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喵

    酒足饭饱。

    看来小雪豹真的很喜欢吃寿喜锅，他们一人一豹竟然就把一大锅食材吃了个七七八八。这时顾与眠不由想起了那颗大白蛋，它什么时候能出壳？会不会饿？

    不过，即使出壳了也吃不了寿喜锅，得喝奶。顾与眠摇了摇头，把奇怪的想法抛诸脑后。

    小雪豹一眼看出他的走神，不悦地伸小肉垫按在顾与眠脸上，被顾与眠顺势握着亲了口。

    “对了，”顾与眠终于想起来了，“我准备了饭后甜点。”

    【喵呜：还有甜点？惊喜！】

    【Vivian：跟眠眠一起生活真的好幸福，干什么都有人照顾，每一餐都有人安排得仅仅有条，正餐、饮品、甜点……】

    甜点在冰箱里放着，顾与眠下到二楼客厅去拿。路过大白蛋的时候，他脚步停了停，忍不住半蹲下摸摸它。

    “宝宝加油，快点长大，”他总对这只大白蛋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很是奇妙，“出生了带你……嗯，带你吃好吃的，找爸爸妈妈。”

    他第一次见到小雪豹时也有这种亲近感，但两者又有点不一样，具体也说不上来。

    顾与眠跟它说了会儿话，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傻。这是在干什么？胎教吗？

    “那我先上去了，你乖乖的。”他忍俊不禁地跟大白蛋告别。

    顾与眠没注意到的是。

    昏黄静谧的灯光笼罩整个卧室，风吹起白纱窗帘。

    在他转过身时，大白蛋幅度更大地晃了晃。

    “团团，久等了。”

    回到花园，小雪豹对他微微颔首，顾与眠挠了挠它的下巴，把小家伙抱着到怀里。

    顾与眠将端着的小盘子放下，借着灯光，可以看见精致小瓷盘里放着两块乳白色的剔透小奶酪，上面洒着一层茶粉，放着一颗小蓝莓，简直像是艺术品。

    “这是绢豆腐芝士冻，”顾与眠解释道，“绢豆腐比一般豆腐细腻一点，和芝士搭配起来很好吃。”

    豆制品和奶酪都是对猫科动物基本无害的，也是少数它们能吃的甜品。

    大多数观众都吃过豆腐，煎的煮的或者炸的，很多人从没想过豆腐竟然还可以做甜点，不会很不搭调吗？

    顾与眠拿着小勺子切下方块的一个角，小雪豹懒洋洋地蜷在顾与眠怀里，就着顾与眠的手吃了一口。

    几秒后，它微眯起眼睛。

    软滑的奶酪自舌尖滑过，浓郁的奶香瞬间蔓延开，冰冻过的绢豆腐细腻的口感与清淡中和了奶酪的腻。入口即化，那味道从舌尖淌向喉咙，唇齿间都是让人意犹未尽的奶味。

    点睛之笔是其中能尝到的一点很淡的柠檬味，与奶酪的奶香味交缠相融，像即使讨厌柠檬的人也不会感到抗拒。

    【克里斯汀娜：好吃，原来豆腐还可以这么吃，啊啊啊绝了！！】

    【有云朵：口感很特殊，奶酪软滑和豆腐的细腻，加一点柠檬汁刚好压去豆腐的腥味，主播有心了。】

    【喵呜：真的太好吃了呜呜呜，眠眠做的每一道菜我都好爱吃！我上辈子可能就是道菜吧呜呜呜】

    【粉扑扑：真的好吃！对了，眠眠等会儿是不是要唱歌啦？一人血书求唱歌！】

    这份甜点带给人的感觉几乎是惊艳的，各种各样的礼物特效同时炸开。

    从一开播起，顾与眠直播间的热度就只升不降，在吃寿喜锅时更是迎来了一个巅峰。

    此时此刻，观众数依然在上升，和昨天同时段一样，顺利爬上了当日热度榜的前三。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月色洒向大地，浪潮声低沉而温柔地远远传来。

    “嗯，唱歌，昨天答应了团团和大家的，”顾与眠埋头在小雪豹后颈蹭了蹭，轻声说，“想听什么？”

    小雪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那严肃又纠结的表情差点把顾与眠给逗笑了。他伸手轻轻抚摸过小雪豹的下巴、后颈到背部，耳语道：

    “什么都可以，慢慢想，只要我家团团开心。”

    小雪豹无意识地偏头在顾与眠掌心蹭了蹭，闭上眼睛。

    的确很难抉择。

    ——它想听和想要的都太多了。

    “很难决定吗？那我给你唱个童谣，好不好？”顾与眠轻声说，“希望我家团团今晚能做个好梦。”

    他亲一下小雪豹的耳朵：

    “没关系，如果你喜欢，可以一天唱一首给你听。唱到很久以后，我的小团团长成大团团，变得又高又厉害，抱都抱不动了……”

    小雪豹灰蓝色的眼睛看向他，眸色微深，映着月色天光。

    它的人类说，要陪它长大。

    第一次见面时是这样，一直到现在，也是这样。

    随着顾与眠的话，所有人大脑里几乎都能浮现出具体的画面。顾与眠是个让人很容易联系到‘未来’的人，跟在他身边，生活全都井井有条，一眼就能看到很久以后。

    春秋冬夏，柴米油盐。

    但依然会心生期待，期待和他一起把年岁一一细数迈过。

    【喵呜：什么事情都不想去思考了……】

    【矿里有家：我太喜欢眠眠抱着小雪团、在耳边小声说话这种感觉了，好像我自己也被他捧在掌心里牵挂着呜呜呜呜呜】

    【鹿鹿可以：莫名眼眶有点酸酸的，我这是怎么了QAQ，我也想和眠眠一起走过一年又一年！】

    观众人数在稳步上涨，一点点接近了三十万，但一层叠着一层的弹幕却再次变少。

    观众全都安静下来，沉浸在这种独特的氛围里。

    饱餐一顿过后的满足舒适感让人昏昏欲睡，身边人类的声音温柔无比，勾勒出的画面过于让人向往。与此同时，从皮肤与关节处轻轻按过的手缓解了所有不适酸痛，布洒下令人安心的温热火种。

    星河摇曳不息，晚风轻缓。

    想一起走过岁岁年年，又想要让时间永远停止在这一刻，把这个初春的夜晚再过上无数次，和身边的青年就这么呆着什么也不做，总也不嫌够。

    而更让人着迷的仍在这之后。

    ——在春夜万籁俱静之时，有干净悦耳的歌声响起。

    “……”

    三十万人同时睁大双眼。

    小雪豹窝在顾与眠怀里，长长的尾巴在手腕上绕了一圈，睁开灰蓝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他。

    是无伴奏清唱。顾与眠的声音开始因为紧张还略显滞塞，再然后，逐渐变得顺畅而自然。

    像清泉汨汨，像松风带起林间叶，那歌声裹挟着无数声音与色彩洪流一路淌来，让人能联想到一场雨、水洼中湛蓝的天幕、盛夏夜蝉鸣时的一晌好梦。

    明明没有任何技巧的渲染，但顾与眠唱歌时就是有这种莫名的吸引力。让你步入他的节奏，与歌声里的情绪一一共鸣，从耳膜一路蔓延到心脏，一同共振搏动。

    昨天只听得一小段已经足够惊艳，更遑论此时的一整首。

    弹幕在安静了十几秒后，彻底炸了！

    【永远吃不胖：啊啊啊啊啊啊我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太好听了吧！！！！】

    【咕叽咕叽：这是什么歌啊？！我耳朵快要被苏掉了，救命呜呜呜呜呜！】

    【粉扑扑：我觉得眠眠是真的老天爷赏饭吃，可以出道了！！真的ORZ，快点出专辑，钱的事情我来想办法！】

    【有云朵：很难用言语来形容这时候的感觉。无论如何，真的要谢谢主播带来的这个夜晚，每一分钟都非常让人难忘。玫瑰开在九月，一朵烟花送给你！】

    【喵呜：烟花全都送给眠眠！！真的好好听，又很特别，听得整个人心都变软了，而且莫名的很有画面感！】

    一整个晚上直到现在，顾与眠的直播热度都一直在非常平稳地持续上升。

    直到这一刻，积蓄等候已久的气氛彻底被这首歌给点燃了！

    或许也不只是单纯的一首歌，是那种氛围和感觉。

    这一个晚上从最开始吃的鲜香的寿喜锅、甘醇蓝莓酒，绢豆腐芝士冻的奶香萦绕鼻端，再到耳边温柔传来温柔的心跳和脉搏，青年耐心温柔的低语，漫长夜色静谧，一点点都在把情绪往最为完满餍足的那个点推。

    岁月安稳，未来可期。

    这晚十个新人主播都被分配了专属的推荐位，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像顾与眠这样。

    无论是原本抱着对人类恶意的、对人类如何直播半信半疑的、亦或只是单纯地被封面标题和预览内容吸引的观众，全部无一例外，在一分钟之内就不由自主地被吸引留下来。

    顾与眠的观众数目从未出现过大规模下滑，因为但凡点进来的人，大都舍不得走。

    此时此刻，观众数目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攀升，而无数的礼物更是蜂拥而至，超过了当日热度第二名，一直向第一名一路逼近——

    叮！

    晚上九点整，消息提示音传来。

    顾与眠直播间在线观看人数超过五十万，当之无愧的新人赛冠军。

    当日热度排名，第一。

    .

    二楼卧室。

    青年的歌声揉进风里，经过一层又一层的屏障阻拦和过滤，最终传到耳边的只有一点点旋律和片段。

    但这已经足够了。

    大白蛋先是轻微晃了晃，又幅度更大地晃了晃，从内部逐渐传来咔哒咔哒声。

    一丝裂痕出现在洁白的蛋壳表面。

    那一道裂痕逐渐扩大，然后，蛛丝网一样的裂纹迅速向四周蔓延开！

    ——砰。

    昏暗的室内，柔软的小窝里，大白蛋的上半部分彻底分崩离析，一只幼崽茫然地坐在半个蛋壳里，头顶着一小片碎蛋壳，像戴了一顶小小的绅士圆帽。

    它看起来差不多两个月大，毛绒绒的，黑白相间的皮毛覆盖了整个身体，两个圆圆的耳朵，一双湿漉漉的圆眼睛纯粹又明亮。它先是茫然无辜地左右看，露出柔软幼嫩的爪子在蛋壳上按了按。

    重返幼崽期，连带所有记忆和知识都一并清空。

    但这个卧室里的气息却给它一种极度熟悉和安心的感觉，即使知道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它也并没有感到害怕。

    幼崽咬了咬坐着的‘蛋壳’，确定自己无法凭借一己之力爬出来后，它干脆随遇而安地坐在半个蛋壳里滚来滚去，像是坐着一艘小船。

    因为顾与眠养着小雪豹，家里的所有设施都对这种体型的小动物非常友好，地上铺了软地毯，没有尖锐的桌角，室内永远维持在最舒适的温度。

    这只熊猫幼崽就从沙发上滚到了柔软地毯上，对一切非常新奇，感兴趣地左看右看，一路慢慢往外滚，然后——

    隔着虚掩的门，它听见了一道干净清朗、让熊猫莫名亲近熟悉的青年声音。

    “团团，咱们今晚早点睡，过两天要收拾收拾准备去首都星——”

    “嗯……”

    “这是谁家的小宝贝？”

    顾与眠怔了怔，俯身，连崽带蛋壳一起抱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