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

    忙于驾驶战机的蝙蝠侠先听到了林登的闷笑, 然后这闷笑进化成了大笑。

    超人和钢骨前往对付荒原狼不到半分钟，类魔高塔那头先塌后闪, 混乱乍起。雷达扫描显示又有几个力量等级不明的敌对个体从另一头赶来，参与了对“先知”的围攻。

    己方的超能力者全被拖住, 后方的城市便暴露给了源源不绝的类魔。蝙蝠侠感到忧虑，不过, 为防影响自己人的士气, 他不能将这忧虑展露出来。

    蝙蝠侠形象最成功之处与最大的谎言便是让人觉得他总有个计划。他是个凡人, 在情报不足的情况下, 他同样很蒙。因而，他未能救出杰森，在杰森摘下头罩前亦未能认出曾经的罗宾。在今晚, 除了驾驶战机冲入类魔高塔、尝试使用可连巴巴托斯的外挂外，他也没能想出其他伤亡更小的破局之道。

    “林登, 你左手边的抽屉里有纯净水和运动饮料。”蝙蝠侠平稳地说, “五分钟后我会更换一架从哥谭来的战机, 你得把这架开回庄园。”

    “不必。我缓过来了，就不浪费你的战略储备了。”林登摆摆手, 像是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你那小玩具留着吧，它在巴巴托斯拉下主宇宙的地球时有用。今天用不着，因为先知刚把达克赛德咳、哈哈哈哈”

    这家伙说着说着又莫名其妙地开始大笑，蝙蝠侠皱眉“我暂且假定先知解决了达克赛德”

    “没解决。大约是让他暂时失去了战斗的心态。”林登道，“通俗点说, 达克赛德是个神，后边还站着神的那种神，这类对象宰了指不定在哪角落复活回来恶心人，所以，合适的方法要么是把他打自闭，要么是把他分散收容。后一项的意思是像埃及神话里的赛特对付奥西里斯，片成片，细细剁成臊子”

    “抽屉里还有能量棒和黑巧克力。”蝙蝠侠道。

    “好吧，我闭嘴。”林登啧了声，“黑巧克力我要了。你的弹药是什么口径的弹药舱在哪头我给你补点。”

    蝙蝠侠觉得对方似乎产生了什么误会，但他确实需要弹药，而灰眸的青年好像恢复了不少，至少从外表看起来多了几分血色，更像是个活人。他报出了数据，眼见对方掏走了全部巧克力，边啃边调整通讯器“呼叫钢骨，你那忙不忙方便录像吗”

    “还好。”生化人在公共频道回复，“超人和神奇女侠能控制局面。需要我录什么”

    “当然是达克赛德的呃，抱歉，你貌似没成年。请当我没说。”

    “什么”

    “专注战斗，各位。”蝙蝠侠将话题拉回正轨。“超人，准备好你的恭喜发财。”

    “这叫拜年剑法，林登传授给我的。”外星人很坦然。

    “啥”不懂中文的海王问，“是某种咒语吗”

    “这招很可爱。”神奇女侠在破空的风声中语速飞快地评价，“威力也很大。”

    和对话时的坦荡不同，女战士矮身滑铲，短剑毒蛇般斜咬荒原狼的肋下。荒原狼举斧回防，后背与侧身露出破绽，钢骨一记噪声炮固化了这个破绽，也扫开了增援的类魔。超人竖劈，海王刺击，抽身而出的戴安娜套索再甩

    很好，至少他们能稳妥地制住一个。

    蝙蝠侠扫眼控制台处的秒表，己方的十分钟预知期余下近四分钟。他没再关注那头注定的胜局，蝙蝠战机转向、拉高，尝试远距扫描类魔高塔处新入场的敌人。

    四名外表是女性的超级战士，一名身形等于两个前者的男性战士，一名笼得严实于是无从判断性别的紫袍子，连同之前与“先知”过招的达克赛德，在合力捕捉某个快速移动的机械器物

    那东西应当很要紧。它逃窜得飞快，他们也围追堵截得很激动，以至于暂时遗忘了落在战场另一边的荒原狼可惜蝙蝠战机机外摄像头的精度不够锁定那是什么。蝙蝠侠将机内广播并入公共通讯，谨慎道“医生，达克赛德方在追某种东西，先知则离开了。”

    “哦，那是达克赛德的一部分器官。先知操作了一番，它们活了，在闹革命。”林登淡定地吐出一个诡异无比的消息，“这招我认为是先知的临时起意，所以祂撤了，大概正藏在哪暗中观察。”

    “它的原理类似把一个游戏帐号拆成多个小号，兼分出阵营，让对手自己打自己，特别适合对付有神格的存在。不过，鉴于达克赛德是个背后有神的神，是能把拆出来的器官合回去的。”

    弹药储备于林登解释的间隙里缓缓爬升，蝙蝠侠盯着海域雷达图像，果断道“那么，我们该抓住他被削弱的机会。超人，你能看清他们么”

    “可以。”超人道，“他们正在追一个”

    氪星人突然“呃”了一声。

    “我离他们很近，”闪电侠插话道，“稍等，我马上搞定这串虫子”

    闪电侠字典里的“稍等”连半秒都不用。蝙蝠侠先听到一串电流的兹拉，随后，闪电侠也呼吸一岔，像超人那样“呃”了一声。

    除了两道卡壳的气音，这俩什么有效的信息都没传达出来。蝙蝠侠一阵困惑，而队友的异常引起了正努力将类魔限制在城市火力网内的绿灯侠的注意。

    “你们是被电视台消音了么”绿灯侠抱怨，所在之处亮起一架新绿的战斗机。“王牌飞行员起飞。”

    “等等，灯侠，他们是在尝试追回达克赛德的重要器官。”这回超人迅速作出了解释，闪电侠亦同时道“是看了让人不寒而栗的那种”

    绿灯侠的通讯器在两位队友语焉不详的描述中传回了风声。蝙蝠侠忽然想起了林登所称的器官活化线索相合，他有了个模糊的猜测，这让蝙蝠侠也不由得陷入了沉默

    “报告，跑了的是一只右手。”绿灯侠大声宣布，“哦，它拿着什么东西，操纵杆之类的，好似还能说话。让我打一梭子”

    “钢骨。”林登忽地一咳，嗓音波澜不惊，“你应该能接有线电视和网络直播”

    这是个狡猾的诱导式提问，涉世未深的生化人下意识地给出了回答“对，事实上我之前接到了好几个军方的通讯请求我该怎么拍”

    这玩意怎么播

    蝙蝠侠按捺住翻白眼的冲动，正要开口，超人也一咳“林登”

    “哎，好吧，先拍素材，后期再剪辑。绿灯侠，我们需要你的开场灯光秀。”

    “收到。”绿灯侠洋洋得意地回，“海滨城的绿灯侠诚意奉献。”

    饶是蝙蝠侠久经阿卡姆精神病院病患考验的大脑，此时此刻也只想像之前某两位队友一样挤出一声心情复杂的“呃”。他坚强地将注意力移往战局，冷静道“保持距离，绿灯侠，达克赛德极有可能被激怒。”

    “激怒就激怒”

    绿灯侠根本没等到他安排完成，新绿色的辉光骤然大亮，而于同一时刻，蝙蝠战机的系统接到了钢骨的视频同步请求。

    时间仿佛被拉长。在这个八人共享的频道内，一时除了环境噪声与战斗时的杂声，便只剩下绿灯侠的嚷嚷“导弹发射，正中目标哦呼，目标成功松，松开操”绿灯侠震惊道“达克赛德活了的手里是他的哗他的哗不仅活了还能飞”

    “什么是我想的那根哗吗”海王也震惊了，“难道他的哗有特殊能力”

    “只是达克赛德的器官活了。”超人用古怪的语气说，“理论上，捕获这个哗就能有效牵制敌人”

    “男孩们，为什么你们的话里自带消音”神奇女侠疑惑道。

    “频道设置的问题，公主。”绿灯侠在呼啸的风声中匆匆解释，“我在说的是他下头的那个器官操他的肾也活了等等这他妈的是肾还是胃我操不要过来”

    “马上就到”闪电侠连忙说。

    “我是让你们不要过来”绿灯侠的声音情绪充沛，蝙蝠侠几乎能从传来的声波里嗅出其中中学男生聚众看片一般的兴奋。“没有人能承受被一根哗吓一跳的屈辱我要反击了钢骨，拍下来，我要把我大战外星暴君的英姿传回欧阿星”

    “无意冒犯，老兄，虽然我不清楚欧阿星的互联网如何运作，”团队里真正的高中生钢骨道，“但你真的想和大战达克赛德的哗出现在同一个标题里”

    “真不敢相信我们竟然会在战斗时讨论一位外星神明的哗”闪电侠嘟囔。

    “赫拉在上你们都是儿童吗无论是哗是肾还是胃趁现在去砍我这就过来超人，别让荒原狼和那头汇合”

    “收到。”

    “我在外围替你们杀虫放哨好了，”闪电侠继续嘟囔，“我不大想在新闻里和一根哗并列。”

    不止，发生在这段战斗视频中的对话应该永远删除。蝙蝠侠在心中默默补充。他将实时跟踪雷达的窗口放大，继而一惊。

    “小心，闪电侠”蝙蝠侠警告道，“你离他们太近了”

    同一时刻。海滩。莱克斯集团搭建的临时防空阵地。

    “对，莱恩将军，敌人的实力强于超人。”莱克斯对屏幕另一头的军人说，“先知也不见了，现有技术无法追踪。”

    “先知直接说出了我的背景。”站在他身后的黑亚当补充道，“我建议你们先找到一个清白无暇的圣人，再打从祂口里套情报的主意，美国佬。用契约牵制祂我不觉得能成功，我退出。”

    “黑亚当，美国对坎达克的援助物资还未离港。”莱恩将军冷冷地说。

    “好了、好了，两位，外星威胁正在咱们家门口耀武扬威哪，连我这样的企业家都被迫上了前线。”莱克斯举起双手，“总不能让民众觉得活全让正义联盟干了”

    他的话没能说完，黑亚当便朝他的肩膀狠狠一推。炽白的闪电随之划破夜空，遥遥击中了一个飞快移动的小型物体。

    “未击毁。”一旁的默西汇报道，“扫描显示有模糊生物体特征。”

    “有没有概率是神格”站稳的莱克斯自语，接着又否认，“不可能是某些重要的东西。”

    默西的脸色忽而变了“那东西和其后的三个不，五个个体向我们过来了。立即撤退，卢瑟先生。”

    同一时刻。海面。

    光速远远快过音速。在蝙蝠侠尚在警告他的时候，闪电侠便捕捉到了自沙滩蛇行而来的炽白色树状闪电。

    物质的分子和原子有空隙，因而他能在使用神速力时凭借高速振动穿过物体。作为一名科学素养很高并有志于继续深造的年轻人，他本可以把这道冲他而来的闪电引往任何一个敌方个体。然而，鉴于不远处乱窜的、兼不知通过什么原理发出陌生语言的不可描述物，还有钢骨的镜头，闪电侠并未能成功迈过社会成见灌输给他的天堑，本能地一拐弯。

    水桶粗的闪电击中了那根生物棍，达克赛德大叫一声，叫得同为雄性生物的闪电侠心有戚戚焉。

    这一戚戚焉，闪电侠便不由自主缓了脚步“嘿，老兄，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这不是你来攻打我们的借口”

    深灰肤色的巨人眼不，他的眼球飘在外边，那对视器红光乍明。而对方模样凶悍的女性卫队也顺手向他出招。

    闪电袭来的方位在他斜前，有人在驻守，但人类无从对付正追着他的凶残人士。闪电侠只好边逃边绕起圈，祈祷对方能快点撤。

    于是，他便成了离那个飞来飞去的器官最近的正义联盟成员

    “干得好”高空乱飘的绿灯侠向那支卫队倾泻新绿的弹雨，“像超人说的，牵制住它”

    “不，我不想我只想杀虫牵制一根哗不是我的任务”闪电侠一边避让着达克赛德和女性卫队的物理攻击，一边为遭受的视觉污染而悲愤“我感到我的分级从g13跳到了r医生，请告诉我你会洗脑我要删除这段记忆”

    “没事，你只是在为战术牺牲一下而已。抢到它你就把它扔开，抽开也成。”他呼叫的对象语气一派平和，“想想阿弗洛狄忒的诞生神话”

    超人伴着打沙包似的沉闷拳脚声干咳“林登。”

    “好吧。闪电侠，你还可以找机会抢达克赛德别的零件，肾之类的。”

    绿灯侠适时接口“以及把这想象成一场橄榄球。”

    “我恨你，绿灯。”这句来自前橄榄球校队成员钢骨。

    “男孩们”神奇女侠长长叹气。

    “我观察到类魔群在撤退。”蝙蝠侠说，“有点不对，各位，做好撤退准备。”

    “不用担心，有我在。”绿灯侠道，“往海滩再拐弯，绿灯长明”

    他的声音消失了，耳机陡然一片静寂。

    音速慢于神速力和逃命的需求结合而成的速度。闪电侠在沙滩前急转，不安道“我已经拐回来了”

    子弹时间内，闪电侠瞥见达克赛德剩下的那只左手边虚无的黑色潮水涌动，诡异的、坟茔般的阴冷犹如填充的图层般霎时将正常的冷空气取代。死亡的化身将临，闪电侠的眼前再度闪现过安静地躺在地板上的母亲。

    达克赛德跑到鼻子位置的嘴往上勾，隐约形成一个狰狞的笑“你们都要死。”

    “跑巴里”蝙蝠侠的声音失去了一贯的冷静，“快跑”

    我在跑了

    闪电侠想回应。但神速力让他于一瞬间脱离了战场通讯器的作用范畴，耳机内满是失去信号的白噪声。

    眨眼之间，他从怒潮狂涌的大都会海滩旁跑回了中心城，又从租住的仓库冲回原地。极高的速度使外界事物在闪电侠眼中呈现为逐帧的静止画面。他看到超人在用亚马逊人的套索捆荒原狼，看到神奇女侠在用剑身拍开了一把匕首，看到蝙蝠战机机枪处纷落的弹壳反射着绿灯侠具现化产物的亮光

    死亡的化身、黑色的跑者以不亚于他的速度紧紧追赶他，由医生供能的未来的闪影在视野间时隐时现。他知道，他亦看到，被死亡触摸，便是死亡。

    “瞎溜达什么。”一道陌生而平静的英伦腔钻入闪电侠的意识，“往达克赛德方向跑，就像你先前用类魔挡枪。”

    那声音淡漠低沉，却带着某种不容置疑的威权，一刹那镌入他的神经。闪电侠本能地执行了它的指示，他踏着波浪冲过沙滩，倏忽间掠至达克赛德后方，却莫名起了犹疑。

    和蝙蝠侠一样，他是不杀人的。“闪电侠”这一代号出现至今，最出格的事只是模仿蝙蝠侠把抢银行的寒冷队长挂了一次路灯

    外星神明算不算人

    新绿色的辉光乍起，一长段盘旋的高速公路自沙滩具现。绿灯侠的脸定格在咬牙发力的时刻，达克赛德似有所觉，将要侧身。

    闪电侠的后背传来了清晰得像墓穴的寒意，黑色跑者迫近了他。

    事情会有更好的解决之道。超人在回应肯特的采访时是这么说的。而他在跟超人、蝙蝠侠并肩作战。

    闪电侠咬紧牙关，在最后的那刹，他的重心朝后，腿抬起，蹬上达克赛德的腿，极高的速度让他硬生生拐出一个直角，冲上了绿灯侠弄出的高速公路。他记得类魔尚未撤尽

    强光自身后迸发。

    同一时刻。蝙蝠战机。

    林登不忍直视地捂住脸。闪电侠的速度完全是个ug，饶是他也缓了几秒才定上位、给出建议。

    但他不是很能理解闪电侠关键时刻一直角窜上了天的操作没见达克赛德被分散打包了么，给个痛快多好，什么仇什么怨要诱使死亡化身摸人脑门。这下好了，可怜的达克赛德死亡了一个脑，却活着内脏和外置，这是能搞乱神格的

    太惨了，他都不忍心围观了

    林登假装没看见达克赛德那堆炸成礼花、急急扑向手下们的各式脏器，假装一直窝在后方给蝙蝠侠补充弹药，迈向驾驶舱。

    随着他的脚步，现实和记忆渐渐相合，意识深处解封了漫画的一页与动画电影的一段钢骨连接母盒，开启爆音通道，将侵略军统统塞回了天启星，达克赛德临走前嚷出经典的“我还会回来的”台词。

    然而，在这颗地球，每人被派发了一份或几份“达克赛德”的天启星精锐无心恋战，撤得飞快。逆风局变成了顺风盘，曾被敌方数量压着打的美军缓过气，联合各地来的增援开始转守为攻。

    火箭弹升腾，战斗机呼啸。在萤火虫群一般流畅的进攻轨迹中，一袭逆着火光飞行的红披风极为惹眼。

    超人一手提溜着一柄长斧，一手提溜着戴犄角盔的荒原狼。两把鱼叉分别扎穿了荒原狼的肺和大腿，他的古拉姆则扎过了荒原狼的心脏，曾容纳龙魂的透明切面宝石此刻滚动着黑红色。

    正在指挥队友扫尾的蝙蝠侠吃了一惊“超人，你在干什么”

    “别担心，蝙蝠，他还活着呢。戴安娜说得对，他不朽。”超人不在意地说着，蓝眼睛穿透战机的玻璃，期待地望向林登。林登仿佛看到了无形的尾巴在氪星人屁股后摇来摇去。

    “地球历史上是有战争赔款的，氪星以前也有。”超人充满希望地说，“虽然我们没能留下达克赛德，但这个也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阿星，绿灯军团总部

    阿弗洛狄忒的诞生版本之一，泰坦神克罗诺斯推翻父亲乌拉诺斯的统治后，持刀将乌拉诺斯阉割，被抛出的那部分落入爱琴海，于是阿弗洛狄忒诞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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