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今日就要启程, 可是裴延和沈潆两个人在房里磨蹭了一天都没有出来。青峰只好又向店家付了一个晚上的房钱。昆仑把一日三餐按时送到房门口, 每顿都被吃得精光。
昆仑感慨“以前不知道, 她挺能吃的。费钱。”
青峰无语, 这个榆木脑袋不知道又想到哪个古怪的点去了。就沈姨娘那小身板,能吃就怪了, 多半都是侯爷吃的。
裴延和沈潆温存过后,一起吃饭。他拼命夹菜, 把她的碗堆得像山一样高。
“多吃点。管够。”
沈潆瞪大眼睛, 把碗一推“我吃不了这么多。”
裴延不听, 又把碗推回去,还把自己碗里的饭拨了一点给她。他心想都饿哭了, 一定得多吃点。
沈潆抬手按住额头, 不知该说什么。莫非他把昆仑的话当真了这主仆两个人真是同样的一根筋, 她怎么可能是饿哭的呢她完全没脾气,只能开始慢吞吞地吃那座小山。她原以为裴延要跟她闹别扭闹很久, 没想到一哭他就投降了。
难怪小时候母亲就跟她说,女人的眼泪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
说来也怪, 她从前很少在人前落泪,可能总是找不到哭的地方。
裴延又夹了一块肉放在沈潆的碗里。
沈潆的眉心挤成一个川字, 放下筷子“侯爷,您别夹了, 我真的吃不下了。”
“你不是饿吗”
刚才他们一番云雨, 就是被她“咕咕”叫的肚子打断的。
“我是饿, 可我吃不了这么多。”沈潆又把碗里的小山一点点夹回裴延的碗里, “您多吃些。”
裴延见她真的吃不下,何况平日她的食量就跟小鸡啄米似的,一下子吃这多肯定会撑坏,便从善如流地端起碗,风卷残云般地吃了起来。
沈潆手支着下巴看他,嘴角有淡淡的笑意。他吃饭不挑,总是特别香,自己的食欲也会莫名地跟着变好。如果他身上没有那些保家卫国的责任,他们可以挑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男耕女织,她为他洗手作羹汤。
这个念头忽然就出现在沈潆的脑海里,但她的笑容渐渐凝固。这是个很危险的讯号,她不能再像个傻子一样陷进去了。
裴延放下碗筷,侧头看沈潆,再次确认“你真的吃饱了”
沈潆点了点头。她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裴延“侯爷昨夜没有睡好吧刘先生说了,您要注意休息。否则喉疾随时有可能复发。”
裴延接过水,看着她,似乎犹豫不决,最后还是把水放下,拉她坐在自己怀里,贴着她的耳朵问“非我纠结,你跟皇上,到底认不认识”
他心中的疑问如果得不到解答,便如同虫咬,实在难受。
沈潆恨不得朝他翻一个白眼,这还不是纠结倘若她不打消他那些天马行空的想象,恐怕他也不会消停。
“那侯爷觉得,我跟皇上应该是什么关系”她索性挑明了问。
这裴延可说不出来。就是总觉得他们应该认识,却又不太可能。一个是天下至尊的皇帝,一个是刚刚进京的平民女子,怎么会有交集难道她还真是顶替了沈家姑娘的身份那不可能,她进侯府前,青峰已经查过她的底细。除了被霍六祸害昏迷的那一次,她养病三个月之久以外,没有任何异常。
“我真的不认识皇上,也不可能认识他。我至今为止见过最高身份的人,便是侯爷。话本里都写着啊,杯酒释兵权,皇帝不都是一样的再说了,皇上又不是没见过我,他像认识我的样子”沈潆理直气壮地反问道。
她平日没事,的确就跟红菱和绿萝拿着话本看。那些话本啊,戏文啊,虽然有些内容太过胡扯,但故事的精髓还是在的。
裴延皱了皱眉头,觉得她所说也有几分道理。
“我给侯爷出主意,完全是一番好意。您要是觉得能用,采纳便是。不能用,听听就算了。可您莫名其妙地冲我发脾气,我还觉得冤枉。”
裴延安抚似地摸了摸她的背,心中有点愧疚。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被她说着说着就有点绕进去,忘记一开始的想法了。也罢,她那颗聪明机灵的脑袋瓜,他甘拜下风。
沈潆趁势转移了话题,问道“谢大人今日来找您做什么”
裴延记得沈潆曾自告奋勇要查那桩案子,可能也要借用到漕帮的力量,他便没有隐瞒“谢云朗来告诉我父兄当年获罪,可能与安国公无关,而是先帝的意思。”
沈潆的心没来由地提起来一点“怎么又跟先帝有关”
沈潆虽是先帝的儿媳妇,但先帝在世时,他们夫妻只有年节才会入宫参宴,裴章不受宠,先帝也几乎没跟她说过话,她对先帝几乎是一无所知的。裴章登基以后,他们母子都不怎么喜欢提起他。只逢年节,在奉先殿供了香火烧了纸钱了事。
“谢云朗说我父亲曾有过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那件事与她有关。但我从未听母亲和长嫂提起过有这位姑母的存在,因此不知真假。”
沈潆的目光落在裴延的脸上,忽然不说话。他将这么隐秘的事情告诉她,显然没有把她当做外人。此事与先帝有关,那就是与皇室有关。他就如此信她如果她传扬出去,裴章肯定要找靖远侯府的麻烦。
她半认真半玩笑地说道“如果侯爷的这位姑母与先帝有关,此事家中人又都不知道,恐怕不会是什么光彩的事。您就不怕我说出去”
裴延认真地凝视她,忽然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语气温和“我信你。我们上阵杀敌,一旦把后背交给了同袍,就绝不会怀疑。”
沈潆的心一震。这番话听起来傻气,好像把她当成了他那些出生入死的兄弟。可这么质朴简单的话,却莫名地感动了她。因为他把身家性命都交到了她的手里。
等到了大同,安顿下来,她一定会帮他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沈潆原本想象,这一路去往大同,大概会是一路的好风景。可她大错特错了,出了那个京郊的小镇,尽是荒郊野岭。他们三个大男人,行军打仗习惯了,餐风饮露不算什么。虽然他们都把马车让给她睡,夜里轮流值夜。但开始时,她还是不习惯,要拉着裴延的手,靠他体温暖着才能入睡。
这一路上,她没照顾到他什么,反而都是他在尽心照顾她。她总算明白为何青峰和昆仑不同意裴延带着她。她以前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有她在,的确拖累了他们的行程。
她很肯定,如果裴延把她丢下,他们在路上能节省一半的时间。
后来总算重新出现了城镇,西北气候干燥,房屋多是砖土所堆,民风彪悍。京中女子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这里,因为青壮男子多被征召入军中,女子能顶半边天。街市上的摊子,路边的商铺之中,多是女子在当家做主。听说在这里多是一夫一妻,男人体谅妻子在家中辛苦,很少纳妾。
沈潆好像明白了为何裴延身居高位,却没有半点轻视女子的原因。
此处已经离大同不远,行程总算可以放慢一些。频频有飞脚递找到裴延,禀报前线的情况。现在非战时,但鞑靼的情况对边境多少会产生些影响。一举一动必须都在裴延的掌握之中。
大同城并不大,却是西北最为繁华的城池。这里临近国界,时常会发生些小规模的摩擦,但这并没有影响民间的往来。大业与邻近各国互市频繁,贸易发达。
裴延在大同的府邸处在城里最中心的地段,府门外由重兵把守。靖远侯府在遍地朱紫的京城或许不算什么,可在大同却如同帅府,地位尊崇。加上裴延这些年镇守西北,军纪严明,很得人心。
裴延下了马车,府门外的士兵立刻整齐划一地喊道“参见侯爷”
正钻出马车的沈潆吓了一跳。
裴延表情肃穆,对着他们点了下头,他们立刻抬头挺胸,站得笔直。沈潆发现,裴延在这里,与在京城时似乎截然不同。在京城他像被束缚的雄鹰,这里才是他的天地。
一个白发老翁从府里迎出来,笑眯眯地说道“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您给盼回来了。路上还顺利吧”
裴延对着老翁点了点头,回头刚要介绍沈潆,老翁的身后又钻出一个人来。
沈潆看清那是个豆蔻之年的姑娘,衣着朴素,但难掩容貌秀美,一双眼睛水汪汪的,是个小美人。
她挽着老翁的手臂,对着裴延羞涩地喊了声“侯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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