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诛心·上

    摧毁氪星人困难吗

    狂笑之蝠认为, 答案是否定的。

    尽管黄太阳之下的氪星人能飞，能显微, 力大无穷但人有必要与飞机比速度么有必要与光学仪器比视力么有必要与恒星的聚变比能量大小么

    尽管此时此刻, 这里的超人和他代号“红死魔”、能力为神速力的半个同位体竞速掀起的厉风如横刀般横扫整个大殿, 被气浪掀起又搅碎的杂物与建筑墙体破坏的声响重叠有若海啸。但这又有什么世界化为灰烬之时的美胜过这点小打小闹无数。

    在招募到那个注射了毁灭日病毒的蝙蝠侠前, 狂笑之蝠便杀死了自己世界的氪星人。改良版黑氪石的效果优秀, 超人和超级少女临死前手刃了他们全家。

    狂笑之蝠本想给这地方的超人也来一下。毕竟，他真正关注的是诸多世界之上的那一个，跑这纯属猫头鹰法庭发送了信号, 顺路一看，才没空消耗过多时间。

    不料, 他们现身的地点被分散了。就在他汇总信息的功夫，不仅打头阵的破晓诡灯出了问题, 杀戮机器失联，他待的韦恩塔更是干脆变成了一团空间的乱麻。

    狂笑之蝠计划用六个不同版本的蝙蝠侠, 分别对付主世界正义联盟的六人。不过，黑暗骑士团的成员又不是不可替换的。在黑暗多元宇宙, 在这充满宇宙级恐惧的、满是混乱与不确定的所在，杀戮机器出错, 他有莱克斯卢瑟加蝙蝠侠混合体的备案，有电子幽灵版的备案；破晓诡灯完蛋，黄灯之蝠、吸血鬼蝠同样能顶上。

    在见到这个世界的自己前, 狂笑之蝠原想着对方能是个噩梦之蝠、阴曹地蝠之类的, 刚好解决破晓诡灯, 刚好填补空缺。

    但他见到的是什么一个陌生人，一个新手超人，一个连身份都没告知盟友的蝙蝠侠甚至没有正义联盟。

    这真是意外之喜。

    狂笑之蝠再顿权杖。他的角色是路易十六，他世界的小丑曾叫过他蝙蝠王，蝙蝠王统治着蝙蝠王国早在破晓诡灯入伙前他就屠戮过灯团了，比起对面那拿个剧本不知怎么用的自己，他知道如何在这扭曲而充满具象化事物的地头行使“国王”的权力。

    “超人或者该叫超人小姐”狂笑之蝠快乐地喊道，“我要和你玩个游戏”

    权杖第四声顿响，半空传出嗡鸣般的震动。天花板骤然拔高，王座旁仅剩的另一幅织锦飘落，紫与黑的能量旋转出一方通道，通道另一头连着红月之下雅致的庄园。

    而那片建筑冒着浓烟，偶见不自然的雷霆蛰伏其间。

    是韦恩庄园的侧翼。

    蝙蝠侠书写的手一滞，“你做了什么”

    “像你我的老伙计小丑一样，一个老土的二选一游戏。”狂笑之蝠笑着说，“容我向诸位介绍，战争啊，搞错了，抱歉。”他摸摸下巴，改口道，“那么，是异界的七海之王，死水之号令者，溺亡冤魂，她的对手是四个普通人。”

    “超人选吧，在你行有余力的朋友，和一条通往装载着普通人的不稳定通道之间选吧”

    仿佛为了验证他的话，通道另一头，炽烈的白气冲天而起，暴雨般洒落的水滴间浓郁的硫磺味漫入大殿。正戒备四周的林登一阵不爽。

    fg要不要这样灵他周三，哦不，周四早上传去克拉克公寓时，还跟这个躲在小记者马甲后的外星人暗示过类似的、关于选择题里蛰伏的风险这他妈的才周六子夜，两天不到，竟然实现了。

    这个牙病之蝠在嚷啥他清楚。无非是火车问题的变种火车失控，正常轨道有五个人，分轨道有一个人，问该撞谁这位还用心险恶地把他也扯进去了。

    “他没那个义务选。”林登同样提高了声音，古钟轰鸣般的音量几乎是一瞬间盖过了呼啸的风与狂笑之蝠的嗓音“正确的选择是解决出题人”

    “插队啊陌生人。”狂笑之蝠咧嘴道，“还要刺王杀驾，我喜欢。来来来，护驾护驾。”

    通向韦恩庄园的通道闪烁起来，而挤在王座前的贵族们化成顶着三角帽的卫队。林登一把抽出古拉姆的鞘，蝙蝠侠快速道“别被他干扰，那头有个法师”

    “那法师没点近战。”林登径自掰断了剑鞘，一圈荧蓝在他身侧大亮。“权当我感谢那顿早餐红头罩”

    杰森大松一口气“拜拜，老头，写字顺利。”

    “找那个黄风衣”

    男孩抓过鞘就跃进了传送光圈，林登不得不喊了一句。而织锦后露出的通道里，背朝大殿的庞然生物倏地张开了双翼，身躯由虚到实，风压吹散浓烟。它朝天空发出一声嘶吼，满是骨刺的长尾一抡，玻璃与石材的碎屑飞溅。

    能散出龙威的剑当然得搭载真龙龙魂，就是这回直接耗掉了不好补林登注视空间隧道湮灭，不善地盯了眼狂笑之蝠。国王卫队射出铅弹，而一捧金芒在林登身前半米处一闪。灰黑的金属滴下，极高的温度融化了子弹。

    “哎呀，一头龙，我觉得它造成的破坏比溺亡大多了。”狂笑之蝠惊叹着，呼道“红死魔别玩啦。”

    紧缀在深红人影之后的超人心中一紧。他早已超过音速，震耳欲聋的音爆拆掉了大殿的墙面与承重，在普通人类的眼中他大概是一串拖着圆锥状云雾的影子。有那么几毫秒他赶上过红死魔，但对方往林登或是蝙蝠侠的所在一偏，超人只好缓下。

    他不确定极高速对这个诡异环境的影响，不敢将速度提得太高。

    而红死魔根本无所顾忌。

    他回头。神速力之中，一切事物都如同电影黑客帝国内子弹时间的具象化，一切都是静止的。耳机内狂笑之蝠的催促奇慢，这世界超人面部肌肉的动作奇慢，陌生青年转身的动作奇慢哦，他还有个空间防御，挺稀有的，可惜世界上不存在完美的防御。

    只要快，更快

    新手超人的热视线切断了他身前的阻碍，极寒吐息紧随其后。这套组合有点意思，换成他意识底部的巴里说不定会吃亏，可惜他是蝙蝠侠。红死魔轻松改途，借臂间机械掷出一把蝙蝠镖。

    飞镖在高速中弯曲，形如振翅的蝙蝠。

    超人脸色大变。

    通常情况下，空气会从运动物体的边缘流过。而这把速度高达每小时上亿公里的蝙蝠镖超越了空气动力学的极限。大气分子撞击在合金表面，产生了聚变。数微秒之内伽马射线与粒子流礼花般迸发，超人只来得及闪现在林登身前。

    林登在心中破口大骂。他也只能在心中骂。破掉音速顶多有点吵，接近光速就很不好玩了。他于预见中见烈焰与红披风相融，原想是愚蠢外星人的农夫拳法敌不过异界蝙蝠侠的武术，万万没想到是对方在以几千分之一，搞不好是几百分之一的光速扔镖。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等速度随手扔个垃圾威力都等于一颗核武器。

    林登的视野已经紧急调慢到了纳秒级。这是现行内存条读写的单位，一纳秒只够光在真空内行过不到半米。这个时间单位里，蝙蝠镖的边际正被其前端聚变反应发生的能量撕开，飞散的碎屑再度与分子相撞，引发更多聚变。

    红死魔先前所在的位置膨出汽车大小的火球，在它之前是碎屑的团，这团高温之前是拖着一条聚变尾焰的等离子云，x射线是它们的前锋。超人徒劳地放出热视线，击飞了一小部分，但这货经验不足，已经慢了。几十个纳秒内，一团蘑菇云就将在此处升起，处于中心的“凡尔赛宫”及其下的整座韦恩塔将解体，至少一公里内的建筑灰飞烟灭。

    多年前的我为什么会觉得这个世界很安全

    林登感到满心是槽，一种久违的、不做人了的冲动在脑内徘徊。

    红月爆亮，富丽堂皇的法兰西宫廷在不亚于日光的深红月光下溶化加速，却赶不及等离子云的速度。林登瞳中银芒乍起，属于人类的情感与情绪急剧远去。

    规则扭曲

    大地隆隆震颤，空间尺度陡然一转。这是真正的现实改写。展现在超人眼中，则是袭来的威胁减缓了。他吹出冻气，意图刮飞那些危险的等离子云，可寒冷的气流在子弹状的高温云团前同时降速。

    五枚残存的蝙蝠镖，五个不同的时间流速。相同之处在于它们正以一模一样的速度湮灭。

    这一击一防超脱了一般概念上的速度，也超脱了常人能感知的极限。射出一排铅弹的国王卫队甚至没有完成第一轮填弹。

    红死魔放下狂笑之蝠，狂笑之蝠连连鼓掌。虽说以一半黑暗能量的形态挨几发核聚变问题不大，但远观别人吃总比自己吃舒服。他们借神速力撤至凡尔赛宫大门，不想空间形态于此时骤变。

    对于一个连正义联盟都没组建的世界而言，神速力和近光速掷出的飞镖本该是无解的死局。可是，若是空间完全在对方的掌控之内，那它就不过如此了。

    比如，那位掌控者可以制造一个空间陷阱，让神速力的拥有者永无止境地跑下去；或者干脆规定多少厘米上下间光速不同，于是红死魔跑到一半自动腰斩

    在后一种情况里，红死魔的腿能跑出去多少米呢

    狂笑之蝠被自己的想象逗笑了，而红死魔透过头盔不满地扫了这个头戴尖刺铁箍的自己一眼。他不喜欢狂笑之蝠，要不是这家伙非要留下看崩塌的韦恩塔，他也不至于感受到身体血液流速不同带来的不适。

    起码搁神速力将他和他宇宙的巴里艾伦黏合成一个人之前，他会面临大面积血栓的风险。

    “两个大危机被解决了。”狂笑之蝠说，“第三个危机，事关信任在我们的游戏开始之前，陌生人，我该如何称呼你”

    “别再拖延了。”蝙蝠侠冷冷道，放下了n金属卷出的羽毛笔。他在文件夹横夹的血红地图处写下了一长行关于观测到的狂笑之蝠的定义，又加了将其转为“狂哭之蝠”的尾句。字迹越写越浓，在他打下句点时突地转淡，象个写完的程序正式运行。“我了解你。你留不长狂笑，你快没有时间了，你的计划还有多少”

    “反正对付你们是足够够了。”狂笑之蝠大乐，“超人，有人替你选了两次但你总要亲自面对的。你害怕自己的力量，以至于你能赶到红死魔前，却非要限制自我。”

    “我的卫队们，我的臣民们，”他高高地举起了权杖，“自裁吧，醒来吧”

    随着他的呼喊，蝙蝠侠手里的文件夹猛然飞起，直奔狂笑之蝠而去，而数道紫白的闪电在狂笑之蝠前方击中了它。半空中一个扭曲的半透明圆点缓缓显出，电流与雷光在它们之间肆虐，将整片空间化作惊雷与闪电的地狱。

    凡尔赛宫的背景油彩般徐徐剥落，血一般的红月现于韦恩塔的天际，照着塔外竖码的无数的人。灰绿的能量作为类似脚手架的存在楔于楼间，明灭不定。几道闪电劈中了这不稳定架子的一角，无知无觉的受害者们落叶般坠落。

    超人身形消失。蝙蝠侠将动，臂间一滞，一只手抓住了他。

    “他们被感染了。是异界的小丑病毒。”

    一个漠然的英伦腔说。再一次的，先知借由林登现身。“你的同位体想问超人会在自由与正义间怎么选我亦好奇。哦，不好意思，我提前说出了半分钟后的问题。”

    “先知，这是个陷阱”

    林登低笑。这几天用挂用的次数略多，即使每次时间不长，一累积依旧出了点自我认知方向的小毛病比方说，他现在就感觉十几分钟之前，自己抢答狂笑之蝠的二选一提问很没必要。

    虽然他弄死了小丑，不过这世界不还有卢瑟么不义完事还有领主嘛。而且黑暗多元宇宙，指不定哪天蹦个大丑，指不定疯狂蝙蝠侠之后再蹦个疯狂超人。

    一想就觉得手术刀蠢蠢欲动

    不过不义和领主是什么还有黑暗多元又是什么鬼待这边事毕，很有必要整理一下记忆

    “我的眷者帮你们做得够多了。”林登和气地说，手一动不动，“第一步总要迈出的。”

    蝙蝠侠低吼“它不会是正确的第一步”

    狂笑之蝠大笑。陌生人比他预计的更加有意思能力和态度都是。待主世界沉沦，他真的要好好找找有没有某个世界的自己与陌生人相合了。

    摧毁超人，一点也不难。

    超人真正的恐惧，正源出于他人格的正义。超人害怕坠入黑暗，害怕伤害他想要保护的人类，于是在面对蝼蚁之时，也要限制力量。

    经他改良的黑氪石原本是对付超人的最佳方案之一，但狂笑之蝠改主意了。

    新手超人在狂舞的电蛇间飘近，猩红披风飘扬。他惊愕地望着面目间多出黑影的陌生人，陌生人好奇偏头。

    “你愿不愿意肩负其他人选项的重量呢，超人”狂笑之蝠笑着问。他跋山涉水，行过了大量的黑暗世界，深知被那个陌生人提炼而出的问题背后的答案绝大多数的超人会选择正义；绝大多数，不，几乎每个蝙蝠侠会选择自由；那个陌生人么，嗯，样本太少，暂时划拨倾向自由的一边。

    而维护正义需要强大的力量，强大的力量会促使超人寻求更多的“正义”，他心中的正义，这是一条互为动力的不归路是所有蝙蝠侠，是所有会选择“自由”一方的人及非人，所深深忌惮的。

    狂笑之蝠笑得很愉悦，一张n金属的塔罗牌在他手中泛出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