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一出口,楚瑜就想咬断自己的舌头,听听,这说的什么话啊,虽然是事实,可也太自恋了。
楚瑜腾地红了脸,都不敢多看楼下的秦燃一眼,囫囵一句:“我要睡了。”唰的关上窗。
‘砰’的一下,在寂静的夜里格外突兀,秦燃彷佛在这一声里听出了小姑娘的羞臊。
秦燃嘴角一翘,在月光下露出一抹浓浓的笑意,李家人带来的不快被风一吹,消散无踪。
如水月光下,李瑞雪哭着跑回了家,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准备睡觉的刁翠兰听着动静过来一瞧,见女儿两只眼睛肿的像核桃,顿时五脏六腑都纠成一团:“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说着凶悍的视线瞪向另一张床上的六丫。
李家房间少,李瑞雪和五丫六丫睡一个屋,李瑞雪睡一张床,五丫六丫睡一张床。
六丫惶惶睁着眼,下意识摇头。
刁翠兰也觉得她没这个胆子,搂着李瑞雪一迭声追问:“乖,你跟妈说,妈给你做主,谁欺负你了?”
“妈,”李瑞雪伏在刁翠兰怀里痛哭流涕,“秦燃,秦燃……”她哭得说不出话来。
刁翠兰勃然大怒:“秦燃欺负你了。”
“秦燃欺负瑞雪了!”小跑进来的李老太大惊失色,只不过她的惊讶里夹杂着几分喜。
李瑞雪泣不成声。
李老太气势如虹冲过来拉住李瑞雪的胳膊:“走,奶奶给你讨公道去。”
“咋的勒?咋的勒?”李家男人前后脚冲进来,这么大的动静死人才没听见。
李老太怒拍大腿:“秦燃这个畜生,把我们家瑞雪给欺负了。”
李老三愣眉愣眼地问:“怎么欺负了?”
李老太一脸的看大傻子:“姑娘家还能怎么被欺负?”
李瑞雪刹住哭声,目瞪口呆望着义愤填膺的李老太。
李老太振臂一挥:“走,他秦家今天必须给我们家瑞雪一个交代。”
李老三同仇敌忾,他这人平时怂了点,可这种事要是犯怂,他还是男人么,抬脚往外冲。
“奶奶,爸!”李瑞雪简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又羞又恼地跺着脚叫住两人,哭喊,“你们干嘛呀,不是你们想的这样。”
李老太和李老三面面相觑:“不是你说他欺负你了吗?”
李瑞雪又哭了起来,那种事儿让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说。
刁翠兰似乎明白过来,猜测:“你去找过秦燃,他回绝你了。”
李瑞雪用凄凉的哭声告诉家人,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闹了个没脸儿,李老太和李老三都有点悻悻,尤其是李老太还有那么点儿可惜。
“那是他姓秦的没眼光,闺女不哭啊,”李老三干巴巴安慰女儿,“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多的是,就我闺女这相貌,还愁找不到好男人。”
李瑞雪就像是被戳了肺管子似的,怒吼:“我们家这样,哪个好人家愿意娶我。这两年上门说媒的是什么人家,你们难道心里没数?不是混混就是穷的揭不开锅的,有哪个四角俱全的愿意娶我。”
她是招男人喜欢,可男人的父母不喜欢她,就因为她家条件不好。
“就我们家这样,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会愿意娶我,让我死了算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李老三涨红了脸。
见状,李老太就有点不乐意了,再怎么也轮不到孙女儿来说他们的不是:“我们家怎么了,怎么了?我们好吃好喝地供大你,倒还供出仇来了,没良心的丫头。”
刁翠兰听出老太太不高兴了,赶忙道:“妈,瑞雪不是这意思,孩子正伤心呢,说话没过脑子,你别往心里去,我好好说说她,明天她就转过神来了。你们看这天也不早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刁翠兰把人都给送了出去,然后搂着女儿温言软语地哄,总算是哄得李瑞雪心情平静下来,眼泪也不流了。
刁翠兰叹叹气:“妈知道你委屈,我姑娘生的这么好,全是让这个家给拖累了,但凡咱们家条件好一点,要是跟你姑姑家似的,提亲的人早就踏破了门槛,说来说去还是怪爸妈没用。”
“妈,你说什么呢。”
刁翠兰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别难受了,妈跟你说,你哥再有半年就高考了,等他考上大学,你就跟你哥去大城市。你哥那些同学可都是大学生,让你哥给你掌掌眼,从他同学里面挑个好的,就你的相貌还怕拢不住。”
李瑞雪愣住了。
刁翠兰得意一笑:“这个念头妈其实早就有了,只是你的心思都在秦燃身上就没告诉你。其实那秦燃不就是有两个臭钱,泥腿子一个哪里比得上大学生体面。你听妈的,忘了秦燃,咱再找一个更好的。”
李瑞雪咬了咬唇,眼神变了两个来回,其实她对秦燃也没多喜欢,只不过他是她接触到的人里条件最好的一个。她往刁翠兰怀里钻了钻,低低嗯了一声。
“好孩子,你能明白就好。”刁翠兰喜形于色,还真怕傻闺女吊死在秦燃这棵歪脖子树上,她爱怜地摸了摸女儿光滑的小脸蛋,“好好睡一觉,睡醒了就什么事儿都没了。”
“妈。”李瑞雪忽然拉住刁翠兰。
刁翠兰询问看过去。
李瑞雪眼底浮现浓浓冷意:“肯定是五丫在秦家人面前说我坏话了,她经常往秦家跑,只怕也没安好心。要不是五丫,我们家也不会见不了人。”
李瑞雪恨毒了五丫,要不是她闹得天翻地覆,家里怎么会颜面扫地。他们被闹得灰头土脸,五丫倒好,堂而皇之住进姑姑家吃香喝辣,她咽不下这口气。
刁翠兰冷冷一笑:“你奶奶存着一肚子气呢,她以为能在你姑姑家躲一辈子吗?你姑姑自己都说了让我们把名声捡回来,五丫她住在姑姑家是个什么意思,让人觉得家里养不起她。”
躺在床角的六丫身子颤了颤。
刁翠兰扫了她一眼,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又安慰李瑞雪两句,回了自己屋。
*
楚瑜醒来时才七点,睡不着她便下了楼。
正准备出去买菜的楚立夫笑:“起这么早。”
“昨天我九点多就睡了。”
楚立夫点点头:“早睡早起身体好,别学你哥,大半夜的抱着电视机不放,第二天起不来。”
楚瑜莞然。
“要不要跟舅舅去街上买菜?”
楚瑜敬谢不敏。
楚立夫便问:“那想吃什么?”
楚瑜想了想:“昨天的排骨好吃。”
楚立夫:“那就买两条仔排,还想吃什么?”
楚瑜摇摇头。
楚立夫便道:“去吃早饭吧,今天煮了小米粥。”
楚瑜就着李秀芝自己腌的脆黄瓜和萝卜吃了一碗小米粥一个白煮鸡蛋,吃罢便在后门外转圈消食。
早春的晨风带着若有还无的桃花香拂过,楚瑜仰脸,看见几支桃花从隔壁围墙内探出来,绿叶中点缀着零星粉白色,桃花开了。
“皮紧了是不是?”
戏谑的声音伴随着一条叼着拖鞋的大黄狗出现在楚瑜眼前。
大黄欢快地跑到楚瑜脚边,头一低,把蘸着口水的蓝色拖鞋放在楚瑜脚边,还用前爪拍了拍,彷佛在说:送给你啦。
“拿着我的鞋献殷勤。”一只鞋绿色一只鞋蓝色的秦燃抱臂而立,眉梢一挑,懒洋洋笑骂,“挺能耐的。”
楚瑜盯着他的脚看了三秒,忍俊不禁。
“汪汪汪。”围着楚瑜打转的大黄叫了两声,经过昨天的喂肉之恩,一人一狗已经建立初步友谊。
秦燃:“今天的肉没有了。”
“汪!”大黄叫声顿时凄惨,谄媚地跑了过去,讨好地蹭着秦燃小腿。
秦燃脚尖点了点它:“晚了。”
“汪汪汪,汪汪汪。”
楚瑜于心不忍,小声道:“你可以来我家吃,中午有小排骨。”
被拆台的秦燃静静望过去,四目相对,昨天的记忆回笼,楚瑜微微发窘,揉了揉鼻尖。
秦燃忍笑,若无其事打招呼:“吃早饭没?”
楚瑜:“刚吃好,你呢?”
“还没,忙着追这笨狗了。”
大黄无辜地叫了一声。
楚瑜看见了脚边的拖鞋,想送过去,可看见上面晶莹的口水后,顿生嫌弃,遂改为踢。
她发誓,她就这么轻轻地踢了一下,至于为什么蓝鞋没顺着力道滑过去,而自己脚上的红色拖鞋飞了出去,她什么都不知道。
眼疾手快的秦燃一把接住飞过来的暗器,避免了被拖鞋拍脸的厄运,他揶揄望着楚瑜:“礼尚往来?不用这么客气。”
楚瑜发窘,脚尖踩着另一只脚背:“我不是故意的。”
秦燃一本正经:“我知道,是鞋子自己要飞过来。”
楚瑜想捂脸,她觉得自己最近肯定冲撞了什么,要不怎么老出状况。
秦燃笑着走过去,才发现她没穿袜子,小巧雪白的脚背在红色的鞋面上格外打眼,白的愈白,红的愈红,脚趾还局促地蜷缩着,泛出粉色。
秦燃快速移开视线,把红色拖鞋放在她脚边,鞋口朝内鞋头朝外。顺手又用两根手指嫌弃地夹起自己的蓝色拖鞋,啧了一声:“又被咬开线了,这已经是今年第三双了。”
快速穿好鞋的楚瑜瞥了一眼:“磨牙期?”
秦燃:“特殊爱好,屡教不改。”
楚瑜无言以对,只能表同情。
秦燃摇头一笑:“回去穿上袜子吧,早上温度低。”
楚瑜缩了缩脚趾,她给忘了,正好有点不好意思,便从善如流地点了下头,笑了笑旋身往回走。
秦燃笑望一眼,提脚正要走,却见六丫疾跑过来,蜡黄干瘦的小脸上满是焦色。
楚瑜也看见了六丫:“六丫?”
六丫怯生生一笑,声音小小的:“我,我找我五姐。”
“你姐好像还没醒。”楚瑜推开后门,领着六丫进屋,放缓了声音问她,“有急事吗?”她发现六丫胆子很小,彷佛说话声音大一点都能吓到她,之前的五丫也是。不过现在的五丫敢把亲叔叔怼的哑口无言。她私以为如果只能二选一的话,还是厉害点好,人都是欺软怕硬的,没见李老三吃了瘪之后再不敢惹五丫。
刚从塑料大棚里出来的李秀芝看见六丫:“六丫来了,吃了没?”
六丫讷讷:“吃过了。”
可李秀芝还是塞了一个白煮鸡蛋给她,十五的小姑娘,面黄肌瘦,看着跟十岁似的。
李秀芝又盛了碗小米粥放在她面前:“五丫应该还睡着呢,你吃完去她屋里看看。”
“瑞雪昨晚没冲你发脾气吧?”李秀芝不放心地问。
六丫脸色变了。
李秀芝满脸无奈,她大哥家两个侄女就是娘家最底层,谁都能撒气,偏亲爹妈都不护着,她这个当姑姑看见了能护一护,看不见的地方也无能为力。
六丫急慌慌道:“奶奶和三婶她们想接五姐回家,五姐不能回来,四姐很生气很生气,他们会打五姐的。”
“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顶着鸟窝的李梧雅撇着嘴角儿走进来,她饿醒了爬起来吃早饭,正好听见五丫的话,顿时火冒三丈,“昨天我刚刺了三叔,就想接我回去,接回去打死我出气么,想得美。姑,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一大早什么死不死的,晦不晦气,你不想回,我还能赶你回不成。”李秀芝当然知道侄女回去没好果子吃,怎么忍心把人往火坑里推。
“姑你真好,”李梧雅一把抓住六丫的手,“姑,六丫也不能在那个家待下去了,我一走,家里的重活累活全都是落在六丫身上,她的日子比以前还苦。”
说来李梧雅有些小愧疚,她把六丫给忘在脑后了,可六丫却还记得来给她通风报信。她既然占了人家的身子,猪狗父母打死她都不愿意孝敬,她就帮原身照顾下相依为命的妹妹好了。
李秀芝愣住了,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已经收留了五丫,再收留一个,有些说不过去。
六丫急忙忙摇头,空着那只手慌乱地挥着:“不用,不用,我回家。”
李秀芝心里揪了一下,又酸又涩。
“姑,我想带六丫去市里找工作。”李梧雅语出惊人。
李秀芝愕然:“找工作?”
楚瑜琢磨琢磨,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在李家,姐妹俩别想过正常人的生活,到了外面,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李梧雅郑重点头,大义凛然:“我们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能自己养活自己,工作再苦再累,我就不信有家里苦家里累。去了市里,家里想管也管不到我们,我们就能过上清清静静的日子。”
李秀芝犹豫不决:“工作哪有这么好找。”
“秦燃哥不是新开了一家制鞋厂,我们别的干不了,端茶扫地这种杂活总是行的,我们可以不要工钱,只要包吃包住就行。”李梧雅故意说得十分卑微。不过她相信以秦燃的人品不会这么欺负人,没准还会给她们安排一个不错的岗位。
李梧雅暗自得意,这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应对之策。瞥一眼楚瑜,女主和秦燃仿若同居,指不定哪天秦燃就动心了,所以她必须赶紧去市里。进了秦燃的工厂,还怕找不到机会相处。她还能大显身手,让秦燃见识见识她的本事。
李秀芝拧眉,又要麻烦秦燃,他们已经很麻烦秦燃了,但是她越想越觉得出去打工对两个侄女来说是个机会,心里过了过:“等你们姑父回来,我和他商量商量看。”
买菜回来的楚立夫听罢,高看五丫一眼,没想着依靠别人而是想自力更生,自顾不暇也惦记着年幼卑弱的妹妹。
楚立夫沉吟片刻:“倒也能试试看,反正就在市里,我们还能看顾下。回头我找人问问看,有没有合适她们的工作,这几年市里发展的好,工作机会还是很多的,不好老是麻烦秦燃。”
李秀芝赞同:“人秦燃对我们客气,咱们不能顺着杆子就往上爬。”
楚立夫皱起眉头,缓缓道:“只是你妈那边怕是不肯放人?”
李秀芝紧了紧后槽牙:“现在可是新社会了,人身自由,只要五丫六丫想走,他们还能绑了五丫六丫不成。”
“哪有这么简单,短期还好,长期在外面,就要用到身份证,五丫六丫还没办身份证吧,户口本在岳母手里。”
李秀芝苦了脸:“想从我妈手里拿户口本,那比登天还难。”
楚立夫叹一声:“走一步看一步吧。”
“爸,妈,外婆来了。”楚明达蹬蹬蹬跑上来,喊得跟狼来了似的,这不能怪他,是他外婆彷佛带着杀气。
李秀芝和楚立夫对视一眼,下楼。
正在房间里练字楚瑜耳朵动了动,没忍住好奇心,慢了两分钟下楼,正好听见李老太结束开场白,进入正题:“我跟你嫂子过来是接五丫回家的,五丫在你们家住了快半个月,总不好一直这么住下去,一个村里,放着自己家不住住在你们家,像什么样子。”
就算刁翠兰不找她,她也想把五丫带回去了。这半个月五丫不在,少了一个人干活,家里都乱成什么样了。刁翠兰和李瑞雪虽说现在会干一点了,可也只是些简单轻省的活计,这乱糟糟的日子李老太是受够了。
不等楚立夫和李秀芝表态,李梧雅截过话头:“想让我回去当丫鬟,想得美,我就是死也不会回你们李家这个火坑。”
李老太黑了脸:“那是你家。”
“那是你们的家,你们从来就没把我和六丫当一家人看过。”李梧雅矛头转向何桂花,“我就没见过你这种又蠢又毒的妈,别人吸女儿的血是为了供自己的儿子,可你们两口子倒好,吸女儿的血供养隔房的堂侄。我都替狗蛋儿委屈,本来嘛,你们两口子肯吃苦又能干,还有五个姐姐,狗蛋儿还不得天天吃香喝辣,可谁叫他爹妈蠢呢,把应该全部属于他的东西分成六份,其中五份送给他堂兄弟了,他只剩下一份,还是最差的一份。这些年,三叔家几个儿子是什么待遇,狗蛋是什么待遇,别跟我说你心里不清楚,狗蛋只能跟在后面吃剩下的。”
“你闭嘴!”李老太气得直打哆嗦,扑过去要打李梧雅。
早有准备的李梧雅围着八仙桌跑,一边跑一边挑拨离间:“更可笑的是,三房有什么好东西,藏着掖着,从来不会分给狗蛋。你们辛辛苦苦供三房侄子上学,等他们其中哪个发达了,他们亲兄弟就五个还照顾不过来,能顾得上狗蛋,想得美。
哦,还有,我爸是三房的老黄牛,你们说狗蛋儿长大了是不是也会跟我爸似的,继续给三房当牛做马,狗蛋的儿子再给三叔孙子当牛做马。”
李梧雅抽空鼓掌:“大房祖祖孙孙都给三房当牛做马,果然是好兄弟,太感人了。”
一老一少围着桌子转圈,一个气急败坏,一个气定神闲,画面怎么看怎么喜感。楚瑜低了低头,她怕自己嘴角的弧度太明显。
追的气喘吁吁的李老太扶着桌子大喘气,咬牙切齿指着对面的李梧雅:“我撕烂你的臭嘴。”
“瞧瞧,急眼了吧,因为被我说中了,她就怕你和我爸想明白以后不犯傻了,那她好吃懒做的宝贝小儿子可怎么活啊!”
李梧雅再接再厉,誓要将李家给搅散了。她问过六丫了,是李瑞雪眼红她在楚家的日子,撺掇刁翠兰闹事。很好,现在三房母女成功超越李老大夫妻勇夺她仇恨榜首位。她不想让李老大夫妻给三房当牛做马了,她要让三房自己当牛做马,没了大房‘奉献’,看三房这日子怎么过。
“她眼里只有三房,我爸和狗蛋算个屁,就是个帮三房干活挣钱的奴才。可怜狗蛋儿,原本能过上好日子的,偏摊上一对糊涂爸妈,这辈子注定要被三房吸血。”
何桂花面如土色,眼神变了又变,惊疑不定地看着李梧雅。
李梧雅眼底划过得意之色。何桂花自私,女儿死活不在她眼里,可儿子是她命根子,就不信她一点想法都没有。
李老太气得大叫一声,头发都快竖起来了,冲着袖手旁观的楚立夫和李秀芝怒吼:“你们就干看着,给我抓住她,反了天反了天了。”
楚立夫不为所动,说实话,李梧雅那番话还挺解气的。
李秀芝看看随时随刻晕过去似的李老太,劝道:“妈,你压压火,别气坏了。”
“你们!”李老太暴跳如雷,“好啊,好啊,你们和这小畜生是一伙的。”狂怒之下,李老太居然单手抡起一条凳子砸向李梧雅。
李梧雅也不知道是跑累了骂累了还是吓住了,竟然一动不动。
说时迟那时快,几步外的楚瑜一个箭步冲上去拽住李梧雅快速后退,长凳擦过楚瑜右臂,火辣辣的疼痛传来,楚瑜不由自主嘶了一声。
长凳落地发出沉重的闷响,这一下要是砸个正着,李梧雅后知后觉出了一身毛汗,刹那间惨白了脸。
“阿瑜。”楚立夫疾步奔过去。
楚明达也吓了一跳:“手怎么样?”
“妈,你怎么能拿凳子砸人!”李秀芝气急。
李老太也有点状况外,闻言立马竖了眉:“死丫头挑拨离间难道不该打,打死都是轻的。我哪知道这丫头会冲上来,我可没想砸她,不关我的事,你们别找我。”
李秀芝气得说不出话来。
“老妖婆,你想砸死我,我先砸死你。”发愣的李梧雅暴喝一声,抄起地上的凳子冲向李老太,“杀了你我给你偿命,这狗屁倒灶的日子我不过了。”
李老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哧溜一下蹿了出去,边跑边喊。
“杀人啦,你们快来看啊,孙女杀奶奶啦!”
楚瑜瞠目结舌,连胳膊都突然不觉疼了。
李秀芝欲哭无泪,恨不得当场死了才清静,却又不得不追上去。
隔壁,秦老爷子不太确信地问:“好像是楚校长家那边传来的,阿达外婆的声音?”
秦燃眉心微不可见地皱了皱:“我去看看。”
出来一看,就见李老太健步如飞形似丧家之犬,身后是抄着长凳凶神恶煞的李梧雅,一脸的老娘忍无可忍要跟你同归于尽。
秦燃:“……???”
李秀芝好不容易拉住了李梧雅,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李梧雅胸膛剧烈起伏,恨恨的想,老妖婆跑的还挺快。余光扫到秦燃,登时一惊。卧槽!他看见了?他会怎么想我,会不会觉得我粗鲁,李梧雅内心慌得一逼,一转念马上镇定下来,不会,按照套路,他应该会觉得我清纯不做作和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不一样。对,就是这样。
秦燃想的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应该识相离开,无意间瞥见一幕,脚步顿了顿,紧接着调转了脚尖,秦燃走进楚家。
“幸好没骨折。”楚明达大呼小叫,“我说你也可真够多灾多难的,上周末学自行车摔破左手,今天是右臂,诶呦我去,你写得了字?”
楚瑜试着抓握了下,疼得她龇牙咧嘴:“我觉得恐怕不行。”
“都这会儿还惦记着写字。”一道熟悉的声音插进来。
楚瑜抬头一看,秦燃不紧不慢地走近,视线落在她手臂上,眉头微微拧着。
楚瑜皮肤白于常人,遂上面的青紫瘀痕格外触目惊心。
“用毛巾包着冰块冷敷半个小时,可以消肿,过个一天再用药酒揉一下,不然十天半月都好不了。”秦燃传授经验。
楚明达:“……我爸拿热鸡蛋去了。”
秦燃:“先冷敷后热敷效果更好,我家还有夏天剩下的棒冰,你去拿。”
楚明达蹿了出去
秦燃走近几步,细看她脸倒是无外伤:“你这手怎么回事?”
楚瑜有点难以启齿,帮人反倒把自己折进去,丢人。
这时候,李秀芝拉着冷静下来的李梧雅回来,看见楚瑜手上的瘀痕,她倒抽一口气:“怎么这么厉害,别是伤到骨头了,咱们去卫生所看看。”
“就是看着厉害,养两天就好。”楚瑜忙道,她皮肤白稍微磕磕碰碰就青青紫紫,好的也快。
李秀芝这才放了心:“刚才真是多亏你拉了五丫一把,不然她脑袋都要被砸破。”
秦燃恍然。
李梧雅眼望着楚瑜,心情十分复杂,她拿楚瑜当潜在对手,结果,人家挺身救了她一把。
穿书文原女主,十个有九个坏,偏偏她遇上的大概是硕果仅存的那个好。人美心又善,几个男人不喜欢?李梧雅瞥一眼秦燃,倒是看不出他的情绪,他会不会按照原剧情爱上女主?
李梧雅胸口发闷,有种告诉秦燃未来的冲动。她想说:你不是女主那盘菜,你就是单相思,你会爱而不得念而不见痛而不忘,抱憾终身。
她还想不要脸的来一句:看我,看我,我能未卜先知,帮你少走弯路更上一层楼。
李秀芝暗暗戳了下出神的李梧雅。
李梧雅收回乱糟糟思绪,敛了敛神色,郑重对楚瑜道:“谢谢。我以后会报答你的。”
不妨她如此郑重其事,楚瑜怔了下,轻轻一笑:“不用这么客气。”
“棒冰来了。”楚明达拿着棒冰冲进来,他拿了两支,一支外敷一支内服,振振有词,“双管齐下。”
秦燃:“……你真是个天才!”
楚立夫也拿着热鸡蛋来了。
秦燃如此这般一说,楚立夫不知有这讲究,把热腾腾鸡蛋放一边,去拿了干净的毛巾,裹着棒冰给外甥女冰敷。
见大家都围着她,楚瑜怪不好意思的,拿过毛巾自己敷:“我没事了,你们去忙吧。”
秦燃说了一声,下午三点回市里。
楚明达和楚瑜应好。
秦燃便告辞离开。
楚立夫让楚瑜上楼,他觉得以李老太的脾气,大概率咽不下这口气,会回家找帮手再杀过来。楚立夫不想让外甥女掺和进这种乌七八糟的事里,省得再遭无妄之灾。
楚立夫坐在客厅里等,等到中午都是风平浪静,嘀咕,老太太改性了?
李老太太没改性,她哪里咽不下那口窝囊气,居然被自己孙女追着打,一辈子的老脸都给丢干净了。所以她喊上三儿子夫妻,没敢带大儿子两口子,怕被李梧雅策反,死丫头说的话太戳心了。
走到门口被李家大孙子李丰年拦住了,李丰年才知道老太太已经去楚家闹过一场,又急又无奈,好说歹说才打消老太太找场子的念头。
李丰年又单独拉着刁翠兰讲道理:“妈,五丫就由着她去吧,她连奶奶都敢打,完全不要脸面了,她是光脚不怕穿鞋的,能彻底豁出去,可我们家还要见人的,跟她闹个没完没了,最没脸的还是我们。”
他接着道:“我马上就要高考,家里一出又一出,你们让我怎么安的下心复习。”
刁翠兰气不过,可事关最疼爱的大儿子,也只能咬着牙说妈不跟她一般见识。
楚家得以安安稳稳吃了午饭,楚瑜和楚明达三点准时离家。
李梧雅恹恹的,楚立夫答应帮她找工作,却不是秦燃那边,可她找工作就是为了方便接近秦燃啊。
一起去市里的还有李建军,他坐在副驾驶座上,美滋滋安排:“到市里五点不到,正好咱们去三鲜楼吃一顿。”
李建军嘿嘿一笑:“东新路上新开了一家卡拉OK歌舞厅,里面有小包厢只自己人玩,设备全都是从小日本那边进口的。我们去放松下,里面卖酒的小姑娘嫩的能掐出水来。”
“小心又被……”秦燃不小心瞥见内视镜里的楚瑜,话锋徒然一转,“你脑子都在想什么东西,这种地方要去你自己去。”
李建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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