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

小说:这该死的甜美 作者:顾了之
    20

    手机又是一震, 传来朱黎的新消息「不过反正对你来说没差啦, 这事你也喜闻乐见,又不亏」

    哪里没差哪里不亏

    这安慰的话到徐翘这里变味成了“反向上分”,她站在厨柜前一边倒开水, 一边越想越觉得自己亏大发了。

    要不是误会程浪收拾赵家的动机, 她今天根本不会好声好气跟他通电话,也不至于答应和他见面,更不可能为他化妆, 给他煮水

    搞了半天,原来是她自导自演了一出祸水红颜的独角戏, 自己把自己哄好了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委屈的女孩子吗

    她耷拉着嘴角, 透过厨房的玻璃墙往客厅方向望去,见程浪正背倚沙发,低头在手机上打着字,不知碰上什么称心遂意的事, 连坐姿都比刚才惬意不少,大爷似的等她为他倾情服务。

    那今天就好好为他服务一下吧

    徐翘咬咬腮帮子, 抄起厨房的盐罐子就往开水里一顿狂撒, 完了还不忘从冰箱取出几块冰块兑进去, 确保他能够第一时间品尝这杯巴拉拉能量之水。

    这边撒盐的动静并没有惊动附近两个沉浸在微信热聊中的男人。

    程浪「给她叫个晚餐。」

    高瑞「好的, 不过不知道徐小姐喜欢吃什么」

    程浪「蟹黄汤包、鲜虾肠粉、梅菜酥饼、美式。」

    高瑞一看这台词怎么有些眼熟呢, 恍然记起是那天医院里徐翘说过的话, 正要照办, 忽然见程浪改口「只要梅菜酥饼和粥, 宋医生让她忌口。」

    徐翘端水过来时,程浪恰好发出这条消息,自然地给手机锁了屏,接过她手里的杯子,食指习惯性地触了触杯壁,大概觉得水温挺适中,也没细看杯中微微泛着浑浊的水,说了声“谢谢”就搁到唇边。

    下一刹世界静止。

    程浪的脸扭曲在裂变崩坏的边缘,缓缓抬起眼来。

    “怎么啦”徐翘眨眨眼,无辜地与他对视。

    从小受到的教养,让程浪做不出把喝进嘴里的水吐出来的邋遢行为,所以几秒过后,他紧蹙着眉头,艰难地把这口浓盐水咽了下去,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冷静片刻后,问“这什么水”

    可以听出他的声线在微微颤抖,嗓音也更嘶哑了些。

    “盐水呀”徐翘理直气壮,“不是说盐水可以消炎吗你嗓子哑了,我给你治治。”

    程浪的眼睛直直盯着她,像在分辨她是装傻还是真傻,转而再看手里这杯水时,心中了然。

    不透明的咖啡杯,调得恰到好处的水温,浑浊到这种浓度的盐水这些讯息无不指向她分明是“蓄意谋杀”。

    绅士的面具仿佛被撕裂,程浪一言难尽地看着她“难道你想喝酒的时候,会直接喝酒精吗”

    徐翘心里冷笑着“狗男人终于露出丑恶的嘴脸了吧”,面上可怜巴巴地瞅着他“我也是为你好呀,就是不小心放多了盐,干吗这么凶啊。”

    程浪一口气堵在胸口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闭了闭眼压下火,一脸“ok,fe”地点点头“那麻烦你重新帮我倒杯白开水,谢谢。”

    “啊”徐翘为难,“可是我就煮了这一杯,要不你再等等”

    程浪彻底失去耐心,起身告辞“不用,走了。”

    徐翘快意地挥挥手“小程总慢走不送啊”

    门口高瑞从程浪一口盐水下去后就窒息到一动不敢动,心说金庸老先生笔下那句“越漂亮的女人越会骗人”果真是至理名言。

    他滞了半天才匆匆跟上程浪“您没事吧”

    程浪松了松领结,一言不发走进电梯,等到大堂才开口“我昨天是不是跟你说过,今天这趟让你来跟她交涉”

    “是,但您今天也没坚持”

    程浪一路走一路飞他眼刀子“同样的话需要我说第二遍”

    “不用,下次我一定主动揽这些活”

    “没有下次了。”

    高瑞一凛。

    “该补偿的都已经到位,你做好剩下的收尾工作,不用再跟我汇报。”

    “那给徐小姐的晚餐还叫吗”

    程浪脚步一顿“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没念过论语”

    高瑞苦着脸取消了叫餐订单。

    徐翘转头把这大快人心的事讲给了朱黎听。

    朱黎瞠目,问她,你不怕把他惹火了,拿不到赔偿金啊

    她有恃无恐地说才不呢,这男人小事上小气,大事上大气,就算她今天拿开水给他洗把脸,该她的,他也不可能少了她。

    果真接下来一礼拜,高瑞代程浪前前后后联系了她三次。

    第一次问她账户,第二次给她打了笔六位数的钱,第三次到了她该复查的时间,问需不需要替她请宋医生上门。

    徐翘的头皮恢复得挺好,潇潇洒洒回了句不用。

    只是身体好了,偷闲结束,又要面临悲惨的打工生活。

    一礼拜后工作日,一个初冬艳阳天,她垂头丧气地打车去了杏林湾。

    早七点,还没到交班时间,徐翘慢吞吞走进收费站休息区准备换制服,结果看到一群同事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唠着什么八卦,一看见她,集体噤声。

    那么显而易见,话题人物就是她了。

    徐翘也无所谓她们在议论什么,径直朝更衣室走去,半道上被施婳拉住“你爸来了”

    徐翘一愣,左右看看“哪儿呢你怎么知道是我爸”

    “大家全知道啦徐叔叔给全站人都送了礼物,说来接你回家,这会儿在站长办公室呢”

    徐翘丈二摸不着头脑地去了站长办公室,到门口时,透过虚掩的门缝,隐隐听见里面的对话声。

    “这段时间给你们添麻烦了”

    “徐总您不用客气倒是站里同事之前不知道她的来头,常常跟她争锋相对,这边工作条件也确实艰苦,委屈了您家千金”

    “怎么会她是从小被宠惯了,我就想锻炼锻炼她,让她吃吃苦,晓得赚钱多不容易,往后也好收收心,别总那么大手大脚的。”

    “您这可就说笑了,有您这家底在,您家闺女还怕钱不够花”

    徐康荣似是想叹气,叹到一半又忍住了,说“家底不家底的,都是虚的。她妈妈走得早,我也不可能养她一辈子,总是要比她先去。她这自理能力,真要一个人过,怕是连生活都生活不了”

    “那您放心,收费站的工作枯燥又死板,徐小姐坚持了这么久,以后肯定也能做好其他工作。”

    徐翘垂眼站在门口,不防徐康荣匆忙结束对话,推开了门。

    父女俩面面相觑。

    徐翘耸耸肩,一脸“我不是故意偷听”的表情。

    “听你爸墙角,没大没小”徐康荣虚虚指指她,“好了,老李已经等在门口了,你跟他回家去。”

    “我以后都不用住酒店啦”徐翘跟着徐康荣往外走,“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心放我回家了啊”

    “嘿你这丫头,让你回家你还不愿意了是吧”

    “您别投机取巧转移话题。”徐翘瞥瞥他,把他那天在酒店说的话奉还回去,“您老实说,前阵子公司是不是出事了”

    “”徐康荣一噎,默了默道,“就你聪明。”

    “您可真行,瞒得家里一个都不知道敢情您就是怕金禄破产以后我会饿死街头,才又是催我相亲,又是把我打发来这里的”

    “什么破产不破产,就是资金一时有些周转不过来,现在都解决了。”

    “您不会是靠赌了一把解决的吧”

    “那哪能”徐康荣觑她一眼。

    “真解决了”

    “不信是吧今晚丽湃酒店有个私人珠宝拍卖会,你去拍几样喜欢的来,给那些烂嚼舌根的人看看。钱我一会儿让人打给你。”

    徐翘带着终于不用再四处仰人鼻息的感动揩揩眼角,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您还逼我嫁人吗”

    “不逼了程家那俩公子,尤其老二,那心机手段,不是你吃得下的菜,你就跟人家拉倒算了只要金禄在一天,爸就养你一天,好了吧”

    徐翘使劲点点头,带着一种“有钱谁还稀罕郎”的飒气,腰杆笔挺地上了自家劳斯莱斯。

    晚八点,熹福会二楼雅间一片烟雾缭绕。

    牌桌上,江放咬着烟打出一对老a,瞥瞥对面沈荡“你现在对女人的排斥程度真让我刮目相看,”说着指了指手边侍应生,“连烟都让男人给老子点。”

    沈荡默默背牢这口沉重的黑锅“你别张嘴闭嘴女人,不嫌女人麻烦你问问浪总,上礼拜被女人整成什么样。”

    程浪瞟他一眼。

    这是沈荡下意识的习惯,在可能露馅的关头,言语间总会把程浪塑造成一个和女人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风流浪子。

    不过这次的话题,不幸踩中了“浪子”的痛脚。

    这一个礼拜以来,程浪时不时觉得嘴里发咸,每次喝水前,都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徐翘”地先试探着抿一小口。

    都说爱情是需要味觉记忆的。

    如果这是徐翘为了让他记住她而耍的心计,那么她成功了。

    程浪脸色不太好看,接连一对二,一把顺子,一对王炸甩出去,避而不谈地敲敲桌板,示意一旁侍应生记账。

    江放愈加好奇“什么女人敢整浪总,你俩倒是说啊,怎么每次都是我被蒙在鼓里”

    沈荡耸肩,表示程浪不开口,他也不敢讲。

    江放感慨“都说三个人的友谊最容易破碎,我看咱这也快散了吧。”

    “散不了,”程浪抬抬下巴意指牌桌,“散了谁每天上赶着来送钱。”

    “”

    江放气得摁着额角说不上话。

    正这时,高瑞急匆匆走进雅间,奔着程浪来,俯身在他耳边道“小程总,小公子突然现身北城。”

    程浪扬眉“不是让送去南极”

    “是这么安排的,当时小公子也开开心心飞了伦敦,所以后来我就没时时盯着,没想到刚才有人说,小公子今晚去了丽湃酒店参加珠宝拍卖会。”

    程浪点点头“脚长在他身上,那就随他去。”

    “话是这么说没错”高瑞愁眉苦脸道,“但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徐小姐今晚也在那里。小公子的脾气作风您也知道,这么偷溜回来,一下机又立马去找徐小姐,会不会对她做些什么”

    程浪稍稍一滞,瞥见旁边两个男人齐齐竖着耳朵,漫不经心地笑了笑“你当她是什么稀世珍宝,值得人惦念这么久”

    高瑞点点头,一脸“好吧我言尽于此,要真发生什么您别后悔就行”的表情“那我先出去了,您玩好。”

    他两指并拢一挥,拿起一把新牌开成扇形,有条不紊地理着。

    接连三把,程浪把把牌运好到几乎不用动脑记牌,随手几个来回又是地主。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渐渐没把精力全神贯注于牌桌,三把牌的功夫点了两支烟,不知是解乏还是解闷。

    第四把,江放开牌一看,吐槽自己又拿到一手烂牌。

    沈荡也叹气“今晚这手气怎么回事,”又问程浪,“好牌把把到你那儿,你最近身上附了锦鲤”

    “兴许。”程浪摁灭烟头拿起新牌,说完不知联想到什么,眉头微微皱了皱。

    徐家当年中的彩票,好像就是徐翘亲手摸的数字。

    真这么灵

    “怎么了”沈荡问。

    程浪沉默着理牌,没有答话,过了会儿动作一顿,把牌正面朝下撂在了桌上。

    “不打了啊”江放看看他。

    “先去捉个锦鲤,要不以后都赢不了牌。”程浪拎起手边西装,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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