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2·【回归篇·之六】·31

    接下来发生的一切,在土方看来都恍惚如同不真实的梦境一样他说不清是美梦还是噩梦,但那种瞬间如同被狂风掀到半空、又骤然从空中飞速落下,坠落似乎永远也看不到尽头,只有身体失重,一下扬升、一下又下沉的感觉,来来回回地被这样的痛苦所主宰和磨折;而那一切的情绪的来源,正是他面前的对手,那个站在与他敌对的立场上的人

    或许是他在出刀的过程中就由于察觉到了对方的动作似乎不太对劲、内心因此产生了某种狐疑感但其实在那个时候冲势已成,他已经无法把刀收回来了在他的刀锋刺中对方之后的一切感觉,都忽然变得无比细微且敏锐。

    在刀锋刺中对方腹部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了一点儿什么刀锋破开血肉、陷入身体的感觉太轻易,丝毫也不像是那些腰腹硬实得需要多花一些力气才能刺穿的铁汉,或是肚腹中附满肥润的脂油、刀锋入体就像是马上陷入一片泥沼的、过度养尊处优的老男人;这一次,他的刀锋似乎还没有怎么用力,就穿透了那柔韧纤细的腰腹,像是刺破薄软细滑的丝绸一样,那种从刀锋一直传到指尖的触感简直令人心惊

    对方,是女人

    这个念头一瞬间就浮现在土方脑海中。

    确实,虽然现在大多数人都因为追求西化而把头发剪短了,但这个名叫“三郎”的青年头发的长度和其他人相比还是长了一些,几乎快要及肩了。

    他忽然记起来,上一次在田原坂的大雨里,和他交过手的那个对手,似乎也叫“三郎”。

    虽然当时对方以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明亮得几乎可怕的眼眸,但毫无疑问,当时前来增援的那个萨摩人,叫他的时候唤出的名字就是“三郎”。

    在那之前,通名报姓的时候,他说他姓“九条”。

    九条三郎,这是他的名字吗

    然后呢那个三郎是如何脱身的

    好像是朝着他丢出了自己的围巾,暂时干扰了他的视线,然后乘机逃离了

    再往后,就是那位假扮成游女雪子的萨摩派来的密使。

    那个女人,西乡从道称呼她“九条小姐”。

    在暴雨初歇的石隙间,她说着似是而非的话,然后再一次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他。在离开的时候,为了脱身,她向着他丢出了他的外套,再一次地干扰了他的视线

    土方忽然发觉自己的牙齿咬得紧紧的,发出格格的声音。

    他的浑身都紧绷起来,感觉脑袋里嗡嗡响。

    被他刺中之后,他一时间并没有把刀再度拔出来。而三郎只是被他刀锋的冲势带得踉跄了一下,然后他们两人的姿态似乎暂时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三郎因为腹部被刺而身体略微前倾,却正好被刺入腹部的刀锋所抵住而不至于立刻向前倾跌下去;土方则因为一些可怕的联想而心情终于无可避免地动摇了起来,下意识地伸出左手扶住了三郎的肩膀,帮助他暂时稳住了身体的重心。

    自从被刺中之后,似乎过了十几秒钟,三郎一直低着头。他微长的头发散下来凌乱地披在颊侧,遮住了他的脸,使得他的表情也模糊不清。

    土方屏住呼吸。然后,他终于能够勉强听清楚他想要听到的那种声音了三郎的呼吸声,仍然又急又浅地响着,偶尔还会停顿一下,很明显是在屏息忍住疼痛;然而不多时那种呼吸声却变得粗重深长,更仔细一点听的话还会分辨出那其中带着的一点嘶哑的杂音,活像是个破风箱一般。

    土方感到浑身的热度都慢慢地退去了。他犹豫了一下,下定决心开口了。

    “你,为什么叫三郎”他问道。

    他听出了自己声音里的那丝患得患失的迟疑不决,仿佛那么期盼着听到肯定的答案,又是那么害怕着听到肯定的答案

    三郎沉默着。仿佛过了一百年那么久,又仿佛他只沉默了一霎那土方终于听到了他的声音。

    像是干脆利落地放弃了掩饰的意图,三郎虽然还是低垂着头,声音却没有了那种刻意压低的感觉;然而他的声调还是沙哑得可怕。

    “事到如今您,还想、从我这里听到什么呢”

    他说得很慢,疼痛和失血让他的语速近乎一字一顿,仿佛每说出一个字都是经受一遍苦刑;可是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让土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都慢慢地结了冰,停止了流动。

    是啊,事到如今,他还在期待着什么呢

    土方蠕动嘴唇,却一时间没有想出应该说些什么来。

    好像每一次到了那个特别的姑娘的面前,他再咆哮、再气恼,冲着她吼叫再多的话,也变不成那个擅长交涉、周旋于上司与各方势力之间,为一开始只是“乡下来的杀人集团”起家的新选组谋求利益的鬼之副长;她总是能够轻易以几句话就破除他的气势,重新占据上风。而他呢,他就只能无可奈何地等着她的下一句话或下一个举动,自己就连接招或反杀的想法都没有了

    他还没来得及说出更多的话,就感觉自己突然被人当胸狠狠一推

    他措手不及,下意识往后一仰,随之踉跄了几步,右手中紧握着的刀也随着自己后退的脚步,一道抽了出来

    因为脚下的土地并不平坦的缘故,土方一连退了五六步远才勉强站稳。他刚一稳住自己的身躯,就猛然抬起右手,呆呆地看着沾满血迹的刀锋,注视着一颗颗血滴沿着刀锋滑下、最终坠落在土地上;然后,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闪电般地把头转向自己的左方。

    他看到了一个倒在地上、颈上开了个大口子,血扑扑地从那里往外冒的陌生男人。那个男人的右臂上绑缚着和面前的三郎右臂上一模一样的白色布巾,表示他也是萨摩军的一员;他的手边不远处丢着一柄步枪。

    土方一瞬间仿佛就明白了些什么。他茫然地转过头,抬起脸来。

    他的表情那么茫然无措,像是个莽撞懵懂而不知所措的少年,而一点都不像是那个当年纵横京都、名震一时的鬼之副长了。

    可是,他抬起了头,对面刚刚才用尽全力把他往后推开的那个人却依然深深低垂着脸。

    所不同的是,那个人用左手紧紧捂着自己的下腹部,指缝间慢慢渗出鲜红的液体。他因为疼痛而不得不向着左方佝偻了一点身子,站得摇摇晃晃,完全没有了前几次见面时的那种神气活现、飞扬跳脱的神采。

    当的一声,土方终于松开了手指,那柄沾满血迹的太刀坠落在他脚边的地上。

    “雪叶”他轻声唤道,声音又低又轻,小心翼翼到了极点,还含着几分痛苦、歉然、试探、绝望、不可置信那种种情绪都混合在了一起,让他的声音听上去简直不像是他自己的了。

    “你为什么怎么会天啊,我”他结结巴巴,好像语言机能一瞬间就退化成了三四岁的孩童那样,只能蹦出简单的字眼,根本说不出符合逻辑和语法的长句子来似的。

    最终,他几经努力,终于从紧缩的喉间挤出了一个整句来。

    “我、到底,做了什么”

    鲜血从三郎不,土方现在几乎可以确定,那就是清原雪叶了的指缝间渗出,一滴滴落到了她脚前的地上,几乎是瞬间就渗入了土中,在地面上留下小小的一块暗色。

    他的语声里含着无限的沉痛,于是她的身躯微微一动;紧接着,她轻似无声地哼笑了起来,笑得双肩都轻轻抽动。

    然后,她毫无预兆地放下了那只捂住伤口、已经染满鲜血的右手。鲜血沿着她纤长的手指蜿蜒滑落,一滴滴落在地上。

    她仍然垂着头,什么也没有说。但是,她半长的乌发慢慢地变成了雪白色。

    土方

    在他惊异的注视下,她仍然垂着头,雪白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遮住了她的面容,让他看不清她的神色;然后,她慢吞吞改而伸出干净的右手,探过去摸了一下腰腹间的伤口,又慢慢地掌心向上、展开了那只手。

    手上干干净净的,没有血迹。那道伤口已经复原了,只留下被划破的衣襟和周围染血的布料,还证明着那里之前受到过怎样的刀伤。

    土方紧紧盯着那只右手,又将视线从那只手上收回,改而抬起来望着她的脸虽然此刻他只能看到那头白发头顶上的发旋。

    某种难以言表的情绪或者说,感情席卷上来,汹涌地淹没了他的心脏,几乎要将他的理智一扫而空。

    他几乎要忘记了现在还在战场上,也忘记了他的任务是扫荡人吉这里残余的萨摩守军。一股不可置信的疼痛混合了欢喜与酸楚,卷拥上来绞住了他的心口,让他的心脏几乎拧成了无法解开的一团乱麻。

    “雪叶”他喃喃地叫着这个在他心头盘旋了十几年的名字,并没有察觉自己的声音里带着痛苦、悲伤、祈求与一丝希冀的意味。

    她没有立刻回应他,只是终于慢慢抬起了脸。

    雪白的发丝随着她的动作滑向脸颊的两旁,那张一如既往年轻美丽的面容终于在他的视野里显露出来。

    啊啊,和他这么多年无数次反复梦到的情景一样真的,是活生生的她啊。

    那双血红的眼眸直视着他,雪白的发丝在风中飞扬。但除此之外,她看上去和许多年前转身离开埋葬了义兄的山道上、殷殷说着让他保重的那个时候一样,甚至脸上都没有丝毫衰老的痕迹。

    然后,她凝视着他,血红的眼瞳里似乎摇曳着一些他看不懂的情绪,又被极力掩藏在平静的表象之下;那双因为失血和变成罗刹而显得毫无血色的嘴唇微微开启,轻声说道

    “土方先生。”

    9月7日

    啊哈哈哈哈我终于写到妹子掉马啦你够

    接下来应该没有很虐的部分了。

    当然副长和妹子不会就这么简单地进入he,还是有些伏笔要好好写写的。

    不过,应该说,即使有困难的时候,基本上虐的也不是副长和妹子吧

    因为最近很忙,所以暂时改成隔日更哟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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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次更新周一9号早上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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