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 你立刻派人去搜查李芳下落, 同时你给我查清楚许良这个人从出生到现在能够查出来的所有信息,所有尽快给我。”
搁下电话, 沈睿启动坐骑,回头对魏茸说“魏茸,你记住, 你只是给我打掩护,不是冲锋,接下来如果有什么情况, 得听我命令才可以行事。”
魏茸点点头,驱动机车随着沈睿的车子往前冲出去, 去往南边的路, 生死未卜的路
周元是被一股潮湿而腥臭的味道给呛醒的,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老式的四脚椅上, 打眼扫了一圈四周围的环境, 发现这是一间上了年岁,空置了许久的老屋,老屋墙壁上都布满了许多青苔,白石灰从墙上剥落,露出里面的水泥红砖。
看墙体的情况应该是很多年都没人来住过,可房子里还放着一些有了年代感的家具,布沙发, 老式木板凳、大玫瑰话图纹的保温壶和贴在墙上已经掉色的福字。
一股浓重的潮湿味扑鼻而来, 这房子近些年应该是没人住过。
“醒过来了”
一个声音从他身后响起来, 紧接着那开口的人走到他面前的沙发坐下,两手在大腿上交叠,昂头看着周元,嘴上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白色寸衫和黑色西装西裤,再配上一副金色边框的眼镜,整一副斯文败类的许良正含笑看着周元,他轻声说道“周警官,你不应该继续查下去的,对你没好处。”
“如果你昨天晚上不出现在我家门口,即使我怀疑你,也没证据逮捕你,许先生,你这是自投罗网。”周元静静地回视着他,从容不迫的样子就像被绑起来的人不是他一样。
“昨天出现在你家门口”许良挑挑眉,唇角往上一勾摇摇头“很可惜的告诉你,昨晚我并没去过你家,不过估计是另一伙人,周先生,有些事情不要太执着,容易丢命,就像现在这样,我和你无冤无仇,可是你非死不可。”
“我同伴已经知道你的存在了,我死不死,他们都能抓到你。”周元垂下眼帘,平静地说,“许先生,你明明可以有很多种选择可以做,但是你选择了用最难也是最血腥不讨好的方式,有点愚蠢。”
许良似乎听过太多这样的话,他无动于衷地盯着周元看,认为他和其他人一样都不会懂得他的想法和感受,毕竟感同身受的人,一辈子里能遇到一人也是极其不容易了。
他看了眼时间,蓦地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一根布条,一步步走向周元“蠢不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在帮助我心爱的人解决掉碍眼的人,她高兴,我就高兴。”
“你说的那个心爱的人,是李芳”周元抬起头,掀起眼帘看着拿着布条走向自己的许良,他说“你确定她真的喜欢你,而不是把你当成工具”
许良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有些嘲讽“我喜欢她就行了,何须规定她也必须喜欢我”
他嘴角挂着笑意,可眼里一片漆黑暗淡,如抓不透的深渊在吞噬这无望的一切。
那是一种同归于尽的眼神,周元明白,许良这回是有备而来,却想着有去无回了。
他蹙眉“李芳被李世茂强奸,是真的吗”
俊秀的脸上并没有笑意,周元的话就如点火线一样,瞬间点燃了许良的怒意,只见他抬手就照着他的脸甩了过去,把周元的脸给打偏了,“周警官,说错话了,该打。”
许良轻轻地笑了起来,他已经走到了周元的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时间快要到了,反正死人是不会开口说话,周警官,我偷偷地告诉你一个秘密吧,在我十四岁那年,就在这个屋子里,我爸和我奶奶争吵,然后把我奶奶给推在地上,撞到脑袋,死了。”
周元盯着他沉默起来。
一个人的犯罪,童年是播种的最佳时机,很显然,许良也是童年的受害者,如今长大后,他却把当年受到的痛,搁在另一个人身上发泄,这是犯罪心里的转移和潜移默化。
面无表情的脸上,忽然狰狞起来,就像是世界上最恶毒的魔鬼,被勾起了最不堪的记忆,虽然不再藏起来,可也不愿意风轻云淡地略过去。
恨,终归是恨,而且是越来越恨。
许良脸上挂着一抹笑意,继续往下说道“周警官,你想不想知道,我爸和我奶奶在因为什么争吵,究竟因为什么事情,所以我爸爸才会动手害死奶奶吗”
话题进行到这里,许良更多的是像是在自言自语,他不需要人家给他答案,他是一切事情的掌控者,他计划着这一切,就没想过要有回头的一天,也没想过要让人家同情自己。
“是因为我奶奶知道了我爸爸的禽兽行为,他喜欢男人,而且,他不敢对外面的人动手,却选择了我作为试验品,把我给睡了。”说到自己爸爸的时候,许良的眼神如刀之冷,恨不得把那名被称为“爸爸”的人千刀万剐,可实际上,他的爸爸也已经下了地狱了,他冷笑一声,表情忽然柔和了起来。
“小时候我那禽兽一样的爸爸还没成为暴发户,觉得我累赘,就把我扔回去乡下了,我亲戚都不愿意收留我,就我奶奶把我留下来了,我奶奶很温柔,说话都很小声,每次都小声的叫我,小良啊,你长大了一定要挣很多钱,让奶奶享福。”
他的声音隐忍而克制,说到奶奶的时候,出乎意料让周元觉得还有一丝温度在。
可下一秒,如寒冬忽至,把他仅有的那一抹温暖给切割的支离破碎。许良忽然冷笑起来,看着周元继续说道“可她死了,我眼睁睁看着她被那禽兽推到地上,咽气了。”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很平静,周元却觉得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他现在可以理解许良为什么会和李芳一起了,他们有太多的共同点了,同样有一个禽兽的父亲,同样遭遇过这样的不幸,正所谓世间幸运的事情都是独一无二,但不幸的事十有都是相似的。
“周警官,你觉得我可怜吗”许良忽然俯身,靠近周元跟前轻声问道。
“许先生,比你可怜的人有很多。”周元并没有要顺着他的话往下回应的意思,“你会和我说这些,你是想要别人认同你,你很恨你爸爸,但你说到他时候,起先是叫爸爸,证明你心里渴望父爱。你说到的你奶奶的时候,眼珠子不自觉地往下看,这时候你内心比较柔软,表明你奶奶在你人生中,有着句重于泰山的地位。许先生,你不是可怜,你只是可怜没人爱,你渴望爱,所以你认为你帮李芳,就是同病相怜的两个人在互相取火互暖,可你真的觉得自己因为这事情,心暖了吗”
极少有人如此直接的把许良心里的伤疤给摆出来说,从周元那毫不掩饰毫不留情的语气里,许良觉得这人如果是以前遇上,一定能够给自己治疗心里的伤口,可惜,有些事情讲究先来后到,也要讲究缘分。
“周警官,杀手是没心的,死在我手上的人一共有四个人了,试问没心的人,谈什么暖不暖”许良走到周元身后,手里拿着的那根布条慢慢地缠绕在周元的脖子上,他的手很轻,就像在给周元戴项链一样,他说“我爸爸让我从楼上退下来,送去医院的路上死了,我继承了他财产,没人怀疑是我干的。李世茂是我和钱东联手的,我让专家帮我算好了功率炸掉了电线网络,和钱东做好了联系后,我又把钱东的仇人何正果给安排到了物业里,一切都很顺利,如果你们不多管闲事的话,没有人会发现是有问题。”
“何正果死了,是你杀死的吧”周元安静地坐着,感觉到脖子上的布条开始收紧。
许良看着他笑了笑“是我杀的,本来我没想过要杀死他的,可他从钱东那儿知道了李芳被李世茂干的那些畜生事情,整天就打电话去威胁她,我才打算除掉他,是他自作自受。”
“李芳让你做的”周元问道。
脖子上的布条在收缩,许良就像一个优秀的的猎人,讲究的是慢慢地把猎物给折腾致死。听到周元的问题,他摇摇头道“周警官,没人让我做,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策划的,李芳根本不知道是我做的,当然,我觉得她可能猜到了,所以这几天总动不动就劝我不要再恨任何人,当然可以啊,把任何想要碍眼的人除掉,就没有需要恨的人了。”
“周警官,你说对吗”许良觉得自己和周元挺像,同类人的身上,总是流淌着同类人的血的味道,带着冷漠的肃杀和不近人情,“当年父亲死了后,你妈抛下你离开了,那时候你有什么想法呢”
这话一出,周元浑身一颤。
许良却不打算放过他,又补充道“我不想听你作为警察的那种大仁义大爱的话,我想要知道你心里有没有恨,有没有疯过,我总觉得我们是同一类人,你想过杀人吗或者说,你觉得你妈想要杀死你吗”
周元微微低下头,片刻后,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斑驳的墙体,面无表情地说道“如果可能的话,她应该是会想要把我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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