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小闺女和隔壁卫钢蛋的事, 钱二根起初是不想答应的。
即便那晚的谈话中, 对方向他这个老父亲承诺了种种。
但是再多的保证也躲不过人家即将参军离开的事实,钱父担心把闺女轻易许出去,到时人走了不回来, 那他闺女岂不是成抛弃的了。
钱父左思右想都不成, 对于卫斯年的糖衣炮弹只聊聊眼皮瞧着, 无动于衷。
那场谈话的最后, 卫斯年眼见着不行先退了一步, 钱父还以为顺利将人吓唬走了, 结果第二天对方就提着东西光明正大地登堂入室了。
这下钱母也知道两个小儿女已经戳破窗户纸的事情, 更得知了钱父逮到二人晚上约会并且有试图阻止这件事的意思。
钱母心里一直憋着的打算刚有了点盼头,当然不可能让自家老头子坏了好事。
不过作为母亲, 她先去找钱宝幺具体询问了下,了解到小闺女确实是愿意的,方才摩拳擦掌地准备撮合此事。
卫斯年这时知机地凑上来, 和未来丈母娘合计了一番。
两人里应外合轮番对钱父围攻, 力图攻克下这道难关,达成美满结果。
在这种前提下, 钱父就是再不想答应, 也生生被卫斯年的厚脸皮和钱母的枕头风给磨得没脾气。
觉得差不多了, 卫斯年表示可以各退一步。
不如在进入部队前让他和钱宝幺先定下,等到以后他在那边干出成绩了就立马回来成婚,这样一来,未来老丈人就能够多留小闺女几年, 而他就趁此多努力努力,争取到时能达到随军的条件。
就是需要分开许久,怕是要思念的紧。
与此同时,钱母也发力了,说出她一直以来的打算。
钱母劝说钱父,提出让卫钢蛋入赘过来,这么着他们家就不用嫁闺女了,还白得一个儿子。
至于其他的,等两人结婚后,不讲究以后生的孩子跟谁姓,反正等他们老了给两个老家伙养养老就成。
而且卫钢蛋本就算是孤儿,入赘应当也没什么,只是具体同不同意还要看他的接受程度。
钱母将想法一说,钱父的眼睛就控制不住地亮了亮,瞅想卫斯年的目光也不那么排斥了,甚至隐隐带上一丝热切。
话说这么好的小伙子,若是能做他家的儿子,那他钱二根还担忧什么,往后看老宅那边还怎么瞧不起他没根儿。
实话说,钱父对此私心里是愿意的。
反正小闺女也对人家有意,两人本就情投意合,若是都归他们家,他还有什么可反对的。
就看卫斯年肯不肯了。
毕竟这年头让男人入赘,也是一件掉脸面容易叫人说道的事情,一般人不会轻易答应的。
然而卫斯年倒是不怎么在意这方面,原本他就算得上孤家寡人,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主,而且为卫家传宗接代什么的,他根本没这个意识。
再说亲生父母养父母两边都姓卫,到底要传哪个
况且,再一个讲,钱母也说了,即便入赘过去了,以后孩子又不是不能姓卫了,他还担心个什么,果断答应了啊。
“我肯定愿意的,爹,娘,咱啥时候能上门提亲”卫斯年满脸迫不及待地问道。
钱父“”
这答应的也太快了点,都不用考虑考虑的吗
卫斯年表示还考虑个甚么,早点定下来为好,免得夜长梦多,万一出现意外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上哪儿哭去。
不就是入个赘么,要是能抱得佳人,入赘算什么。
他孤家寡人,到哪儿不是生活,正好把岳父母当成亲爹娘孝敬,一下子不就什么都有了么,再不是孤零零一个形单影只可怜可叹了。
钱父对于他的爽快很是震惊,而钱母则是十分满意的,对此也早就有点预料。
两方沟通完毕,接下来钱宝幺被叫了去,钱母把商量的结果告诉她,问问她的意见。
钱宝幺能有什么意见,他们把所有情况差不多都想到的,方方面面再是妥当不过,她只要点头就行了,何必再费心思折腾来折腾去。
不过对于卫斯年竟然答应入赘一事,其实她还是有点惊讶的。
“你真的要入赘我家”过后她私下里询问卫斯年,盯着他的表情细看。
卫斯年一副理所当然没啥奇怪的模样答道,“当然,难道你反悔不愿意了”说到这儿,他的脸色就有点沉了。
钱宝幺摆手表示没有反悔,只是有点奇怪,担心他为此心里不痛快。
“以后就是一家人,再怎么样你还不是我媳妇,我能有什么不痛快的,竟多想。”卫斯年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神情很是愉悦。
钱宝幺见他真的没有一点不乐意,也跟着高兴起来。
是啊,以后就是生活在一起的一家人,只要和乐地过好日子就行了,想那么多干嘛。
卫斯年称心如意,钱父钱母同样满意万分,于是订婚的事就被紧锣密鼓地置办了起来。
其实也不用什么大场面,只要在家中摆上几桌酒席,请村中相熟的人家过来见证一下,然后让两个小儿女换上新衣裳出来向大家伙敬几杯酒水,再叫钱父钱母当场宣布一下两人新的关系就行了。
这和当初钱宝芝的回门酒差不多,钱家夫妻俩驾轻就熟,麻溜地将酒席摆上,再请来族老和乡亲们见证。
秋高气爽的一天,钱宝幺一身新衣和同样焕然一新的卫斯年站到一块,在自家院中向众位前来参加订婚酒的村民行了礼。
最后得到大家的祝福,他们正式改变关系,成为未婚夫妻。
酒席是在钱家小院里办的,但为了照顾卫斯年在村里的颜面,入赘一事倒是没有宣扬出去,反正白纸黑字写着,族老们也都知道,想反悔都得掂量掂量才行。
卫斯年表示反悔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会反悔。
对于订婚,最高兴的就是他了。
因为订了婚就代表他终于把心上人打上了自己的标签,不会再有不识相的上来捣乱,只等他有了本事和成就就将小媳妇迎进门,再没有比这更让人开怀的。
订婚酒过去没几日,在此停留了一段时间的征兵队伍就要离开了,与此相应的是村里几个通过考察的小伙子也要跟着一起走了,其中就包括刚和心爱的姑娘更进一步的卫斯年。
这是预料之中的事。
卫斯年虽然不想和钱宝幺分开,但是谁让他选了这条路呢,而且还像岳父母做了保证,不干出人样怕是不能真正的抱得佳人归。
如此,他更应该努力了。
都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不想去四方,只想进部队后好好攒军功,以便早日回来娶媳妇随军。
临走之前,是钱母带着钱宝幺帮他准备的行李,殷殷叮嘱个不停。
挣军功重要,但小命更重要,她可不想小闺女还没出嫁就守了寡,更不想好好的小伙子突然就牺牲了。
卫斯年老实地听着,连连点头保证。
即便再依依不舍,分别的那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
钱宝幺亲自将卫斯年送上车,把打包的行李递给他,最后撇过脸小声说,“你要好好回来,不然不然我就嫁给别人了。”
卫斯年听不得这话,顾不得在场那么多人,猛地一把将她抱紧,许久才放开。
这时候他很庆幸办过订婚酒,两人是未婚夫妻关系,偶尔当众抱一下也没关系,不然这场告别还不知要如何煎熬。
“等我回来”
留下最后一句话,卫斯年随着载人的军车遥遥远去,直至变成一个黑点再也看不见。
送行的人群在村口停留了一会儿,等到彻底不见了车屁股的影子,大家才感叹着往回走,回去该忙什么还忙什么。
少了几个人,日子也不能不过了是吧。
三里村的平静生活照常进行,不同的是村里再也没有村霸的身影,惯爱四处游荡的那群小伙伴也解散了,各回各家干活去。
眨眼间一段时间过去,一层秋雨一层凉,深秋和初冬的寒霜悄然双至。
就在村民们囤积木柴炭火准备开始一年一度的猫冬之时,三里村的平静又被一队外来的人打破了。
这次人家来不是征兵的,而是做调查,说是什么新农业模式调查小组,上头专门派下来查看他们合作社运行成果的。
村民们也不懂这个,都是村长通知大家这件事时透出的情况。
那队人足有十几二十个,来到这边拜访了村长家后就在村里空闲的房子住下了,吃饭什么的由村长自主安排,他们给钱付账,不占老百姓一点便宜。
就这一点,让排外警惕的众人顿时生出一些好感。
但是明眼的人,比如村长、钱宝幺等人则暗暗观察着,想看看对方到底打着什么目的。
毕竟他们村的合作社才建立多久,成果也只是一季的庄稼,而现在正值将要入冬之际,地里的庄稼不过一些补种的蔬菜而已,还正要收起来,除了各家的粮穴真没啥可验收作证的,也不知道人家到底来看的什么。
不管他们多么疑惑不解,调查小组在入住村里的第二天就活动开了。
那些人开始挨家挨户地上门谈话,瞧上一瞧今年新收粮食、问一问生活过的称不称意等等,顺便非常亲民地和大家伙拉拉家常唠唠嗑,引得众人纷纷放下警惕心和戒备,不到片刻就无话不谈,恨不得将老底掀干净。
期间钱二根家也没逃过,钱宝幺当时和钱母一起接待了调查小组的人,表现的跟一般小年轻没什么区别。
对方上门来像是早有所准备,就如同村里人传出的那样,进门先拉起了家常,降低钱母等人的警惕心,让他们放下戒备好套话。
这是钱宝幺所看到的画面,只不过人家想套路她时,被她蒙混过去了。
有钱家小闺女这层身份壳子在,山上也有茅草屋作证,她的经历无可指摘,倒是不怎么引起对方的特别注意。
这么一场下来,钱宝幺真以为对方是来调查合作社运行成果外加人口普查来的了。
但是等到她中途出去给他们添水沏茶的时候,偶然间听到这些人中一个出来透风的年轻小伙在那儿小声嘀咕。
“明明看上去没什么问题,可是怎么有妖气”
钱宝幺“”
听到这一句几不可闻的自言自语,钱宝幺差点甩飞了手上的茶壶,当场失态。
看来这群人的身份不单单是调查小组那么简单,说不定连普通人都不是,对方来此的目的肯定别有用意,不然怎么解释他们能辨别出哪里有妖气呢。
说不定是捉妖师还是国家认定的
察觉到这一点,钱宝幺霎时头皮一麻,心里有点颤。
她可没忘记现在自己的真身是只小狐妖,要是被人家抓到了,下场估计不会比剧情结局好到哪里去。
所以在这群人离开之前,她要藏好了尾巴,千万别漏了陷暴露出去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万幸她从这些人进村后就开始注意自个儿言行,也幸好她作为妖精比普通人耳聪目明,能够让她今天听得这只言片语,进而猜到对方的目的,否则怎么死的怕是都不知道。
心里有了底,接下来的谈话中,钱宝幺不经意地谈起自家未婚夫,引得钱父钱母的话题朝那方面转,一家三口为此昂首挺胸感到万分骄傲。
有当兵的未婚夫作掩护,前来谈话的人大致打消了点对他们的怀疑。
只是因为他们家里确实有妖气存在,所以这些人说到最后都要无话可说还没打算走,扯来扯去又想扯回正题试探。
恰巧这时候,得了几尾鱼的钱宝芝回来了,特地给喜欢吃鱼的妹妹送新鲜的鱼吃。
钱宝幺瞧出姐姐身上更为明显的妖气残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中大定。
“这位是”调查人员看到钱宝芝疑惑地问。
或许他们也看出了她身上的不同,之前投注到钱家三口的审视目光顿时转移到后者身上。
钱母立即介绍说,“这是我大闺女宝芝,嫁到村长家做儿媳妇了,现在过来肯定给她妹送鱼的。”
钱宝芝适时和几人打了招呼,同时邀请他们午饭留在家里吃,正好有新鲜的鱼。
其实她也就是客气客气,可舍不得把给妹妹带的鱼叫旁人吃了去。
调查小组说是不占老百姓便宜就不占,被邀请了也没打算留下吃饭,而是开始不着痕迹地询问钱宝芝一些问题,暂时将钱宝幺和钱父钱母放在一边。
两方拉扯了一会儿,眼看着做晌午饭的时间就快到了,调查小组的人还不准备离开,钱宝芝察觉到一点猫腻,索性爽利地直接开口。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我,直接问就可以,我有啥说啥,绝不含糊。”
钱宝幺跟着点点头,如果对反是想捉妖的话,姐姐身上沾到的妖气不足为虑,因为能很明显看出她就是人,那妖气根本不是她的。
而自己身上的那点妖气,估计也是和姐姐接触,才被沾了点。
不然就凭小空间的附带功能,钱宝幺也不会将妖气泄露半分,除非将药园子空间舍弃。
自从村长家办婚宴以来,村里弥漫的妖气丝丝缕缕的没少过,要找也是找罪魁祸首,和她可没有什么关系。
在她走神的空档,那边调查小组的人已经逮住机会拐弯抹角地追问着。
“女同志,你最近有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婆家生活如何,还未祝贺你新婚大喜。”查问的人很会说话,几句话的功夫不仅问出了想问的问题,还连带捧的当事人忍不住眉眼带笑。
“婚后还不错,谢谢领导关心了。”钱宝芝也不是不会说场面话的人,这般你来我往寒暄过后,她沉吟片刻,主动调侃道,“要说异常,是不是你们闻到我身上沾的怪味了”
调查小组的人听此立马浑身一震,眼神灼灼地等她说下去。
钱宝芝很是镇定,飒然笑道,“是不是闻到一股子野兔子的尿骚气,唉,这还不是我家便宜小姑子的锅。”
“那小妮子也不知咋回事,明明是干干净净的一个小姑娘,但村里鼻子灵的就能闻到她身上带着一股子怪味,像是山上野兔子的骚气,很是奇怪。”
“说来这气味还是我未来妹夫首先发现的,他鼻子最是灵敏,那会儿说出这事后,我家小谷子就不敢往他身边凑了。”
钱宝芝完全是话赶话地提到这茬,当做笑话来讲了,根本没想过说者无心,而听者有意。
其实她要是不提,钱宝幺过一会儿估计也会将话题扯到这一块上面来。
现在嘛,调查小组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走,倒是省了她不少事。
至于把白雪抖落出去合不合适,钱宝幺觉得他们讲的都是大实话,没什么合适不合适。
况且妖气也确实来自对方,就看调查小组的目的所在了。
有钱宝芝透露的话,又有当兵的卫斯年作证,调查小组的人对她所说的话慎重起来。
“竟然有这回事,我们来那天没进村长家坐坐,倒是没有瞧见你家小姑子有什么不同。”
“不过,你这便宜小姑子的说法又是怎么一回事”
调查员像是满足好奇心一般继续就着当下的话题深入聊着,温和的语气让人如沐春风,生不出一点不耐,甚至想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一一告之。
“唉,也不怕告诉同志,我那小姑子其实不是本村人,山上跑下来被家婆可怜收留下的,当成干闺女疼宠着,如今正在给她寻摸对象,要嫁出去呢。”
“挺好,挺好。”
两方又聊了一阵,钱宝芝一个人就牵扯住了前来的所有调查人员的心神,最后相谈愉快,还把人好好送了出去。
钱宝幺在他们走后朝自家姐姐伸出一个大拇指,真是佩服的不要不要的。
钱宝芝转头就变了脸色,一改单纯直白的爽快劲,朝妹妹得意地挑挑嘴角。
“什么人啊,跟查田户似的,应付过去就得了,怕啥。”
钱宝幺蹭过去试探,“姐,你咋想到把话题引到白雪身上的”
钱宝芝跟着钱父钱母回屋,不耽误她一脸你傻不傻的表情回答妹妹的问题。
“这些人仔细瞧瞧就有问题,问来问去的不像是来调查合作社,倒像是在寻什么人什么东西,咱们村除了白雪是个外来的身份不明,还有其他人可怀疑的么。”
她那便宜小姑娘最近当真是奇怪的很,她婆婆的态度也很是有异,借此探探她们里边的猫腻有何不可。
钱宝幺保持微笑,心道原来是瞎猫撞到死老鼠,碰巧赶上了,不是真鼻子灵到嗅出异常了呀。
那她就放心了。
这下顺利苟住,可喜可贺,只希望别再出岔子。
没了麻烦,钱母很是麻利地将大闺女带回来的鱼做成一锅鲜美的鱼汤,一家三口围在一起喝了个痛快。
等到下午,听说调查小队的人去村长家了。
钱宝芝立马来了精神,刚吃完饭没多久就赶着跑回去,想要瞧着情况。
本以为会闹起来的,谁知等她赶到家,调查员们正和她公公婆婆相谈甚欢,她丈夫默不作声地守在一旁,看到她回来立马迎上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怎么不多待会儿”王红军体贴地问着,在钱宝芝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后,他带着人过去介绍了下自己的媳妇。
调查小组的人见到笑了,说,“这位同志我们上午刚见过的,就在钱二根同志家里。”
“都是自家人,不外道。”村长笑容满面地附和道。
调查员们点点头,继续和村长夫妻拉家常,期间无意中提到白雪身上,村长就让自家婆娘去叫她出来见见人,后者略显犹豫,最后手脚僵硬地准备去西厢房叫人。
“婆婆坐着,我去叫白雪来吧。”钱宝芝看热闹不嫌事大,自告奋勇地拉着丈夫出去,很乐意帮这个忙。
村长媳妇的异状被调查员尽收眼底,几人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在等待白雪来的时间里,其中女调查员凑近村长媳妇小声问些什么,在场其他人有的听到了点,有的没听清。
直到白雪过来,女调查员才握了握村长媳妇冰凉的手,退回到原有的位置上。
白雪出现的那一刻,调查员们的眼神都瞬间变了变,没被村长一家察觉。
因为对方是小姑娘,之前询问的调查员年龄大太过严肃,担心她放不开,所以这次就换了他们中最是年轻好看戴眼镜的斯文小青年和白雪交谈,杂七杂八随意地聊着天。
这一聊就聊上了。,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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