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中这边专攻数学竞赛。
等成绩出来, 他们就会对全省前几名学生的成绩进行分析。
按照往年惯例，全省前三一般都在他们三中。
所以, 老师需要做的, 就是针对分析这三位学生到底错在哪儿，然后再做目的性提升教学。
可今年不一样。
第一名257分, 比郑老师的得意门生钱星纬还要高了七分。
三中还没有手眼通天到可以拿到其他学校学生试卷的地步。
因此, 就算他们很想知道方云烟的成绩是怎么来的，也拿不到第一手资料。
郑老师笔下正在分析钱星纬的答卷。
在他看来，这已经是一份足够完美的答卷。
他忍不住叹息“第一的那个好像是个女娃娃吧真的厉害啊。”
居然能足足比钱星纬这张答卷高七分。
旁边有位年轻老师说“嗯，是女生。今年一中超过两百分的有三名, 前俩都是女生。”
另一位有资历的赵老师道“这几年省队、国家队里都很少有女生。别看她们预赛考得好, 真到了联赛、冬令营，女生的思维能力还是跟不上。”
数学教研组里也有女老师, 自然不爱听这种话。
但她也无可辩驳, 因为这就是绝大多数情况。
可总有例外。
郑老师听到这话，皱了皱眉“老赵, 这种话以后少说。”
他到底经验丰富, 眼皮子也不浅。
已经从257这个分数中，看出了方云烟的不简单。
数学竞赛的成绩越往高走，想要多拿一分都困难。
更何况一中这个女娃娃的成绩, 比往年全省金奖的分数线高了足足七十分。
看着这个成绩, 说人家思维能力跟不上。
这不是瞎掰么
一中数学教研组。
李老师拿到方云烟他们几个的卷子后, 同样分给各位老师, 分析其知识盲区。
李老师喜滋滋地说“云烟的卷子我提前看了一遍, 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漂亮”
他又说，“唉，看着这张卷子，我都不知道该给她怎么讲解失分点。她写的两道题，我要不是对着正确答案，都要看不出来具体错哪儿了。”
他话还没说完，远墨就拿走了他手上方云烟的卷子。
李老师有点懵。
“远墨，干啥”
远墨一脸理所应当。
“这套卷子我会，下午我给她单独讲。”
这下发懵的不是李老师一个了。
整个办公室的所有老师全都惊呆了。
单独讲
您怎么这么积极，是不是被掉包了
远墨完全不在乎大家的眼神，他拿到卷子后，抽出自己的椅子坐下。
顺手拿出一摞演草纸，就开始计算了。
当天下午，两百分以上的方云烟、宁悦和陆林分别被三位老师留在小教室里单独辅导。
其他同学也有五六位老师一同跟进，统一讲解。
云烟去了自己的教室，远墨已经在里面了。
“远老师。”云烟说，“昨天谢谢您。”
远墨咀嚼着这个敬称，垂眸看自己写的教案。
这里是小教室，里面就两张桌子八把椅子。
云烟坐在远墨右手边，她从包里掏书本、试卷和草稿纸。
正巧看到书包里还有小半袋糖果。
左右现在还没上课。
经历过昨天被远老师见义勇为后，方云烟再次见他，倒比以前的中规中矩多了几分熟稔。
云烟掏出几块水果硬糖，“吃糖吗远老师。”
远墨长腿交叠，放下笔，视线定格在她手心上。
然后拿走了一块浅蓝色包装的糖果。
还没吃，但他感觉舌尖已经有了少许甜意。
“昨天的事，没什么。”他说。
远墨本来想开始讲课，转念又想到那家人不要脸的程度。
拿出一张白纸，写下一串号码。
“下次如果还遇到她来找麻烦，直接给我打电话。”
云烟收起这张纸，“谢谢老师。”
接下来，就是正常的讲题流程。
远墨思路清晰，再加上他刚脱离学生时代没多久，一眼就能看出云烟解题的误区。
并且能迅速的给她纠正过来。
短短一个下午的纠错时间，云烟不止纠正了卷子上的错误。
更多的则是纠正了自己的思维误区。
虽然很多东西她能知道结果，但却在步骤推导上有理解误区。
这一点就连云烟自己都没发现，远墨却一眼就能看出来。
解决了这些问题后，很多云烟本来觉得似是而非的解答过程，就显得十分清晰明了。
远墨看着她恍然大悟地样子。
说“之前果然都是自学的竞赛。”
如果系统的被老师教过，云烟不至于犯这些小错误。
云烟点点头“我以前的高中，老师不讲竞赛，家里也没有电脑去听教学视频，只能自己买书回来做。”
还是地摊上面早几年的旧书。
书是爷爷给她买的，他们那儿镇子小，每逢农历一还有集会。
那会儿就有很多这样的地摊，三本五块。这钱还是爷爷省下来的。
云烟没发现，她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远墨听的尤其认真。
甚至连笔下给云烟总结知识点的动作都停下了。
因为云烟没有系统的学过，远墨就打算先给她过一遍知识点。
梳理云烟自学时的知识盲点和漏洞。
碰到云烟觉得自己没理解对的点，远墨还会找出习题来给她解释。
几辈子的记忆中，云烟还是第一回觉得晦涩难懂的奥赛题这么清晰明了。
全都依赖于远墨一眼就看出她的薄弱点，然后对症下药。
到了放学的点，两人已经总结了一个大知识点。
远墨说“月底就是复赛，这几天我会单独给你梳理知识点，就在这个教室。”
感觉自己提升了很多的云烟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她说“简直太感谢您了”
等到云烟走了，远墨拆开糖纸，西瓜味的硬糖在舌尖弥散。
而他则细细的品着那个您字。
也不知道小姑娘知道婚约事情后，该会多震惊。
第一回，远墨字典里出现了棘手两个字。
很快就到了月末。
数学竞赛复赛在十月三十一号，礼拜四。
比物理竞赛决赛还要来地更早一点。
地址在师大的研究生校区。
云烟不住校，就直接让司机送过去，而不是跟着学校的校车走。
方铮早上出门前，拎着妹妹的书包把她送到车上。
“尽心去写就行，别紧张。”
云烟不紧张是不可能的，她舒了一口气。
“好，我努力。”
大考前紧张这件事，方铮也没什么好的解决办法。
毕竟同身为学生，要做到在全省联赛上心态平和，简直太难了。
那得多好的心理素质啊。
反正云烟做不到。
为了不给她压力，方妈妈今日就没去陪考。
云烟为了分散注意力，打开书包检查自己的文具。
最后顺便再看看远老师的课堂总结。
那是一页页活页纸装订起来组成的资料。
其实这些知识点的内容，云烟都背过了不止一遍。
每个公式，精确到角标和字母的位置，她都记得滚瓜烂熟。
所以她翻页起来很快。
可复习笔记这玩意儿，越看越让人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就更加紧张。
云烟啪的一声合起资料。
她感觉自己需要冷静一下。
却没想到，其尾页出现了一行她之前几乎从没关注过的字。
方云烟同学，考试加油。
看着这潇洒的字体，肯定是远墨老师无疑了。
方云烟震惊到微微张开嘴巴。
她完全没想到，远老师居然还悄悄地鼓励过她。
可就是这么奇迹般地，方云烟居然真的就不那么紧张了。
方云烟想，难怪童秋同学每天对者远墨老师的签名犯花痴。
他这字好像真的有魔力一般。
中午考完试，云烟找到自家车子。
拉开车门，方妈妈已经在里面等她了。
方妈妈眉目间原本有些不快，看到云烟过来，脸上挂了笑容。
“囡囡，累了吗先喝点水。”
云烟接过水杯，说“还好，今天的题目不是特别难。”
她刚说完这这句话，就听到车外有考出来的学生嘟囔“我靠，难死了，最后那四个大题什么鬼题目都没看懂。”
“你没看懂题目还最后一秒交卷，我俩在这儿等你一个多小时了。”
“我这不是想着万一有灵感了呢。”
“您这是准备写曲子吧。”
方妈妈没忍住，真的被逗笑了。
她说“你们学生啊，一个个的，看着就让人心生欢喜。”
可不是，年轻的时光简直不能太美好。
云烟关好车门，司机发车。
云烟说“妈，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
说起这事儿方妈妈就来气。
“那个齐家老爷子也太没风度了，直接去了你爸公司，要求跟咱家一起吃饭。为了你的婚事。”
方妈妈顿了顿，解释道“囡囡，在你小时候，还在妈肚子里那会儿。我给你订了一门娃娃亲”
方云烟瞪大了眼睛。
方妈妈补充“男方是妈妈闺蜜的儿子，算是齐家的外孙。”
方妈妈之前跟云烟提到过自己的好闺蜜，云烟也知道这位名叫齐潇的阿姨早早的过世了。
但方妈妈却从没提过婚约这件事。
“当时妈妈也没多想，只觉得齐潇阿姨家里的孩子看着特乖巧。就想给我闺女先抢了。不过，现在流行自由恋爱了，你不喜欢，咱们退婚就行。”
云烟跟自家奶奶想到一块儿去了。
方妈妈看人的眼光很准，能当她闺蜜，品行绝对没问题。
那以此类推，齐潇阿姨的亲儿子，长歪的几率肯定不大。
再说，不管不顾直接退婚，还会损伤两家的和气。
云烟说“不就是吃个饭嘛，妈，你别担心。”
市中心，皇后街区里最尊贵的酒店。
齐景英驱车缓缓驶入门口，他虽然不是这里的常客，但也算面熟。
泊车小哥立刻过来为他停车，另一边有大堂经理邀请他进入。
虽说齐景英知道自己该审时度势，这次好好的捧着那位方家大小姐，促成婚事。
但昨晚他喝醉了，不小心把自己要跟方家土包子联姻的事情说了出去。
齐景英交好的朋友，自然入不了方家的眼。
上次方家宴会，他们根本就没人收到请帖。
这群人没去，没见过方云烟，但他们能够自己臆想啊。
在村子里长到十七岁，可不就是土包子么
他们说的话更难听。
“可能连土包子都称不上，是个农民。”
“哈哈哈哈老齐以后买了别墅，前面的花园都得被他媳妇儿种地。”
听着好友们的嘲讽，齐景英更是不想结婚。
他有这么多钱，凭什么娶一个土包子回来
偏偏方家还不放出女儿正脸照，一看就是见不得人。
可嫌弃归嫌弃，齐景英到底也不算太草包。
如果方家肯资助他，那齐氏就能一跃成为本市顶尖集团。
今天中午，他打扮得体，人模人样的来跟方家人见面。
他想，以后大不了就把那个方云烟贡在家里，自己在外面怎么玩，她一个土包子就别想管。
齐景英准备进门的时候，方家的车也缓缓驶入。
他站在台阶上回头一看。
方云烟与方妈妈同时下车。
因为今天是周四，云烟还穿着一中校服。
她梳着马尾，额角鬓边有些许碎发，衬托得她一张脸愈发小巧精致。
宽大的运动衣类型校服也遮掩不了十七八岁女孩子独有的娇俏。
更别提云烟皮肤白，腰杆儿挺直，杏眸温婉，见人就带三分笑意。
她未施粉黛，仅仅是站在那儿，就比无数网红的精修图还要能打。
齐景英眯起眼睛，站在那儿走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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