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轻人顿了一下,“泰衡大人身受重伤,情形很不好”
他哽咽了,而那个追问他的人却好像显得十分意外似的,睁大双眼、面露愕然之色,仿佛许久才呼出一口气来,声音也随之压低了一些。
“那么,他是为了去给神子送行吗。”她说。
年轻人不敢多言,把头压得更低了一些。“正正是。”
然后,他听见泉御前在他的头顶上冷笑了一声。
“那么,神子的八叶呢”
他有点疑惑,不过还是如实回答了她。“当然也前往为神子大人送行了”
泉御前啊了一声,又问道“那么,银呢”
“自、自然也在为神子大人送行之列”他战战兢兢地答道。
自从这一番突然出现的灵异对话十分完美地延续下去之后,在场的付丧神们就全都是一副的心理活动。虽然表面上还要装出一副恭谨侍卫的样子,然而每个人心里的想法和疑惑都多得翻了天。
这其中,反而是最先进入角色雾的三日月宗近看上去最为镇定。在女审神者十分自然地切入了他和那个年轻人的对话、并且将这场对话接手了之后,他就始终含笑站在原地,演活了一位只将“镰仓殿”源赖朝敬奉为主而不把藤原泰衡这位陆奥押领使放在眼里的贵公子形象。
“那么,现在要去一探究竟吗”他彬彬有礼地侧身向着柳泉微微一躬身,貌似征询着贵女的意见,实则目光炯炯地落在女审神者的脸上,从她的表情之中猜测着她的意图。
柳泉一时间有点拿不定主意。
她当然现在已经猜到了这个世界又乱入了什么其它剧情,然而这个游戏的剧情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何况在她印象里,游戏中也并没有什么“泉御前”的存在莫非这又是一个危机四伏的同人世界即将融合进来的先兆
她在脑海中呼唤系统菌这个外援,然而对方又在惯例装死。在这种情况下,进还是退都很冒险,万一惊动历史惯性的话,别说什么时间溯行军了,就是这个世界的基石都有可能被动摇,那样的话
那个年轻人在她沉吟不语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又追加了一句。
“泉御前求您,去见泰衡大人一次吧虽然他从未坦率地说过,但是他一定是想要见到您的”
柳泉不动声色,居高临下地打量着那个年轻人。
如果真如她所猜测的那样那么,藤原泰衡离世之前最后想要见到的人,难道不应该是白龙神子吗。
她这么想着,于是也爽快地说了出来。
“这么说来,神子已经离开了吗。现在,他总算想到我了”她用一种完全不置可否的语气说道,声调呆板,不带一丝情绪。
也许是她的拖字诀终于让年轻人感到了一丝绝望,他猛地仰起头来,用哀恳而痛苦的眼神殷切地望了她一眼,又很快地低下头去,几乎要把前额深深地压下去,直到碰到地面。
“您不是一向很爱慕泰衡大人的吗现在他就要死了,到了这个时候,难道您反而连一面都不肯见他了吗”他茫然地说着,又是困惑又是伤心。
“您遵从镰仓殿的命令无可厚非,然而现在奥羽马上就要失败了,我们可能连自己的统领都要失去了”
哦漏,人设要崩。
柳泉脑海里一瞬间掠过这样的想法。然后,她果断地打断了年轻人几乎已经带上了哭腔的声音。
“他在哪里带我去见他。”
于是,她被带到了一个人的面前。
果然,那个正背靠着一棵大树坐着,右手掩住腹部的伤口、微微合着双眼,像是在忍耐着巨大痛苦的年轻男人,几乎和她印象里的一样。
他有着一头藤紫色的长发,衣着的主色调也是藤紫和蓝紫色系列的。寻常男人这么打扮未免会有些稍嫌轻佻,然而他身上带着的略显高傲冷酷的气质很好地中和了这种色调给人的印象,反而让人觉得他十分适合这样张扬的打扮
然而现在他面色苍白,眉心因为疼痛而皱紧,额际渗出了汗珠。他身体微微前倾,右手的指缝间染满血迹,就连呼吸都变得又急又轻。
那个把柳泉一行人带来这里的年轻人急匆匆地冲上去,喊道“泰衡大人泉御前泉御前来了”
藤原泰衡的身体仿佛微微震动了一下。他并没有睁开眼睛,反而往后靠了一下,将后背也靠上了树干,头微微仰起,长长呼出一口气。
“你来做什么”他冷冷地问道,就如同他十分确定只要“泉御前”一出现,就一定会立刻冲到自己身边似的;他甚至没有费心望一眼去确定她现在的位置。
然而他一张口,除了柳泉因为知情而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之外,跟她一起来的付丧神们都面露惊讶之色
无他,只因为藤原泰衡的声音听上去和一个人真的很像。
三日月宗近面露诧色,轻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吗。”
这一下藤原泰衡反而睁开了眼睛,目光一瞬间扫向声音的来源。当他看清了三日月宗近的样子之后,他微微一滞,随即轻声笑了两声。
“呵呵呵”他的笑声都变得又轻又低,很快脸上就浮现一抹痛色,显然是那两声笑牵动了他腹部的伤口;他的眉心仿佛皱得更紧了,眼中也浮现了一丝厉色。
“所以、这就是你离开陆奥以后,所做的事情”他的语调里满是讽刺。
很奇妙地,柳泉几乎能够立即意会到他没有说出来的话。
于是她微微一挑眉。
“你是说,不但找了一位美男子陪伴在侧,而且他的声音还特别像你”
藤原泰衡一瞬间看上去像是要被她气得一口气上不来一样。他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猛然涨红了,终于把目光狠狠地投向她,声音也似乎微微提高了一些。
“所以呢这是、镰仓殿对我的又一个侮辱吗”他的目光里绽出强烈的不甘,那种炽烈的光芒甚至让被他这么注视着的柳泉感到了一点如芒在背似的刺痛感。
“这么多年以来你总是这么呵,傲慢”他冷笑起来,“是镰仓殿派你来此的又如何你和我都不情愿接受这样的、安排,看看你自己那张虚伪的脸吧”
柳泉“”
她觉得自己在完全不知道关于藤原泰衡和这位“泉御前”之间的隐藏剧情的情况下,贸然接口真是太危险了;于是就沉默地在他身旁半跪半蹲了下来,打算查看他腹部的伤口。
历史上的藤原泰衡,到底是怎么死的完全不记得了啊
游戏里的他,好像是去见白龙神子的时候遭到了袭击被害的
刚刚那个从树丛里冲出来的年轻人说过的话忽然在脑海里浮现出来,柳泉感到头皮倏然发麻。
他说,泰衡大人要去给神子大人送行
他说,泰衡大人现在就快要死了
三日月宗近似乎看出她的踌躇,忽然无视藤原泰衡对他怒目以对的凌厉眼神,俯下身来从身后贴近她的耳畔,用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够听见的音量低声说道“历史上的他九月才被叛变的部将谋害这里只是他败战之地而已。”
柳泉
也就是说,原本不应该在这里被害的藤原泰衡,现在快要死了历史已经出现了偏差
她顿时警觉起来。与此同时,还感到一阵莫名的悚然与不安感沿着脊椎窜上了后脑,令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惊栗。
她立刻猛然回头,召唤那些零零落落等在附近的侍从和部将们。
“究竟是为什么泰衡大人会在这里受袭谁去求援了他的伤势是怎么回事藩医还没到吗”
也许是“泉御前”一贯就是这种高高在上、发号施令的性格,她虽然语气冲了一点,可也没有人产生任何疑问;虽然刚刚因为“泉御前要见大人”而被驱赶至一旁等待,然而现在既然“泉御前”有话要问,于是马上就有人过来,在她面前恭顺地行礼。
“是是的”那个人战战兢兢地答道,“是、是泰衡大人临时起意,要、要去为神子大人送行我们一行仓促出门,行至此处,遇上村落中的暴民”
柳泉皱起了眉头。“暴民”
“是、是的”那个人结巴了一下,目光似乎也有点闪烁起来。
柳泉慢慢地笑了起来。
“此处竟然已经如此民不聊生了吗居然出现了暴民”
那个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发抖,不知道是因为惧怕她追究自己护卫不力、致使藤原泰衡重伤的罪过,还是因为单纯地惧怕她身后站着的“镰仓殿”源赖朝之势。
“是、是因为连日来的作战乱军之中,对当地居民也颇多惊扰还有,敌军”他忽然咬住了舌头,飞快地看了她一眼,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所称的“敌军”正是她背后站着的源赖朝的军队,为了不激怒她而艰难地改了个称呼,“不,对手亦曾纵军掳掠城中及城下村落,所、所以”
柳泉叹了一口气。
“所以究竟有没有人去求援援军何时到来藩医呢在眼下如此危险的情况下,泰衡大人只带你们几个人轻装出行,城里就没有人发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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