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沐彦卿身边多出了两个人,除了青睢,孟先生还额外置给了沐彦卿一个人, 名曰青佲, 是青睢的同胞兄长, 虽然说是同胞兄弟俩, 但是两个人长的完全不一样,倒是不会发生被认错的情况,所以, 沐彦卿就领着两个人回家了。
沐彦卿自然知道孟先生这是在照顾他, 想来先生是考虑到沐家大房如今孤儿寡母,无所依靠, 所以才给了他额外的照顾,沐彦卿领情, 而且他确实也需要人手。
不过此事以后, 本来没有多想的沐彦卿,现在也不得不多想了,恐怕真的有事情要发生了,而且无疑,孟先生在即将要发生的这件事情之中还扮演了很重要的角色,如若不然的话,先生怎么会临时给他们分派人手, 而且还单独给了家中无护卫的他着重的关心。
不过想是这样想, 沐彦卿却始终没有理出头绪, 他掌握的信息是在太少了。
回到家,薛氏正等着沐彦卿用晚膳,看到自家儿子带着两个人回家,薛氏自然好好过问了一番。
沐彦卿只说此事是孟先生的吩咐,是他们师门历来的传统,关于他自己的猜测他当然不会说出来,不过徒增烦恼罢了。
沐府不大,但是安排两个人还是可以的,有娘亲在,沐彦卿根本不用关心这些。
晚上的时候,木顺回到了沐府,关于曲二老爷出京的事也有了定论,根据木顺打听到的消息,曲家二老爷是被盛德帝派去清理官道冻路了。所谓冻路,是因为雪下了太长的时间,官道上布满了厚厚的积雪,现在雪停了,官道上是厚厚的冰,人一踩上去,溜滑,根本行不了马车。
因为现在天还是不见暖,等着它自然化冻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但是朝廷赈灾,粮食往来都要从官道上过,马车没法上路可怎么行,为了提高效率,只能出动兵将去清理。
听到木顺这样说,沐彦卿着实松了一口气,虽然他还是觉得只是去清理官道根本不用动用这么些士兵,毕竟那些都是京城守备,清理官道虽然迫在眉睫,但是都城的安危也很重要不是。
不过沐彦卿也只是往这方面想了想,上面怎样决定与他干系都不大,只要曲二老爷不是去曲山就好,这就证明曲山那边还没有发生什么事情,这样就足够了,爹爹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接下来的几日,沐彦卿听孟先生的叮嘱一直窝在家中,看书识字倒是忙的而不亦乐乎。
期间府上又接到了一封沐世规的来信,这封信是薛府那边收到送过来的,想来是爹爹碰巧遇到了京城的商人,就让人给捎了信儿,因为中间辗转了很多回,所以到沐家的时候,信封已经皱巴巴的不能看了,内容照样只是报平安,虽然只有几个字,但足以安抚亲人们已经开始浮躁的心。
来到沐府之后,青睢和青佲就终日呆在沐彦卿的周围,只要沐彦卿有事吩咐,只要喊一声,他们准能立刻出现,总是动作非常的迅速,一看就是专门经过训练。这样的情况之下,倒是木顺大受打击,明明他跟在主子身边的时间还更长一些,但是现在竟然还比不上两个年岁更小的弟弟,不过他也没有因此消沉,最近一段时间都缠着青睢和青佲,让他们两个教他身手。
青睢和青佲虽然看起来冷冷的,但是性子还不错,并没有拒绝木顺的提议,沐彦卿本来也就看个好玩,之后就在一旁跟着比划。木顺好歹有些底子,所以学起来也不会太过吃力,倒是沐彦卿就只能跟着比划比划,不过他倒不求最后能锻炼成多好的身手,所以整日也是乐呵呵的。
日子自然不会一直这样过下去,正如沐彦卿之前所想的,京城很快就有事情发生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发生入太快,以沐彦卿这样一个与事件并没有太大关系的人来看,他还还没有预知到事情发生,那边就已经结束了。
事情的开端发生在午夜的子时,沐彦卿被一阵阵声响喊声震醒,闭着眼睛的时候沐彦卿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睁开眼才意识到发生了大事件。
“发生什么事情了”沐彦卿直接坐起身问道。
“属下这就出去看看,”今日守夜的是木顺,自从青睢和青佲过来之后,他们三个一直是轮换着当值,木顺也才刚被吵醒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正当他要打开门出去的时候,青睢进了门。
青睢抱拳给沐彦卿行了一礼,回道“外面的动乱是梁王开始逼宫了,双方人马现在还没有对上,不过主子放心,我们这边距离宫前大街还有一段距离,并没有危险,”
沐彦卿震惊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虽然之前他设想了各种各样的情况,但是其中并不包括青睢现在所说的这个事情,他真的从来都没有想到过,梁王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逼宫。
虽然现在无疑确实是一个好时候,整个陈朝都处在极度的动乱之中,满朝文武都紧着处理南方雪灾的事情,根本没有精力顾及其他,就连当今圣上,也因为曲山祭坛坍塌一事,在在很多百姓心中的形象也大打折扣,这无疑是好时候。但是话又说回来,南方雪灾目前毫无头绪,赈灾了无期限,陈朝现在这么一个大烂摊子,梁王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着要接手。
而且,梁王到底是从谁那得到的自信,认为自己一定会赢,沐彦卿已经在陈朝生活了整整六年,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是他对这个朝代还是有些了解的。
陈太后和当今圣上面和心不和,背地里已经斗法多年,但是最后登上皇位的是盛德帝,单看这一点就知道陈太后一派已经败北,而且这几年他几乎收回了陈太后手中所有的权势,所以在这条对立关系上他们根本说不上是势均力敌,任谁看陈太后一派都是强弩之末,现在也只能不遗余力的搞些小动作给当今圣上添乱罢了,更不用说陈朝不管是兵权还是政权,都掌握在盛德帝一人手中,两派对上那就是鸡蛋碰石头,孰胜孰赢一目了然。
这些道理他都能想得出,梁王身边的人能不知道总之在这之前,沐彦卿一直认为他生活的当下还算和平,毕竟盛德帝才刚及不惑之年,起码还能在位几十年,就算是有夺嫡之争也得再过几年,很大可能会发生在太子和三皇子之间,没想到中间竟然穿插进了梁王,真真是世事难料,那这样说的话,之前那些流言十之八九也是梁王一派下的手了。
联想到之前先生对梁王殿下的反击,沐彦卿心里觉得怪怪的,猜测着先生那边是不是早就知道此事了。
“梁王殿下手里的毕竟那里来的”沐彦卿有些好奇,按理说京城周边儿根本没有拿的出手的军队,就算有些散军实力也是参差不齐,根本就不是禁卫队的对手,可以说根本就进不了皇宫。
“是陈太尉手下的护卫军,”青睢禀报道,这样说着话,还诧异的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新出炉的小主子,本来以为就是一个较常人聪明一些的孩子,没想到竟然知道这么些事情,每一个问题都问在了点子上。
沐彦卿没有理会青睢的眼神,他现在更震惊了好不好,太尉是梁王的表兄不假,但是感情应该不咋地才对,陈太尉和陈太后同属一门中间却隔着一层,陈太尉的父亲与陈太后并不是同一个母亲所处,也就是说陈太尉是庶子出身,据说小时没少在陈太后这边遭受侮辱,所以京城之中早就默然他们两个感情很差,但是现在的情况可打脸了。
这陈太尉要是掺和其中的话,情况还真是不好弄,虽然在家中只是庶出,但是这几年因着深受圣德帝的恩宠,陈太尉可谓是手握军权,权力辐射保定府,可以说是位高权重,不说边疆,单论陈朝内里,陈太尉手里的军权无人可匹敌,现在他竟然站在了陈太后一派。
正在这时候,沐彦听听见正堂那边有了些动静儿,一听就知道母亲被声音吵醒了,沐彦卿穿上衣裳披着后斗篷向外走去,父亲不在家理应是他顾着母亲。
“青睢时刻注意着外面的情况,木顺你去胡同口守着点,万一有什么动静,提前来报,青佲就留在府上待命,”沐彦卿边走边吩咐。
“是,”三人应声,然后各自分开办自己的事情去了。
走到正堂门口,沐彦卿就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声音不大,大概是娘亲正在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回答她的自然是不知道,现在整个胡同是漆黑一片,街道之上声音很大也混乱的很,百姓们自然好奇但是家家户户都没有点灯,唯恐惹来麻烦,所以大部分人应该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
“娘亲,”沐彦卿隔着门唤了一声。
“卿宝起身了,快进来,”正堂里面传来薛氏温和的声音。
话音刚落,门从里面打开,厚帘子也被撑开,“小少爷请,”水芜说道。
沐彦卿点点头,走进了门。
“现在外面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就陪着我待待,我们娘俩儿说说话,”薛氏笑着说道。
沐彦卿点了点头,久违的又和薛氏待在了一张床榻上。
外面发生了什么,他自然不会和薛氏说实话,便随便捏了一个理由“南边赈灾的事情刻不容缓,恐怕现在也是因为那事儿发生了矛盾,指不定就是灾民混进了城。”
薛氏深以为然,叹了一口气,“这时间就是生命,朝堂上那些官员在扯皮的时候,灾民家中恐怕就已经发生不好的事情了,所以就算情绪激动些也不怪受灾的百姓。”
“娘亲说的是,”沐彦卿应和了一声。
母子两个说着话,薛氏终于受不住睡了过去,就在沐彦卿都忍不住闭眼的时候,隔壁的孟府传来一阵兵刃交接的声音。
之前的声响在宫门前,那边距离柳树胡同这边还有很远的距离,就是因为人数众多他们才听见了,但是这声音就发生在隔壁,一墙之隔,这声音自然是怎么都忽视不得。
“阿卿,”薛氏也被吓了一跳。
“没事儿,娘亲不用担心,先生身边能人众多,现在应该只是府上进了蟊贼,我让青睢他们过去看看,”沐彦卿说道,虽然心里着急,但是他和薛氏说话的时候语气依然平稳。
薛氏点了点头,“让他们几个注意安全,吩咐好后,卿宝赶紧回来。”
沐彦卿点点头,出门的时候,他让水芜进去陪着娘亲,至于他一时半会肯定是回不去了。
隔壁的声音还在继续,每一声都像是打在沐彦卿的心尖儿上,虽然心里隐约知道先生那边已经做好了准备,但是现在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沐彦卿还是有些担心。
沐彦卿出了房门,看到了正守在门旁的青佲,低声问道“孟府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先生没有事情吧”
沐彦卿一边说,一边领着青佲往西厢走。
“现在无法知道消息,”青佲应道,“夜袭孟府的是梁王府的亲卫军,我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亲卫军明目张胆过来的”不然青佲他们应该不知道对方是谁才是。
“是,刚刚外面有动静,我和木兄亲眼看见的,”青佲回道。
沐彦卿皱了皱眉,竟然出动了亲卫军过来对付先生,而且还这样明目张胆,看来梁王真的笃定他一定会赢了。
不过,虽然担心,沐彦卿现在也不能贸然让人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一来他就算去了也可能帮不上忙有可能还会帮倒忙,二来他身后站着的是沐家一大家子,他不能引火上身。
这样,又过了几刻钟,隔壁的声音渐渐减小,一阵马蹄的声音响起,声音全部消失。
“主子,人都已经走了,没有绑人,”木顺这时候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青睢。
沐彦卿眼神暗了暗,没有绑人,那不用说梁王亲卫过来就是为了屠孟府满门,就因为当初书房先生说了那些话,就生生夺走这么些人的性命,梁王的心胸格局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顺哥还是去胡同口,你们两个去先生那看看,小心些,”沐彦卿吩咐道。
“是,”青睢青佲应了一声,一息之间就没了踪影。
房间里没有点烛,沐彦卿就坐在一片黑暗之中等着消息,近处的打斗声已经完全停止,周围又是一片安静,但是远处的打斗声还在继续。又过了一会,沐彦卿感觉自己房间里似乎亮了一些,抬了抬眼才知道不是错觉,转过身,顺着光亮的来源往外看去,皇宫的方向一片火光,伴随着滚滚白烟,很显然是走水了,看样子这场打斗远比自己想象之中的要激烈。
正在这时候,逸轩院的大门被打开又关上,然后院子里响起了脚步声,声音杂乱,显然那不是一个人。
沐彦卿皱了皱眉,一时之间脑子里闪过很多种可能。
“主子,席少爷过来了,”外面响起木顺的声音。
阿瑜沐彦卿心下一紧,阿瑜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这样想着,沐彦卿开门往外走去,出门就看到了席瑜和青澜。
“怎么回事儿”沐彦卿上前两步问道,现在的席瑜可以说是十分不对劲,面无表情,神色恹恹的,甚至表现出了很大的颓废之感,这对于一向活力四射的席瑜来说是不常见到的状态。肯定是出什么事情了,沐彦卿想着,难道是席府出什么事情了,可是看他们衣衫整洁,并不是让是逃亡的样子。
“卿宝,父亲并不是父亲,”席瑜小声的说了一句,声音沙哑,语气哽咽,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沐彦卿瞪了瞪眼睛,这个事情不是自己该知道的秘辛,不,应该说是不该是其他任何人知道的秘辛,“外面冷,先进房,”沐彦卿把席瑜拉进了西厢房。
席瑜没有反抗,顺着沐彦卿的力道往前走,关于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他也没有再说,只是跟着沐彦卿的力道往里进。
因为在外面冻的很了,席瑜身上冰凉,沐彦卿直接把人塞到了被褥里。
“卿宝”正在这时候,薛氏进了西厢,她刚刚也听见了逸轩院门响的声音,结合现在的世道,想到自家儿子她不放心所以出来看了看。
“娘亲,我没事儿,是阿瑜过来了,”沐彦卿笑着解释道。
“阿瑜”薛氏疑惑,顺着儿子的示意看过去,席瑜正躺在床榻上,她心里自然是有些嘀咕的,阿瑜平常时候过来都会主动给她打招呼称伯母,怎么今日这么安静,不过她没有过问,只以为这个孩子是在家里和谁闹矛盾了。
“嗯,我照看他,娘亲赶快回去休息吧,”沐彦卿说道。
薛氏点了点头,两个小家伙感情好,说说话也好,小孩子哪有隔夜的气愤。
沐彦卿把娘亲送到正房之后,正准备转身回房,正在这时候青睢青佲回来了,“主子,孟府无一人生还。”
“什么”沐彦卿惊呼,他担心的最差的结果到底还是发生了,难道先生完全没有做准备,怎么可能。
“主子放心,先生并不在其中,”青睢赶快回道。
“或者说,现在躺在孟府的那些人,属下两个都不认识,”青佲也跟着回道。
明白两人话里的意思的之后,沐彦卿紧皱的眉头终于是舒展开了些,看来先生已经提前转移了,这样说的话,剩下的事情他应该不用担心了,主要是先生都已经算到这一步了,肯定还会有后手的,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怎样安慰席瑜。
想到这里,沐彦卿冲青睢他们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转身进了西厢。
席瑜很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和衣躺在沐彦卿的床榻之上,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床帘的顶棚,一脸的悲戚。
想到之前他说的话,所以沐彦卿并没有问他具体发生了什么事,理智告诉他,这件事不能多做过问,既然不能说话,他要做的就只是坐在一旁陪着席瑜。
远处打斗的声音时不时的传进来,听在沐彦卿耳中嘈杂的很,沐彦卿凑着空闲在心里祈祷,希望盛德帝这边准备的充分,这次最好能把梁王一派一网打尽,不然先生就是这次逃过了,以后也肯定是要遭殃的,作为他也脱不了干系。
等黎明破晓的第一刻,皇宫宫门前的厮杀终于停止了,一句句吾皇万岁昭示着挑战者就此失败,凡是他的簇拥者都在低头默哀自己之后悲惨的命运,战胜者昂起了他骄傲的头颅,捍卫了自己的权势和尊严。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凡的,整个京城中的百姓凡是在中心城边儿的应该都是在担忧和瑟瑟发抖中度过。
而这一夜对于席瑜和沐彦卿来讲也是颇为难熬,沐彦卿一边要担心外面的局势发展,注意着孟府的情况,一边还要守着席瑜;席瑜一夜没有合眼,什么都没再说,只是睁着眼,压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的喧嚣全面停止的那一刻,“阿卿,我口渴,”席瑜说道。
沐彦卿还以为自己是幻听了,转头看到席瑜正在看向自己,才知道席瑜肯开口了,“等等,我这就给你端来,”沐彦卿应声,往外走去。
天还漆黑一片的时候,娘亲就起身了,还不放心的过来看了两次席瑜,看到席瑜睁着眼睛也不说话也是心疼的厉害,所以从那时候到现在,小厨房里一直都温着吃食,就等着席瑜开口呢,所以别说席瑜现在说口渴,就是饿了,选项也是应有尽有。
席瑜看着沐彦卿匆匆出门的身影,笑了笑,因为从小都聪明的缘故,他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但是再怎么成熟懂事,他也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所以之前听到那些话的时候,虽然理解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要他接受却不容易,当时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到沐府来。
而此刻的席府,有人也是一夜无眠。
“阿瑜知道了,可怎么办”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担心的说道。
“知道就知道了,总要知道的,”席勤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为了这个小崽子,他手下人到现在还在沐府周围守着的,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知道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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