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1.796·【回归篇·之四】·221

    大脑要隔了几秒钟才能够确切地反应过来这句结语代表的意思。

    也就是说,这已经正式确认了,那个曾经站在宏大神社的正中,说着要迎娶她假扮的“泉御前”,派人送给她完成婚礼所需的后朝之歌,并且在最后分别的时候嘴硬地说着“我要你在悔恨和遗憾之中度过漫长的人生那样就是我的胜利了”的人,就这么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存在了,再也不可能见到了是吗。

    她微微翘起唇角,合上手中的那份文件。

    我,会如同你所祝福的那样,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遇见多么强大的对手,都努力地活下去,好好地度过漫长的人生,并且在想起你的时候心怀惆怅的,泰衡。

    即使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你,即使出阵一千一万次阿津贺志山也不可能再次遇见你,我仍然会好好地生活下去,像个傲慢的源氏贵女那样像在那个时代里留下无数传说的其他有着“御前”之头衔的优秀女性那样,在你所无法达到的历史和现实里闪闪发光的。

    她深吸了一口气,将手边的这份文件放到另一旁,继续翻开下一份文件。

    几分钟之后,她陡然直起身来,手中捏着一份封皮看上去还很新的文件。

    她仔细地把看过的那些文件又放回柜子里,手中则将那份选中的文件从文件夹中抽出来,折了两折随手塞进衣袋里,走向门口。

    也许是因为并没有在此耽误多久,到目前为止,这座大楼里还没有人发现应该关在反省室里的女审神者已经逃狱了。

    当然,三日月宗近理应去接应的第一部队也好像还没到来。

    虽然已经得到了一份记录得语焉不详因此才显得尤为可疑的文件,但下一步究竟要去哪里呢,柳泉犹豫了一下。

    果然应该去存有全部审神者档案的地方查找一下吧

    她继续在深夜无人的长廊上飞奔着当然使用了幻身咒。

    她以前来这里述职的时候都没有借故大模大样地在这座大楼里穿行过,现在简直是吃了大亏。二楼往上的地形完全不熟悉,大地图上全是迷雾,还是夜间潜行说起来,管理审神者档案的地方,理论上应该叫什么人事室吗或者档案室还是直接叫人力资源部雾

    柳泉在几乎一片黑暗的走廊上疾奔。墙壁上只有间隔一段距离才会出现的昏暗照明灯有气无力地亮着昏黄的光线,照亮它下方的小小一圈地面。

    她忽然想到自己在无尽殿堂里看过的、那些她曾经历过的同人世界的原作番剧。在k的世界里,当宗像礼司被昏聩的总理大臣因为御柱塔事件勒令停职反省之后,他依然将那个世界的责任担在肩上;当他决意前往绿组的大本营、与已经拥有了德累斯顿石板的绿王决一死战的时候,几乎把青组的小伙伴们全部留在了sceter4的总部“青云寮”里;不过,他唯一带上的部下那位大叔好像名叫善条刚毅,是吧在sceter4里供职的单位,又是哪里呢

    柳泉突然一个急刹车

    “资料室”她低声喊道。

    果然,刚刚在飞奔中从她眼前掠过的那个房间,门上悬挂着相同的门牌。

    资料室。

    虽然感觉时之政府未必会承袭不同世界里的sceter4机构的设定,但进去看一眼也没什么不好假如这里的资料室里储存的都是过期的资料和文件的话,那就退出来关上门继续前往下一个可能的地点好了。

    怀着这样的心情,柳泉往后退了几步,停在那扇写有资料室的办公室门外,伸出手来轻轻旋转了一下门柄。

    果然上着锁。于是她挥动魔杖,同样来了一记“阿拉霍洞开”。

    房门轻轻发出一阵吱呀的细小响动,向内侧开启了

    和刚才她经过的所有办公室一样,这间资料室内也没有点灯,一片黑暗。

    正当柳泉打算举步往里迈进的一霎那

    唰的一声,雪亮的刀光划破了黑暗

    几乎与此同时,柳泉猛然向后一仰

    她向后跳开一大步,及时闪开了这一击。然后,她甩了甩手,并没有立即腾出手来拔刀,而是用了个“荧光闪烁”咒。

    魔杖的杖尖发出一圈微光,她举高魔杖。那束微光过处,在那室内的黑暗中映出一个人的面容。

    柳泉一瞬间微微露出了一点意外的神色,继而冷笑了一声。

    “屋岛君。”她慢慢说道,呼出一口气,唇角居然浮现出一抹微妙的笑意。

    “或者我应该称呼您义经公”

    屋内多半个人都隐藏在黑暗里、此刻因为她举高的魔杖杖尖发出的微光而映照出半边英俊脸孔的男人,闻言只是神情微微一动。

    和历史中留给人的惯有印象不同,也许是因为在室内的战斗披挂繁琐会产生不便,此刻的他并没有穿那身全副武装的盔甲。但他身上带着的那种压迫性的危险气场可一点都没有减低。

    此刻,他手中握着寒光闪闪的太刀柳泉猜测那多半是“膝丸”挺立在房间正中,那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紧盯着她。片刻之后,他哼了一声,当作是承认她刚刚的话。

    “就是你不自量力地想要来妨碍我吗。”他的声音极为冷淡。

    “我听说了你的事。哼,真是可笑你以为你能阻止得了我吗”

    柳泉默了一秒钟。

    “诚然我对您确实是有点看法,但要说妨碍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还是说,您得到了什么错误的告知”她叹了一口气,应道。

    屋岛赖义不,源义经厉声喝道“别花言巧语地拖延时间我看过你的出阵记录了你难道不是因为想要替藤原泰衡出一口气而打算破坏我作为审神者的身份吗”

    柳泉微微一怔。“他们是这么跟你说的吗”

    源义经怒道“你用不着狡辩了你敢说你没有在阿津贺志山战役中担任过什么重要角色吗你敢说你从未见过藤原泰衡、也不曾对他心怀恻隐之心吗战斗记录里写得清清楚楚你甚至差点和他成婚像你这样几近暗堕的审神者,把你肃清,正是我身为审神者应尽的责任”

    听到这一番话,柳泉先是面露惊愕之色,但那种惊讶只持续了几秒钟就消失了。她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

    “是吗他们是这么对你说的啊。”她低声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然后提高了一点声音。

    “我确实见过藤原泰衡,也确实差一点就作为他的新娘,在仪式上出现。”

    黑暗里,只有她清朗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走廊上。

    源义经

    亲耳听到这个女人证实了那些内容简直疯狂的战斗记录里的记载,他内心的怒焰一瞬间就几乎熊熊燃烧了起来。

    为什么不是传言都说她是来自于数百年之后那个名为“新选组”的乡下武士集团吗为什么时之政府那些人给他看到的、关于她的出阵记录里,会记载着她险些作为源氏的养女嫁给平泉之主的事情藤原泰衡,那就是一个背叛他信任、没骨气也没胆量与源氏与镰仓殿相抗衡的小人啊既然能够以和他相类似的“历史人物”的身份而一跃成为审神者,她必定是拥有某种极高的才能或极为优秀的特质才对;这样的人,会轻易地对藤原泰衡那种平庸懦弱的人产生好感吗

    他这么愤怒着,困惑着;然而他对面的年轻女性,却依然态度平静地说着

    “但是,那一切都是有原因的。我也从未产生过暗堕的念头。我确实为他感到有些不平,但那是因为我所认识的藤原泰衡,和你认识的那一个完全不一样”

    什么什么源义经恼怒地想着。藤原泰衡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难道他在女人面前为了博得对方的好感,就会格外表现得大方一些或者豪爽一些,像个讨人喜欢的贵公子或者未来会主宰一方的诸侯大名那样吗

    因为这种强烈的困惑和无法理解,他冷笑了一声,哼道“那可不,在女人面前他一向表现得挺气派的哪,从以前开始就是那样而且,听说你以前曾经和一群乡下来的武士为伍那也就难怪你会被藤原泰衡那副不知人间疾苦的贵公子模样所迷惑了”

    然后,借着那个年轻女人手中那根小木棍杖尖亮起的那点微光,他看到那个女人脸上先是露出了惊讶之色、继而又浮现出一丝好笑的神采。她朝着他摇了摇头,说道“那么你可就想错了我所指的并非这个。”

    难以理解

    源义经觉得自己的耐心已经全部丧失了。

    不管这世上还有多少个藤原泰衡,也无法扭转当初那个人将他围杀在高馆的罪恶。即使这个女人说得再娓娓动听,她是站在藤原泰衡那一方的立场毋庸置疑;那么她就是来妨碍他的。所以他只有将之肃清,别无他法。

    当初的他,被他所认为的好友派重兵围困在了最后的藏身之所,忠于他的大将们也都一一传来力战而死的噩耗;最后,他在绝望之中杀掉了自己的夫人乡御前与四岁的幼女龟鹤御前,就在他横刀打算切腹之时

    几乎人去楼空,只有尸横遍地的高馆里,忽然划过一道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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