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当柳泉感到尴尬起来,正在暗自反省自己是不是刚才说话时的口吻太轻松自然、让副长觉得自己的权威又被一个平队士所挑衅了的时候,她却突然听见土方开了口,当头给她丢下了一个大。
“总司既然卧病在床,无法履行队务的话,再怎么说一番组也不能总是靠着平时新八偶尔的关照,就这样下去吧新八可还有他的二番组要担心呢”他嘟嘟哝哝地说着,好像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把目光投向了面前穿着女式浴衣的她。
“因此,有必要任命一个人来代行管理一番组的职责。再怎么说,有任务的时候,也不能总是靠着别的干部去代为传达和组织吧”他这么说着,不知为何,却好像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来做一番组的伍长。明天开始就上任。在总司养病期间,代行他在一番组的工作。”他注视着她的目光坚韧起来,眼神灼灼地直视着她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柳泉感觉好像自己头顶上突然打了个炸雷一样,顿时脑袋嗡的一声,完全懵了。
“我我”
她难以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土方先生是说让我来代替总司君,履行他的职责吗”
“啊。”土方随意地答道。下了这么惊世骇俗的决定之后,他又好像平静了下来,把脸转开不再看她,而是注视着街头拥挤的人群。
“当然,不是没有比你更有资格接任的人选。不过,考虑到还要帮我来完成一些队务和文书方面的事情那些大老粗们大概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兼顾这两方面的工作吧。”
他淡淡地解释着自己作出这种决定的理由。
“何况,让你来的话,总司也不会多心吧。要不是到了不得不任命一个人来代替他完成队务的地步我也不会下这种决定的。那家伙可是个自尊心异常强烈的人呢。”
注视着土方的侧颜,柳泉一瞬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他内心的担忧、矛盾和挣扎,幕府面临的、江河日下的局面,虽然有望成为幕臣、但仍然因为乡下的出身隐隐受人轻视的处境,和冲田的旧情谊,旧日的同伴离队所带来的痛苦和困扰,积累得愈来愈多的队务的困扰,一番组因为群龙无首而逐渐显出的人心涣散、纪律松弛的危机所有的困难和问题,都像一颗颗大石头一样堆在新选组副长的肩上,沉重至极。假如再置之不理的话,总有一天,这些事情会把新选组压垮即使他再有力挽狂澜的心志,也不可能面面俱到。
即使在这么沉重、这么艰困的情形之下,而且还因为她对他有所隐瞒而感到不快他仍然选择了相信她,让她来代管重要的一番组吗
这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像得到的,超级苏、超级异想天开、超级不可思议、又超级让人感动的情节吧
柳泉慢慢地微笑了起来。
“是副长”她清脆地应道。
“我一定不负所托,把一番组的责任好好担负起来。还有,我会让总司君不去多想的哦”
她补充的那句话,却引来他的侧目。
“怎么总觉得你的做法会给我带来更多困扰的啊”他抱怨似的嘟哝道,大概是因为想起了从前的什么事情,脸色一阵阴一阵晴,最后重重地叹息了一声,好像放弃了现在就为这件事心烦。
“总之,说了这么多发脾气似的话,在祭典上也真是不合时宜啊。你是来看送神火的吧难得的机会,就去更好的观赏地点看吧。”
他硬生生地把话题拗到另外的方向,然后撇开脸,表情有点不自然似的迈开脚步。
这次,他走得比刚才慢多了,好像在刻意控制着自己的步速,以配合踩着木屐还不熟练的她似的。
他们来到河边,隔着一条波澜不兴的鸭川,望向对岸在夜色下阙黑的山峰,半山腰上已经点起了熊熊的火焰,构成一个巨大的“大”字。明亮的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大半座山峰和一方夜空。
他们在河岸上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并肩站在那里,遥望着对岸黑色沉默的山峦,以及半山腰上熊熊燃烧着的送神火。
“说起来为什么要在盂兰盆节的夜晚,在山上做出这种燃烧着的文字呢”柳泉喃喃地自言自语道。
站在她身旁的土方沉默了一霎。
“据说,送神火,是为了抚慰归还死者国度的亡魂而点燃的。那些回到人间的亡魂,看过这送神火之后,就要重新回归冥界了啊”他也好像自言自语似的说道。
“现在,和我们一道注视着这壮丽的火焰的亡魂里,一定有曾经的新选组队士,也有被我们斩杀的亡灵吧那些因为我的命令而殒命的队士们,也在看这送神火吗在战斗中死去的,被命令切腹的,变成罗刹为血而狂最后消亡的人,全部都是因为我而死去的。他们会怨恨我的吧”
他的语气里不同寻常地带着一丝感叹似的唏嘘。这令柳泉陡然吃了一惊。
“才、才不会是这样”她下意识就要反驳他这不吉的推测。但是在她说出下面的话之前,就被他打断了。
他轻轻地苦笑了一声,“可以了,我自己做过的事情我自己还是很清楚的。我既没有想在榻榻米上善终,也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死法。”
不知为何,他所说的最后一句话却突然在她心中勾起了深切的痛苦。她猛地转过头去,在夜色里注视着他仍然显得十分俊朗的侧脸。
“虽然说不定那些家伙里,真有带着点不甘心而离去的人”她有丝急切地说道,“但是他们最后总会理解副长的心情的因为因为副长其实是很温柔的人,所以下命令的痛苦应该是更深切的。上次在岛原的时候,土方先生不也对我说过吗,您并不是生来就是鬼之副长,喜欢瞪着眼睛收拾不良队士的”
土方看上去好像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似的。片刻之后,他的眸光似乎汹涌地明灭了一下,侧脸的线条好像也莫名地柔和了许多似的。
“哈你总是会说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话啊。那种事情你怎么到现在还记得啊”
柳泉一窒。
不可能不记得的吧。现在想起来,那是这个动荡的时代里,难得出现的美好时光吧而副长你,也是那美好记忆里重要的一部分啊
然而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说出来的。最后,她却只能略显尴尬地笑了一笑,以沉默来回应他的疑问。
好在土方也并没有真的打算从她那里得到什么回答。他淡淡一笑,语气平静地继续说道“我只是在这样想入队前是什么身份也好,最后要面对切腹的结局也好,在进入新选组的那一瞬间,那些队士就是武士了。就算别的人全部都忘记了,我即使只有我一个人,也会一直记着他们。”
一瞬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哽住了柳泉的咽喉。
她望着他平静的、被对岸山上的火光映照得有些明暗不定的侧脸,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轻声应道“今夜的送神火,一定会把土方先生的这种心情带给那些已经逝去的新选组的同伴们吧。因为在土方先生和新选组的大家心目中,他们最后是作为一位武士,堂堂正正去迎接自己终焉的结局的即使已经消失了,他们的精神也仍然是武士,是背负着这样的荣誉走到最后的”
当她的尾音轻轻落下之后,土方很久没有说话。
有那么一段时间,在嘈杂的河岸上,却有一种静谧笼罩着他们两个人。他们就那样并肩站着,遥遥望着对岸山上的大文字烧。夜风吹过,火苗窜起,半山腰上那巨大的“大”字就好像快要飞到空中去的火焰一般明亮耀眼。
沉默降临在他们两人之间,很久很久,彼此之间只有对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奇特的是,柳泉却一点也不觉得这种情形会令人紧张或者尴尬。
这熊熊燃烧的火焰一样的文字啊是为了哀悼死者的吧。
也许有一天还会有更多的人加入进去,加入这些被在生的人哀悼的行列就连他们有一天也是。可是,她总是盼望着,那一刻来得迟些,更迟些,最好是像他刚才所说的那样,在他垂垂老矣的时候,躺在榻榻米上,因为衰老而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而离开
火焰渐小,最后,终于慢慢地熄灭了。
夜晚的鸭川水流潺缓,风里带着清凉的水汽,拂面而来。在山上的送神火熄灭之后,土方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向他身旁的柳泉。
“我们回去吧。”
走出一段路之后,鬼之副长好像想起什么似的,突然说道“说起来,你之前为了救千鹤而跳进去的就是鸭川吧。”
柳泉一愣。“欸啊啊,是的。”
很突兀地问出这种奇怪问题的土方,唇角却突然浮现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你那个假喉结,想必现在还在鸭川里的某处吧。”
柳泉觉得自己头顶上轰地劈下一道炸雷,整个人都僵硬了。
这篇同人的作者菌当初所写的这个情节还真是漏洞百出啊让“清原雪叶”在某个时刻故意为了暴露自己作为女性的身份、以打破眼下无法攻略男主的困局,因而刻意在千鹤落水时借口跳河救人、把本应高超到不会出现纰漏的化装术做出来的假喉结借机扯下丢在鸭川里,因此被眼力不错的冲田发现了这一破绽,进而推断出她是女扮男装这一系列故事简直不能够更糟糕了
更糟糕的是,作为接手出演这个苏爽女配的玩家,她还必须沿着这个拙劣脚本演下去
“呃副、副长”她实在觉得这件事难以解释,结结巴巴地挤出几个字来,“那个、那个是呃我、我很抱歉”
土方突然转过脸来看着她。这个时候她才看清他脸上并没有愠色,而是带着一抹类似恶作剧似的淡淡笑容,就好像终于用轻飘飘的一句话就把她逼得无话可说,让他感到很愉快似的。
“原来你真的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啊”他笑着说道,“我还以为不管别人对你说什么,你永远都能回答出洋洋洒洒一篇大道理呢。”
柳泉的脸涨红了。
“土、土方先生我我并没有我我只是”
“嗯只是什么”土方微笑着问道。
柳泉一瞬间竟然觉得副长有点鬼畜了,这一定是我的错觉吧一定是的吧
她尴尬地低下了头,觉得终于被副长反杀的感觉实在有点糟糕。
“我只是坦率地说出自己心里所想的而已。”她低声说道,说完之后,又仿佛从这句简单的话里得到了什么勇气一般,抬起头来,不屈服似的回望着副长。
“啊啊,我知道。”土方先是一愣,笑着随口应了一声。然后,笑容慢慢地从他脸上消失了。
“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也许,我这样说,是因为我没有想到,自己刚才会对你说出那些话来吧。”
柳泉一呆,有点反应不过来他指的是哪些话。
土方还在碎碎念,“明明对别的队士也好,干部也好,都没有说过”
啊。柳泉想,她大概明白了。
副长指的大概是刚才在河岸上看送神火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吧。
一旦知道了他的意思,她刚才那些突来的紧张不安也就全部消失了。她认真地望着他,郑重地说道“请别介意。假如这样也能够帮上土方先生的忙,我很愿意。让您倾吐了这些之后,如果土方先生觉得稍微轻松一些了,那我也会很高兴的。”
土方的脸上带着毫不惊讶的表情,淡淡一笑。
“这样啊。说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呢。也许正是因为如此,我才会放心地把那些话说出来的吧”
柳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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