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27
竟然有杜瞳
顾瑶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照片吸引了。
她盯着许久, 身上的汗毛好像一根根竖起来。
严格来讲, 照片里的祝盛西和杜瞳并没有做出什么亲密举动, 他们甚至没有眼神交流。
照片的背景像是一个体育场, 周围都是人, 祝盛西和杜瞳坐在一起, 和其他人一样看向场地,嘴角挂着笑, 仿佛很享受当下的氛围。
虽然不是在类似 “jeane吧”那样暧昧的地方,但这样一张照片却愣是显得两人关系不同。
原来他们已经熟悉到会一起去体育场看比赛了
而且两人都是平日里不怎么笑的人,紧绷的久了,忽然线条舒展开, 便越发显得不一样。
顾瑶不禁皱起眉头,吸了口气,暂时先将疑虑放下,很快又拿出另外三张。
巧的很,这三张照片里的女人, 刚好顾瑶都有过一面之缘。
第一张照片里的女人叫闫蓁,她是“承文地产”的外联主管。
顾瑶见到闫蓁的那天是在一个鸡尾酒会, 闫蓁是全场的焦点, 后来她喝醉了,就去院子里待着。
顾瑶刚好经过,见到闫蓁耳鬓发丝凌乱, 鞋跟歪歪斜斜在地砖上咔咔响着, 即将跌跤时倒进一个中年男人的怀里。
但下一秒, 闫蓁就将男人推开,捂住嘴跌撞的冲出门口,男人也立刻追了过去。
顾瑶离开酒会时,正看到闫蓁和男人拉拉扯扯在门口争吵。
闫蓁似乎伤了脚踝,狼狈的扶着一棵树,手里拎着一只高跟鞋,光着的那只脚悬在半空。
顾瑶等司机来了,却没有立刻上车,她怕闫蓁不好脱身,便叫司机过去传话,说是愿意送闫蓁一程。
闫蓁烦躁而艳丽的表情在听到司机转述时,有些诧异,随即看向顾瑶,笑着摆手拒绝好意。
顾瑶临上车前还回头去看,正撞见中年男人对闫蓁露出讨好的笑容,而闫蓁只是低头撩着头发。
地产圈里的人都在说,闫蓁是一个对男人非常有办法的女人,没有谁是她拿不下的。
而在这张照片里,闫蓁和祝盛西正对面对而坐,背景像是一家西餐厅,两人面前都摆放着咖啡。
祝盛西神情冷峻,微有不耐,眼神飘向窗外。
闫蓁脸上则流露出一丝埋怨,眼里还有一点恳求的意味。
如果是看图说话,显然这是闫蓁有事相求祝盛西,而且这件事一定很重要,甚至不惜让她放下身段,拿出最柔弱的一面。
但是不应该啊,“承文地产”是顾承文的公司,闫蓁就算有难题也不应该对祝盛西开口
顾瑶又看向第二张。
第二张照片里的女人,叫江心云,今年大学刚毕业,家里经营着一家楼盘装修公司,和“承文地产”合作过几次。
顾瑶和江心云的一面之缘是在一个雨天里。
顾瑶常去的超市距离她住的公寓只隔了三条街,有时候如果只买一点东西她会选择步行,顺便活动一下。
那天顾瑶采购出来,天上刚好下起雨。
空气有些黏腻,幸好雨不大,顾瑶没带伞,只能罩上大衣的后帽往公寓走。
四周行人不多,鞋子踩在湿滑的地面上,声音显得额外清晰,所以顾瑶明显感觉到有个人一路跟着自己走出了超市,之后的路线也是惊人的巧合。
在穿过最后一条街道时,顾瑶刻意放缓步速,靠向旁边的树坑,将塑料袋放下并作势弯腰系鞋带。
哪知身后那人却在越过顾瑶时,带倒了塑料袋,里面的橙子和苹果沾着雨水和污泥的滚了一地。
对方低下身来帮顾瑶捡齐水果,两人才正式打了个照面。
那是个面貌清秀皮肤细白的女大学生,她说她和顾瑶住在同一个小区,后来还帮顾瑶将东西提了回去。
但自那天以后,顾瑶却没有在小区里碰到过她。
倒是有一次顾瑶去“承文地产”找顾承文,遇到了她和她父亲,顾瑶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这个女孩叫江心云。
至于照片里,江心云和祝盛西仿佛正走进一个夜总会的大门口。
门口张灯结彩,光影交错洒下来,照着祝盛西没什么表情的模样,以及江心云紧绷的脸。
江心云的手还有些紧张的握在一起,而祝盛西却全程无视。
顾瑶很快又看向最后一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叫宋苗,也是圈子里的名人,听说智商超过一百三,十六岁就考上大学,后来一路开挂跳级念到博士。
宋苗母亲早亡,父亲是城中名人,交友广阔,对这个女儿百依百顺,连续几任女友都因宋苗的刁难而无疾而终。
可惜宋苗会念书却没有经商头脑,前两年她父亲死于一场急病,留下的产业很快就被几个叔叔分剥干净,就连宋苗手里的存款也被其中一个叔叔以投资失败为名败光了,宋苗还被叔叔们安排着周旋于一桩桩相亲饭局中。
听说宋乔已经见过三十几位商界青年翘楚,但她的眼光实在刁钻,到现在都没有相出半点眉目。
顾瑶之所以会对宋苗有印象,还是因为有一次和祝盛西一起出去吃饭,刚好宋苗和她的相亲对象也在。
宋苗那天的相亲对象是一位金融新贵,做投资的,当时风头正盛,和祝盛西也见过,那位新贵和宋苗就当场自来熟的坐下来拼桌,很快就将相亲饭变成商务对谈。
宋苗还趁机和顾瑶攀谈,但顾瑶对她说的那些珠宝和医美的话题没什么兴趣,短短半小时走了好几次神,直到祝盛西注意到顾瑶偷偷打了个哈欠,这才拉着她提前回家。
而照片里的宋苗,她正和祝盛西站在一起,不过两人中间隔着半步距离。
祝盛西在和一个男人握手寒暄,看那样子仿佛正在为宋苗和对面的男人做介绍。
宋苗的表情倒没什么特别,只是脸上挂着商务式的笑容,看着有点假。
顾瑶看完四张照片,双手撑着额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信息量有点大,一个忍不住就会脑补出很多莫须有的东西,还会陷入自寻烦恼的死胡同。
她闭了闭眼,努力将自己从桎梏中拉出来,不要被思维陷阱困住。
然后,她想到徐烁。
这些照片和上次田芳和祝盛西的那张显然都是一个意思,只抓拍了一个角度,一个定格,没有前言,也没有后续,摆明了就是要“误导”,就看她会不会上套,会不会胡思乱想的替这些照片脑补出不可描述的后续。否则徐烁大可以用一段视频来说明事实的全部,而不是用这样一张画面来做鱼钩。
而且徐烁一定料到了,她看过之后就会去找他求证。
想到这里,顾瑶又出了一口气,将照片扔到旁边,转而拿起那几张资料。
她翻看了一遍,也没什么特别,就是关于闫蓁、江心云和宋苗的背景调查,和她知道的也差不多,而且资料里没有提到祝盛西。
不过有一点倒是很巧合。
原来江心云和宋苗都是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毕业的,但是不同届。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杜瞳也是宾夕法尼亚出来的。
再加上闫蓁现在在“承文地产”任职,和杜瞳是同事
这些只是巧合么
四个女人,或多或少都有点交集,而且还分别在不同时期和祝盛西有过接触。
顾瑶思忖片刻,仍是没有头绪,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种看似巧合的内在联系,可能就是指向答案的唯一线索。
顾瑶将资料放下,视线不由自主的投向一直被她可以忽略的“第三篇日记”。
它孤零零地躺在茶几上。
顾瑶盯着看了几秒,终于鼓起勇气拿起来,耷眼一看。
上面的笔迹明显是女孩子的,有些娟秀,有点青涩,一笔一划的,很少有连笔出现,但是年龄应该不大,目测也就是十四、五岁。
顾瑶很快读了一遍。
201x年,春分,晴。
前阵子,有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突然频繁来到我们家,他的长相很凶狠,眼袋下的纹路和法令纹都很深,像是沟渠。
他每次来,都会来看我,还对我笑,可是我却丝毫感受不到一点善意,他的笑容只停留在皮肉上,眼睛里是猛兽一样的冰冷。
这样用肌肉挤出来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我很害怕,就躲在大哥身后。
后来大哥问我,喜不喜欢那个叔叔。
我连忙摇头。
大哥劝我说,我现在比前两年好多了,已经不那么内向,自我封闭,我已经肯和别的女孩一起玩了,我长大了,也应该出去过正常人的生活了。
我有点懵,大哥是什么意思
那个看上去很可怕的叔叔要把我带走吗
我问大哥是不是,大哥有些为难的点了下头。
我吓得六神无主,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大哥进来看我,我就躲到桌子底下,对他说,要是那个人要收养我,我一定会像小丰一样,死了还被扔到下水道里。
大哥便费力的钻进来,抱着我,安慰我。
这个姿势他待得很艰难,我们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张桌子下面已经藏不住我们了。
我哭了很久,很久,太阳都落山了,屋里渐渐黑下来。
直到大哥低声跟我说,那个叔叔不会害我的,因为他是我的亲生父亲。
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那个男人很快把我从家里带走,还给我办理了入学手续,让我念高中一年级。
我每天都很害怕,怕被那个男人杀死。
我的学习不好,没有一门功课跟得上,那个男人说,那是因为我在孤儿院没有受到好的教育,不过没关系,女孩子不用读那么多书,再长大点就可以嫁人了。
我很诧异,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嫁人了
天我才十四岁,再大一点是多大
这个男人的房子很破旧,屋里的装修起码有二十年以上,墙皮大片脱落,没有脱落的地方也是泛黄发黑的,尤其是厕所,顶上已经斑驳的露出砖头,里面常年弥散着烟臭味。
他有很重的烟瘾,一天要抽一包半,整个屋子里都是烟,熏得我难受,连我的衣服上都是烟味儿,我想开窗户透风都不行,因为他会生气的呵斥我。
我穿着那些有烟臭味的衣服去学校,班主任把我安排在最后一排,坐在我旁边的男生受不了我身上的味道,就把课桌挪开,离得我远远的。
班主任发现了,就问他干嘛离我那么远,知不知道友爱同桌
那个男生很不客气的说,我身上有烟味儿,臭死了。
我一言不发的坐在那里,懒得为自己辩解,这种事对我来说也无所谓,从小到大我被嫌弃惯了,只有大哥才是真的对我好。
学校的课程我跟不上,我偶尔会听听,听烦了就睡觉,从不勉强自己,但我感觉到那些老师也不喜欢我,经常会喊我起来回答问题。
十次有九次我是回答不上来的,有的老师会讥讽我几句,同学们哈哈大笑,有的老师会问我,以前都在干什么,落后这么多怎么还睡觉。
每一次,我都是木着脸,被拎起来,等挨骂完了再坐下。很多同学都在背后说我厚脸皮不合群。
体育课我也跟不上,课间跑步我一直跑年纪最后一名,累了就歇会儿,连四十多岁的班主任都能追上我,问我体质怎么这么差。
我对这一切都很淡定,没什么不能接受的,后来还是班主任忍无可忍要请我的家长,我才不得不第一次主动和那个男人开口说话。
也是在那一天,我在家门口听到两个住在隔壁的女人闲磕牙,她们还指指点点的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她们在说那个男人,他一直一个人住,独来独往,突然蹦出来一个女儿,是谁都会觉得奇怪。
但我只是在表面上叫他“爸”,私下里,我只会称呼他“老头”。
我把班主任的话转告给老头,老头皱着眉,嘴里叼着烟,满口黄牙,一张嘴就是熏鼻的恶臭。
“你在学校惹事了”
我摇头“我表现得很好。”
老头不相信“你表现的很好,老师为什么要请家长”
我皱皱眉,不懂他是怎么在“请家长”这件事里读出不好的意思的。
我想了一下,说“也许是想当着你的面表扬我。”
老头沉默地看着我,他眼里有点惊讶,我不知道他在惊讶什么。
不过现在我知道了,原来“请家长”是落后的特别生才有的待遇。
老头后来去见了班主任,我不知道他们聊了什么,也没兴趣知道,但是那天下午我被全班同学关注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班长告诉我,学校组织给灾区捐款的活动,是自愿不记名的,只有捐款最多的三名学生,名字才会被写在校门口的黑板上。
我看着班长,不懂他的意思。
直到班长说“你爸捐了一大笔。”
我没说话。
其实捐款的事我是知道的,我看到别的同学给了十块、二十块,最多也不超过一百块,不过我没参与,我手里只有买午饭的钱。
我想着“一大笔”的概念是什么,最后得出一个数字一千块。
可是当我去看那块小黑板的时候,我是真的吓了一跳。
是一万五千块。
我站在那块黑板前很久,脑子里一直在计算着一万五千块可以干点什么,三年高中的课本加起来都没有五千块那么多,或者把伙食费也加进去,有没有一万五千块呢
那天之后没多久,班主任老师就交给我一个差事,让我负责每天放学后的班级值日安排。
这是一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我不想做,可我不知道怎么拒绝,只能按照卫生委员的名单每天按顺序选出三个人,看着他们把教室打扫干净。
等到晚上五点半,会有一个老师挨个班级检查,合格的才能锁门。
但我连续三天被那些同学放鸽子,只留下我一个。
我叫不住他们,只能自己干。
我做的值日也不合格,每天都要六点才能走人。
可我无所谓,比起那个臭熏熏的家,我更愿意待在学校里。
直到今天傍晚,我回到家里。
家里除了老头还多了一个男人,那个男人穿的很干净,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我不知道如何形容,总之和我们不在一个世界。
他的脸也很干净,看到我还从钱包里拿出几百块钱,说是给我的零花钱。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老头。
老头并没有生气,还说以后每天都会给我一百,让我在学校的日子好过点。
我不知道老头是如何知道我不好过的,但是那一百块我也不会拒绝,起码我可以买那些同学都买得起的饮料。
我回到屋里写作业,听到外间他们俩又说了一会儿话,然后那个穿西装的男人就走了。
这时,老头叫我出去,还递给我一张纸。
我接过来一看,是一张处方单,但我看不懂上面的手写字,乱七八糟的。
老头说,让我打车去远一点的药方把这上面的药买回来,如果药店的人要看处方就给他们看,如果问为什么是我去买,家里的大人呢,就说大人病了,起不来床。
老头还特别交代我,要多跑几家药店,不要在一家买太多,买了就走,别闲聊。
然后,老头又给了我五百块钱和一部全新的手机,他说买了药之后钱还会剩很多,用完了不用给他,让我打车和吃晚饭用,要是路上有什么事,就打这个手机,按“1”键就是他的电话。
我攥着钱和处方单出了门,按照老头说的去了很远的一家药房。
当药店的人把药拿给我时,我特意看了一眼上面的名字,那几个中文字我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却很奇怪。
氨酚曲马多。
后来还是在回家的车上,我用手机上网查了一下,才知道这种药是一种中度止疼药,用于癌症或术后治疗,创伤和产科疼痛。
我想了一下,老头是男人,不可能生孩子,可他也没有创伤啊,难道是癌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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