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性血疫

    董征根据一番探索下来推断的教堂结构, 成功在附近找到了一间暗室, 嘱咐董临海一定要藏好。

    暗室大概十平米, 长条形,在教堂的边沿,如果不是董征从内核测绘了教堂的详细标尺的内外结构图,很难发现会有这样的夹层。

    董临海靠墙坐下,在他头顶的墙上有一个倒立的金属十字架,耶稣头朝下被钉在上面,这是从里面打开暗室的机关, 董征曾在女人所在的暗室门口看到过一模一样的。

    见临海短短半小时里病情就恶化到如此地步, 董征心中压了一块大石头般堵得喘不上气来,他们才进入盒子一个多小时, 就算崔左荆在一开始就杀死了厨房里的那个异教徒,尸体也根本不可能有那种程度的腐烂, 流传在教堂中的“瘟疫”,可能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都更加严重。

    这就是棺椁血书中所说的“异教徒的诅咒”吗

    情况不甚乐观,但董征临走前仍然尽可能的安抚临海, 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我会尽快找维克多过来。”

    “放心吧哥。”临海点头,他声音已然变得沙哑, 惊慌和对死亡的恐惧在第一次咯血时达到顶峰,之后慢慢落了下来。

    在这里待了三年,他早就有了会死在纯白地界的觉悟, 特别是在艾伦死后。亲眼见到几个小时前还生龙活虎的伙伴惨死雪原,董临海骤然发觉,这样的命运可能会随时随地落在每个人的头上。

    董临海只能尽量不让自己影响到董征,哥现在还没事,他绝对不能把他也拉下水。

    “好,那我走了。”董征就要转身离去,就在这时,董临海伸手拽住了他“等一下你脸上是什么东西”

    “什么”董征抬手摸上脸,完全没感觉到有东西。

    董临海盯着他,暗红色的纹路正慢慢从脖颈爬上董征一边脸颊,如同中世纪罪犯面部会被打上的,永不消除的火烙。

    “你脸上出现了花纹” 临海想要伸手碰下那片还在生长的烙印,但想到自己大概已经变成了一个大号的病原体,中途缩回了手,他面色凝重,道,“这个纹路我作为圣子,曾在醒来的暗室里看到过,代表的是罪无可赦。”

    “我犯了罪”董征猛然意识到了什么,将一直带在身上的匹诺曹木偶拿出,木偶男孩的鼻子比起他刚获得的时候,长了一大截。

    “你说谎了”董临海讶然,“是哪里安慰我不会有事那句吗这也算说谎”

    “来不及管这么多了,我去找维克多,你自己小心。”董征现下却无从思考烙印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变数,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脸,烙印像直接出现在他皮肤里的,摸起来完全感觉不到。

    注视着暗室的门从里面关上,董征立刻动身,去寻找维克多可能留下的痕迹,烙印的出现让他感到不安,他本前来忏悔罪孽,却又犯了新的罪,接下来迎接他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快步下到一楼,整个教堂已经被探索了一番,到现在只发现了崔左荆的标记,他需要到外面的玫瑰田和墓地里看看情况。

    董征朝着后门跑去,外面粉红色的天空仍然一成不变,路过窗户时他停住脚步,透过玻璃映出的像,看到了脸上的烙印。

    沉重的脚步声若隐若现地传入他耳中。

    董征警惕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那脚步声沿着楼梯向下,伴随着拖拽的响动,像是有谁在拖着个非常沉重的东西。

    他闪身躲在旁边未上锁的小房间里,将窗户打开方便随时跳窗而逃,声音越来越近,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而来。

    当那团撑起盔甲的黑雾出现在董征视线中时,董征一眼就判断出了那玩意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盔甲直直向着他而来,头盔上两点猩红光点好如魂火,冰冷而无机质。

    是他的罪孽吸引它来的。董征清楚意识到这点,接下来他将要应对的,就是这玩意的追杀。

    董征不再犹豫,跳出窗户,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惨叫,就在不远处的后门口。

    有人

    董征估计了下盔甲到他身边需要的时间,用了不到半秒钟做出决定,他快步跑向叫声传来的方向。跳窗的位置距离后门只有百十米,董征跑到一半,就看到一个黑色的身影流星般从廊柱后飞了出去

    有着铂金色短发的高大男人紧接着从廊柱后现身,他大步走到摔倒在地的黑袍人跟前,一把揪住他衣领,将其整个抡起来砸到了柱子上

    黑袍人的身子触电般颤抖数下,口中喷出一道血箭,他奋力挣扎想要挣脱维克多的铁钳般的手,却根本无从撼动面前的俄罗斯男人分毫。

    “维克多”董征大喜。听到熟悉的声音,维克多转过头,看到了跑来的董征。

    他松开手,黑袍人无力地滑到地上,几乎瘫软,维克多力道把控的很好,又有着身体主人的力量,落到他手上的人只会被打的很惨,而不会有生命危险。

    维克多注意到了他脸上的烙印,惊讶道“这是”

    董征瞥了眼垂着头半天起不来的异教徒,没有废话,低声道“临海感染了瘟疫,需要治疗。”

    董征的话像是开启了某个开关,异教徒骤然抬起头,他一脸惊恐地看着董征,眼神中还带着不易察觉的怜悯

    “你能听懂我们的话”董征蹲下身,他平视着异教徒碧色的眼睛,问道,“瘟疫是你们带来的”

    异教徒发出嘲弄的笑声,他张了张嘴,发出一串难以辨认的音节。

    见暂时无法从这人嘴里问出什么,董征只得放弃,他不能在这里耽误时间,走廊上的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他给维克多使了个眼神,两人跑向董征跳窗的位置,将一时半会儿起不来的异教徒留在了原地。

    在两人准备翻窗重新进入教堂时,黑雾撑起的盔甲也到了后门,看到倒在柱边的异教徒,它双眼的魂火跳跃着,挥起那把无比沉重的巨剑

    “临海情况怎么样”维克多跟在董征身后快速前往董临海藏身的暗室。

    “刚开始有点咳嗽,后来开始发烧,咯血,他病得很快,只过了半个多小时就特别严重。”董征道,“我们曾在中殿的棺椁里发现了瘟疫感染者留下的粘液,还有厨房里感染者的尸体,临海可能不小心接触到了。”

    维克多皱起眉头,他之前一直都在教堂后的墓地中调查,刚要进入教堂探索就遭遇了想要袭击他的黑袍人,董征调查到的这些线索他都没发现“你确定是瘟疫吗”

    “除了这个外,我想不出别的。”

    维克多“但病毒传入体内,入侵细胞,复制增殖都需要一定的时间,目前已知最烈性的病毒埃博拉从感染到发病也至少需要一到两天,我们从进入盒子也才一个小时,这种感染速度不符合医学规则。”

    董征也觉得实在太快了“有没有可能是kether动了手脚”

    “先去看看临海吧,如果是瘟疫反而还好办,就怕是其他东西。”

    两人用最快速度到了之前董临海藏身的地方,董征找到开启暗门的机关,伴随着机括的运转,暗门徐徐转开。

    但暗室里却空无一人。

    “临海”董征走进去,他四处找了圈,没发现董临海的踪迹。

    地面上有一摊血迹,彰显着不详讯息,倒立的耶稣和十字架安静的在墙壁上,无法告诉他们任何曾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董临海会在已经病成那副样子,还答应了董征要等他的情况下离开密室吗

    答案不言而喻。

    临海去哪里了

    他没有表现出来,但维克多仍然能感受到这一刻董征的慌乱,他抬手按上董征肩膀,低声道“如果临海是主动或者被迫离开的,肯定会想办法为我们留下标记。”

    董征点头,他深吸口气,和维克多一起将不大的暗室搜索一番,很快,他们在靠近天花板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处机关。

    随着机关被触动,一条暗道出现在两人面前,暗道很窄,成年人要爬着才能通过,内里一片漆黑。

    维克多变成猫,先去探查情况,两分钟后他跑出来,道“里面是封死的。”

    唯一的希望化为阳光下的泡沫,董征垂在身侧的拳头攥紧,他还清晰记得,二十分钟前他的弟弟就坐在这里,让他放心地去,会在原地等他回来。

    而他却把临海给弄丢了。

    董征一时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从未如此清晰的认清一个现实这是个一定会有皇后和继承人参与的盒子,而在上一个被kether介入的盒子里,他失去了艾伦。

    半晌后,维克多低声道“去别的地方找找吧。”

    董征深吸口气,脸上的烙印还在,盔甲不会停止对他的追杀,而除了临海之外,他还有其他的同伴下落不明。

    他用力闭了下眼,再睁开时,悲伤和惶恐已然了无踪迹。

    “走吧。”

    “咳咳咳”

    董临海是被嘴里涌出的血呛醒的。

    他睁开眼睛,发现周围已然变了副样子。

    董征离开后,他烧得越发严重,虽然知道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闭上眼,但董临海仍然迷迷糊糊地昏睡了过去。

    咳出来的血中似乎还带着些其他东西,董临海艰难地环视四周,比起之前所在的暗室,这是一间不大却也稍微宽敞些许的房间,一具身着神父长袍的尸体坐在他的面前,从脖颈处的大部躯,已经出现墨绿色的腐烂。

    这是一间忏悔室。

    神父颈间挂着十字架的吊坠,粉红色的天光从董临海身后的窗户投出,在地板上投下他的影子。

    怎么会在这里

    董临海想要站起身离开这里,却完全使不上力气,难以言喻地疼痛正折磨着他,就好像浑身的骨头都要融化,和内脏一起化作血水般。

    他又开始咳嗽,咯出的血中带着东西,董临海盯着地板上的血迹看了半晌,终于恍然明白,那是他的内脏。

    好像已经不行了。

    意识逐渐模糊,董临海不知道距离董征离开究竟过了多久,哥找到维克多回去暗室,看见他不在,一定很担心吧

    董临海靠在墙上,月白长袍已然被血浸透,面对神父死不瞑目的尸体,费力地一下下喘息着。

    空气进入他的鼻腔,器官和肺部,像刀子一样,一下下切割着脆弱的组织,带出一片片的血水。

    董临海可以想象,他现在就像一个布袋,皮肤里兜着的是一滩模糊的血肉,一戳就破。

    太疼了。

    他从未想到,人类竟然可以忍受这样的痛苦还不至于死去。

    双手小臂上的护腕脱落,银白的金属在少年颤抖的手中慢慢变成了手枪的形状,两颗子弹被制成,装填进弹夹。不记得是听谁说过,如果要准备光荣弹一定要预备两颗,反正照做就是了。

    做完这一切,他瘫在那里缓了半晌,他并未像那些文艺作品里所说的一样,回想起生命中那些重要的场景,因为疼痛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神经。

    他握住枪,勉强将枪口塞进了嘴里。

    用尽全身力气扣动扳机。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剧情有点虐,但很快就好了

    祝大家除夕快乐晚上还有一更,我会一边码字一边陪着大家过年hhhhh,,,网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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