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暧昧的梦

    午夜,十二点的钟声刚敲过第一下。

    这个城市的绝大多数人,已经进入深甜的梦乡。

    灯红酒绿之所,无尽的夜色魅力才刚刚拉开帷幕。

    到天亮,吐鱼独白,还早。

    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耗不完的金钱和青春,挥洒在享受美这件事情上。

    只不过一切都仿佛雾里看花,隐隐绰绰,看不真切。

    模糊了脸,只剩下了声音和感官在依旧真实地运作。

    郁长洱站在上帝的视角上,看着眼前飘过的一幕一幕。

    狭长的走廊尽头,面无表情身着西装的保镖,掌心如抓小鸡崽子一样,抓着一个女孩子细嫩的手臂。

    郁长洱很清晰地知道,这个女孩子就是她。

    可她却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她完全不能跟上壮硕保镖们的大步伐,很快跌倒在地上,白嫩的膝盖被拖在厚重的地毯上,一路拖行。

    长廊尽头站着多名不动声色的保镖。

    大门被推开,光亮让郁长洱下意识地抬起手臂挡住眼睛。

    背后伸来一只手重重地推了她一下。

    郁长洱刚站起来一半的身体,再一次软绵绵地跪倒在地。

    耳边充斥着人们兴奋的交谈声和开香槟的声音。

    大门关闭。

    她仿佛一只可口的小绵羊被推进了野兽的世界。

    郁长洱的另一只手偷偷揉按着着自己通红的膝盖。

    这是梦吗?

    可怎么会有这么疼的梦呢……

    屋子里喧闹的氛围立刻已经郁长洱的到来而鸦雀无声。

    一道男人略尖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不屑和嘲讽,劈头盖脸砸向郁长洱。

    “哟!这不是郁家大小姐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些穷人的地盘?”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焦点都落在了门口地上的郁长洱身上。

    “什么郁家大小姐,郁家早八百年前就倒了。

    否则郁小姐怎么会放下身段,来这种地方工作?”

    “真是可惜呀,当年郁小姐可是深哥名正言顺的未婚妻。深哥如今可是A市身价最高的人,谁让你有眼无珠呢……”

    “就是,你要是好好对他,以咱们深哥的人品,必定好好养着你……”

    “说这些干什么,这女人怎么配得上深哥,深哥没被她缠上那是幸运!”

    房间里的几个人七嘴八舌,郁长洱听的糊里糊涂。

    她试图抬起眼睛看看这些人,却怎么也看不清。

    一张张脸都是糊的。

    所以大概是梦吧……

    遍布一整个房间的巨大长沙发上,沙发中央,坐着一个即使来夜总会,依旧西装革履的男人,衬衫的扣子都扣到最上面一颗。

    这间房间里,有的人身边坐着陪笑的姑娘。

    他的身侧两边都干干净净。

    修长的指节轻轻晃着高脚酒杯,红酒在他的杯子中静静摇晃着。

    虽然郁长洱看不清他的脸,却依旧能感受到他周身清贵矜雅的气息。

    郁长洱的视线扫过他,仿佛他身上的气息更冷了。

    一言不发。

    但郁长洱知道他的眼神一直都停留在她身上。

    旁边的人说,“既然郁小姐已经是娱乐会所的从业人员了,那就跳支舞来看看吧。”

    “我看一般的舞也浪费郁小姐的身段,干脆跳脱衣舞。”

    “好!”“好!”

    这群人对郁长洱明显抱着极大的恶意。

    郁长洱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一件质地轻薄的白色抹胸流沙裙。

    这个什么梦,做得郁长洱鼻子酸酸。

    委屈的感觉是真实的。

    “郁小姐这样就委屈了,你当年那么对深哥的时候,你想到过会有今天,风水轮流转吗?”

    “要不是你给深哥留下阴影,深哥怎么会至今一人孤孤单单?!玉姐明明就……”

    旁边的人推说话的人。

    郁长洱十分想辩驳,但却无论如何张不开嘴。

    “今天你跳也得跳,不跳也得跳!”

    郁长洱下意识地捂着自己的胸口,偷偷地摇头。

    就不!

    有人说,“算了吧,深哥都不计较了,再说她一个女孩子,从大小姐流落至此,也够可怜了。差不多行了。”

    “哼,她对付深哥的时候,可没想过,深哥当年也是家世巨变,她是怎么伤害深哥的,我咽不下这口气!”

    “你们都是好人,不忍心,那就我来!”

    说着,从酒桌边站起来一名男子,朝着郁长洱大步走来。

    郁长洱慌乱地试图站起来,情急之下脚扭得更加厉害了。

    眼泪扑簌扑簌地掉。

    那个人的的手还没有碰到郁长洱的手臂……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石破天惊。

    房间里连淡淡流转着的音乐也关掉了。

    郁长洱捂着自己的手。

    她打的……她鼓起勇气打的……

    “你还敢打我?你…”

    那人快气疯了,手不管不顾地冲郁长洱抓过来。

    郁长洱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头扭到了一边。

    “够了。”

    男人低沉好听的声音,出声阻拦。

    沙发正中央坐着的男人淡淡发话,立刻让被打了之后暴跳如雷的那人动作停留在了半空中。

    即使再愤怒,那人也立刻回到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眼睛依旧狠狠地瞪着郁长洱,手撑着桌子,一副随时打算冲过来的样子。

    看着只是被小姑娘甩了一巴掌,但其实郁长洱使的力气不小。

    房间里的气氛变得不一样起来。

    郁长洱打那人耳光,使出了全力的,手掌心现在火辣辣地疼。

    沙发正中间的男人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眼神一直如鹰隼般锁定着郁长洱。

    站起来的他,给郁长洱造成的压迫感远远胜过他坐着的时候。

    甚至胜过那个要对郁长洱动粗的家伙。

    即使这人阻止了刚才的事情,而且只是步伐矜缓地向她走过来而已。

    房间里所有的姑娘们看气氛不对,立刻排着队悄悄出去了。

    走过的时候,有些姑娘向郁长洱投来了同情的眼神。

    真可怜,落入红尘了,而且一看就是和这些贵人们有过节。

    还是什么未婚妻?

    不知道得有多惨呢……

    郁长洱看着男人一步步向她走来,头皮发麻,屁股在地上往后挪呀挪,企图稍稍远离一点。

    刚才鼓起勇气打人家一巴掌的勇气不知道哪里去了。

    被人家轻飘飘一个眼神就打散了。

    男人远比他坐着的时候看起来高,款肩窄腰,两手插在西装裤口袋里,修长的大腿笔直有力。

    郁长洱不看也能感受得到,他冷冷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欺软怕硬。”

    男人的声音简短,依旧很好听,却仿佛判官的判词一样,落在郁长洱身上。

    郁长洱抬头想要反驳,却说不出话。

    男人停留在离郁长洱半米不到的地方。

    一尘不染的皮鞋落入郁长洱的眼中。

    郁长洱抬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如同君王看着败倒在自己脚下的敌人。

    一头全副武装的狮子,抬抬手就能撕了面前受伤的小猎物。

    男人漂亮凌厉的眼睛眯起,危险的气息更浓郁,缠绕在郁长洱周身。

    他弯腰蹲了下来,但依旧比郁长洱高很多。

    房间里的人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郁长洱死死地捂住胸口,不知道为什么,比刚才还委屈的情绪越来越浓烈。

    她深吸一口气,吸入肺部的是这里染着别样馨香的空气。

    郁长洱呛得咳嗽。

    咳出了生理泪水。

    “深哥,你难得肯来娱乐场所,就别让……”

    “出去。”

    男人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话是对身后的这些人说的,眼睛却依旧看着郁长洱。

    房间里的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消失殆尽。

    独余下了两人。

    郁长洱还是看不清他的脸。

    可她知道这个人很危险很危险,她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不管是哪一方面。

    郁长洱雾气蒙蒙的眼睛,在转向男人的时候,恰到好处的流下了一滴眼泪。

    她伸手,软软的手指捏住了男人的袖口。

    男人的袖口如同领口一样,整理得平滑,一丝不苟。

    袖口边压着闪烁着黑金色描边的白玉方形袖口。

    白玉在灯光下闪烁着冷冷的淡光。

    一如它的主人。

    说不了话,只能轻轻地晃晃。

    无声地示弱,求饶。

    郁长洱看见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以为他不喜欢,怯怯地想缩回,却被他直接扣在了掌心。

    男人的手心温度很高,郁长洱的手仿佛被裹进了火炉一样。

    烫得她心不自觉跟着颤抖。

    她想把手收回来。

    可手落入了男人的手中,就好像已经不是她的了一样,怎么都收不回来。

    男人的指节轻易地扣着她的手。

    男人的声音带着冰冷的浅淡笑意,“撒娇?”

    “你认为还有用吗?”

    “郁长洱。”

    郁长洱的名字在男人的舌尖滚了一圈再被吐出来的时候,仿佛变了味道一样。

    让她对自己叫了这么多年的名字感到一丝陌生。

    陌生得又极为好听,仿佛被他一念,无端端添了别的意味。

    郁长洱的的手被一拉,整个人跌进了男人的怀里。

    她另一手本能地找东西支撑身体平衡。

    却不想直接撑到了男人如石头坚硬的大腿上。

    郁长洱立刻把手挪开,仿佛摸到了烫手山芋一样。

    不支撑,身体只能更跌进他的怀里。

    男人的眼睛冰冷地看着这一切。

    他有一双极为好看的手,皮肤很白,骨节修长,仿佛是艺术家精心雕刻的艺术品。

    人的意志赋予它生命力。

    这双刚才晃动着红酒杯的手,现在一食指指腹,一根手指头,挑着勾起了郁长洱的下颚。

    郁长洱被迫抬头。

    男人单膝跪地于厚重的地毯之上,一点一点消磨掉两人之间剩下来的这一点点距离。

    快贴上了。

    男人勾少女的下颚,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极近暧昧的行为。

    郁长洱的一只手被扣着,另一只手推人的力气软绵绵,仿佛不是在推人,而是在甜腻腻地撒娇一样。

    倒是弄得她自己满头大汗。

    额角湿润,气喘吁吁。

    这到底是什么梦呀……

    男人越靠越近,他的气息入侵郁长洱的感官。

    气息开始包裹郁长洱。

    在外界与她之间,形成了隔阂。

    要接触外界,首先要越过男人的气息。

    少女被包裹在了最里层。

    郁长洱鼻子里闻到的都是男人身上萦绕着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很淡,但在如今的状态下,却存在感强烈。

    深吸一口气,似乎没有。

    可当以为没有的时候,却又出现。

    郁长洱努力想看清男人的脸。

    但即使在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依旧看不清。

    反而是对他呼吸频率的感知,越来越清晰。

    沉稳,缓慢,笃定。

    渐渐的,郁长洱的呼吸频率似乎都快要被带过去了,失去了自己原来的速率,不由自主地贴合上了他的呼吸。

    男人的脸缓缓凑近,他的声音带着挠人耳朵的酥酥麻麻的意味,音色越来越低沉,在郁长洱耳边绽开。

    “想求我放过你?嗯?”

    她慢慢地点点头,被扣着的手手指也不再倔强地反抗了,反而指尖轻轻勾了一下男人的手臂。

    郁长洱的耳朵仿佛娇羞的小姑娘一样,越涨越红。

    和变成粉色的脸颊完全不一样。

    小姑娘脸色表情看着很淡定,但耳朵的颜色无情地出卖了她。

    郁长洱转头想看看男人的嘴唇。

    里面是不是有钩子,否则为什么只是说话,她的耳朵就那么痒呢。

    唇齿间呼吸说话间带着的热气,就像是轻慢的钩子一样,有一下没一下地勾着可怜的小耳朵。

    撩人心神的痒。

    这种痒随着耳朵,慢慢进入身体,蔓延到每一个角落,即使是指尖。

    这是个令人脸红心跳的梦吗……?

    春懒秋乏时的梦?

    郁长洱忽然眯起眼睛,脸上还挂着泪水,歪着头,定定看着几乎算是环抱着自己的男人的嘴唇。

    既然是梦,那她轻薄一下这个危险又漂亮的男人,应该也没事吧?

    反正是她想出来的吧?

    色胆包天的郁长洱,站不起来但是可以支起身来。

    房间里忽然发出很重的一声“咚——”的声音。

    一直留在门口的没走的众人,在第一时间打开门。

    一起出现在还有一个十分高挑的知性美貌年轻女子。

    “深见……”

    女子忽然捂着嘴惊叫,眼中迅速地溢出泪水,有着显而易见的伤心。

    女子身后的众人惊讶地看着地上的那一幕。

    才出去这么一会会儿,怎么就这样了……

    他们在商场上雷厉风行,向来以不讲情面著称的深哥,霍深见霍总裁,居然被那个恶毒前未婚妻扑倒在地上,一脸无奈,独独不见生气。

    他是被扑倒的那一个!

    而且看着样子似乎完全没有反抗,两只手放在两边,下意识似乎还想去扶一下那个该死的郁长洱。

    郁长洱看不清,圈着男人的脖子,胡乱地亲了一通。

    她的梦她做主。

    她转头看了一眼惊呆了的众人,继续亲。

    她的梦里为什么有这么多讨厌的萝卜头、火柴人……

    **

    “朵朵,起床了。”

    “朵朵,该上学了,深见已经等了你半小时了。”

    郁长洱从一张巨大无比的床上惊醒,看着坐在床尾轻轻拍她的,慈祥地中海中年男人。

    地中海伯伯一看她醒了,笑起来,“懒娃娃,快起来,上学要迟到了。”

    言语中有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和亲近。

    “明天起早早起来,天天让深见等你半个多小时,你好意思,爸爸都不好意思了。”

    地中海伯伯出去了。

    郁长洱茫然地看着被关上的门。

    她的视线在这个大得像个厅一样的房间里转悠。

    要死了……

    这张床比她的房间还要大……

    郁长洱掀开被子爬起来,整个房间都铺着时十分柔软的毯子。

    她认得这种料子。

    一般是一小块,摆在橱窗里当工艺品展览的。

    现在却像不要钱的一样铺满了整个房间。

    还有很多的摆设,完全就是烧钱。

    郁长洱赤着脚走到落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那个同样不知所措的少女。

    和她有五分像,但长相明显要精致漂亮得多得多。

    郁长洱拍拍自己的脸,轻轻一下,就有些变粉。

    吹弹可破的娇嫩肌肤。

    郁长洱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低头看着自己的脚踝。

    没事。

    所以果然是做梦吧。

    “那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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