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都在躬身行礼喊殿下, 可仍然有不少人心里头还糊涂着,暗自纳闷这是哪个殿下竟是如此俊美, 居然还不被人熟知
不同于其他皇子,或多或少都会参与各种聚会,露露脸面。六皇子生而不足,幼时吹阵风就会病倒, 到后来,又有严重咳疾,几乎无法久站。他性子冷清, 从此便一直深居简出。
提及六皇子,众人皆知他备受圣宠,却生而不足, 连太医都治不好他的病,眼瞅着随时就会西去。
是以能认出他的人还真不多。饶是认出来的那几位,还都不敢出声, 总觉得自个儿认错了人, 六皇子几个月前离京之时,还分明是将死之相, 走一步咳三声的,怎的突然这般俊逸康健
带头行礼的是前些日子入宫,刚巧碰上六皇子的昭和郡主,仗着自己的堂姐身份, 打了寒暄“殿下怎的也来了”
“贺寿、送礼。”
昭和郡主也不恼“是替瑶妃娘娘来的吗”
六皇子略一颔首。
这下子, 所有人都知道面前这位殿下的身份, 纷纷露出诧异的神色,这居然当真是传说中的六皇子不是说要死了吗说这话的太医怕是要死了吧
六皇子淡淡问“怎么都来这里”
回话的依旧是昭和郡主“听闻相府的桂花正当时,我们想去桂园看看,途经此地,听人喧哗,便一道过来瞧瞧。”
其实,早在见到苏静云和金恒时,昭和郡主便知道自个儿被人给利用了,幸亏还有个六皇子在,不至于将事情闹得太难看。不只是昭和郡主,其他人多少也看出了今儿这是特意安排的局,只是没想到,这局里突然多了个六皇子。
在心里暗暗给拾掇她看桂花的人狠狠记了一笔,昭和郡主面上仍旧笑得甜美“殿下也是来赏花的么”
六皇子道“送礼。”说罢,自怀里取了块玉坠儿,递到苏静云面前。
“前两日母妃忘了,命我带来给你。”
苏静云感恩戴德,双手虔诚地接过,她知道这是六皇子在替她解围,否则今日之事,怕是不能善了。被人当众碰上与男子私会,传出去,莫说是她,连带着相府的名声都要坏了
昭和郡主笑道“瑶妃娘娘当真是偏爱静云妹妹,连贴身的玉坠儿都送出来,叫我都有些羡慕了呢”
六皇子看了她一眼“你头上那支朱钗也是母妃心爱之物。”
闻言,昭和郡主的笑容顿时真切了几分,甚至还上前几步,借着苏静云的手细细看了玉坠儿几眼,催促道“既是娘娘赏你的,静云妹妹快快戴上吧。”
苏静云浅浅笑了,将玉坠儿挂在腰间。
昭和郡主少不得要夸奖几句,眉眼转动间,仿佛才看到金恒,讶异道“金公子怎的也在此我都没留意。”
金恒心跳得厉害,腿上之前被打折的地方也在隐隐作痛,他当真不知事情怎会变成这样,早知如此,他就不该鬼迷心窍
虽然退了亲,可金恒对苏静云一直念念不忘,想着既然她是农家女,那将来也还是可以寻着机会把她纳入府里的,不过做不成嫡妻罢了。之所以想要偷偷来看一看苏静云,便是想着将自己的心意说与她听,将来也好行事。哪里知道,竟一脚踩进了旁人的陷阱。
六皇子道“我也想问问,我刚要与云姑娘说话,就见他鬼鬼祟祟过来,身旁也没跟着人。”
元宝“”殿下,您以前不是这样的
金恒叫苦不迭,相府后院儿是什么地方哪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带侍从进来的
“人有三急,我也不知怎么的,就迷了路。”
金恒今儿的打扮也是用了心的,他本是风度翩翩少年郎,否则美名也不会传遍京城。奈何站在他跟前儿的是六皇子,即便依然带着几分病态,却也是眉目如画般精致,在那一身明黄服饰的映衬下更显得贵气。
再看金恒,因着先前被人打折了腿,至今尚未痊愈,行走站立难免不利索。再加上此时莫名心虚,气质更是差了一截。
就连刚刚赶到的苏雅文都觉得自己当初是不是年少无知不更事,否则怎会觉得金恒俊美世无双还想尽办法都只为嫁给他呢幸好这门婚事尚未获取太夫人的首肯,还来得及
“迷路”六皇子偏了偏头,看向苏静云“相府今儿没安排下人指路”
“回殿下的话,自是有的。就是不知金公子怎会一路从前厅迷到这太夫人的居所附近。”苏静云说完,转向金恒“还望金公子如实相告,我也好知道,是哪些下人玩忽职守,怠慢了贵客。”
看着逐渐赶来的人群,金恒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明白,今儿这事,怕是无法善了了。
太夫人的居所就在后头,这会儿已经得了信儿,起身往这边而来。
金家主母涂氏也已闻讯赶来,她今儿是想来与太夫人重修旧好的,哪怕回不到过去,至少也要面上过得去,以金家的家世,还远不到能开罪相府的地步。
哪知道太夫人压根就不给她机会,直接安排诸葛氏接待她,诸葛氏此人,看着笑意盈盈、一团和气,说话做事却滴水不漏,叫人好不心急,还不等她腾出功夫去找赵氏,就听有丫鬟到诸葛氏耳边低语几句,片刻后,诸葛氏冲她一笑,这笑容叫她莫名不安。
“令公子似乎迷了路,不若夫人与我同去领他回来”
昭和郡主玲珑心思,眼见太夫人都惊动了,心里不由懊悔不已,同时又有些庆幸。今儿若不是六皇子在,她可不就是坏了太夫人寿辰的缘由毕竟提出要赏桂花的是她,带人路过这里的也是她回头太夫人细想起来,可不就要怪到她的头上
事关相府声誉,太夫人亲自问询此事,旁的人都不敢出声。
眼见已经没了转圜的余地,金恒也不再隐瞒,实话实说“是有人拿了我昔日赠与云姑娘的信物来找我,说云姑娘想与我一叙。我想着,退亲是我不对,该当给云姑娘一个解释,所以便来了。”
太夫人看向苏静云“云儿,你说。”
苏静云道“我并未派人去找金公子。况且,自身世曝光之后,我便离开了相府,除了太夫人赠我的一支玉簪,并未带走旁的东西。金公子昔日赠我之物,均留在我昔日的闺房里。这次回府,我也并未去过那闺房。”
太夫人颔首,转而问金恒“金公子,你可认识交由你信物之人”
金恒摇头“是个丫鬟,我并不认识。”
“那你可记得是何模样”
金恒当时满心都是那信物,哪里顾得上看那丫鬟,此刻还真说不上来。
这时,苏婉若站出身“我知道。”
自打在假山里听到那番话后,苏婉若本想当即就揭穿她们,奈何今儿是太夫人大喜的日子,她不敢将事情闹大。于是便私下里去找那丫鬟,想要喝止此事,却不料,那丫鬟早就吩咐旁人把信物交给了金恒。
苏婉若只得去找金恒或是苏静云,奈何今儿府里的人实在太多,她又不敢大张旗鼓,再加上时不时便遇着相识的姐妹,少不得要被拉着说两句话,等她得到苏静云的消息,却听说已经惊动了太夫人。
心下一跳,苏婉若几乎是小跑着赶到小院儿,刚好听到太夫人在问话。她跑到太夫人身边儿,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太夫人面色沉稳,片刻后,吩咐道“去将苏月儿及其身旁一应丫鬟嬷嬷都带过来。”
苏月儿此刻并不在此,她尚且跟在陈氏身旁,陪着其他府里的夫人小姐们看戏,看着台上咿呀唱曲的角们,心里暗自盘算她安排的那出好戏不知是否已经上演。
被人带走的时候,苏月儿还不知天高地厚,等到了太夫人跟前,见到太夫人威严的模样,这才心下开始惴惴。
“你可知错”
苏月儿张了张嘴,正要出声。
六皇子突然开口“太夫人,今儿是您大寿,不必为这等俗事扰了心境,不如先把人关了,回头再处置。”
太夫人看向六皇子,少年的身姿已在不经意间长开,只是昔日被掩盖在病体之下,如今身子不过稍有好转,就已是锋芒初露,即便静静站在那里,依然叫人无法忽视。
今日若非他在,苏静云的名节只怕已经毁了,也正因为他在,这件事势必要有个定论。
也罢,太夫人道“那便依六皇子所言,先把人关起来。”
苏月儿还来不及出声,便被嬷嬷捂住了嘴巴,拖进了房里。
“今日是我家教不严,出了这等败坏门风的丑事,扰了大家的雅兴,我在此给大家陪个不是。”
太夫人这般,其他人如何能受自是好一番安慰劝说,才拥簇着太夫人往前头走去。
太夫人临走前,深深看了涂氏一眼,看得涂氏心惊胆战。
昭和郡主看了六皇子一眼,拉了苏静云的手,笑道“静云妹妹,过两日同婉若妹妹一道,来我府里赏菊呀。”
苏静云柔声应了。
昭和郡主这才满意了,慢悠悠跟着人群走了。
苏婉若这才悄悄靠到苏静云身旁,悄声问道“你没事吧怎么殿下也在”
“我没事,回头再与你细说。”
听到苏静云没事,苏婉若松了口气,生怕因为自己的疏忽导致不可挽回的悲剧。
众人才回到戏园子,就听有人来报“太夫人,圣旨到了,相爷请您同去接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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