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虫洞跳跃到第一个坐标点,一次跳跃消耗了战列舰大量的能量。
浩浩荡荡的战舰漂浮于无边无际的宇宙中,在进行第二次跳跃之前,数据要进行高密度的重新校准,能量方面也需要一定时间的补给。
第二次跳跃在五个小时后。
无论是校准数据,还是能量补给,这些工作都有专门的士兵在负责。
几个军校生的职责,至少这个时候就是坐在休息舱里,等待着二次穿越虫洞,然后跳跃。
五个小时不算长,但光是坐着等待,似乎时间又显得漫长。
舷窗外是一片密布的星河。
前方,上方下方,左方右方,可以说极致美丽的星河将帝国战舰给包围了起来。
战舰停止航行,目前正在进行第二次跳跃的各种准备工作。
相较于其他士兵那里的忙碌,殷爻他们这里则显得由为安静。
程泞从位置上起身,走了旁边一面舷窗边,举目眺望,视野中全都是动人心魄的星河。
许多星星闪烁,一瞬间给人一种,想离开这艘战舰,飞往星河里畅游的念头。
身边站过来一名同伴,同伴俊脸刚毅,侧脸线条棱角分明,忽然想起来在没组队出任务之前,程泞其实一直将谢锗视为对手。
出过任务之后,程泞明白过来,他们的对手不该是,也不能是对方。
他们是同伴,是应该并肩作战甚至可以无条件交护后背的同伴。
程泞目光往旁边斜了一眼,能成为相知的同伴,真的很好。
身后有两道脚步声靠近,程泞本来扬起的嘴角压了下去。
空旷的左手边走上来一个人。
那人刚一靠近,一股淡淡的迷人的体香,甚至不需要拿眼角余光去瞥,程泞就知道站过来的是谁。
对方站在他不远处,而殷爻的左边,那个由钢铁兽人形化出来的男人,对殷爻似乎特别在意,几乎殷爻走到哪里,他就会跟去哪里。
程泞终于还是没忍住,转过头和殷爻说了句话:“这两天还好吗?”
其实程泞有很多其他话想说,真的对上殷爻的眼眸时,他知道那些话说出来不合适。
“挺好的。”殷爻嘴角有丝浅笑。
就程泞对殷爻的了解,他更多是淡漠着一张脸,像这样主动微笑的时候不多。
被当成物品送到了钢铁兽身边,成为钢铁兽的私有物,程泞无法相信要是这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他会怎么做。
他们当初之所以会进军校,为了就是有天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帝国正规军。
但如今发生在殷爻身上的事,程泞清楚这是老师的命令,作为军校生,服从命令是第一职责,殷爻不会违背老师的命令。
可去陪伴钢铁兽,这一点程泞是怎么想都想不通。
钢铁兽是异类,非我族类其心必殊,人类和钢铁兽从来都是敌对者,不可能和平相处。
不管这只钢铁兽对帝国有多少益处,等待它的结果终归只有一个。
到时候殷爻会怎么样,帝国会允许这样一个和钢铁兽有过关系的人成为士兵。
想想都觉得不大可能。
程泞微点头,看殷爻神态,似乎非常坦然地接受着自己的这些命运。
他能这样平静,程泞这边也就觉得好受一点。
要是殷爻没这么平静,程泞想他一定会有负疚感。
在之前被通知可以参加这次远征的消息时,程泞是真的震惊。
毕竟他们没有毕业,做点小任务,算是为了提前锻炼他们。
但这样的直接远征殖民别的星球,应该只有正规军能够参加。
而不是他们这样的军校生。
程泞一直都保持着一种怀疑,他不相信是因为他和谢锗足够优秀,所以老师才破格让他们两个随行。
一定还有另外的原因。
就在数个小时前,从飞行器里下来,见到殷爻和钢铁兽的时候,程泞心中恍然。
到现在,跳跃过一次后,程泞基本已经能够猜测到为什么他和谢锗两人会站在这里。
因为殷爻!
殷爻对老师下达的命令接受得太快,丝毫看不出他脸上有任何不情愿和被逼迫的痕迹,反而整个人状态比在军校那会似乎都还要好。
这样的殷爻,别说老师那里会觉得怀疑,就是程泞注意到后,也隐约有种,这次前往钢铁兽母星的航行,是殷爻非常期待的。
他眸光明灿,甚至像是比舷窗外浩瀚美丽的星海还要亮。
若是殷爻在这些天和钢铁兽的相处里,选择了钢铁兽,而不是帝国,那么确实,就需要戒备他。
程泞清楚,恐怕他和谢锗会站在这里,就是因为殷爻。
老师故意让他们来,好给殷爻一种警示,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和职责,不要忘记自己的同伴。
或许是程泞注视殷爻的时间太长,而他眼神也太专注,这让殷爻身边的擒奕觉得程泞的目光相当碍眼。
擒奕一把将殷爻给扣进怀里,在殷爻略微睁大的眼瞳中,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这样的突然行为在前面的十几天里经常都有,开初殷爻会推拒一下,每次都以失败告终,人的习惯很容易养成。
导致现在男人毫无征兆当着他两名同学的面亲吻他,殷爻没有挣扎,甚至还抬起胳膊,去揽男人的肩膀。
只有满足了男人对方才会放开他,而不是他拒绝反抗,对方会放手。
扣着殷爻的后颈一番深吻,男人在亲殷爻的时候,故意朝程泞那里,见到军校生变化的脸色,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还是知道这里是什么场合,要是只有他和殷爻,这个亲吻多半会变质。
擒奕退开一点,但扣在殷爻后背的掌没有拿开,将殷爻给搂在自己怀里。
殷爻的同伴,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一把长刃,长刃擒奕认识,刀身流露出一种熟悉的气息。
那是有已经死亡的钢铁兽身体制作出来的。
钢铁兽一族,死了就等于彻底结束。
至于它们的尸体后来会遭到什么待遇,那在活着的钢铁兽看来,从来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愤怒的。
它们活着的意义就是为了寻找到伴侣,找到伴侣的钢铁兽,才能成年,才能真正意义上算是活着,具有存在意义。
没有伴侣的钢铁兽,就是废物、残次品。
死亡是残次品唯一的结果。
擒亦自己也差一点就成为那样的残次品。
能被人类拿去做成刀刃,虽然这刀是专门用来对付它们的,不过擒奕并不会有任何憎恨感。
他的憎恨,只会来自一个地方。
那就是他的伴侣,任何想夺走他伴侣的行为,想将他们分开的行为,对擒奕而言才是极端的恶。
程泞见男人突然把殷爻给抓进怀里,甚至当着他们的面去亲殷爻,这个行为在程泞看来,完全就是对殷爻的一种侮辱,他心头一股火蹿起来,直接就拿出了长刀,想冲上去将男人给从殷爻面前给击退。
还不等他有所行动,手腕被谢锗给摁住。
转过头,程泞看向谢锗阴沉的眼眸,那双眼睛里有惊涛骇浪,可即便眼前发生的事对谢锗触动极大,他仍旧是理智的。
先别说他们能不能打过钢铁兽,就算能够打过,他们真的能把殷爻给抢回来?
不可能的。
更多的可能是,假如他们的和男人起冲突,之后将不可能待在同一个休息舱,而会被老师分开。
那样一来,他们就连殷爻的面都见不到了。
谢锗不是没有发现,甚至他视线尤为敏锐,男人盯着殷爻的兽瞳,明明应该是冰冷的金属,但却意外的痴迷和焦灼。
丝毫不亚于军校里那些恋慕殷爻那张无双容颜的迷弟迷妹们。
甚至于谢锗发现男人眼神里的情意更加浓烈。
那是一种谢锗从来没有见过的强烈情感。
在看到的那一刹那里,谢锗有种男人真爱殷爻,殷爻是他一生的唯一的感觉。
谢锗摁住程泞的手腕,不光是不想和钢铁兽真的交上手,恍然里,他内心有个念想。
男人深爱殷爻,而殷爻似乎看起来已经接受着男人。
刚刚两人拥吻时那一幅画面,远远看着,和谐而美好。
如果是互相真爱,谢锗竟然有点想祝福两人。
这个念头突然冒出,但又非常明显,谢锗把目光从对面两人身上挪开,他同程泞摇摇头,示意程泞冷静,不要失去理智。
他们力量微弱,无法更改已经发生的事。
就光是站在这艘巨型战舰里,走进来的那一瞬,谢锗就感受到一种自身强烈的渺小感。
将程泞往一边拉,把人拉到身侧,谢锗才松开手。
松开手的时候,他看向程泞,本来准备解释一下,怕程泞误会他是怕钢铁兽,怕死,所以眼睁睁看着自己同学被钢铁兽欺负。
但一抬眸,对上了程泞黑曜石般明亮的眼,那双眼里似乎有万语千言,那一刻谢锗听到了自己加速的心跳声。
他甚至没忍住,呑咽了一口口水。
结果等来了程泞这样一句话:“你口渴?”
他不口渴,他只是心里渴,眼前站着的人是他暗恋许久的对象。
殷爻和钢铁兽那里刚刚发生的事,意外地给了谢锗很大的悸动。
不知道为什么,他内心的渴求突然变得强烈,如果可以,他也想像钢铁兽那样,把程泞给拽进怀里,吻上程泞的嘴唇,让这个人知道,他对他的情感不是同学情,不是同伴情,是喜欢,是爱。
是想拥有和占有的喜欢。
然而终究这些情绪还是被深深掩藏在心底,谢锗从来不是懦弱的人,面对死亡他毫无畏惧,在程泞面前,谢锗知道自己是逃兵。
一个连喜欢的心情都无法说出口的可怜的逃兵。
谢锗以为他的这份心情只有自己知道,他不清楚,这里另外一个人,非常清楚。
曾经的炮灰人员,现在因为外貌气质的改变,变成迷弟迷妹众多的殷爻。
谢锗的那丝纠结,虽然及时掩藏起来了,还是被殷爻给捕捉到一点。
对于擒奕忽然亲吻他,还当着他两同学的面,说实话,可能在这之前,擒奕这么做,他会心里有波动。
现在完全不在意,这两个同学都是知情者,在山洞那里,他就和钢铁兽結合过的事,这事老师不知道,两人没有和老师说过,他们两非常清楚。
既然知道他和钢铁兽在一起,被看到親一下而已。
男人和他更亲密的事都做过了,殷爻不怕两个同学会拿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心里其实清楚,如果现场有别人,那个别人肯定会目光怪异,但程泞他们不会。
自己这次是肯定会死——因为他的缘故,导致两人这次跟着舰队一起航行,到时候两人会目睹自己的死亡。
这一点上,殷爻对两个男主有一点抱歉。
不过这个抱歉殷爻不会说出口,殷爻把思绪拉回到男人这里。
刚似乎因为程泞盯着他看得久了点,男人就突然吻上来,殷爻眯起眼和男人竖起的兽瞳对视。
这种情况如果要具体来形容,应该用哪个词?
殷爻穿越过很多个世界,那些世界里他没有和谁谈过恋爱。
爱情对于他来说是遥远的。
所以思索了好一会,才想起来一个词,吃醋。
打量着男人如同冰雕冷肃的容颜,目光对视里,殷爻又隐隐有感受,这个冰雕身体里燃着簇不会熄灭的火。
殷爻穿越这么多个世界,从来没有遇到像擒奕这样的人。
分明是强悍和霸道的,但在某些时候,却又透露着一种极致的纯粹。
喜欢这种情绪,男人表达得极为直接,偶尔甚至给殷爻一种感觉,像是对方存在就是为了爱。
再准确点,就是为了他。
为了他,钢铁兽出卖自己的母星,不知道是因为擒奕人形化的时候外形太出色,还是他本身是野兽的原因,就算他出卖了同族,也不会给人一种他这人贪生怕死,是为了自己活命,才背叛和出卖。
很奇怪,殷爻觉得自己似乎能够站在钢铁兽的角度上,理解他眼下的这些行为。
或者说,钢铁兽对殷爻的那些感情,对殷爻已经开始有些触动。
男人兽瞳冰冷,却能灼烫人的心,殷爻想挪开眼睛,但被深凝的兽瞳给吸引着。
“他们两个是一对。”殷爻本来想说程泞不是因为喜欢他,才那么一直盯着他,他的另一半是旁边的谢锗,出口时就变成了这一句。
殷爻说得小声,没有让两同伴听见。
擒奕扣紧殷爻的手腕,如同宣告主权:“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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