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裁?那不是中世纪的特殊使命局用来烧死野生超凡者的借口吗?你为何不和我来一场历史同样悠久的司法决斗,让荣耀和勇气决定我的去留呢?伊薇特不满地想,我回答这么棒,你告诉我最后要靠刷人品?作为万年非酋,自己可是一点自信都没有。
就在她思维逐渐法兰西化时,箭毒木已经完成了占卜。他从牌堆里随意抽出三张,摊开放到桌面上,没有形成任何一种占卜阵型,就这么歪歪斜斜展示着,他也没有做任何解读,就干脆果断地下了结论:“暂时不行,神谕告诉我,必须等到半年后……嗯,今天是2月22日,也就是等到6个月后的今天再做决定。”
“什么意思?”伊薇特微微皱眉。
“社交季4月开始,8月结束。您还没有正式在伦敦公开露面吧?为什么不先等一等呢?我们俱乐部不应该轻率地吸纳一个品性存疑的外国人,等到社交季过后,我再根据您的风评做出结论。”箭毒木手指拨弄着那些牌,一张“魔术师”不知道有心还是无心,被转过来正对她,手指的主人心不在焉地说,“时间会决定一切,6个月后的今天,午夜的钟声为分界线。到那时,您自然会知道我的答案。”
原来如此……
她刚刚还对这个人延后半年的提议有些恼怒,但对方此时的措辞让她突然福至心灵,这个箭毒木表面所指的六个月后一定是个障眼法,它背后隐藏着另一层意义!
伊薇特停顿了十几秒钟,眉目舒展开,嘴角勾出一个胜利的微笑:“我明白了。不过在谜底揭晓之前,我能否询问一下,‘曼陀罗’这个代号是否已经被占用?”
“没有。”
“那好,它属于我了。”
“法兰西人都和你一样自信吗?我们还没有决定要吸纳你。”马钱子不悦的说。
“你们会的。”伊薇特走到箭毒木面前,拈起三张卡牌中正对自己那一张,“您用的是马赛牌,一套相当经典的塔罗牌组图案。塔罗是一种占卜用具,图案有着相当重要的作用,它会给人以某种暗示,影响到牌意的解读。从十五世纪末开始,马赛塔罗牌的图案元素就基本固定,即便有微妙的变动,也不会改变太多。比如这张魔术师,他举起左手的权杖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右手缩在桌底下出老千,意思是某种表象吸引了我们,真正的信息隐藏在别的地方。”
“虽然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冷门知识,但如果您打算展现才华打动我,这未必太过肤浅了。”箭毒木从点心架上拿了一块司康饼,悠闲地在上面涂抹果酱。
伊薇特毫不在意,接着说:“如果我没猜错,您牌堆里应该有一张马赛牌中的第11号牌,力量,幸亏您没有把它的牌面展示给我,否则就太简单了。”
听到这句话,箭毒木涂抹果酱的手停顿了。
她挑了挑眉:“神话中往往以打败狮子来象征力量,马赛牌中的力量牌描绘了一位纯洁的处|女驯服雄狮,这里的狮子表示人类内心的兽性,处|女则是高层的自我,它表达的意思人对本能的控制,坚强的内心才是力量的根本。
当然,这是个推理俱乐部而不是占卜同好会,描述这张牌图案的目的也不是为了展示我的神秘学造诣。您之前说过‘6个月后的今天,午夜的钟声为分界线’,也就是8月22日的凌晨,正好是黄道十二宫中的处|女座代替狮子座的时刻。所谓‘六个月以后’不过是魔术师用来吸引观众注意力的权杖,真正的关键隐藏在桌底。而11号的力量卡牌,就是魔术师紧握在右手不愿意展示的东西。
是的‘时间会决定一切’,在这个时间节点,处|女战胜了狮子,它所指代的不是真实的时间段,而是描绘着降服狮子的处|女的力量牌。
那么箭毒木先生,可否抽出那张关键的牌验证我的猜测?”
马钱子和夹竹桃震惊的表情凝固在脸上,箭毒木苦笑着取出“力量”,果然背面写着“我同意”。
“真是精彩,冥思苦想了两个月,本来打算作为我新书中的一个关键诡计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识破了,拜您所赐,我又得重新构想文章的解构。”他无奈地说。
“但愿这不是真的!箭毒木先生,我一直很期待您的新作!”夹竹桃哀嚎着。
“没想到那个法兰西佬的侄子竟然如此才智过人,简直就是天生的侦探……您以后一定会成为传奇人物!”马钱子也感叹着。
“是箭毒木先生构架了一个精巧的迷宫,解开它的过程让我体会到了探索的快乐,这只能说明我们有相同的思维模式,我认为这么优秀的诡计应该展示给更多的人,放弃实在太可惜了,您应该完成它。”伊薇特说。
“不,我也有身为一名小说作者的尊严,已经被解开的谜我绝不会继续创作。”箭毒木坚定地摇头拒绝。
他是位富有的男爵继承人,靠土地的房地产开发就能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写小说不过兴趣使然。既然不靠它赚钱,当然可以随心所欲。
其他三人眼见箭毒木态度坚决,也遗憾地放弃了说服他的打算。
“为了庆祝费雪先……不,曼陀罗加入了我们,晚上我们去‘主教冠’聚餐吧!我请客,请您原谅我之前的无礼。”马钱子对伊薇特说。
“荣幸之至。不过,您刚才说的‘主教冠’似乎是个法兰西词汇,如果我没听错的话。”
“当然,难道您想尝试阿尔比恩传统菜肴?那样会显得我太怠慢客人了。而且——”
马钱子还没说完,夹竹桃就俏皮地抢着回答:“要说伦敦的代表性食物,当然只有两种选择,一个是正宗的法兰西菜,另一个是不正宗的法兰西菜!‘主教冠’的主厨以前曾为一位法兰西公爵服务,他制作的菜肴忠实还原了巴黎的味道,更何况还有勃艮第的葡萄酒!我们阿尔比恩人喜欢波尔多,但我知道你们法兰西人更乐意品尝勃艮第。”
另外两位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们都是阿尔比恩的大户人家出身,少年时代游学欧陆,见识广博。
盛情难却,伊薇特暗笑,说出来怕你们不信,我这个“正宗”的法兰西人还没吃过法餐呢……
他们一直在俱乐部阅读室里看书、处理信件,一直呆到晚上9点才慢悠悠坐上各自的马车,前往“主教冠”餐厅。这时街道上马车已经稀少,但能见到的车厢都比白天的更加豪华。作为首都,这个年代伦敦交通拥堵也很严重,绅士们中午起床逛街,晚上出门看戏用餐,可以完美避开清晨和黄昏乘坐公共马车采购物资的仆人,以及上下班工薪阶层集中出现的高峰期。
“主教冠”装饰十分豪华,和所有的讲究建筑一样,夜晚采用蜡烛照明。伦敦街道虽然已经普及了煤气灯,但它和已经淘汰的煤油路灯有相同的缺陷——在室内燃烧时散发一些有害气体,让人头晕脑胀,其中的硫化物还会让昂贵的名画和挂毯褪色,所以有钱人家仍然选择更耗钱的鲸脂、蜂蜡或者石蜡制作的无烟蜡烛。
因为下午时候马钱子就已经让仆人前往预约,并订好了菜式,他们一行人刚落坐没多久,一道道精美的菜肴被陆续端上来,暖苹果塔、斯特拉斯堡鹅肝、鲑鱼奶油冻……数十根蜡烛将房间内照的如同白昼,不仅能够让人品尝怡人的香气和绝妙的口感,精湛的摆盘艺术也让人叹为观止。
伊薇特第一次在这个世界吃到了不是自己做的美食,不得不感叹阿尔比恩人民果然没有做菜的天赋。
伦敦人本就喜欢血腥奇诡的小道消息,加上这群人又是推理爱好者,一边吃饭讨论的话题也相当重口。
“……我认为密室杀人绝大多数都是无聊的诡计,特别是制作机关射出飞刀或者毒箭那种,读者为何不干脆去看工程学书籍?”箭毒木抱怨着最近的小说。
“那么明天的计划你一定非常期待了?开放场所杀人案、笼罩在凶杀现场的不祥传闻、死状诡异的尸体……”马钱子说。
“当然,这一次我们一定可以找出真凶!”箭毒木兴奋地回答。
“真凶?明天有什么有趣的活动吗?”伊薇特在一旁问。
“噢,对了,忘了邀请我们的名侦探‘曼陀罗’先生!您明天可有空与我们结伴一游?目标是伊肯纳姆红磨坊。”
伊肯纳姆红磨坊?这不就是前不久小报传的沸沸扬扬的“吸血鬼杀人案”?好在她提供的点子经过大量印制,总算用流言打败了流言,比起子虚乌有的传说故事,当然还是扑朔迷离的杀人案更符合伦敦人民的审美。
果然担心什么来什么……这群家伙对红磨坊的事产生了好奇,希望他们不会查出点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红磨坊就是前段时间沸沸扬扬的奇怪杀人案吧?磨坊主一家5人遇害。嗯,我对那个也十分感兴趣,很高兴你们能邀请我。”伊薇特假装惊喜地说。
“没错,就是那个,可惜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警察已经封锁了现场,我在外围无法进入。”夹竹桃扼腕叹息着,“之前现在警方已经公布了调查报告,他们初步推断应该是死者的熟人作案,不得不说,比起他们以前的无能表现,这次的推测更加合理,但他们不应该面向公众宣布,如此一来罪犯就有了准备,可以从容善后并掩盖一些事实。结果不出我们所料,警察依旧一无所得,所以现在轮到我们出马,以我们的洞察和智谋弥补这个错误,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伊薇特暗自腹诽,好的,那我就是你们中的犹大,专门负责把你们引向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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