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沁茗缓缓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眉梢微挑:“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说实话这一点叶沁茗很奇怪,虽然她在顾溪砚面前没有用妖法掩饰行踪。可是她站在屏风后没有发出一丝动静,顾溪砚又看不见,怎么就知道她来了。她有时都怀疑顾溪砚根本不是人,怕是也修炼成精了。
顾溪砚闻言唇角微勾,随后才温声道:“我是不是说过我嗅觉很好?你身上有股淡淡的茶香,很好闻也有些特别,我进来便隐隐嗅到了,所以……”
叶沁茗眸子一凝,狐疑道:“怎么可能?”她忍不住在自己身上嗅了嗅,并没有什么茶香味。再说一个她堂堂一个妖界之主,虽然现在境界修为大减,也不至于连身上的气息也遮不住,怎么能让一个凡人闻到味道。
可是顾溪砚这模样也不似说谎,她略一回想,顿时眸子微沉:“所以你知晓我的来历便是闻到了我身上的茶香?”
她突然想起那日在凉亭,她问顾溪砚紫玉兰香味对她而言是否过于浓郁,而顾溪砚当时说并不妨碍她闻到其他味道,所以当时她说的茶香是她身上的味道?
顾溪砚也未曾隐瞒,虽然这般讨论女子身上的香味有些失礼尴尬,她还是如实道:“当初我便是察觉到那株茶树上有很特别的茶香,便特意留意了它。那日你在凉亭现身,我便闻到了一样的茶香味,这味道很独特,是以我隐隐有些察觉。”
“你这嗅觉也是到了可怕的地步,你又没有泡过我,怎么就能从茶树上闻到茶味了?再说我自己都不曾发觉,你怎么就能在煮茶赏花时,还能辨认出我身上的味道?”叶沁茗还是不可置信,她一个妖竟然被一个人刷新了认知。
顾溪砚脸色微红,低下头掩饰性倒了杯水:“其实是极淡的,若我不沉下心辨认,也是难以识别的。只是你的茶香味并非一般俗世清茶可以比的,即使是其他茶香也掩不住,是以我对那种味道记忆深刻。”
叶沁茗自然看到了她微红的脸,顿时觉得有趣,这个女人跟个泥菩萨似的,居然会脸红。
她笑吟吟坐下来,有些打趣道:“所以刚才说了这么多,都是在夸我吗?”
顾溪砚一时语塞,低头没有说话,只是倒了杯水慢慢喝着。
叶沁茗也没再继续逗她,只是轻轻笑了声。顾溪砚沉默了片刻,随后问道:“你身体好了些吗?茶树都有些蔫了。”
叶沁茗懒懒地嗯了一声:“好歹不那么累,但是灵力损耗不少,所以我来找你了。”
顾溪砚愣了一下,然后明白了她的意思:“你要一些灵力吗?”
叶沁茗本来只是说说,虽然她过来除了想见见她,就是因为憋屈于自己灵力没拿反而送出去一些,但是也没真想找她就要回来。不过看她这模样,她莫名想逗她。
“嗯,不愿意吗?”
顾溪砚摇了摇头:“我的命是你救的,不说要灵气,你便是要了我的命也是理所当然。”
她神色很淡然,这种似乎一点也不在乎的恬淡模样,让叶沁茗忍不住皱了下眉,这人对自己的生死看得还真是开。她莫名就想打破她的平静,于是她站起身走到了顾溪砚面前:“那我就不客气了?”
顾溪砚刚想点头,唇上突然一热温软的唇瓣已经压了上来,那股淡淡的茶香瞬间浓郁清晰起来,顾溪砚顿时觉得所有的血液都涌了上来。
她手指蜷起来握紧了,本能想躲开,可是她能感觉到叶沁茗的确是在吸取她的灵气,并没有其他轻薄动作。她反应太过反而尴尬,便只能闭着眼睛忍耐着。
叶沁茗控制着度,引着顾溪砚体内的灵力化为己用。她微微睁开眼睛看着顾溪砚,她双目轻闭,睫毛有些难为情地颤着,偏偏面无表情一幅镇定自若的模样。如果不是双颊处淡淡的红晕,叶沁茗还以为她真的如此淡定。
其实抽取灵力并不一定需要这般亲密,叶沁茗是故意存了坏心思的,而且说实话,顾溪砚的唇真的很软,这般轻触感觉很不错。
叶沁茗并没有吸取很多,看到顾溪砚脸色有些苍白时便停了下来。她离开后,顾溪砚才得以喘一口气,有些虚弱得晃了下脑袋。
叶沁茗抿了下唇:“还好吗?”
顾溪砚稳住身体:“没事,大概是不大习惯,有些晕眩。”
叶沁茗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嘴里却还是淡淡道:“那你得尽快习惯了,你身上封印你灵力的力量已经消散了,而你的灵体极好,对于修习的精怪来说是大补。据我观察丹阳城妖气不弱,既然那条蛇精发现你了,想必接下来的日子你也不得安宁。如果你不能给我足够的灵力,我是不会再费力气去保护你第二次了,明白吗?”
顾溪砚手指在袖底握紧:“我到底有什么特殊的?我从不修行,也不知道我哪来的灵力,只不过是一个瞎子而已,如何引得这么多妖垂涎?”
叶沁茗眉头微紧,安静看了她很久才道:“我虽不精于命理,但是活了这么久也能窥探几分乾坤,但是你,我却看不清。能够让我无法窥见你的过往和将来,必然不是凡人,又有何奇怪。”
顾溪砚低低叹了口气,随后轻声道:“那日你出现的很突然,身上带伤,是遇到仇家了么?”回忆起那日茶园突然来的一阵疾风,现在她基本猜到是叶沁茗落入茶园了。
提到这个,叶沁茗身上气息又阴沉了几分,眸中红光微闪,低沉道:“是遇到仇家了,而且是不得不报的大仇,所以无论你愿不愿,我都必须利用你让我尽快恢复。我无法给你保证,你也无需觉得欠我人情。如果我的仇人寻了过来而我又未能恢复,我会直接要了你的命,你明白么?”
顾溪砚眼帘低垂,替她加满茶温声道:“我明白,但你给了我机会我还是感激。”
其实留着自己是个大祸患,她活着必然有妖会寻来,到时候叶沁茗又要耗费精力护她,说起来是个十足亏本的生意。她也不知道叶沁茗为什么这么做,说她灵体比想象中好,这个理由似乎有些牵强。
她没有继续追问,蝼蚁尚且贪生,她不畏死,却也想能安稳的活着,而且她一直坚信凡事都有两面,她的存在既然如此招惹精怪,那必然也该有克制的方法,否则她的存在着实有些悲惨了。
叶沁茗并未待太久,顾溪砚沐浴完躺在床上,因为被叶沁茗吸了灵力,很快就睡过去了。
夜深时在她床前,一个窈窕纤细的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了。叶沁茗看着睡得不是很安稳的人,落在夜色中神情晦暗不明。
昨天回去后她就在想自己为何愿意招揽这么个麻烦,但是依旧没有想明白。可是她也不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她不愿意顾溪砚死,至少现在是。
“所以即使麻烦,我也会护你一段日子。”低低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随即归于平静。
第二天顾溪砚起晚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被叶沁茗抽了灵力,她昨晚睡得昏昏沉沉,梦里乱糟糟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场景。她处于梦中分不清现实虚幻,又莫名觉得很多东西让她难受极了。
但是醒过来她却大多记不得,唯一印象深刻的便是梦里她到了一个很古怪的地方,一望无垠的朦胧混混沌沌,分不清天地的界限,也看不到一丝光芒,模模糊糊仿佛被黑色笼罩。
而在那一片昏暗没有一丝生机的混沌之地,她却突兀地看到了一抹灰绿在那混沌中顽强生长,离她不过咫尺。
顾溪砚坐在床上茫然回忆着,那抹灰绿似乎是一株茶树?随后她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真是思虑多了,梦里都能梦到茶树了。”
自从那日蛇妖出现后,顾府守卫便十分森严。但是一连几日,府里也的确十分安宁,仿若之前的紧张风波都是不存在的,当然,如果不是丹阳城陆续还有人失踪的话。
在蛇妖明目张胆现身后,丹阳城有妖物作祟这件事顾府都深信不疑,听到还有人失踪,顾烨都不淡定了。他又再次派人去催,希望他请的人能够尽快到丹阳。
所以这件事的进展,顾家十分关注。可是官府在怎么查也只是多了些受害者而已,而凶手却是毫无头绪。
而这一天顾家没等来从东洲来的故友,却等来了杨询之和他的父亲杨硕。
顾烨对杨家已经有了戒备,对他们两个人的到来,顾烨并不是十分欢迎。
杨硕已经四十多岁,依旧是端的儒雅,和杨询之相比也不逊色。见到顾烨时,父子两人见了礼,便和顾烨聊了起来。
顾烨是个人精,和杨硕父子聊天时言笑晏晏,但是却不主动提及对方来的目的。
直到杨询之对着杨硕使了个眼神,杨硕才敛了笑意,认真道:“此次冒昧登门,主要是为了犬子。之前拙荆也曾来替犬子求亲,被拒后犬子郁郁寡欢,这才腆着老脸亲自登门拜访。希望顾兄可以看到我杨家的诚意。”
顾烨神色不变,只是低头笑着喝了口茶:“多谢杨兄厚爱,只是小女足不出户,我实在好奇,询之贤侄如何就对小女上心了?”
杨询之拱了拱手:“伯父,不瞒您说,小侄两个月前曾经在孤山上赏景,远远看了一眼在茶园的顾姑娘,顿时惊为天人。再加上路过时听闻琴声,更是为才情折服,之前过于冒昧,小侄在此道歉。”
顾烨眼睛锁着他的表情,沉吟着点头:“原来如此,但是那日我也说了,小女自幼失明,我和夫人实在不愿让她离开我们身边,所以小女婚事最宜招赘。贤侄乃是独子,才情出众恐怕杨兄也不愿委屈了你。”
杨硕预要开口,却在被杨询之扫了一眼后噤了声,但是这一举动却落在了顾烨眼里,他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而杨询之又接着开口道:“我能理解伯父疼爱女儿的心情,也知晓您的顾虑。想招赘无非是怕日后顾小姐受委屈,询之会让伯父看到我的诚意。”
顾烨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着杨询之字里行间都是温文有礼,可是这种隐藏在内的势在必得,让他有些不舒服。
他也见过杨询之几次,对这个后生印象很好,可今日总觉得让他不喜,也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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