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的时候,陆正霆把绑腿拿下来试了试。拿下来后最大的感觉就是腿脚麻木, 却也不像刚带腿套站立的时候那么疼。
他依然能站起来, 只可惜没有站立的真实感, 而且也不能自如走动。
所以,最大的秘密在那里了。他低头看着炕上的腿套, 看起来它真的没什么特别的。
不, 最大的秘密应该是他看向外面, 林菀正洗漱完进来。
林菀看他在那里练习, 装作没事一样指了指他那腿套两边的金属片,示意他,“这两条起到了支柱的作用,可以让你大腿带动小腿行走。”
四两拨千斤的道理, 生活中很多啊,一点点小支点就能撬起很重的东西。
陆正霆倒是懂这个道理, 毕竟一个人所知有限,隔行如隔山呢。
他点点头, 表面接受她的解释。
“那有没有可能,”他扶着炕沿看了林菀一眼, “我并不能自如行走,一段时间之后, 戴这个也没用”
不等林菀说话,999在她脑子里大声反驳, “怎么可能你真以为我是菜鸡系统啊”
林菀摇摇头, 指了指他的腿, 用手指在炕上比划个好字,“你的腿正在慢慢恢复,只会越来越好,不可能恶化,更不会再被截肢,你就死心吧。”
陆正霆“”
不能被截肢为什么要我死心,难道我盼着被截肢,你为什么这么皮。
我亲岳母一点都没说错,林大夫皮起来真是扛不住。
不过这也让陆正霆彻底放松,再也不紧张。他发现林菀给他的永远是乐观积极向上的感觉。就好似那种哪怕被截肢你也还没死不是,哭什么,应该庆祝才对。
他不由得笑起来。
林菀睨了他一眼,笑得莫名其妙,她上炕铺被子。
等陆正霆洗漱回来,发现她像往常那样铺了两个被窝,一边一个,忍不住打趣她,“这没用的,最后还是一个被窝。”
林菀脸红了,咳嗽一声,一本正经撒谎,“瞎说,你不抢我被子,才不会呢。”
她钻进被窝躺下,示意陆正霆赶紧吹灯睡觉。
陆正霆上了炕却把他的被褥推到林菀身边,看了林菀一眼,漫不经心道“我怕晚上抢你被子,这样应该就不会了。”
为了配合他说的抢被子,林菀左边滚一下,右边滚一下,把两边被角折叠在身下滚成一个蚕茧,得意道“这下不怕你抢了。”
陆正霆看着她,默默地吹了灯,把她连同被子一起搂在怀里。她不但没有拒绝,还满足地嘟哝一声,他瞬时心软如绵。
等林菀睡到三更天的时候,被999叫醒了,“宿主,咱们该给风一样的小苹果催眠了。”
小霆霆、小甜甜、小苹果、小别扭、小醋精、风林菀默默地吐槽,在陆正霆怀里拱了拱,“他都会走了还催什么”
999“可是给他催眠多好玩儿啊。说不定还能做更好玩儿的事儿呢。”
一副看戏不嫌大的样子。
林菀“你不修仙了吗你修复到什么程度了怎么最近都没有进步小39,你有点不求上进啊。”
999秒变小委屈,“透支得人家精尽人亡了,最近只能苟咸鱼,呜呜呜我是一条莫得前途的咸鱼”
林菀“真的吗哎呀小可怜,别哭,我会努力给你赚医德值的。”
怪不得她最近做那么多药,帮那么多人,还掌握了金针拨障术,按说应该得很多医德值,系统却没有动静。
不对
她问道“小39,你说实话,一对义肢怎么就让你透支了那还画大饼说什么实验室、手术台、综合医院”
999“哎呀,宿主你不困吗咸鱼不行,咸鱼是真容易犯困,周公来了一秒钟不能等,我先睡了啊。”
林菀绑定了一个可以自如上线下线的系统,我也是没得办法。
天亮的时候,林菀很淡定地从陆正霆的怀里爬起来。
陆正霆笑微微地看着她,“不好意思,又抢了你的被子。”
林菀看了一眼自己那床被踹在角落孤零零的被子,面不改色地点点头,“没事,我没那么小气。”
陆正霆垂首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耳尖,粉粉的太诱人。
今天有手术,林母早起来给他们烙杂面饼,再切点时令蔬菜丝拌上农家酱,用一点油炒一大碗鸡蛋碎。
吃过饭林菀就和陆正霆去医务室。
周朝生已经开门整理过卫生。
原本这赤脚大夫当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快中午才来开门营业。自从崇拜了林菀,周朝生秒变勤快小助理。尤其林菀有手术,他早早就来洒扫医务室,还把手术帘子以内的空间消消毒,等着林菀过来。
林菀来的时候,周朝生还主动给她泡好野菊花茶,这也是他们自己配的,里面有野菊花枸杞金银花。
说了几句话的功夫,病人就由家属送来,还给林菀带了一大兜子石榴。
“林大夫,我们自家树上结的,可甜呢。”
这时候家里还能有棵果树那可了不得呢,尤其多年的老果树,果子甜。
林菀道了谢,估摸一下拿钱给他们。
“林大夫,你这不是寒碜我们吗”那患者儿子不肯收。
林菀笑道“放心吧,你们已经挂了号,怎么着我也会认真做手术的。这钱拿回去给大爷买点好吃的补补营养。”
那人实在推辞不掉只好收下,还十分不好意思,“弄得好像咱来卖石榴一样,哈哈。”
林菀看那石榴又大又红,就给周朝生让他分一分,大家都尝尝。
她就和那个大爷聊聊天,让他放松神经,免得因为紧张做手术的时候有什么意外。
“林大夫,还没开始吧县医院来人视察呢,说要旁观咱们医务室手术。”林会计从外面进来。
林菀“县医院行。”
不管谁来参观她都是那样,没什么好紧张的。
那大爷却有些不得劲了,坐在那里手脚都不知道要如何放才好,低头看看自己穿着一双草鞋,裤子也补丁摞补丁,太寒碜了,会不会给大队和医务室丢人啊。
很快,老书记带了几个穿着四个口袋上衣脚踩皮鞋的男女过来。
林菀迎到门口,看到黄忠波笑了笑,“黄大夫。”
黄忠波热情地和她握手,“林大夫,真是后生可畏啊,以前我觉得你用针灸急救哮喘病人很厉害,没想到这会儿又能金针拨障,可要好好给我们交流交流。”
他之前是因为林菀抢救那个哮喘的孩子认识的,写信主要讨论针灸问题,没想到林菀还有这么厉害的,他听胡向阳说后立刻申请组织大夫们过来学习。
林菀笑道“黄大夫过奖。”
跟着黄大夫过来的胡丽娜瞥了林菀一眼,看林菀一个女大夫,年纪比自己还小好几岁的样子,这些赤脚大夫真是好转正,培训一两个月就能上班,可不像自己这样一年还没当上大夫呢。
她忍不住小声和旁边的孟庆祥嘀咕道“也没什么了不起的,金针拨障在咱们医院也不稀奇。”
她虽然压着嗓音,可这么近别人还是能听见的。
孟庆祥有些尴尬,给她使了个眼色,让她不要这样。
林菀请他们入内参观,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三间屋子而已。
陆正霆和周朝生从外面回来,洗手准备手术工作,他们暂时是林菀的手术助手。
几个人一下子被陆正霆吸引住视线,虽然他在角落里忙碌并不说话,可他存在感太强。因为皮肤太白而份外打眼,又高又俊,表情冷漠不理人,便散发着一种高冷的吸引力。
胡丽娜直接看呆了,怎么也想不到乡下还有这样俊秀的男人,简直就跟随便一锄头下去挖到金块一样惊艳。
她盯着陆正霆看个不停,甚至悄悄地往那边挪过去,想跟他说说话。
她瞅了一眼,林菀正带着黄忠波等人讲解金针拨障术的步骤以及注意事项,他们都没留意这边。
她心下窃喜,小声叫陆正霆,“哎,同志,你叫什么名字啊”
陆正霆正在检查手术所需要的物品,虽然感觉有人靠近,也只以为工作需要而已,并没在意。
胡丽娜看他不回应自己,又提高了一点声音,结果还是没得到回应。
她立刻不高兴了,伸手去拍陆正霆的肩膀,他却突然回头看她,目光清冷不善。
陆正霆“你有事儿”
她一直在他旁边鬼鬼祟祟的,难不成想偷东西
胡丽娜“我和你说话呢。”
陆正霆懒得看她说什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耳朵不好,听不见。”他端托盘去患者旁边准备给他冲洗泪道。
胡丽娜没明白什么事儿,什么叫耳朵不好使听不见你不是会说话
周朝生看见,道“那是林大夫的丈夫,他耳朵有残疾听不见,但是声带好的所以能说话。”
胡丽娜嗤了一声,“骗人吧,聋哑聋哑,聋子就是哑巴。”
周朝生看她那么不客气,也哼了一声不再理睬她,他本来就不是个平易近人的性子。他让患者坐在高脚椅子上,把一个垫子搭在靠背上,这样可以让患者将后脑勺放上,他轻松,林菀也轻松。
“林大夫,可以了。”
胡丽娜又忍不住跟孟庆祥吐槽,“有诊床干嘛一定让病人坐着躺着不是更好”
孟庆祥终于忍不住了,小声道“有些年纪大的病人不适合仰卧,呼吸不畅或者咳嗽,都会影响手术。”
胡丽娜撇嘴,“我又不知道。”
她并不是大夫,而是走关系进县医院当护士,打算学习一年就转大夫的。
到现在为止,她实习有一年,这一趟回去差不多就能转正的。
至于能不能转正,自然还得看她本领如何,以及负责考核的几个大夫意见如何。
医院的护士和大夫分工是完全不同的,她做护士也很忙,并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学习医术。再者她自己也挑三拣四,一开始说在妇产科,又觉得接生太脏太累,后来就去外科,觉得外科还得负责急诊和伤科,血呼啦的太吓人,于是又转到内科。
可这会儿没那么多仪器,内科看病纯粹考验大夫的本领,她没有基础又沉不下心来学,自然也不行。
最后她就转到五官科,这里不脏不累,技术方面的要求更多,可以跟着大夫练。
听说黄大夫要带人下乡参观一个赤脚大夫做金针拨障术,主任就让胡丽娜跟着来学学,争取熟练掌握,回去就能转正了。
不过她看黄大夫和林菀一副非常熟络的样子,听听似乎认识已久还写信探讨治病的知识。她立刻警觉起来,生怕黄大夫会推荐林菀去县医院,到时候如果林菀去了县医院眼科,那她可就没机会了。
这也是她不断挑刺的缘故,总想证明林菀根本不够格去县医院。
她看陆正霆拿了一件老土布的罩衣给林菀罩上,都没看到他消毒她立刻抓到把柄一样,大声道“哎,你们怎么回事呢动手术都不消毒的不需要保持无菌吗这要是病人感染了怎么办”
之前她还小声说话,这一次声音足够满屋子都听见的,不只是孟庆祥,黄大夫和其他几个都变了脸色。
这年头有大夫、有器械、有手术室就不错,还想挑剔那么多,那真是有病。
而且就算是大医院,除了一些需要开颅、开腔、大切口的手术以外,基本也不会追求全面消毒,都是保证手术周围干净即可,毕竟条件有限。
而且人家手术帘子范围内消毒,那罩衣也整洁干净,并没有问题。
毕竟眼科是小手术,切口不足两厘米,要求不会那么高。
林菀虽然记仇,但她不喜欢和无关人员计较。如果自己动手术她来使坏,那肯定会记仇,如果只是风言风语来几句,嘴长别人身上随便她说,自己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是。
周朝生却受不了了,他拉着脸道“手术即将开始,学习的留下,不相干的麻烦出去,不要干扰手术,还增加细菌。”
胡丽娜脸色一变,“你说什么呢,我们是来视察的,什么学习视察可不就是看你们合格不合格吗”
周朝生“我们不合格你给改善可以啊,我们麻醉剂、消毒水都不够,手术器械也不够,申请你给批是咋滴”
说我们不合格,不合格我们之前的手术你给做的
林菀戴上口罩,看了周朝生一眼,让他不要和刻薄的人打嘴架。
周朝生就闭嘴。
陆正霆已经准备好,林菀亲自注射麻醉。
一个麻醉师需要有丰富的经验才能独自操作,不过林菀有系统模拟练习,都相当于临床操作,自然不存在什么问题。
胡丽娜不服气,又要挑刺,却被黄忠波瞪了一眼。
她只好闭嘴,气鼓鼓地瞪着林菀,又看看陆正霆,心里更加不服气。如果这男人不是聋子,只怕也不会娶她这么一个乡下女人
林菀打麻醉的时候还跟病人说笑两句,让他不要紧张,这么多大夫守着万无一失的。
“林大夫,俺相信你,你就动手吧。”那大爷腿上盖着陆正霆给的布单子,把腿脚的寒碜都挡住,精神就非常放松。
孟庆祥道“大医院有液体表面麻醉剂,那个更方便,我们可以申请。”
林菀也想申请一些眼药水麻醉剂以及口服咽喉麻醉剂,不过大队医务室没那个资格,只能靠县医院。她笑道“如果县医院申请多的,我们医务室也跟着申请一些。”
聊了几句的功夫,麻醉剂渐渐起作用,林菀试了试,“可以了。”
黄忠波早先已经研究过金针拨障术,这会儿和林菀也聊了半天,已经心中有数,他一言不发目不转睛地看着林菀用通体细长,顶端带着刀刃的小手术刀在眼球上开口。
虽然有人围观,林菀依然很稳,手不抖气不喘,该如何就如何。
现在越来越熟练,切口出血很少,一只眼睛两分钟出头就完成,总体不超过五分钟。
黄忠波看得全神贯注,还没看够呢,林菀已经给病人把眼睛包起来。
“成了”
林菀点点头,拉下口罩,笑道“病人身体素质不错,所以手术很顺利。”
这个黄忠波也知道,一般有老年性白内障的人年纪很大,身体也会差,可能会有其他病症,那就不适合动手术。不过乡下人常年劳动,心脏病、高血液、低血压以及糖尿病之类的都少。
手术之后,让病人休息一下,观察个把小时没事的话就可以回家。
黄忠波很兴奋,滔滔不绝地和林菀讨论手术过程以及相关事项,“其实县医院也有金针拨障术,只是不少人做了手术以后又患上青光眼,所以我们有些顾虑。”
中医如此,西医手术也不是万无一失的,不少人在手术之后一两年内失明的。
所以,这一直是个难题。
林菀把自己手术过程需要注意的所有细节,以及系统独有的手术手法毫无保留地讲给他听,她还把自己按照系统设置,让陆正霆和金大夫帮忙做的小工具给他们看。
999保证过,只要手法不错,拨障彻底,不会青光眼更不会失明的,毕竟对它来说这是小手术。
黄忠波惊讶道“这个我们没有,是你刚才套出用的,对吧”
林菀详细给他讲了一下。
黄忠波激动得有些按捺不住,“怪道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这真是胜过我自己三十年经验啊。”
林菀“黄大夫你谦虚啦,不过是一层窗户纸,捅破就简单得很。”
黄忠波摇头,“不,一层窗户纸,有时候能挡住世人几十上百年甚至几百年的视线啊。”
有些事情说破很简单,可如果没人点破,怎么也想不到的。
两人越聊越投机,不知不觉就晌午了。
林会计过来问“黄大夫,大队没有食堂,只能派饭啦。”
派饭就是安排前来下乡的工作人员去社员家里吃饭,一顿晌饭给四两饭票,因为乡下人蔬菜都是自己种的,也没有肉,所以是不要菜钱的,不过如果工作人员要求吃鸡蛋,那就按照一个鸡蛋四分钱来买。
之前大队都不给林菀娘家派饭的,这会儿黄大夫和她聊的好,她就邀请黄大夫一起吃饭。
孟庆祥则派去周朝生家,其他人也都有安排。
胡丽娜抢着道“我要和黄大夫一起。”
黄大夫有些为难,派饭要听人家安排,“小胡,你”
“黄大夫,我要跟着你。我第一次来乡下,不习惯。”胡丽娜说得理所当然,却拿眼瞅了瞅林菀和陆正霆。
林菀“既然这样,咱们就在医务室热窝窝头煮菜吃吧。”
家里有现成的窝窝头拿过来,再从菜园弄点豆角、南瓜、茄子之类的,直接弄点油爆炒一下辣椒,然后把菜放进去翻炒,加水加盐焖,熟了也很香。
林菀这么一说,孟庆祥也很感兴趣,“林大夫,我也入伙。”他对周朝生道“周大夫,我给你粮票换干粮哈。”
周朝生“等着,我家去端。”
医务室要加工药材,有时候需要熬膏方、烘炒药材以及熬药汤等,所以按了一组炉子,有砂锅两只,双耳铁锅一只,大锅一只。
林母听说以后就跟林菀说她家去拿些鸡蛋来,她家没养鸡,但是总有治好病的人会上门感谢,或者有人拿鸡蛋换祛风湿、止痒药以及药酒等,所以林母家鸡蛋不断的。
乡下鸡蛋都是换钱的,她因为闺女一家来都直接当菜吃,可以说相当奢侈的。
胡丽娜不知道,还腹诽林菀针对她,不让她跟着回家吃,又不舍的拿鸡蛋给加菜,小气鬼
周自强从地里回来,扛了一些花生,送到医务室让他们煮盐水花生吃。
他跟林菀道“我们抓了好东西,你吃不”
林菀“鱼”
周自强眉毛动了动,笑得不怀好意,“当然不是。”
林菀就懂了,不是田鼠就是蛇,她摇头,“我可不吃。”
胡丽娜听见凑过来问“什么好吃的”
她看周自强和林菀很亲近,就非常八卦要凑近听听他们说什么。
林菀没搭理她。你是客人,我给黄大夫面子,你在那里唧唧歪歪的时候我不理睬你,同样你凑上来我一样不搭理你。
林大夫就是这么小心眼。
周自强原本笑得露出大白牙,看林菀没理睬她,他瞬间收了笑容,“歪巴。”
胡丽娜诧异的很,“什么是歪巴”
孟庆祥道“这里把青蛙叫歪巴,蟾蜍叫癞蛤蟆。”
胡丽娜瞪大了眼睛,“你们太过分了,青蛙是益虫,怎么能吃呢”
周自强他们抓的是田鼠,吃秋粮喂得又滚又圆的田鼠,烧烧喷香,他说青蛙不过是为了膈应胡丽娜。
乡下挨饿那几年别说青蛙这种益虫,小孩子们挨饿的时候,什么东西不吃只要毒不死自己,还能填饱肚子,只有抢着吃的,没有不吃的。
胡丽娜这样的,在周自强他们眼里那就是矫情,用他们的话说就是假仙。
胡丽娜看周自强一表人才,晒得黝黑,瘦高的个子,又结实又英俊,也是个好青年,哪里知道这么残忍。而且看他和林菀那么亲密,可林菀是有丈夫的人,她就越发觉得林菀这人有心机,可不能让其钻了空气调到县里去。
她就去问林会计等人,其他动过手术的人都好了,会不会复发会不会青光眼等等,听说还有祛风湿药、止痒药等等,她去想要,拿回去研究一下。
林会计只以为她是来学习的,还挺高兴的,让她管周朝生要。
周朝生自然没有不给的道理,不过得买,要钱
自己大队的社员能报销,外人可没的报销。
胡丽娜听说那些药一毛二分钱一副,惊讶道“这么贵”
周朝生“药是采来的,得给社员工分,还得让社员晾晒、分类、配药、加工,能不贵吗两毛都不够呢。”
胡丽娜咬牙一样买了一包。
周朝生纳闷了,“我说胡大夫,哪里有人抓药抓一副的”
胡丽娜“我乐意。”
林会计听见,笑道“我们林大夫好着呢,你要信不过我们的药,你管林大夫要方子,自己去县医院配也一样。”
林菀对自己的药方、配药方法、手术秘诀等从来不藏私,只要是人家问就告诉,但是要叮嘱注意细节,自己乱吃坏了可不赖她。其他大队的赤脚大夫来跟她请教,她也有问必答,而且必然非常详细,务必让人学会绝对不能似是而非害人害己。
所以,林会计也不藏私,反正林菀都是公开的,没什么好藏的。
胡丽娜一听就去要。
林菀让周朝生给她,药方没有任何问题,做不了文章,只会传播出去造福更多人,这是好事。
吃饭的时候,有社员肚子疼来挂号问诊,还有人来拿药也挂号,林菀就让他免了直接去拿药。
胡丽娜悄悄问孟庆祥,“她咋还免了人家挂号费,医务室是她开的”
孟庆祥“各大队有自己的规矩,咱们别管。”
胡丽娜不肯,她就去找个患者套近乎,患者又不懂她的心思,只以为县医院下来采访,要表扬林大夫呢,就说林菀如何如何好,医术如何高明,给他们治好什么什么病,还说自己觉得五分钱挂号费太少,就这样林大夫还经常给他们免了呢。
胡丽娜一下子抓住重点,“林菀居然自己收挂号费她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资本家的做派”
她一下子激动了,想跟黄大夫举报,又觉得黄大夫肯定向着林菀,决定还是憋住回去再说。
吃过饭,黄大夫一行人本来就该走的,但是听说下午还有一个手术,他和孟庆祥几个心痒痒,还想继续观摩。
不过要是继续留下来,那他们当天就走不了,只能住一宿,晚上要去社员家借宿。
胡丽娜不同意,“黄大夫,咱们看一次就行啦,再看多少次也一样嘛。”
黄大夫严肃道“小胡,话可不能这样说,书读百遍而义自见,做事情是熟能生巧,而我们给病人看病动手术,就是这两者结合,既要有道理又要又技术。”
胡丽娜“那要是这样,我自己先回去了。我在乡下住不惯,他们这里有很多跳蚤、虱子的。”
林会计听她说自己这里有跳蚤,可受不了了,立刻申明,“胡大夫你误会,我们大队有林大夫配的药,用闹羊花、除虫菊等草药熏、杀,还号召大家勤洗澡洗头洗衣服,真的没有虱子。跳蚤么,羊身上有,那没办法的。”
胡丽娜还是不肯,非要走,但是这会儿不可能为了她一个人派马车,公社也没有正好的车去县里。
最后大队就派周自强骑自行车送她。
周自强立刻拒绝“好几个大坡呢,骑车没用还得走,你举着县医院的牌子安全得很,自己走回去就行啦。”
胡丽娜都愣了,这乡巴佬还真是没同情心,居然让她走回去而且她一个黄花大闺女,自己走夜路他莫不是脑子有病
她忍不住讥讽道“这要是林大夫去县里,你保管就能骑自行车带她。”
她是看明白了,这周自强讨好那个林大夫可有一套。
周自强“那是自然。”他也不觉得哪里不对劲,顾自走了,他还得去下地挣工分呢
黄大夫寻思大家开开心心来的,没必要闹不愉快,反而让林大夫对他们县大夫有意见。
他道“那就一起回去,以后有机会我再来观摩林大夫动手术。”
林菀笑道“黄大夫也太谦虚了,咱们写信交流。”
“林大夫你可别藏私,我发现你会好多好多,我可佩服着呢,其他妇科、儿科之类的,你也多和我沟通沟通。”黄大夫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真是恨不得读私塾那样再跟着先生好好学学。
他们几个是坐县里马车来的,这会儿依然坐马车回去。
黄大夫他们的马车出村到了一个路口,就看胡向阳骑自行车等在那里,他忙让马车停一下。
他下去问“向阳,你要回县里”
胡向阳摇头,“不回,我要学当大夫。黄伯伯,你说林大夫好不”
黄大夫抚掌赞道“好,好得很。”
胡向阳万分自豪,“黄伯伯,那你说她应不应该去县医院”
黄大夫点头,小声道“这么好的大夫,去市医院也应该啊。”
胡向阳就吃吃地笑,“黄伯伯,你可别光说不练假把式。”林大夫能凭本事被调去医院,他陆正霆可不能
他跟黄大夫他们告别,骑着自行车往林家沟去,在村口晃悠一圈蹭到医务室外面,并不敢去找她。
林菀他们送客人回去,正要准备下午的手术,陆正霆眼尖就看到了外面晃悠的胡向阳。
只要他不来骚扰自己媳妇,他也懒得理睬。
林菀看他表情变得冷峻起来,“怎么啦”
陆正霆摇头,“没事,看见个跳蚤。”
周朝生正在见缝插针盘点单子,他凑过来道“是个好大的跳蚤呢,我也看到了。”
林菀不疑有他,一本正经道“跳蚤不怕,蹦跶两下就走了,就怕虱子,扒在身上吸血还下好多虮子非常讨厌,必须药死才行。”
周朝生飞快地在单据背面划拉给陆正霆看,陆正霆笑出声来。
林菀眼波一转,“我怎么觉得你们话里有话呢”
“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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