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老教授单手一指, 教室内众人的目光纷纷往他示意的地方望去, 然后聚集到后排某个位置上。
钱宝丫慢半拍地左右看看,貌似好像坐在后排又扎长辫子的就她一个
“老师叫我”众多视线之下, 她硬着头皮站了起来。
老教授推着往下掉的眼镜点头, 状似欣慰地说道, “对,就是你,老师见你听的认真又努力记着笔记, 想必对我刚才讲的内容心有所得,不如你来说说这个问题”
钱宝丫“”
早知道应该划水的,不然也不会被当堂点名。
但事已至此,后悔已晚矣, 只能先尽量应付过眼前这关了。
大概所有的老师都喜欢在课堂上叫学生回答问题吧。
钱宝丫一面这么想着,一面针对问题快速构思了一下答案,而后有条不紊地讲出。
期间, 她不仅把老教授之前所教过的内容回答了出来,还把自己的理解与后世所知的东西融合在一起道出, 答案不可谓不精彩。
随着解答不知不觉的深入,老教授和蔼的神情不禁慢慢地变了。
当钱宝丫反应过来不对时, 立马三言两语结束了答案, 不再继续说下去。
大概是答的太过投入,一时得意忘形, 竟然把自己心里所想的都吐露出来了, 这可不好。
木秀于林风必吹之, 更何况她是个外来蹭课的。
不是她太过自夸厚脸皮,万一回答问题太出格或者太优秀,引起老教授注意了,对她可不是什么好事呀。
钱宝丫的担心不无道理。
在她赶忙刹住嘴的下一刻,老教授连说三声好,然后翻开学生花名册,问起她的学号姓名。
钱宝丫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学号她没有,母鸡啊。
姓名课堂上大庭广众什么的,她不想说呀,说了估计就完蛋了。
最终,迎着老教授赞许和蔼的目光,钱宝丫咳了声,老老实实地说,“老师,我只是慕名前来听您的课程,并不是您的学生”
所以,学号姓名还是别问了吧,花名册上不会有的。
老教授不知道有没有听出她的潜在意思,之后对她瞅了瞅又看了看,最后摆摆手让她坐下了,放过她继续讲课。
钱宝丫摊在位置上情不自禁地喘了口气,感觉跟躲过一场大劫似的。
无论长多么大,她都比较怕老师,特别是课堂上喜欢提问的老教师,比如老教授这样的,更何况她现在本就心虚的很。
好在终于应付过一关了,没被当场揭穿。
事实证明,钱宝丫想的还是太甜了。
下课后,没等她要溜走,老教授当着大家的面就叫她晚走一会儿,说有问题要问她。
钱宝丫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等到教室的学生们走完,老教授还在收拾课桌上的教案,钱宝丫瞧了一会儿,内心忐忑不已,不禁上去讨好地帮他一起整理。
完后,老教授带她一起回办公室,路上边走边说。
钱宝丫老实地跟在后面,一时间安静如鸡,暂时不想提什么话头,心里还在琢磨眼下要怎么着才能脱身,不被拆穿。
“我看你几次过来上课都没带书本,原来不是中文系的学生,那你是哪个科系的”走过半路,老教授歇过了嗓子,首先开口发问。
钱宝丫犹豫了一瞬,最终选择照实说自己其实不是东华大学的学生,因此并不属于什么科系,只是来蹭课的。
交代完,然后再真诚无比地拍个马屁。
“我是实在想听您讲的文学课题,所以每次都忍不住跑过来蹭一下。”
“如有冒犯到您,还请见谅”
恭维一番之后,钱宝丫态度良好地承认错误,站住向老教授深深鞠了一躬。
不管对方是什么反应,她先把该做的都做了。
礼多人不怪,只希望对方不会认为被冒犯到,毕竟算来她不是交了束脩的正经学生,却悄悄进去蹭人家的课,本就是一种偷学的无赖行径。
老教授诧异的都怔住了,所以接下来这猝不及防的一礼,他没来得及躲过去。
既然受了礼,他再怪罪起来就不怎么合适了,而他也并没打算责怪,好好的一个具有向学之心的聪慧小姑娘,他责怪她做甚。
至于不是东华大学的学生、没交学费什么的,反而不是他在意的重点了。
老教授在意的是钱宝丫在课堂上的表现,以及谈吐之间她所表达出的文学知识和素养,让他难得起了爱才之心。
钱宝丫本以为讲明了情况,然后对方不计较,她就可以走人了。
结果老教授听她解释过之后并没有放她离开,反而逮住她继续仔细询问事情缘由,似乎还挺感兴趣的。
等到钱宝丫解释完其中因果,她已经被老教授一路拐带回办公室,想跑也跑不成辽。
“老师,我都解释清楚啦,能让我回去了不,我保证以后不敢了。”钱宝丫一脸真诚地说道,那架势就差举手发誓了。
不过她当时心想的是,不敢再蹭对方的课了,但可以转去蹭别人的课嘛。
老教授并不知她是怎么想的,了解了她的情况后表示了他对此的看法。
“你有向学之心是好的,只是这偷师一道终究不可取,最好还是入学正经地上课学习才行。”
他说的也是用心良苦,但钱宝丫自身有短板和难处,想正儿八经地进入东华大学学习是几乎不可能的。
这份好意,她只能心领了。
面对老教授惜才的眼神,钱宝丫叹口气,再次把当初给钱六他们的那套说辞拿出来说一遍。
“没有学籍全靠自学如此”老教授听后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闭目沉吟起来。
他不像钱六宝儿娘他们那样,对于钱宝丫能够自学成才的事那么讶异。
人生几十载,老教授什么大风大浪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钱宝丫的聪慧只会让他升起更强烈的爱才之意,却不会太过震惊,毕竟又不是没有过先例。
“不能通过正门入学,那你可以先借读的嘛。”老教授很快想出了个法子。
如今学校里不是没有从国外回来在东华借读的学生,那钱宝丫也可以走这条路子,先在学校借读一年,到时找机会办了学籍转正,不就能正式成为东华大学的学生了么。
钱宝丫听得发愣,没想到还能这么办,心中忍不住升起一丝期待。
“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老师”她确认般问道。
老教授当即拍板,“怎么不可以,有我给你推荐,在我这里挂个名,学校那边是不会有意见的,咱们借读一年后再图其他。”
说做就做,话落后他就拉出一张白纸,准备写推荐信了。
钱宝丫感激不已,赶紧殷勤地上前端茶递水伺候笔墨,提前做起为人弟子的事情。
老教授心中甚为满意,一面说教让她以后定要努力学习文化,不要丢了他做老师的颜面,一面含笑拿笔蘸足了墨水,笔走龙蛇地开始书写起来。
写完晾干墨迹之时,老教授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家里境况可还好,我才记起学校借读的费用仿佛比正式学生多上不少。”
这个问题钱宝丫只能自爆马甲了。
对方是个大佬,她这马甲估计在人家眼里都不算回事儿,所以她也就不瞒着了。
毕竟这可是位好人啊,只因为惜才就对几面之缘的她帮忙运筹,古道心肠,让人感觉受之有愧。
“其实我自己平常有写点东西发表,目前稿酬应该能应付学费”
钱宝丫不好意思地将自己在报社连载小说事情说了,然后自爆马甲。
老教授意外又不意外,对于她能够自食其力很是赞赏。
借读一事也就这么定下来了。
稍后并不需要钱宝丫多做什么,老教授作为她的推荐老师,到时会拿着推荐信亲自去找校长敲定事宜。
作为记名弟子,以后钱宝丫就能光明正大地上老教授在学校的所有课程了。
钱宝丫欣喜不已,感激之情溢于言表,深深鞠躬谢过恩师。
同时她心里决定了,等回去一定要准备几份大礼,好好感谢一番老师的栽培。
正当师生两个有说有笑很是相合的时候,办公室里又进来三人。
钱宝丫当时背对着门口没看见,不过她随即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嗓音。
“许老,这是闲暇时间还不忘教导学生”来人含笑揶揄。
老教授连忙摆手,笑言只是新收了一个比较聪颖的小姑娘罢了,打算先记在名下教一教。
话语说的十分谦虚,但那语气中的骄傲自得却是掩也掩不住的。
“哦能让许老看中,让我瞧瞧是哪位同学。”又一道略微熟悉的男声紧跟着传来。
声音落下之时,进门三人的脚步声已然临近。
钱宝丫在老师的示意下,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去,笑对面前的三位熟人。
“卫先生,梁先生,林小姐,你们好。”
“是你啊。”梁伯文首先惊讶出声。
卫斯年看上去没什么意外,朝钱宝丫点头致意,眉眼中的笑意更盛了些许。
林伊斐紧随在梁伯文身旁,对于竟然能在这里看到钱宝丫倒是最惊异的一个,过后竟不像以前那样淡然漠视,反而朝她点点头并露出一抹宛如白玉兰的浅笑。
对方这般忽然的转变,钱宝丫都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知道这不是因为她自己,而是因为她拜了许老为师,以后算得上同一圈层的人,所以才能被人家同等待之。
不过钱宝丫并不打算和主角相关人物再有过多的交集,所以也只是应承了下就退到自家老师身后站着去了,将场面让给几人。
卫斯年、梁伯文都是刚下课,回来办公室休息片刻,林伊斐是随梁伯文一块来的。
钱宝丫的小插曲很快过去,再加上她刻意弱化自己,另外几人朝她贺喜几句,而后开始谈论其他的事情。
最后,话题不知怎么转到最近发生的那件舆论大讨伐事件上了。
各人对此发表一番看法之后,不禁推度幕后到底是何方势力在插手,最初引起这一场文政大戏的那篇文章是何人所写,出手就一鸣惊人,用意高深云云。
钱宝丫低下头,默默往角落里再缩了缩,深藏功与名。
实话跟你们嗦,那其实就是个意外,不晓得你们信不信。
反正我自己是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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