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秋差点以为自己幻听了。
程家述是谁呀,部队里出了名的狠人, 气场天生两米五, 平常训起人来下巴抬得恨不得能给人戳瞎, 眼神就更厉害了, 随随便便一眯一瞪, 都把人碾压死死的。
就这么个人儿,他能跟人道歉
林砚秋回头看男人,一双大眼里盛满了惊讶,把男人看得, 脸都要挂不住了。
林砚秋看他那别扭的样子,忍不住噗得笑了一声。
好么, 她一笑,男人脸又黑了, 不过这回按捺住了, 没瞪她。
“过来。”男人声音臭臭的, 手拍了拍床沿。
“干什么呀。”
林砚秋在他拍的地方坐下来,然后搭在床沿的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就被一只粗糙大手握住了。
男人的手很大,这么松松一握, 就把她整个手包裹住了,掌心里的茧子刺刺的磨着她, 有点痒, 有点热, 她忍不住想动。
男人稍用了点力, 握紧了不让动, 英俊的面庞上浮现了抹润色,有些不大自然的开口,“大宝妈,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们好好过日子。”
啥
好好过日子是过有河蟹生活的日子吗
林砚秋呛了下,她是挺喜欢眼前男人的,但她不喜欢就这么稀里糊涂跟了男人啊。
好像她是被命令被施舍的一方,他们这个时代的人,都是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还,大宝妈,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我们好好过日子。
好、土。
林砚秋不开心,她开始学男人,严肃的道,“程家述同志,我得跟你谈谈,我们说好了的,保守秘密各取所需,我留在你家能有个身份,你留下我,那用途可就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作为一个女同志,我挺吃亏的,我看这样吧,你还是跟我离婚好了,我也能感受下被人追的过程。”
“你说什么什么追”靠在床上的男人,听着听着,眉头都皱起来了,“你是什么逃犯吗还要被人追”他是真听不懂,但可以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林砚秋,“”他是认真的吗
“说话,快点”
男人这会儿又把他在部队的派头拿出来了,雄赳赳气昂昂的问,“说,你想怎么追坦克追还是飞机追。”
林砚秋都要哭了,他怎么不直接拿大炮轰啊
算了算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人压根没听懂她意思,想让他送朵花,下个跪,说几句好听话,下辈子,下下辈子吧
林砚秋起身就走,男人想抓没抓住。
“你干嘛去”
“去厕所”
林砚秋从公用卫生间出来,在水房洗了洗手,又出医院转了一圈,感觉没那么头晕脑胀了,才往回走,正好路过馄饨摊儿时,中年妇女喊她,让她等等,说骨头汤一会就能熬好。
这么一耽搁,就快傍晚了,这时候医院人来人往也比较多,都是过来送饭的,林砚秋刚上三楼,负责照看程家述的护士看见她,急急忙忙过来,“程连长家属,你可算回来了,你家程连长找不着你,发脾气呢,你赶紧的去看看。”
林砚秋微笑着嗯了声,带着歉意道,“他就是脾气臭,给你脸子看了吧,别管他,回头我不在时候你也给他脸子看,别看他是病号就惯着。”
护士本来还有点生气,眼下听林砚秋这么说,心里头舒坦多了,对她好感度也是蹭蹭蹭直线上升。
刚才她们几个护士还在猜测,这个程连长的媳妇长这么好看,穿得又特别洋气,一看就是旧社会资本主义家的大小姐,十有是个架子大鼻孔朝天的,可现在
护士还怪不好意思,决定一会就跟那几个护士说说,不能再嚼人舌根了。
林砚秋进了病房,把骨头汤放在床头柜上,就见原本闭目养神的男人忽然睁开了,眼眸锐利的看着她,其实特别想训人,一声不吭就出去乱跑,人生地不熟的,她就不能老实点儿在他跟前待着。
可还是给憋住了,咳了声,放缓语气问,“你说的那个追,是不是就是处对象的意思。”
林砚秋听见他这么说,乜他眼,小声嘀咕,“笨蛋。”
“说什么呢。”什么笨蛋,“咳咳。”
这女人
“就说你,笨蛋”林砚秋跟他顶嘴,反正他现在人躺在这,虚弱得很,什么事都得求着自己,不怕他拽。
这时候林砚秋也没什么忸怩劲儿,一点也不害臊的说,“我告诉你啊,只要我点头,想追想跟我对对象的人能从这排到首都,别以为你给我个身份,我就要对你感激涕零,外加以身相许,态度都不端正,还让我跟你好好过日子,想什么呢。”
程家述,“”
“汤你自己喝吧,我看你手恢复得挺好,不像是连汤匙都拿不住的人。”
程家述,“”
被无情揭穿的男人,晚饭是自己吃的,脸也是林砚秋把毛巾递他手里,他自己擦的,一句话都没哔哔,看在林砚秋眼里,乖得不行。
不过林砚秋也没敢太苛待他,每天都给他开小灶,有鱼有肉有鸡蛋,汤汤水水的一碗接一碗进肚,营养跟上了,他恢复的就比别的伤员快,加上底子好,差不多七八天,就能下床随意走动了。
程家述在医院躺这么多天,都快发霉了,他又是个闲不住的人,到后来的三两天里,几乎天天都闹着要出院,林砚秋管着他不让出,他恨不得要在她面前表演后空翻。
林砚秋哪能拗得过他啊,好说歹说,还是给他出院了,部队上有车来接,是赵寒开过来的。
灾区那边洪水退了,这些天该救的也救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安置、重建工作,都有后勤在安排,大部分士兵已经回了部队,赵寒在车上简单汇报了几句。
“队长。”他犹豫了下,还是说了,“你老家来了几个亲戚”
“亲戚”程家述皱眉,“什么亲戚。”
“说是你表大娘,还有表嫂表妹和几个孩子,本来部队上知道你跟嫂子不在,想把他们安排住招待所,可他们不愿意,非要闹着住你家。”
其中一个老娘们,还说什么三蛋儿现在不得了了,当个连长就打算不认她们这些亲戚不成,她们大老远过来,可不是为住招待所,连长不在连长不在也能住
林砚秋也想起来了,告诉男人,“前些天你大哥来信,说老家有亲戚过来,我忘跟你说了。”
程家述捏捏眉心,有几分无奈的对坐他身旁,瞧着还有几分天真烂漫的女人道,“我无所谓,你能受得了就行。”
林砚秋还直点头说,“受得了,能受得了。”
她这样,也跟她成长环境有关,她是独生女,父母的两边亲戚也都很简单,基本一家一个孩子,逢年过节聚到一块,吃吃喝喝也没啥矛盾,最多父母们攀比下各家孩子谁谁学历高,谁谁才艺多,小辈们绝不会在场听这些唠叨,能闪多远就多远。
这就导致林砚秋单纯的以为,走亲戚就是吃吃喝喝玩玩,她大手大脚惯了,倒不会想着苛待他们,甚至还跟程家述说,“等回去了,让食堂那边帮忙捎带点肉吧,做点红烧肉给他们吃,他们应该挺馋的。”
这时期肉票还没取消,农村人吃肉的机会依然不多。
林砚秋又想起来了,小声跟身旁男人说,“你来烧,我不会。”
坐前排开车耳力很好的赵寒,“”
程家述赶紧打断她的胡言乱语,重重咳了声,“回家再说”
“哦。”
顾及到程家述身上的伤还没完全恢复好,赵寒一路把车开得很稳,约莫两个小时的功夫,车就开到了部队驻扎地,一路畅通无阻,开进家属院他们住的楼下。
林砚秋还在车里,就看见四个萝卜头在跟几个面生的孩子玩,不是大院里的孩子,估计是程家述老家亲戚。
她刚下车,四个萝卜头就围了上来,妈,妈,叽叽喳喳喊不停,倒是程家述这个亲爸,受到了冷待。
他也怨不着谁,谁让他成天拽得跟二五八万似的,一点也不和蔼可亲,萝卜头能跟他亲昵才怪。
林砚秋对大宝说,“快扶着你爸,他救灾受伤了,他是大英雄,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小孩子的三观早期要靠父母帮忙树立,既然林砚秋顶了他们妈妈的身份,尽管不是她情愿,她也要负起责任,尽她所能管理好他们。
大宝乖乖应声,光是英雄两个字,就足以让程家述的形象在萝卜头们面前立刻伟岸起来。
四个萝卜头左搀右扶,把他们爸爸拥进家,殷勤的让程家述浑身不自在,但意外的,感觉还不错。
刚进楼道,一个头系白毛巾,腰间围个围裙的妇女出来,见到程家述就说,“三蛋儿,你可算回来了,你大哥寄的信你没收到俺们都来几天了,也见不着你人影儿,还以为你故意躲着俺们呢”
三蛋儿
林砚秋没忍住,看着脸色发黑的男人,噗得笑出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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