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 苏静云如六皇子所愿留在了他的马车上, 只是同行的还有一个言明。
言明冷嘲热讽“你就可劲儿作罢, 小心相爷嫌你碍事把你送回京城”
六皇子道“相爷从不食言。”
言明冷哼一声, 正要开口, 却听到马车外响起阵阵马蹄声,片刻后,就听卫统领在外面道“劳烦通传殿下, 相爷想请言大夫过去一叙。”
元宝应了一句, 进了马车,询问般看向六皇子。
六皇子看向言明, 言明看向苏静云, 苏静云轻轻摇了摇头, 言明了然。
片刻后, 言明随卫统领一道去了相爷那边。
直到卫统领走远, 元宝才又蹲到马车前边儿去守着了。
六皇子看着慢悠悠挽袖子的苏静云, 问道“为何不去”
“人多口杂,还是不了。”
六皇子道“想去便去, 无碍。”
苏静云想了想, 还是摇头“此去路途遥远, 不急于这一时, 正事要紧。”
六皇子略一颔首,垂眸, 扫了眼递到眼前的茶盏“白水”
“花茶没有了。”
六皇子微微瞪圆了眼, 似有些难以置信, 区区花茶竟然会没有
苏静云还是第一次见到六皇子如此意外的模样,倒是有趣得紧,她抿了抿唇瓣,压下心里的那丝笑意,才道“您爱喝的花茶,都是老师用秘法制成的,已经没有了。”
六皇子显然是不相信的“他竟如此小气”
苏静云道“是当真没有了,这一年来,老师忙于给您治病和开店,没腾出手来制花茶,也没想过您这般喜欢。”
“不喜欢,不过是旁的不能喝罢了。”
言明鲜少拘着六皇子的口欲,只因他实在是挑食,能吃下去就不错了,几乎无需忌口,分明是六皇子自己见花茶漂亮,暂且改喝了花茶。苏静云也不戳破六皇子的心思,只道“先生为了您的病,颇费了不少心思,您别再吓他。”
“我也费了不少心思,你却不愿陪我。”
苏静云心中的无奈都快压过羞涩了“我若不愿,又怎会陪您千里迢迢道边疆”
六皇子握住苏静云的手,不似以往的光滑,有些粗糙,低头一看,原来带了层薄手套“你与他共乘一辆马车,男女授受不亲。”
“我与您也授受不亲”
“我们有婚约,非寻常男女。”
苏静云不做声了,实在是面皮不够厚,哪怕套了一层伪装的,也还是不够。
相爷笑容满面“此番回京,未能请言大夫过府作客,实在是有些怠慢,还望言大夫莫怪。”
言明道“您太客气了京中发生那么多事,我又是与殿下一道进京,自是要避嫌的。”
“言大夫通透。”
两人寒暄几句,相爷才提到正事“殿下的身子可还好如此赶路可承受得住”
“若仔细些,当无大碍。”
相爷又问“如何才算仔细此去边疆一路奔波,恐怕难以周全。”
言明道“相爷无需过于担忧,眼下这般,白日赶路,夜间在驿站休息便可。”
相爷放下心来“有劳言大夫费心了。”
“为医者,这都是应当做的。”
相爷没有多留,言明也没有多说,相爷到底不比六皇子,马车周围大抵都是卫统领安排的人手,不像六皇子,附近都是他自己的亲卫队守着,不必担心隔墙有耳。
等到言明回到六皇子的马车里,却见他已经沉沉睡去了。
“明明身子累得都快撑不住了,居然还有心思作妖”
苏静云帮六皇子压了压被角,闻言,想起六皇子想喝花茶却没有的模样,不由弯了弯唇角“殿下心思单纯。”
言明扯了扯嘴角“你就惯吧”
“老师,花茶当真没有了吗”
言明斜眼看过去“怎么”
苏静云露出讨好的笑容“殿下如今只爱喝您亲手制的花茶,看在他如此辛苦的份上,您就再给点儿吧。”
言明气哼哼“你们两真是吃定我了”
听到这话,苏静云笑容更甚,她猜对了,老师手里果然还有
一个时辰后,六皇子迷迷糊糊醒来,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花香,他下意识耸了耸鼻子,这才睁开眼,对上一张陌生的笑脸,他愣了愣,才道“哪儿来的”
苏静云将花茶递过去,笑道“老师刚从药材里面翻出来的。”
六皇子看她一眼,接过花茶啜了几口“言大夫呢”
“带元宝去拿药炉和药材了,我稍后就在这里给您煎药做药膳。”
六皇子这才满意了。
因着身子虚弱,六皇子的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偶尔醒来,除了喝药吃东西,便是与苏静云说说话,再同言明斗斗嘴。
相爷起初来过几次,见六皇子都在沉睡,便不再过来打扰,倒是卫统领,日日早中晚三趟地跑,托元宝嘘寒问暖,唯恐六皇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
如此这般,一直走了一个月才到边疆。
起初还不觉得,走过大半时候,苏静云才察觉到战事给百姓带来的影响,官道上的行人往来频繁,许多都是拖家带口,面色憔悴,带着对将来的担忧与不安。
临近边疆时,愈发的明显,很多人甚至连一个包袱都没有,衣衫褴褛,脚步蹒跚,也不知是否是因为战事失了家园亲人。
此情此景,叫人寝食难安,便是有心想要做些什么,都不得法,心里难受的很。
眼睛突然被双微凉的手盖住,面前的帘子也被放了下来,耳旁是六皇子的声音“别看了。”
苏静云眨了眨眼,喃喃道“他们会去哪里”
六皇子没有拿开手,感受着睫毛刷过掌心的感觉,道“陆将军和镇北侯一直在当地招募士兵入伍,同时也在附近开垦粮田,修建屋舍,安置百姓。他们的离开,是自己的选择。”
苏静云闻言,心下稍安,又道“那他们为何还要离开”这样漫无目的走着,若是有亲戚可以投奔也罢,若是没有,将来岂不是就要卖身成奴
“许是被战事吓怕了。”
苏静云沉默了,她想到了自己的娘亲柳氏,柳氏一族当年也是因为战事才离开的家乡,一路跋山涉水,最终落户下溪村。
在一股沉甸甸地气氛里,众人到达了大军驻扎之地。
陆将军和镇北侯亲自带兵相迎。
一个月的功夫,叫相爷的面上染了几分沧桑憔悴,六皇子的气色倒是还好,只是整个人看起来更单薄了,几乎一阵风来就能吹倒。
众人见礼过后,又寒暄了两句,便齐齐回了营地。
陆将军和镇北侯正陪着相爷和六皇子走在前头,突然一道英气的声音响起“宁昶,你当真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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