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抽出腰间的备用手枪, 动作迅捷而流畅地上膛、打开保险栓。
他将左轮举起, 隔着一层薄薄的衣衫, 抵住绿谷出久侧腹。琴酒伸出一只手指, 轻轻将绿谷出久钉在自己脸旁的蝴蝶刀移开
“你当初刚来到组织的时候, 可不敢对我动刀子,baieys。那时候你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除了射击准度超出常人, 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像一只畏首畏尾的流浪猫。”
绿谷出久握紧刀柄“那是装的。你看不出来吗,g”
“还算挺诚实。”
琴酒眯起眼睛, 浅色的长发在逆光中像是一层柔软的薄纱“你差点害死我们所有人, baieys。”
绿谷出久以baieys的身份进入黑衣组织卧底,是半年前的事情。
那时敌联盟与黑衣组织之间出现了竞争, doctor想研究对方的一种特殊药物,绿谷出久受命潜入敌方窃取药剂的样品及资料。
敌联盟内的易容师为绿谷出久戴上人皮面具, 用生理染色剂改变了他的发色和瞳色, 伪装成一个十四五岁、不擅长说日语的欧洲少年。
绿谷出久以这个伪装的身份加入黑衣组织,成为一名底层成员。
需要长时间佩戴的硅胶面具厚且不透气, 导致绿谷出久几乎没有办法移动面部肌肉, 只能一直保持面无表情的状态。
绿谷出久被组织分配到琴酒手下,作为伏特加之外的第二副手, 协助他完成任务。
琴酒最开始对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十分不满。
在一个下着暴雪的夜晚, 绿谷出久见到了琴酒。他坐在汽车后座上, 嘴里叼着一只点燃的香烟, 冷峻傲慢又颇不耐烦地斜着那双细长的眼睛睨着绿谷出久
“让一个小屁孩加入组织,负责扩充新人的部门疯了吗”
对此,绿谷出久一言不发,乖顺地站在暴风雪中,低着头默默承受琴酒的质疑。
一旁的伏特加看不下去了,劝说道“让他上车吧,外面雪太大了,这孩子也挺可怜的。”
琴酒呼出嘴里的烟雾,手指夹着烟嘴,神色冷淡地警告绿谷出久
“我们今晚有任务要完成,带上你。别拖后腿,小孩。”
绿谷出久上车后,琴酒顺手丢给他一把短枪,观察他的反应。
见绿谷出久熟练地依次检查弹药是否充足、准星有否误差和枪栓的松紧程度,琴酒轻轻从鼻子里哼出一句“以前用过热武器吧还算不赖,小子。”
琴酒当日的任务是铲除几名背叛组织的外逃人员。
就在他锁定了叛徒所在的方位、正要前去刺杀对方时,绿谷出久在五百米外连发数枪,精准地击中了他们的四肢关节,让对方丧失了逃跑与反击的能力。
琴酒难得地生出了几分诧异之情“看不出来,射击挺不错的。”
由于过厚的硅胶面具阻碍了肌肉移动,绿谷出久只能冷若冰霜地点了点头。
后来一连三天,绿谷出久的每一个行动都让琴酒对他另眼相看。
尽管这名少年像哑巴一样畏畏缩缩、沉默寡言,但他几乎擅长一切格斗技术,而且射击准率远超常人。
加入黑衣组织半个月后,绿谷出久得到了一个新的代号,“baieys”。
这是琴酒亲自为他取的代号。
奶油利口酒百利甜,味道香醇甜美、口感丝滑柔和,但是后劲极大,正好和绿谷出久给他留下的印象相匹配。
被视为可塑之材的绿谷出久得到了琴酒的信任,也因此得以接触到黑衣组织较为核心的秘密。
绿谷出久在易容师的帮助下扮成琴酒,偷走他的通行磁条、潜入药剂实验室,窃取了新研制的药物样品和实验记录册。
成功偷走药品的次日,绿谷出久照常陪同琴酒执行任务。
那一天的任务是追踪逃亡的cia间谍,有数名隶属于琴酒手下的组织成员参加。他们挤在直升机狭窄的机舱内,举着热武器,瞄准前方cia卧底乘坐的飞机。
直升机飞到了东京湾外海。
绿谷出久将窃得的样品和资料塞进衣服里,当直升机行至一处岛屿上空时,他取出口袋里的数枚小型定时炸弹,将它们随手扬起,通过磁力吸盘自行黏在机舱各处。
琴酒注意到了绿谷出久不同寻常的举动“baieys,你在干什么”
绿谷出久用力拉开紧急逃生舱门,站在被打开的舱门边,一步跨入空中。
他打开了滑翔翼的启动开关。
挺括的一对三角翼在绿谷出久背后弹出,减缓了他下坠的速度,让他顺着气流在风中飞翔。
“g大人baieys是卧底他刚才丢出来的东西是小型炸弹”
“瞄准baieys现在这个距离,还可以击中他”
绿谷出久听见黑衣组织成员的声音,抬头望向数百米外的琴酒。
琴酒依旧是那副冷峻又孤傲的神色,面若寒霜,细长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在琴酒身后,狙击手已经开始架设机枪,准备将绿谷出久一举枪杀。
绿谷出久握着滑翔翼的方向横杆,按动定时炸弹的引爆装置。
他事先观察了那架直升机的内部构造,确认直升机有人员逃生舱,黑衣组织的成员不会因这次爆炸而当场死亡。
“不好意思了。”
随着绿谷出久按下引爆键的动作,火光从直升机内溢出,冲破舱门和玻璃,在天空中留下一片浓墨重彩的橙红色。
绿谷出久相当笃定爆炸的威力不会给人体带来严重伤害,但看到琴酒那副严冷的神色,心里也有些犹豫起来
“当时没有人因此遇难吧”
“没有,但也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
“因为你偷走了我的通行磁条、装扮成我的样子,组织怀疑窃走药剂样品和一手资料的人是我。”
绿谷出久“”
“拜你所赐,我被当成第一嫌疑,经历了长达一个月的监禁和审问。期间组织一直在排查我过去执行的一切任务,没有一点遗漏。
“他们并未找到任何疑点,但还是剥夺了我近一个月的行动权限。直到三个月前,我才被从监禁室里放出来。”
琴酒显然还在为这件事耿耿于怀,面色不善地低头紧盯着绿谷出久,目光像刀刃一样锐利。
“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琴酒正要说话,列车发出一声短促的鸣笛声。这是即将进入隧道的提示。
吸烟室上方的列车顶部突然传来脚步声,像是有人穿着皮鞋在金属上踩踏,声音非常清脆。
绿谷出久抵着琴酒颈侧的蝴蝶刀毫不放松“g,是你的人手吗”
琴酒压在绿谷出久腰间的左轮同样寸步不让“按照计划,波本现在应该在第二车厢。不可能是他。”
二人说话之际,一颗子弹穿透薄薄的天花板,斜着射入琴酒和绿谷出久之间狭窄的空隙里。
不超一秒,数十枚子弹密集地射入吸烟室。
子弹精准地从二人面前穿过,钉入他们脚下的地面,有几颗还擦伤了琴酒的手臂。
“你别用枪指着我了快点松开”
“先把你的刀收起来,baieys。”
绿谷出久二人被迫放弃了胶着的状态,收起武器,各自向后方退去。
列车驶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隧道。
早已适应充足光线的眼睛难以在黑暗中视物,琴酒眯起眼睛,不断眨眼试图适应周围昏暗的场景。
“baieys,对方停止射击了。”
琴酒本以为对方至少会附和几句,然而回答他的却是一片寂静。
“baieys”
长达十五秒的黑暗后,列车从隧道中驶出。外界明朗的光线穿过车窗玻璃,再次将吸烟室照亮。
琴酒面前、绿谷出久原本站立的位置,此刻空无一人。
在通过隧道时,戴眼镜的列车乘务员打开了天花板的逃生门,将绿谷出久拽到列车顶部。
绿谷出久注意到对方实力不弱,丝毫没有放松下来,警惕地握紧手中的蝴蝶刀
“你是谁”
“趁我现在还没有脱掉伪装,猜一猜吧”
“不要说没必要的话。”
“真严格呢,入殓师。”
乘务员摘下自己脸上的黑框眼镜,一手摸向自己颈脖。他用力提起手指抓着的那块皮肤,狠狠地一撕,将人皮面具从脸上扯了下来。
面具之下露出了一张肤色健康的浅古铜色面容,金发的青年用手朝脸上扇扇风,抱怨道
“真够热的,硅胶面具太麻烦了。”
“安室透”
“嘘。”
安室透将一只手指顶在自己嘴唇上,露出镇定又自信的笑容“波本,这是我的代号。”
列车已经驶出隧道,他们暴露在明媚的阳光下。
新干线正沿着铁路高速行驶。二人站在列车顶上,隔着三米的距离望向对方,在心里彼此揣测着对方的想法。
安室透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脸应该不是本人的相貌吧是易容吗”
绿谷出久沉默地点点头,将蝴蝶刀横在身前。
“你不用那么防备我,入殓师。”安室透无奈地摊开自己的双手“看,我手上没有任何可以伤害你的武器。”
“你的个性让人不得不有所防备,安室。”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叫我波本呢,毕竟都是曾在那个组织手下卖命的人。”
“真是抱歉,我是潜入这个组织的卧底,而且非常讨厌这些奇怪的代号。”
安室透眨眨眼睛,勾起一个明朗的微笑
“太巧了,原来你也是卧底吗”
他眉眼深邃,双目沉浸在眉骨的阴影中,眼神看起来深不可测。
“也是”
安室透从衣袋里摸出一把老式钥匙,将它们朝绿谷出久的方向递过来“这是列车顶部逃生门的钥匙,从这里向前数五个车厢,就是安全的一号车,你可以躲到那里去。”
绿谷出久并未接过对方的钥匙,而是警惕地后退了几步。
“相信我,入殓师。我所任命的机构,希望作为天人反抗者的你,能活下去。”
安室透盯着绿谷出久,神色异常严肃“再过两分钟,爆炸会炸断最后两节车厢的连接点快点离开这里”
安室透几步走上前,将那串钥匙塞进绿谷出久的手心里,金属钥匙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绿谷出久在脑中飞速思考着对方目的。然而刚才安室透处于敌明他暗的状态,如果他的目标是绿谷出久,根本没必要多此一举。
他心想“看来安室背后的势力,确实是打算救我的。安室目前不是敌人。”
做出这样的判断后,绿谷出久立即向一号车的方向走去。
但安室透却拦住了他“等等,在你走之前,先用这把刀划伤我。”
安室透说着指了指绿谷出久手里的蝴蝶刀,抬起自己的右臂“必须让他们看到我受伤了,否则会引起怀疑用力点,不用担心会让我受伤。”
“好,我明白了。”
绿谷出久举起手里锋利轻巧的蝴蝶刀,一刀割向安室透的右小臂。
他的动作非常有技巧。
割伤长而宽阔,并不深。虽然看起来十分可怖,却没有划伤肌肉和动脉、造成非常严重的创伤。
列车此时已经行驶到一条横跨海面的长桥上,在水光潋滟的海面飞驰,惊起一片停在桥边的沙鸥。
“入殓师。”
安室透凝视着绿谷出久,目光十分深邃,像是一片幽暗的丛林。
海面粼粼的波光落在安室透的脸上,投入他那双明亮的紫灰色眼睛里。
“你背后站着很多和你同一战线的人。他们像你一样,憎恨着在这个国家、这个星球上肆虐的天人,希望有朝一日能让他们彻底从地球消失。”
说完,安室透脸上变了表情,再次露出微笑的神色。
“快走吧,还有三十秒就要爆炸了。我刚才已经清空最后两间车厢的乘客、锁上倒数第二节车厢的厢门,爆炸过后,你就可以避开g的追捕了。”
“你又怎么办”
“放心吧,演戏我可很有一套,有自信骗过那个组织的人。”
安室透非常自信地指了指自己,笑着说道。
绿谷出久顺着列车跑向一号车厢。在他抵达安全区域后,列车末尾传来了爆炸的巨响声。
他回头望去,只见断口处升起黑色的烟雾,最后两节车厢从列车上脱落下来,逐渐停止行进。
绿谷出久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收到了安室透发送的e消息。
忘了告诉你,手提箱我已经送到一号车厢了,别担心
他合上手机,望着那片滚滚浓烟自言自语
“多谢,安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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