的一幕,柳泉脸上笼罩了一片阴影。
必须有所行动。自尊不重要、心情不重要,身为女性要保有的矜持更不重要。
即使是赌上尊严、感情、性命和其它的一切,也必须在最后完成任务。因为她绝对不能在这里输掉。
因为满含伤感、忍去眼泪所舍弃在身后的一切,因为那些温柔地支持着她、对她有所期待的人们,她也决不能在这里停滞不前。
可恶啊我舍弃了那么多美好的感情和回忆,不是为了在这里输给强大的剧情惯性以及强大的玛丽苏女主角的即使土方菌对别的女性再铁石心肠,我也必须不顾一切地、像个可鄙又可悲的炮灰女配一样地去抢夺他的好感,因为我必须让他在最后的最后活下去,必须维护这个世界不会崩溃
柳泉蓦地仰首望向天空。夜空里的一轮圆月显得格外温柔明亮,闪着柔和的清辉。
她的鼻子无端地一酸,轻声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今夜的月亮,真美啊。”
我说啊你就是为这点事而苦恼着吗这种事情会困扰你吗
突然,一个已经久违了的美妙声线,在她的记忆深处陡然浮起。
啊啊,会想起这个人,是因为她上次懵懂无知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面站着的,就是这个人吧。
这个人,有着一种客观来说,她迄今为止所听到过的、最美好而富有磁性的声线。
你听从你的内心最想追求的事物,为此作出牺牲一切的觉悟,并且付出令你痛苦的努力这样的选择,不是比什么都要珍贵吗
是吗。迹部君,你真的认为,我这样的努力,并不是全无意义吗。
假如会失败呢假如所面对的,是一个强大而不可战胜的对手呢又该如何
啊,好像从前她也曾经问过某个人相同的问题啊。那个时候,她所得到的回答,又是什么
不管是多么强大的对手,也都会有弱点存在。即使不能及时找到对方的弱点,但是只要堂堂正正地战斗过了,就总会得到好的结果。
好的结果吗假如不能达成任务目标的话,那就不可能得到he啊到了那个时候,这个世界会发生什么事她这个失败者又会遇到什么事
会遭到惩罚的吧。
会不能回家吗。会被永远孤零零一个人留在这陌生的游戏中吗。
会死掉吗。
信雅,谢谢你。
又一个令她记忆深刻、原本以为永远也不会忘怀,然而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之后,却忙碌得好久不曾重新想起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了起来。
谢谢你在大家都已经绝望了的时候,还努力地活下来。
这是你闪光的美德,请今后也一直这样努力下去吧。
还不能放弃。
绝对不能失败。
不能死去。
因为,我与别人约定好了,要一直往前走,要付出令人痛苦的努力,要堂堂正正地战斗,要获取最后的胜利,要在所有人都绝望了的时刻,也必须拼命地活下来。
因为
在记忆里,繁忙的成田空港大厅中,自己对那个背着网球包、即将登机前往美国准备硬地赛季的青学前任网球部部长说“我想我一定可以从这个好的起点出发,向着精采的人生迈进”。
在记忆里,被困在半空中故障的摩天轮轿厢中,自己曾经挑衅似的冲着对面坐着的、穿着浴衣的鬼畜室长大人说“我比较喜欢在困境中找到新的办法,简单粗暴地把糟糕的事情扭转为好事”。
在记忆里,夕阳西下的网球场上,自己冲着那个意外地有着富有责任感的鸡婆属性的冰帝第一超白金白马王子举了举手中的纸袋,笑着说“因为唯有爱与饭团不可辜负”。
她慢慢地抿起嘴唇,淡淡微笑了起来。
然而与此同时,在不知不觉之中,一滴眼泪钻出她的眼角,沿着她的脸颊悄悄滑下,在她仍然盛妆的面容上划出一道小小的水痕。
没关系的。一定可以。
一定可以怀着恐惧、鼓起勇气,去对抗这个腐朽崩坏的世界,即使面临再艰辛的前路,也要跌跌撞撞地一直走下去,直到这世界的尽头,直到一往无前的天际,迎着风展开双翼,去拥抱那自己绝对会拼命争取得来的胜利。
柳泉伸出右手,用指腹在脸颊上沾了沾,然后低头看了一眼,哑然失笑。
“是不适合我啊。一君大概说得没错虽然他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她跨出角屋的大门,来到了灯火辉煌的岛原街头,朝着岛原大门的方向张望。
“其他人怎么这么慢呢那么刚才冲田君又是怎么来的呢”她自言自语地说着,开始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了。
按理说,冲田最近咳嗽的病症好像厉害了一点,像这种任务,他其实不来也没什么。结果他不但来了,还来得比大家早那么多简直像是紧跟着土方的脚步赶来的一样。
柳泉脑海中灵光一闪。
莫非,他也担心千鹤酱吗
还没有分析完冲田那难懂的心理,她就陡然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身后轻轻地响了起来。
“哦呀哦呀,难道说这位就是角屋新来的花魁阿雪吗”旁边突然有人这样说道。
柳泉倏然转身
一个人慢吞吞地从角屋的暗影里走了出来。
即使走出了屋敷的暗影,他仍然谨慎地选择了角屋门口一片灯笼照不到的阴暗地带站立。
他身上穿着极为低调的深色和服与马乘袴,外面罩着深绿色无袖的阵羽织,腰间插着一大一小两把刀,脸上的镜片偶尔会反射过一道街头的灯火投过来的光芒。
柳泉一时间错愕得难以言语。
“山山南先生”她好像呆愣了半天才找得到自己的声音,硬挤出一个名字来。
虽然当初讨论这次行动时,他也是会议的列席人和决策者之一,但是他变成罗刹已久,轻易是不应该出现在岛原这种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热闹地区的,即使是夜晚也一样。
但为什么他现在会站在这里
站在暗影里的那个人看到她这副呆相,嘴角似乎露出一个浅笑。
“嘛,只是听说了这边的情况,所以过来看看而已。”山南轻描淡写似的说道,“真是不巧呢,偏偏要选在斋藤君和山崎君都临时离开角屋的时候发现那些人”
柳泉刚才在毫无后援的情况下单枪匹马斩杀了一名不逞浪人,仅仅只是凭着一腔愚勇,以及心头那点不知从何而起的怨愤点燃的小火苗而已。现在事后一想,不由得也觉得一阵后怕。
假如冲田和斋藤没能及时赶到的话,那么她要独自面对的就是十来个之后斋藤又在其它房间里搜出几个并没有暴露身份的萨长浪士同伙人高马大、如狼似虎的不逞浪人。
即使她先下手为强地杀掉了一个,仍然远远不够。万一他们发现了那个人已经被杀死,万一他们发现了她就是那个下手的人打算对她不利的话,那么她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她的气势突然颓败了下来。也不再顾及自己还穿着岛原花魁的“三枚歯下駄”,必须挺直腰背才配得上那股气势与身姿;她垂下了头,视线盯着山南脚边灯光照不到的黑暗地面。
“我好像做了很鲁莽的事情。”她带着一点微微叹息和自责似的语气,低声这样说道。
“好在冲田君和一君及时赶到了,不然就要连累这座角屋里的其他人,还有慷慨出借这里给我们使用的君菊小姐”
“啊,那个,你不必太在意。”出乎意料地,一贯对别人都是十分温柔体贴的山南,却仍然用一种温柔平和的语气,说出这种类似于自私一样的话。
“新选组借用了她的地方,也不会不付钱给她的。我们等于是出钱把这里包了下来呢,他们不会有什么损失的。”他的唇角仍然带着温和的笑意,镜片后灼灼的目光投在柳泉的脸上。
“和那个比起来你动手的时候,确实觉得那是必须动手的时机吗”
猛然被山南抛出这样的问题,柳泉错愕地抬起头来,脸上一瞬间浮现迷惑和无措的表情。
“哎”
山南温和地微笑着,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你要反省的,是问一问自己,你下决定动手的时候,是不是认为那就是最好的时机,或者必须那样做的时机。假如是的话不管事后看起来这件事有多么鲁莽,都必须毫不后悔地那样去做。”他的声音在暗夜里显得温文平静,像在深夜里鸣叫的蝉声,意外地能够令人产生一种心灵宁静之感。
“新选组至今,也做过无数事后怎么看都觉得是太冒险了,但当时却必须这样去做,而且也带来了好的结果的事情比如池田屋那一夜,不是吗”他轻轻笑了起来。
随着他的话语,柳泉的嘴不知不觉地张开了,而且愈张愈大,满脸都是震愕的表情,就像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道理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发出哈的一声短促的惊笑,震惊的眉眼慢慢缓和下来,一个笑容在她眼眉之间漾开。
“说得也是。”
她重新慢慢挺直了背脊,身姿在夜间的岛原灯光映照之下,显得修长窈窕。
“我确信那个时候就是必须出手的时机”她慢慢地说道,“再晚一步,那个人也许会去通知角屋里的其他帮手,也许会直接冲下去对副长不利我对自己动手的决定毫不怀疑,正如您所说的,那就是必须毫不后悔地去做的事情。”
山南深深地望着她,半晌之后,他轻声地笑起来。
“那样就好。”
他这样说完,居然也没有跟她道一声别,和出现的时候一样突兀,身影向后退入了更深更黑暗的屋敷之间的阴影之中,就那样消失不见了。
柳泉站在原地,注视着他刚才伫立着的地方,许久没有移动。
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这里呢,山南先生。
只是为了看看我有没有搞糟一切吗还是因为不放心这次行动是否可以顺利进行,因此来这里视察一下,正巧赶上了最后一场大混战
为什么你所做的一切事情,都让人这么迷惑呢,山南先生。不管是坚持在研究着变若水,还是近似不惜一切似的维护着罗刹队的正常运转,又或者突然出现在深夜的岛原
你究竟在想些什么,在思考一些什么别人无法理解,也无法分担的事情呢,山南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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