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宁的拜访函上面说的是上午十点,而安娜比平常起得更早了。
她在自己房间里做了一段时间的晨练,虽然效果还不是很明显,但她觉得这身体已经好多了。
享用早餐的时候,安娜的姑妈泰里埃夫人终于说起了卡列宁将要来拜访这个话题,但她没有明说,只是让安娜照着她的吩咐去做,打扮得得体漂亮一些。
“好的,姑妈。”
安娜温声应了,那对熊孩子双胞胎挤了挤眼睛,他们的母亲,也就是安娜的表嫂用一种可怜的眼神瞧着她。
但实际上,安娜却是感激泰里埃姑妈的冷漠,天知道她多想嫁给那位现在还不太受欢迎的先生,而且,说实话,在那个圈子里呆过的人,天生就不会对让自己美丽的方式说不的。
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安娜回到房间后还是换了一条淡蓝色的裙子,稍微有点单薄,所以她又加了一条白色带金色绣花的披肩。她想了想,用一条丝帕做成了山茶花的样子,簪在了那头带卷的乌发中。
她故意留了一缕,用自己做的简易卷发棒让它变得更弯曲卷翘一些。
幸运的是,她不需要烫睫毛了,它们本来就浓密且卷翘,她待会儿要做的就是让自己看上去足够美丽,然后把那位先生迷住。想到这儿,安娜冲镜子里的自己做了个你得加油的微笑。
十点,十分准时。
管家通知卡列宁先生已经来了。
安娜暂时还不被允许出去,毕竟她是一位未婚的女性,可那不代表她不会躲在阳台的窗帘后,成为第一个瞧见自己的准未婚夫的人。
就算所有人都认为这件事她只要听大家长的话语就够了,可在安娜心里,这不过是她自己的事情。
所以,当那个人进入住宅后,在他长长的腿在道路上行走时,安娜的心里已经开始欢呼雀跃了。
她站在窗台,忍不住撩开窗帘。现在她可不在乎会被人看见,她就是要瞧着她,以确定这不是一个梦。
“我只是看看他。”
“他会不会也看到我呢?”
浪漫的桥段没有发生,卡列宁不知道他的大胆的未婚妻正在瞧着他,毕竟,就算他在政治上见惯了风浪,今儿来提亲也是头一糟。
安娜在房间里等了二十分钟,然后女仆过来告诉她,姑妈让她去待客厅。
她深呼吸一口气,迈着平稳且优雅的步伐过去。
仆人打开门,安娜走进去。
众人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像这种样子反而令她安心了起来,毕竟前世她就是生活在众人的视线中。就像她最喜欢的经纪人告诉她的,这个舞台属于她,她的眼睛只要望向她想望的人就可以了。
所以她抬眼,视线与那位先生在半空中交汇,然后微笑,轻轻地移开,在泰里埃姑妈那里完美的落座,充分表现出一位贵族小姐该有的优雅与风度。
泰里埃夫人显然对于侄女的行为很满意。就算她认为这位卡列宁先生足够优秀,但论血统和门第,他显然还不如奥勃朗斯基家族,而她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奥勃朗斯基家族的人给自己的家族蒙羞,若是发生这样的事情,她宁愿死去。
“这位就是我的侄女,奥勃朗斯基家族的长女。”
泰里埃夫人向卡列宁介绍安娜,尽管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两个人可能早已认识,但属于贵族的矜持和骄傲可不能允许这种私相授受。没有家长在场的介绍,两位未婚男女互相认识是不体面的。
卡列宁比任何人都熟知这种规律和礼仪,所以他完全按照泰里埃的要求去做。在他表达他想要同奥勃朗斯基小姐结婚的目的后,泰里埃夫人让他见到了对方。
他的小未婚妻的确非常漂亮,不管是那头卷翘的黑发还是她灰色的灵动的大眼睛。如果说前两天她像个不受束缚的大胆女孩儿,今天她表现出来的一切行为就是一位名门淑女该有的优雅了。
“亲爱的,卡列宁先生认为你是一位高贵的女子,他殷切希望能够求得你成为他的妻子。”
泰里埃夫人望向安娜,她那薄薄的嘴唇就算是说“亲爱的”这种字眼,也一点都不会显得和蔼可亲。
所有人都知道这不是在征求意见,泰里埃夫人只接受同意而不是拒绝。
“您像我的母亲一般把我抚育长大,尊敬的姑妈,一切由您做主。”安娜故意用一种小女儿该有的羞涩说道,且不忘奉承一下泰里埃夫人。
泰里埃夫人对此十分满意,她那继承了奥勃朗斯基家族的灰眼睛又打量了一下卡列宁,然后表示她认为这是一桩门当户对的婚姻。
接着他们开始商量婚期。
“两个礼拜后?”泰里埃夫人皱眉,这太仓促了。
卡列宁不缓不慢,对此他早已想好说辞。
在他开始说话之前,他习惯性的看了一下所有人,记下他们的表情并加以分析,最后他还给了自己的未婚妻一个安抚的眼神。
卡列宁的蓝眼睛望向自己的准姑妈,他的眼神冷静又沉稳,并没有一般准侄女婿的讨好意味也不会显得疏离,而是恰到好处。
“正如您可能听闻的,此次我来到莫斯科是皇帝陛下的旨意,为了两个礼拜后我将去法国出行一个月做准备。”
男人的嗓音不疾不徐,安娜几乎又是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卡列宁暗示自己的姑妈,他去法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甚至有可能会再次得到升迁,而届时,皇帝的第三个妹妹正逢成年。
安娜看到她的姑妈听到这件事略微皱了一下眉头,她知道卡列宁说的话奏效了,不过,皇帝的第三个妹妹?
她瞥向卡列宁,那位年轻的先生秉持着礼仪没有与她进行眼神交流。
他坐在那儿,一双长腿被笔挺的裤子包括着,那双修长的手指上没有她前世见到过的戒指,干干净净的,大拇指正缓慢地摩挲着扶手。眉目舒展着,自信又沉稳。
安娜敢发誓,这位冷淡的先生一定不知道此刻他周边正由费洛蒙包围着,向人强势宣告着“看我”的字眼。
安娜低垂了一下眼眸以缓和自己的情绪,而在她低头的那瞬间,她不知道那位行走的费洛蒙先生看了他两三秒,以不会被人察觉到的方式。
他那低垂的纤长睫毛下淡蓝色的眼睛里只有女孩儿淡雅温柔的剪影,从对方浓密的睫毛到丰润的嘴唇,惊为天人的美丽,像一幅被温柔勾勒的画卷。
没有人知道这一两秒中发生了什么,唯有当事人清楚,在这一刻,对方在他心里留下了什么深刻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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