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著的故事里, 女版的邀月被困入死地,生死之间陡然明悟明月功第九层, 之后天下再无可困她之处,也再无人能与她交锋。她和燕南天本有一场死斗, 但怜星用自己的命去阻拦了这场比斗。邀月亲手杀了怜星, 但最终却是落进了江枫与花月奴的两个儿子, 小鱼儿和花无缺的局里, 空说出了真相,却没能得到两人死斗的结果。在失去了一切的打击下, 已有了九层明玉功修为的邀月就这么走火入魔发了疯, 燕南天自然也不会和个疯子再去死斗。
所以,从靠实的角度来说,燕南天真的没有赢过九层的明玉功。
九层的明月功是什么样呢原版的邀月练成, 怜星解说是体内会形成一股漩涡版的真气, 这股真气会形成一股吸里, 任何靠近的人都会被这股吸力影响,从而掌不成掌,剑不成剑,以至于被江湖当做一种邪术。
而现在风秋眼前的这位邀月呢
他的真气不仅仅是呈漩涡状,更是几乎凝成了实质, 隐有吞天噬地的架势。
风秋看了一会儿, 问燕南天“她走火入魔了, 他走火入魔的可能性大吗”
燕南天也看了会儿, 然后诚实的告诉风秋“真气行的很稳, 可能性不大。你看见了吗,他的真气甚至在自主的保护他,一般若是想在这个时候借机杀他,怕是会直接被他周身的吸力搅成碎片。我倒是可以试试,但你大概不希望我杀他。”
风秋心情复杂极了,她缓声道“我的确不太想,但那时候不是还想着,再怎么样还有你,不用担心”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都没了声音。
燕南天已经收回了剑,他看了眼风秋,开口安慰道“你确实不用担心,大哥还在。”
他伸出手摸了摸风秋的脑袋“我也不是第一次遇上九层明玉功了,这小子想要真将明玉功练到能反制嫁衣神功的地步,少说也要再来二三十年。”
“二三十年里,我难道会停在原地,但就等着他来追我吗”
风秋听着,心下略定,她仰头看向了燕南天。
燕南天还是那副样子,一剑普普通通的黑色长袍,一张添了些许纹路,在旁人看来或许没那么鲜亮反倒显得有些沧桑的英挺面容,还有一把常年裹在布中,如今却出鞘了的纯阳剑。
比起容貌惊世的江枫,他看起来和普通的江湖人没什么区别,但正是这份出于众人又泯于众人的姿态,给了天下人一份再安稳不过的保证。
他是大侠燕南天,只要有他在,世上就不会有真正的黑夜。也正是因为有他在,风秋才能对无情说出“想救就救”这样的话来。
燕南天见风秋看着她,还以为她仍在忧虑邀月的事情,便又宽慰补了句“一切有大哥在,你且放心。”
风秋眨了眨眼,她忍不住问“我是不是行事太过冲动,太过依赖大哥了”
燕南天爽朗一笑“你还小呢,再依赖大哥些也没关系。”
风秋也笑道“这可不行,大哥有大哥的路,我不能总是拉着大哥陪我走我的路。”
她认真地思考了敌我实力,估算了下邀月的理智值和她的说服技能点数,最终对燕南天道“金风细雨楼和移花宫是同盟,邀月的事情,大哥让我来处理吧。”
燕南天“不用大哥陪着吗”
风秋摇了摇头“我可以解决的。邀月是练成了九层明玉功,又不是心性大变发疯了。我和他讲道理,看在师父的面上,他多少还是得听些吧”
“倒是黄河赈灾银的事情比较重要,大哥被他耽误了这么些时日,还是和四师兄快些去吧。”
燕南天对风秋的决定没有什么异议,只是揉了揉她的头顶,感慨了一句“枫娘的确长大了。”
风秋“”我真的没有那么小
但因为风秋上两辈子都是在青年时期就嗝屁了,活的又挺顺遂,心性上的确比起历经世事的燕南天要更像小孩子些。她不便反驳,也只敢低低抱怨一句。这抱怨被燕南天听见了,也只会当做她小孩心性的追加证据。
风秋见燕南天的纯阳无极剑上有了裂痕,便要将自己的刀借给燕南天暂用。被燕南天拒绝后,又想了想,拿了自己的信物交托过去,说道“这天下能够修补纯阳无极剑的,大概也只有徐且,大哥事情处理完,不妨去找他修补看看。他欠着师父恩情,见了金风细雨楼的信物,应该会同意的。”
燕南天一口应允了。风秋送走了他们,自己没走,想想捡起了邀月那把断成了两节的碧血照丹青,就坐在了邀月的不远处,半算是护法,也半算是在替邀月看看她的剑还有没有救。
燕南天下手是真的利索,说砍就砍,都不带半点犹豫的。风秋试图把碧血照丹青拼回去,却发现这把剑不仅是断成两节的问题里,上面还有许多被剑气震碎的细小缺口简单来说,坏的很彻底,徐且都未必能修回去
风秋还记得怜星说过,这把剑是前任宫主赐予邀月的,算是邀月和他师父间少有的一二温情。如今却就这么断了是挺惨的。她手里捧着断剑,侧首看了眼邀月。邀月身边的真气已经消失了,但燕南天叮嘱过她,明玉功霸道,便是邀月身边的异像消失,那也是他的内伤在运功中好转,将外放的力由外转内,并不代表安全。
但单就这么看起来,倒是挺安全的。
风秋和邀月隔着约有三尺的距离。
三尺外,她盘膝坐着,膝头上是邀月断开的剑。三尺外,邀月同样盘膝坐着。他身上的血衣已经凝成了块,身上偶尔没有被血浸透的皮肤显得如白玉般无暇。因为失血,他的唇色发白,双眸紧闭,倒是头一次显出“虚弱”这样的字眼来。
风秋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邀月。
便是少年时遇上移花宫惊变,邀月强行破关内伤深重,他也是顽强的,整个人浸在冰冷的湖水里,给人的感觉仍是一团浇不灭的烈火,若是不了解他的人见了,就像苏梦枕说的那样,甚至都不会发现他已经重伤。
风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
秋日的风吹过他们两人间三尺的距离,卷起草屑树叶,风秋便在这风里轻声抱怨着。
她对邀月说“你为什么要出谷呀不是说绣玉谷方圆百里内都是移花宫的耳目你们怎么都不向白楼问下情况啊。”
有了开头,下面的就很顺利成章。
风秋仗着邀月大概听不见,肆无忌惮地吐槽“出谷就算了,你还来挑衅我大哥。邀月,不是说你,人还是不能太把自己当回事,做人挺好的,别整天都往天上看,看久了,人会产生错觉,真以为自己就住那上头的”
“你看,你就是产生了错觉,才真以为自己天下无敌啦”
“这次是我大师兄好说话,我来的又不算迟。所以你活下来了知道吗要是我不来,你和你的剑就没区别了,都是咔嚓一下变成两节”风秋威胁着,“所以你醒了之后,一定要听我的话,该和人道歉道歉,该补偿补偿,该赎罪赎罪。”
“我保你也很不容易的,你需要体谅我的苦心。”
风秋念叨着,越说越顺,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她从说的话里挑出些重点,想着等邀月醒了,就这么再和她说上一遍。让他道歉不现实,补偿可能还是可以要到的。那些无辜被牵连的死者,也只能由金风细雨楼来做善后,但无论如何,还是要让邀月赶紧回绣玉谷去,以后能少出门,就少出门
如果邀月这样了都还死活不听,那就不能怪她叫师父了苏梦枕和江宫主是至交,他们总要卖苏梦枕这个面子
风秋想得很好,甚至都开始打演讲腹稿了。
太阳渐渐落山,这林中的风急了一些。
风秋下意识闭上了眼,待急风吹过,风秋听见有人冷声问她“我体谅什么”
风秋“”
风秋缓慢地眨了眨眼,便见邀月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了。他神色冷漠,正从三尺外瞧着她。
风秋“”
风秋慢慢露了个笑“师兄,你的伤还好吗”
邀月看着她,分毫不受她话语影响,只是问“我体谅什么”
风秋“”
明玉功第九层的功力,让风至邀月的周身似乎都能停滞。他像尊雕像立在这里,却又像极了一个执着的人,紧盯着风秋,一遍又一遍的问“体谅什么”
风秋“”
风秋到底还记着邀月挑衅燕南天这种傻x行为,她当下也站了起来,气势汹汹道“我的苦心”
这回轮到邀月“”
邀月还没开口,开了第一句风秋立刻就连珠炮弹,将自己之前打好的腹稿全倒了出来。
风秋数落“是个江湖传言就信,江宫主知道自己的两个徒弟这么好骗吗”
邀月微微皱起了眉。
风秋又道“金风细雨楼和移花宫的同盟里是不是说的很清楚,要互为兄弟,互相帮助,而不是互相拆台你明知道我们在走白道嘛,你出门就杀人,让我怎么替你和白道的兄弟交代”
邀月的眉头又松了下去。
风秋还在批评“江湖一流的高手,不去处理断魂谷这样的毒瘤,你去打燕南天,你去打我大哥要是燕南天不是我大哥你就死透了你知道我跑死几匹马吗”
风秋这辈子活到现在,大概都从没有和邀月这么大声的说过话。
不仅她惊住了,连邀月都惊住了。
好半晌,邀月缓声道“你来救我,要我体谅”
风秋那口气差不多已经松了一半,她胡乱地点头“差不多吧。至少道个歉吧,向被你无辜伤害的人。”
邀月冷声“道歉,和谁,苏梦枕吗”
风秋闻言原本都快散了的脾气又上来了,她咬牙切齿“你这一路的行径,你就没有要反思的地方吗”
邀月冷笑道“我当你死了,你觉得这一路有什么需要反思的地方是来的太快,还是不够快”
风秋怔住。
她愣了一会儿,竟然诡异地明白了邀月话里的意思。
她道“你直接来的”
邀月冷声“燕南天的名声,移花宫有可能不知道吗我要对付他,还有功夫去处理别的”
“江枫,你太看得起我了。”
风秋哑然,她好半晌才小心翼翼道“没杀路人”
邀月皱眉,向风秋竟露出一个颇为恐怖的笑容,风秋看着他的牙齿在渐暗的天色里像是刀锋般冰冷,上下一碰,道出一句恶意腾腾的“我杀燕南天。”
风秋“”
风秋伸出手示意邀月停一停,她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的确,杀人这事是驿站中的路人闲谈的,白楼的讯息里并没有提到。如果是移花宫杀人,一路上金风细雨楼的暗桩也不可能没有反应才对。她是因为对邀月本身就有着芥蒂,所以才觉得邀月出门随手杀人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她一时有些羞窘。
磕磕巴巴地对邀月说“师兄,误会了,对不起呀。”
这话说完,她又板起脸“但你也不能杀燕南天”
邀月冷嗤“理由呢”
风秋理所当然“你打不过他,你去找他挑衅,我还得救你,太麻烦了。”
邀月“”
邀月冷下了脸,他转身就走。
风秋见状没法,赶紧两步上前拉住他,她的手抓住了邀月满是血渍的手腕,急中生智又给了邀月一个借口“他是金风细雨楼的人,根据盟约,你不可以杀他”
邀月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方才说“是吗,燕南天如果是金风细雨楼的人,怎么没听苏梦枕提过。”
风秋“他比较特别是我大哥”
邀月“”
邀月的眉头这次是真的皱起来了,他像是头一次遇上这么棘手的问题,风秋生怕他找到什么理由又再说一句“我杀燕南天”,飞快地堵着邀月道“总之根据盟约,移花宫不能动他”
“你体谅我一下啊,师兄”
风秋死死拉着邀月,半崩溃地想,她真是太难了。旁人都觉得她风光无限,可谁知道她拉同盟拉的这个苦。
夜风渐渐起了。星星点在了天空中。
邀月瞧着风秋。
江枫的姿容是他平生所见最美的,便是满移花宫的珍藏也无法比拟的美。这天下只有一个江枫,但这独一无二的东西,并不只有江枫。
可此刻映在邀月的眼里,在他的生死之间,在他的幻与真理,却只有这么一样东西。或许曾经有些旁的,但在时光里,在漫长的冰冷里,那些东西飞快的褪色剥落,消失沙化,而这件本应稀少好奇而藏进的东西,却丝毫地不受侵蚀,她越发清晰、越发明亮、甚至填充了一切,驱散了一切,仅剩下“一切”。
风秋将邀月没说话,以为他还未同意。四下想想,觉得还是江宫主比较能打动他。
于是风秋举起断剑道“你看,碧血照丹青,我给你捡回来了。”
她把剑搁进了邀月的手里,本还想煽情一下江宫主,但一想这剑是燕南天砍断的,便不由噎了一瞬,硬着头皮道“剑都回来了,这事翻篇吧。”
“大不了我去给徐且打铁,看能不能给你救回来呗”
邀月低头看向了手里的这柄断剑。
碧血照丹青是举世罕见的一把妖剑,也是当世唯一能与纯阳无极剑相提并论的宝剑。它淬了无数人的血肉方才出世,出世即不祥。他师父怀着什么样的心思将这把剑赐给他,他隐约有些数。
上古神剑,出即不祥。
但这把剑此刻断了,剑断了,他却活着。
于死中重生,宛如神剑开炉。
邀月的掌心运起内力,碧血照丹青几乎是在同时发出了扭曲的悲鸣。
风秋见状眼疾手快地去按,说也奇怪,她伸了手,碧血照丹青和那股诡异的真气竟也都没伤到她。
风秋有些茫然地看向不知为何突然动手要毁剑的邀月。
而邀月在风秋伸手的那一刻,似乎就彻底失去了对碧血照丹青的兴趣。
他的眼里并未映出半点剑锋的绿芒,仅是瞧着风秋低喃道“你不该来救我。”
风秋“”
风秋没好气道“我不来,你还能在这儿和我说话”
话刚说完,风秋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估计是太累了,今天这都是第几次冒犯邀月来着了
应、应该还在他容忍范围吧
风秋凭借直觉,立刻闭上了嘴。
邀月见状却微微笑了。
他随意收了断剑,倒也没用自己沾满了血渍的手去碰风秋。
邀月道“好。”他尝试了一下,方才说出风秋刚才说出的话。
他轻声慢语“我体谅你。”
风秋“”明玉功九层不坏人脑子的吧
她有些诧异地看向邀月,邀月已瞧着自己一身狼藉皱起了眉。
风秋顺口说“我带你去附近先梳洗一下吧”
邀月道“去南方二十里处的客栈。”
风秋对于邀月这种洗下澡还要点名地点的行为表示了沉默谴责。
邀月道“怜星应该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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