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作甚?”
一段时日不见, 太子妃依旧是盛装打扮,姿态高傲, 只是眼里没了昔日的春风得意,再厚的脂粉都遮不去眼底的青黑和面上的憔悴。
苏静云见了礼,道:“老师前些时日制了些养身丸, 思及太子妃身子弱,特意送来些。”
太子妃顿时横眉怒目:“凭你也敢来看我的笑话?”
苏静云面露不解:“太子妃何出此言?”
太子妃冷哼一声:“你难道不是见我落了胎, 特意拿这养身丸来笑话我?”
“便是落了胎, 太子妃也还有几位皇子女在膝下, 我一无所出,哪有资格来笑话你?”苏静云道:“当日, 你昏迷之时, 我曾替你请过脉。如今老师正好制了些养身丸,我便想着给你送来些, 着实并无他意。”
太子妃看了苏静云半晌,见她神态不似作伪, 这才露出一个笑来:“是我误会妹妹了。”
这养身丸确实是好东西,京城里但凡吃过言明制的养身丸,没有不赞不绝口的,太子妃先前也动过心思, 只不过拉不下脸面,或是觉得区区养身丸还不值得她拉下脸面。
苏静云也微微笑起来:“太子妃不嫌我多事就好。”
“怎么会嫌弃?”太子妃的态度软和了许多,她被太子掌掴,没了孩子, 还差点被太子罢黜,几乎成了全京城的笑话。
上门来探望的人有不少,却都是面上关切,心里带着看好戏的心思来的,好似她这个孩子没了,又被太子如此嫌弃,就失了天一样。却也不想想,太子能有今日,能少了她的扶持?
陪着太子妃坐了会儿,苏静云便起身告辞:“改日等姐姐身子好些了,我再来探望,若这养身丸姐姐用了不错,可遣人来与我说,我再给姐姐送来。”
太子妃含笑应允:“我就不多留妹妹了。”
待苏静云的身影走远,太子妃面上的笑容一收,淡淡道:“将这药丸送去给王大人瞧瞧,若当真是养身丸,拿来给我服用。”
贴身的丫鬟立刻领命,自顾取了养身丸离去。
太子妃换了身舒适的衣裳,靠在软榻上假寐,这阵子,她的身子骨儿确实伤得很了,身心俱疲。
……
“怎的来了东宫?”
苏静云道:“给太子妃送些养身丸。”
“嗯?”
苏静云悄声道:“养好了身子,才有精气神儿同太子斗。”
见她一副狡黠的模样,六皇子失笑:“如今太子监国,你怎知她养好了身子,不会全力辅助太子?”
苏静云轻轻摇了摇头:“太子当日是真心想要罢黜她,显然两人的间隙已深,即便太子监国,她也不会再如以往那般竭尽全力地辅佐了。”
这对夫妻,走到最后,是真心的想要置对方于死地。上一世,太子死了之后,太子妃却带着孩子活的好好的,六皇子并未对他们赶尽杀绝。
看着苏静云一本正经的模样,六皇子勾了勾唇角,不置可否,只问道:“母妃有些想念你,你要不要进宫见她一面?”
“母妃不是陪在皇上身边,我去合适吗?”
六皇子道:“无碍。”
苏静云点了点头:“那便去吧。”
两日后,六皇子带着苏静云进了宫,径自去了瑶妃那儿,苏静云这才知道皇上竟然一直都在瑶妃的寝宫里。
“皇上同意太子监国后,只道想要安心静养,便搬到母妃宫里去了。”六皇子道:“你随我一道去请个安便是。”
苏静云颔首,跟在六皇子身后,亦步亦趋,规规矩矩行礼。
皇帝刚刚吃了药,这会儿正昏昏欲睡,只同六皇子说了两句话,便在瑶妃的劝说下入睡了。
瑶妃一脸温柔地给皇帝掖了被角,又叮嘱太监宫女们好生守着,这才带着两人退出去,正要去别处,却见太子迎面走来。
“我有要事要禀报父皇,不知父皇可醒着?”
瑶妃温和道:“皇上刚吃了药,睡下了。”
太子道:“可否劳烦您将父皇唤醒?我有要事禀报。”
瑶妃面露为难之色:“皇上刚睡下,怕是不容易唤醒,依照近日来的习惯,大约要睡上大半个时辰,不若太子稍后再来?”
太子本想再说些什么,目光扫过六皇子和苏静云,突然改了主意:“那我便在这儿等父皇醒吧,不如六弟陪我手谈两局?”
六皇子颔首:“好。”
言罢,六皇子就要引太子入书房,却见太子又看向苏静云:“早就听闻六弟妹厨艺精湛,不知可有幸一尝?”
六皇子的声音带了一丝凉意:“恐怕要叫太子失望了。”
太子却好似全然没听出六皇子的冷然:“为何?”
六皇子道:“云儿只为我洗手作羹汤。”
太子似是没料到六皇子会这般直接,愣了愣,才笑道:“六弟与弟妹伉俪情深啊。”
六皇子不答,转头温声道:“你陪母妃坐会儿,我们稍后再回去。”
“好。”
等周围没了闲人,瑶妃拉着苏静云的手:“听闻你去东宫见太子妃了?往后不要一个人去,若有事,让宁昶陪着你。”
苏静云想起刚刚太子的眼神,心里莫名有些不舒服:“我只是给太子妃送了些养身丸,往后不会随意去东宫了。”
“眼下正乱着,你一个人不要乱走,若觉得在府中无趣,便回相府去走走,或者来宫里陪我也好。”瑶妃叮嘱完,又道:“罢了,无事少进宫,离那些人事都远一些。”
苏静云知道瑶妃指的什么,也知道都是为她好,自是乖声应了。
……
书房里,太子皱眉思量半晌,终是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这局算我输了。”
六皇子也不应声,只默默将棋子收好,又比了个先请的手势。
太子有些讪讪:“不来了,六弟的棋艺愈发高超,我整日里忙于政事,到底不如六弟精通棋艺啊。”
六皇子端了茶水,捏了茶盖拨了拨,慢悠悠抿了口:“承让了。”
太子道:“六弟在工部觉得如何?”
“挺好,闲散舒适。”
太子不动声色打量着六皇子的神情,暗自思量他这话是否出于本心:“我有一事,不大放心交给别人去办,不知六弟可否愿意帮我?”
六皇子淡淡道:“我身子骨儿不好,大约是帮不上太子什么忙的。”
太子被噎了噎,这连问都不问是什么事竟然就拒绝了?要不要这般不求上进?当初带兵去边疆的时候怎的没见这般?二话不说就将他给软禁了,毫不犹豫就抢了他的功勋。
“六弟啊,父皇这一病来得突然,我临危受命监国,有些事,着实是不好办,你是我亲兄弟,你不帮我谁能帮我?”
六皇子道:“我每日三顿药膳,每晚一个时辰的药浴,间或还要针灸,非我不愿,实不能也。”
太子的话就这么生生被堵了回去,不由恨得暗暗咬牙。
这时,瑶妃派人来通传,说皇上醒了,太子顾不上六皇子,径自拿了折子去见皇帝。
瑶妃主动避嫌,皇帝神情淡漠:“何事?”
“父皇,有人检举贪墨案,牵扯颇多,儿臣不知该派谁主持此事。”
皇帝道:“你想派谁?”
太子顿了顿,道:“儿臣想让六弟主持,可……”
“老六不行,他那身子骨儿,若再不治,就再也治不好了。”
太子暗暗咬牙,当初带兵打仗也没见身子骨儿不好,如今不过是查查案子,怎么就不行了?
“你既已监国,遇事多考量,若有不知之处,可与相爷他们商议着来,不必事事来问我。”
太子捏紧了手里的折子,躬身应了。
皇帝不松口,六皇子推辞,太子的如意算盘空了一半,只得恨恨离去。
末了,皇帝握着瑶妃的手:“爱妃,你放心,朕会护着宁昶的。”
瑶妃犹豫道:“太子手下能人不少,为何还要宁昶去查这贪墨案?”
“不过是想借宁昶的手除异己罢了,有朕在,他翻不起天。”
作者有话要说:真是傻了,存稿箱日期居然设置到下个月了,捂脸,刚刚才发现,又重新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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