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渐渐黑了,陈朝边防军内却还是灯火通明, 京城的圣旨已经送达, 统治边防军多年的盛金山盛将军被革职查办, 即可押解回京。
这是之前边防军众位将士有猜测却又不敢猜测的事情,但是在今日它发生了。
盛金山本身当然意见满满, 要是按照往常他手下的亲兵肯定也是要闹腾一番的,不过这些事情都没有发生,事情进行的非常顺利,没有出丝毫差错, 盛金山直接被控制住了, 没有人捣乱。
席瑜席副将,奥, 不,应该说是席将军又立了大功
在圣旨之中,除了盛金山的来去, 就是为席瑜升了职位,虽然只是四品,但是在席瑜这个年纪这已经是了不得的成就了,比之之前名声响遍陈朝的王麟之还要更猛一些, 当然文武官员进阶本就不一样, 倒是不能随意比较。
这些按下不谈,先说席瑜此次立下的大功, 要不是席瑜, 他们可能短时间内不会知道, 原来传说中以一己之力为西蒙国练就无数兵力的传奇将军耶律康达和平城少主茅坪洲竟然是一个人。
茅坪洲这个人在大牢里关了一月有余他们却完全没有发现,当然这里面也有先入为主的关系,要知道之前耶律康达可是以另一种面目进过他们大营的,而且这样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他们根本就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但是席将军却做到了。
军队之中崇尚强者和有智慧的人,席瑜屡获奇功,这些将士已经从刚开始的嫉妒不平,后来慢慢的认同,再到现在涌出追随之心,心境变化之大可想而知。
怎么说呢当一个人稍微比你强时,你会嫉妒会有竞争之心,但是当一个人比你强上无数倍你无法追赶时,你只有臣服,现在陈朝边防军对席瑜大致就是这样的心态。
不管怎么说吧,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席瑜在西蒙边防军之中取得了惊人的成就,从无到有,这些边防将士不能再无视他,当然这其中也有近段时间以来席瑜刻苦练兵的原因,他把一个个身带匪气的人练就成了另一番精神面貌,直接带动了整个边防军的奋进。
人一旦改变成为最好的自己就能发现曾经的自己是多么混蛋,他们幡然醒悟作为一名戍守边疆的将士应该怎么做才是对的,在这样的基础之上他们做了正确的选择。
在这样的气氛之下,盛金山被革职查办变得微不足道又理所当然。
而今晚是盛金山的告别宴也是席瑜的庆功宴。
“我到现在都没想清楚席将军是怎么想清楚他们是同一个人的”于陶端起一杯酒,笑着问坐在他上手的席瑜。
“耶律达尔是耶律康达的亲弟弟,”席瑜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
“嗯”于陶没听明白。
“当初他为了活命连军事机密都敢说出来,可见平常是多无法无天的一个人,这样的人多是被家族宠坏的,之前他知道茅坪洲被关之后还幸灾乐祸的很,说了不少讽刺的话。
不过前几日我把茅坪洲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却无比惊讶,最后竟然忍住什么都没说,这显然不合常理。”
席瑜没作隐瞒,其实起初他也只是有了一个怀疑,毕竟他们提出的条件实在苛刻,西蒙国细磨这么久都没有松口,到最后竟然提出释放茅坪洲就应下这些条件,这显然不合常理,不过之后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是席瑜没想到的,所幸最后的结果是好的,他没有让那些战死沙场的兄弟白流血。
于陶看了一眼镇定自若的席瑜,当晚他和席瑜去审问茅坪洲的时候,席瑜直接着人把耶律达尔带了来,他还不知道其中的用意,现在想来席瑜恐怕早就有所怀疑了。
于陶再一次感叹席瑜的聪颖机智,要不是他,他们这次极有可能放虎归山,而且还是一只带有怨恨的猛虎,可能再几年后西蒙边防又会经历同样的事情,要是届时再知道今日的真相,他们就成了陈朝臣民的罪人。
索性现在这种可能完全没有了,就在双方交接的时候,席瑜选择手刃茅坪洲,且一刀毙命,当时不管是己方还是对手都被席瑜的突然行动吓了一跳,西蒙国和谈官员暴跳如雷,叫嚣陈朝将士言而无信等等。
然后席瑜轻飘飘几句话就堵住了对方将领的喋喋不休,哑口无言,看他们一脸心虚的样子,陈朝将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耶律康达和茅坪洲果然就是同一人。
知道这些的时候,陈朝边防军集体震惊,随之而来的就是对席瑜做法的强烈赞同,要知道,因为耶律康达他们可损失了不少兄弟,这种血海深仇是西蒙国投降消不了的。
但是,席瑜做到了,他在敌将的眼前斩杀了带领他们许久的将军耶律康达,用的还是让对方有苦说不出的方式,这让陈朝边防将士解气又解恨。
“不服气不行,将军果然与我等俗人不同,”于陶端起手里的酒,发自肺腑的说道。
这是第一次于陶完全的放下了心里的执念,从心底里认可席瑜是一个合格的将领,一名边防军的将军。之前于陶只是试着放下芥蒂,慢慢的欣赏席瑜,现在却能说是心悦诚服。
“于统领谬赞,我来军队时间不长,以后要走的路还很远,这一切都得统领和众位将士相助,”席瑜端起自己的酒碗与他碰杯,说出的话却谦虚的很。
“末将自当竭尽所能协助将军,”于陶衷心说道。
“好好好,”席瑜连连表示。
于陶在边防军之中还是有些地位的,他本来就是从底层将士中一步步升上去的,在他身上让无数的底层将士看到了可能并为之奋斗,所以当于陶公开认同席瑜,会带的很多人都会追随着席瑜。
这不,于陶刚表态,就有一排得脸小头领开始给席瑜敬酒。
席瑜自然来者不拒,他等这一日已经等了许久,现在终于达成目标他自然要好好的过一番瘾。
宴席是在半下午的时候开始的,等结束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席瑜是被青澜拖回自己营帐的。
“青澜侍卫,京中来信了,是沐公子亲笔。”有侍卫汇报,凡是沐彦卿的亲笔来信都要第一时间报告他,这是席瑜之前的命令。
“有没有加急标志”青澜问道。
“无。”
主子与京中来往信件有一个习惯,为了能让对方在百忙之中第一时间处理紧急事情,都会在信封之上标明紧急程度,他们侍卫也能根据上面的标识做出立刻呈上和主子完事之后再呈上的决定。
不过因为自家主子重视沐公子,不管信封标志如何,只要是沐公子亲笔,主子都会在第一时间开封。
“先放一放吧,明早再说,”青澜慢慢说道。
看着熟睡过去的席瑜,青澜第一次自主做了决定,他觉得这一段时间主子整个绷得太紧,为了处理这次的事情,主子这三日合眼不超过两个时辰,还是让他歇一下,在如此短的时间做到这种程度,青澜觉得自家主子值得好好休息一番。
“是。”
席瑜如今在西蒙边防算是真正站稳了脚跟,这些沐彦卿还不知道,此时他还站在老夫人郑氏院子里等结果。
大夫很快就请来了,老夫人刚刚的情况确实是吓人的紧,所以此时包括沐世规在内的所有沐家人都没有说话,等待着大夫诊脉结果,为了避免老夫人突然醒来看到他们再次着急,他们都没有进屋,就站在院子里等着。
院子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刚刚的事情其实让沐世规有些心寒,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胃部,沐世规无声苦笑,彦卿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就明白回来之后肯定要应付母亲和三弟的算计,只是没想到回到家里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被拉了来。
胃痛是他在平城的时候被茅坪洲折磨出来的病根儿,之前嘉儿已经被他诊了脉,道是这是慢病只能靠好好养着,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根治,是药三分毒,也并不建议他这个舅舅喝药。
这些沐世规自然听进去了,只是没想到回京一个月的路程没有让他胃痛,回到家里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逼他出了病,一个个的还真是长进。
“夫君”薛氏赶忙上前,心疼的慰问,语带关切,两人夫妻半辈子自然明白对方的习惯,沐世规刚刚虽然只是微微蹙眉,但薛氏还是观察到了。
“无碍,”沐世规笑着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想到母亲之前那些评价夫人的话语,“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夫君说什么呢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只要夫君无碍,彦卿康健,我没关系的,”薛氏伸手轻轻的扶住沐世规,温声说道。
“这两日一直在赶路,今日到现在阿爹与我都还没有用膳,虽然家中混乱,但娘亲还是着人准备些吃的吧,爹爹胃受了些损害,表哥说饿不得,”沐彦卿也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温声开口。
“好,阿娘这就去准备,正好你祖母晚膳也没用,我会准备些好克化的,”薛氏一听自然心疼,赶紧表示道,在她心里天大地大都大不过她夫君儿子,更不用说夫君此时还有病在身,自然应该好好照顾。
沐彦卿颔首,看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直至母亲转过了墙角才收回眼神,他是故意的,在他的心中祖母怎么对待父亲和他都无所谓,谁让他们是沐家人,但是母亲绝对不需要听祖母那些不堪的话语评价,这个无所谓说原谅还是不原谅,因为从一开始母亲就不必要承担这些。
沐彦卿现在虽然生在陈朝,但是他曾经的教育环境决定了他现在的思想,他还不是一个固化的陈朝人。在他眼里,薛氏是薛家的女儿,祖母郑氏于她婚前没有养育之恩,婚后也没有厚待之情,相反,这么多年以来,母亲对祖母尊敬守礼,恪守自己作为儿媳的本分,算是尽力尽到了自己的职责,这样的情况之下,祖母有什么资格对母亲污言秽语。
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一个人对待另一个人是单方面的付出就能维系感情的,沐彦卿并不认为自己母亲不需要回报,既然祖母不仁,母亲作为儿媳虽不能不义但总能漠视。
这些是沐彦卿心中所想,他不会说出来,但在之后的行动里他会贯彻这个思想,他知道母亲会配合,而且父亲也不会拒绝,谁让他是父母的儿子。
沐世规此时虽然没有领会到长子的全部思想,但他并不反对让夫人先行下去,就是他也过不了自己心里的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母亲对夫人偏间颇深,现在甚至口无遮拦,他内心不希望夫人听见这些。
更不用说,母亲对自家夫人的意见如此大,醒来之时看到夫人出现在面前,不定还怎么作妖,万一再出个什么事情,这笔账就会算到自家夫人的头上,到时候落个不孝的名声可就不好了,沐世规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
母亲到底是老了,沐世规与她讲不通道理,但在这件事情上他终究感觉愧对夫人。
“大哥三弟,母亲可有事”沐世诚快步走来,急切的问道。
沐世诚本是接到兄长回京的消息才告假回柳树胡同的,谁知道还没有进家门就被告知老夫人昏过去了,都没顾得上进门就匆匆赶来了榆钱胡同。
“大夫还在诊治,应该一会儿就会出结果了,”沐世规应声。
“怎么回事突然昏倒,之前母亲不是还好好的”沐世诚语带急切,前段时间因为郭嘉的事情老太太称病了一段时间,但请大夫过来之后都说没有大碍,就是下的方子也都是温补的药材,怎么这次竟如此凶险
沐世诚本就是读书人,骨子里都带着清高,平常相交之人也都是这样的性子,也因此他在国子监呆这么久都没有升职,虽然内心苦闷但是面对外人的时候沐世诚还是尽力维持着自己的体面,而且他读书人的身份和清高的性子决定了他要孝顺,所以此时他表现的非常急切。
不过院子里的三个人都各自站立,没有丝毫要回答他的意思,一时间气氛比较沉闷。
沐世诚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面带讪讪。
正在这时候,郑嬷嬷端着一个黑漆托盘,从远处走来。
“老奴端来了老夫人的汤药,”郑嬷嬷开口,她在沐家的地位是比较高的,近两年来已经不伺候人了,只在闲暇的时候陪着老夫人说说话。
此时,她亲自端要过来,沐世规三兄弟都朝郑嬷嬷客气的俯了俯身,然后让开了路。
沐彦卿已经许久不见郑嬷嬷,他本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在郑嬷嬷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貌似熟悉的味道让他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药是之前大夫下的药方”沐彦卿突然开口。
郑嬷嬷脚步一顿,“是,这是上次大夫来给老夫人下的方子,因为效果不错,老夫人就一直用着。”
沐彦卿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他感觉这次汤药味道有些不一样,不过距离他上次见到汤药已经过去了好久,虽然他对味道敏感,但还没有自信到这种地步。
大夫很快就出来了,道确实是急火攻心,并且交代就算是醒了也不能让老夫人再受气,并下了清火气的方子,之后就离开了。
沐世规提着的一口气终于是放下了,进门看过郑氏之后,直接看向了沐世泽,“跟我来书房”
沐世规直接用上了命令的语气,态度强硬。
“大哥,母亲还没有醒,等母亲醒来之后再说其他,我现在没有心情和兄长谈公事。”沐世泽有些发虚,三兄弟的年岁虽差不太多,但是他们家兄弟年长经纬分明,平常时候兄长话并不多,但教训起人来也吓人的紧。
刚刚在母亲面前兄长都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现在母亲昏迷,他们要独处,可想而知自己会受到什么待遇,沐世泽当然不想过去。
沐世规淡淡的看了一眼沐世泽,眼睛里没有多少思绪,就像看一个死物似的
“入仕十几载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看来你学的东西都用在了怎么窝里斗,怎么坑自己人上。以前的所作所为我尚且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果今日是你亲自求的我眼前,我或许还能考虑一二,但是利用母亲,我一定不能答应,现在我不是在询问你的意见。”
沐世规说的直接,他并没有顾及在场的丫鬟小厮,直接撕开了沐世泽的恶心面纱,与其身处是掩饰不住的失望,作为嫡长他何尝不想家族人才辈出,作为兄长,他何尝不希望自己的兄弟能够维持住自己的底线,打拼出自己的势力。
只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是枉然,沐世泽在丰县做的那些破烂事儿他提都不想提,当然真正的让沐世规失望到无以复加地步的还是今晚,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利用年长的母亲,这种畜生才干出来的事情,沐世泽真行
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沐世规自然不会再粉饰太平,这件事情需要快速解决,这样想着沐世规摆了摆手。
沐世诚看着已经转身离开的兄长,又看看被几个侍卫架走的三弟,有些木然,刚刚兄长的话他自然听到了,虽然还不知道其中具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他知道三弟利用母亲威胁兄长,这在读书人眼里自然是不能容忍的事情,所以他没有说话,当然他说的话也算不上数。
知道老太太无大碍,沐彦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父亲已经回府,经过今日的闹剧,想来已经为这件事情定了章程,沐彦卿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抽身。
事情可以说进展飞速,几日后沐世泽一家出京外放。
老太太闹了这么大一出,唯一的收获就是和长子离心,她自然不满意这个结果,闹了几场,不过事实就摆在那里,无法争得结果的闹剧都是枉然,不过很显然短时间内她是意识不到了。
薛氏倒是没有把这些事放在心上,现在夫君和长子都待在她身边,这对她来说就是最好的事情,其他一切都可当做生活的调味剂。
沐彦卿本来还有些担心,但看到母亲这样也放下了心中的疑虑。
不过这都是后话,回京的第三日沐彦卿代表沐家去陈府看望了陈太尉,因为陈太尉醒了。
与他想象的情景差不多,陈府内人来人往,好不热闹,不过大都被请到了前院的会客厅会话,并没有几人能真正见到陈太尉的面儿。
这也是当然的,陈太尉经此厄运,又经受了如此大的折磨才保住了性命,今后的岁月都只能靠药才能维持,这两日正是陈太尉最虚弱的时候,一一面见来客自然使不得。
沐彦卿是陈宇柒亲自接待的。
“弟是接到消息过来探望,你我兄弟不在乎那些虚礼,家中如此多来客,兄长自便也可,”沐彦卿说道,他大概知道陈宇柒对他如此客气大都是因为感激他之前把表哥带了去,不过他是真心与陈宇柒相交,真觉得一直这样客气没必要。
“自然不会与你论这些虚礼,是父亲听说你来了着我来请你的。”陈宇柒笑着表示,虽然知道父亲会活得辛苦,但是看着父亲一日日的好转,今日还有精神与他玩笑,作为儿女他心里无疑是高兴的,虽然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晦暗。
“嗯”沐彦卿不解,其实说实话他与陈太尉也仅见了一面,根本没说上几句话,他实在想不出陈太尉要见他的原因。
“父亲听说你的棋艺了得,想与你过上一盘。父亲是武将,从我有记忆起就不曾一日耽搁过训练,这些日子却要一直躺在床上他非常不适应,这好不容易想起一个转移注意力的,请彦卿多担待些,”陈宇柒含笑说道,说到陈太尉病情的时候,他的声音明显的低沉了三分,很显然这个事情对他的冲击很大。
沐彦卿自然不会拒绝,陈太尉听说也不稀奇,毕竟阿瑜,父亲和表哥都算是与陈太尉走的比较近,没准谁不经意提了一句人就听进了心里。
“调查之事可有了眉目”沐彦卿询问,他没有探听具体事情的意思,只是兄弟间的关切。
“快了,手下人抓住了一条线,已经派人去盯着了,短时间内我不打算打草惊蛇,一切以揪出幕后之人为重。”陈宇柒倒是没有隐瞒,大致说了自己的进度。
沐彦卿点点头,“兄长要多加小心,凡事多询问太尉,兄长应该知道他义无反顾选择这么做最大的原因是什么。”
陈宇柒的眼眶红了红,他自然知道,就算郭大夫已经明确告知父亲这样做成功的几率不大,而且今后还会时刻经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是活着就会痛,但父亲还是坚定自己的选择,归根结底是因为自己这个长子还不能让父亲完全放心,在父亲的眼里自己还不能独立撑起整个陈家。
他一定不会让父亲的选择枉费,这是最近一段时间陈宇柒每日都会告诉自己的话,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他一定要把幕后之人揪出来,父亲的这些辛苦不能白费。
沐彦卿看到陈宇柒这样有斗志,心下放松了很多,这样也好,起码陈太尉的选择是有价值的,希望太尉能在有限的时间内把自己所想都做好安排。
两人很快就到了陈太尉的院子,大概是想让陈太尉静养,所以陈宇柒没有把他安置在正院,而是收拾了陈府北边的一个小院子,朝阳,整体布置不错,而且非常不显眼。
沐彦卿一看就明白了其中的意图,要知道他刚刚从正院经过的时候,那边可是戒备森严,不得不说这确实能够掩人耳目,背后之人隐在暗处,他们不知道敌人是谁,一切还是小心为好。
沐彦卿进院子的时候,正巧碰见了给父亲请安要离去的陈姝,她的脸色苍白眼睛却有神,想来是因为陈太尉苏醒的缘故。
沐彦卿垂眼问候,“陈姑娘。”
陈姝显然没有预料到会在此地见到沐彦卿,“沐公子,兄长刚刚匆匆离开我还不知道是发生了何事,没想到是沐公子过来了,父亲的事情在此谢过沐公子。”
“姑娘客气,太尉是我陈朝肱骨之臣,想来上天也是愿意挽留他的。”沐彦卿拿不准陈姝知不知道他父亲的真实情况,只能挑着安全的说。
陈姝笑了笑,看得出她是真的很感激沐彦卿。
男女有别,两人说了几句话就各自抬步告辞,划着衣角,擦身而过。
陈太尉今日的精神不错,看到沐彦卿笑意也真诚了三分。
“之前我就听席瑜说他有个师弟,棋艺得孟先生真传,今日老夫可要好好见识见识,”陈太尉笑呵呵的说道。
“那小子得尽力不让太尉失望了,没得辱没了先生的名声。”在任何事情上沐彦卿都表现得非常谦虚,棋艺是个例外,尤其在陈太尉说他得先生真传之后,那句话怎么说的,他们师门都护短。
陈太尉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他非常赏识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用一件事情来看清一个人有些虚,但是在这件事情上陈太尉选择相信自己的眼光。
等真正的对弈开始,陈太尉才终于意识到席瑜的话是什么意思,这何止是深得孟先生真传,甚至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且这路数和孟先生大相径庭,小小年纪就有如此造化,实属难得。
陈太尉虽然没有与孟先生手谈过,不过因为是皇弟进臣,早些年的时候也观过盛德帝与孟伯泀的棋局,温和包容之下蕴藏着极大的力量,这是陈太尉队孟先生棋路的评价。
而如今的沐彦卿,坚韧果毅却又出其不意,带着年轻人独有的果感,这是陈太尉亲身感受到的。
棋如人生,一个半时辰一局棋让陈太尉再次加深了对眼前年轻人的认识。
落下最后一个棋子,看着对方的棋子被自己的包围,沐彦卿笑了笑,眼角处染上了年轻人的倨傲。
沐彦卿喜棋,善棋,曾经在这上面花费了很多的时间,在前世无数个孤独的夜里,只有棋子和棋盘陪着他,思索下一步应该怎么走,试探对方的棋路,然后找机会赢棋,这一切在沐彦卿看来都非常有意思。
在围棋上沐彦卿有自己的坚持,从中取乐,却并不会愚弄对手,他尊重每一个与他下棋之人。
“是老夫输了,”陈太尉利落的承认,面带笑意。
沐彦卿点点头,“太尉承让。”
“再陪着老夫下一盘”陈太尉这几日是真的无聊,当然和沐彦卿下棋也真的下出来了一些兴致。
“我进门之前表哥已经吩咐过,太尉不能久坐还是以卧床休养为主,今日您已经过劳了,”沐彦卿阐述着事实。
陈太尉有些失望,不过到底没有多说什么,他为了今日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痛苦,自然不会再随意让成果流逝。
“等过几日晚辈再来拜访太尉,”沐彦卿觉得自己差不多要告辞了,本来他就是来探望一番,没想到在此留了这么长时间。
陈太尉与平常时候表现的不一样,沐彦卿倒没有觉得不舒服,大概每一个生病的人都会表现出与往常不一样的性格,就连常年身居高位的陈太尉也不例外,与现在的陈太尉相处,沐彦卿觉的还挺舒服。
进退有度,仪表堂堂,沐家长子还真是不一般,陈太尉暗暗称赞,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而且越想越觉得可行。
沐彦卿正想告辞,外面就传来了一个爽朗威严的声音,“你个老小子醒了还在家里躲懒,该罚。”
沐彦卿脸上表情一滞,在整个陈朝能够这样与陈太尉讲话的一只手能数的过来,听着声音,沐彦卿第一个念头是盛德帝。
陈太尉接下来的话证实了沐彦卿的猜想,随着人推门而入,陈太尉立刻挣扎着起身,“老臣何德何能还得圣上亲自探望。”
盛德帝穿着一身锦衣,虽是普通人的扮相,却掩饰不住浑身慑人的气势,就这样踏步而来,看到陈太尉的动作,面上都是不赞同,“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折腾什么赶紧回床上躺着。”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沐彦卿赶紧跪地行礼。
盛德帝先免了陈太尉的礼,让他坐于床榻之上,这才转身看向沐彦卿,“这是”
“这是沐世规沐大人的长子沐彦卿,”陈太尉介绍。
盛德帝其实是见过沐彦卿的,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现在不记得倒也正常,陈太尉这一提醒他就想起来了,主要是乡试才刚刚过去。
“奥起身,”盛德帝含笑说道,“乡试策论那朕亲自看了,写的不错,很有见地。”
“谢皇上夸奖,草民不敢当,”沐彦卿不卑不亢。
盛德帝这次来是专门看陈太尉的,自然不会于沐彦卿说太多,沐彦卿也知道自己不宜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赶紧的提出了告辞。
“倒是个有眼色的,”盛德帝随口说了一句。
“圣上钦点的解元,又是孟先生的关门弟子,自然是钟灵毓秀的人物,”陈太尉恭维了一句。
“前些日子蔚山王还在朕面前说想替佳宁择他为婿,朕还没有下定决心,”盛德帝淡淡的说了一句,这个没下定决心自然是有深意的。
陈太尉脸色一凛,他听懂了盛德帝话里的意思,近两年来蔚山王搞出了不少事情,圣上早看他不顺眼,虽然佳宁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却是由蔚山王一手养大,她的郡马也肯定要被划在蔚山王一派,刚刚入仕就被当权者放弃可不是一件好事。
“臣与沐大人交往甚少,与其长子更是只见了两面,不过观其品行品其才学都是上等,沐家在京城之中没有附庸,人口简单,臣以为此人当得重用。”陈太尉笑着说道,他很少这样说话,平常说话再随意眼前之人也是陈朝的皇帝,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他分得很清楚。
但沐彦卿不一样,且不说这次多亏他帮忙,就说沐彦卿是一个不错的年轻人,他就不介意在圣上面前多说几句,当然他也确实是这样认为的。
闻言,盛德帝皱眉面带思索,良久之后
“朕听闻你长女还云英未嫁,可有此事”
陈太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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