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陈宇柒大骇, 他是真的惊讶,这可不是小事, 稍稍弄不好就会造成难以控制的祸事,西蒙边防是什么地方,往年就算是物资齐备,也会有冻死的人,现在棉衣被动了手脚, 这是要西蒙边防几万将士的命啊。
陈宇柒侠骨心肠,他本身武将出身,又自小就跟着陈太尉混迹军营, 自然明白各项物资对军营的重要性, 尤其像西蒙边防这样的苦寒之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所有的物资都要靠补给, 一旦物资被动,就真的毫无回还之地。
“阿瑜来信和我说了此事,算算时间, 京城这次来的加急密报,极有可能就是此事, ”沐彦卿开口, 虽然是猜测,但语气却笃定的很。
陈宇柒皱眉,“如此这般,恐怕真实情况比信上所言还要更严重些。”不然不会动用最高级别的密报。
“兄长说的不错, ”沐彦卿抿了抿唇角,只看信笺上这些冰冷的文字,怎么可能看得出边防险境之一二,有些事情眼睛看到才更为震撼,只靠文字传达有些根本说不清楚,不过也尽够了,整个边防军性命攸关之事怎么说都不是小事。
“大人,”外面有侍从禀报。
“怎么”陈宇柒应声。
“圣上急召。”
陈宇柒看了看沐彦卿,“本想和彦卿一块用膳,今日恐怕不行了。”
“兄长说笑了,公事要紧,我随兄长一起出府,”沐彦卿随即说道,他也有些事情要忙。
西蒙边防物资被做了手脚不是小事,这件事情和太子突逢意外不同,太子甍逝会造成朝野震荡,但是之于沐彦卿来讲却并没有多么大的感触,而边防事件事关阿瑜,他不得不认真对待,在那之前他要和席伯父他们通声气儿。
“你在家中用了晚膳再离开不迟,父亲过几日就要启程去保定,你看着能不能陪着说说话,还有小妹那边准备了这许久,总不能我们都离开了,”陈宇柒摆了摆手,前面那些当然都是托辞,最主要的是就是不能辜负自家小妹,姝儿听说今日准妹婿要过来做客,从下午就开始张罗,费了这番功夫,正主不留下怎么能行
沐彦卿观陈宇柒坚持,又想到之前他所言“今日晚膳是姝儿在张罗”,两相结合不难猜出陈宇柒的目的,正在这时候,那边侍卫已经替陈宇柒备好了马。
“兄长快些去当差,我都省的。”既然陈宇柒已经说出口,他怎么也不会一声不响的就离开。
陈宇柒点了点头,踏马离开。
“近段时间西蒙没有传来什么消息”看着陈宇柒离去的背影,沐彦卿回头看向青佲,密信已经送到京城,西蒙边防的近况也也应该传来了才对,尽管知道照阿瑜的性子,绝对不会坐以待毙,但是此局不易解,沐彦卿不确定那小子能不能扛得住几万人的压力。
“无,”青佲应声,此等消息在西蒙边防军之中也算得上特级的情报,要是被敌军知晓,整个西蒙边防危矣,自然不能随意乱传。
沐彦卿皱着眉头。
“信上讲这批物资是今年才运往西蒙边防的,我们要不要暗中探访”青佲请问,他知道自家主子与席少爷的感情深厚,也因此他和青睢几个为席瑜做事都是尽心尽力。
“不用,圣上那边知道此事之后肯定会率先过问,相信最迟明早我们就能知道涉事官员,到时候再暗中访查即可,今日就算了,”沐彦卿摆了摆手,看着不远处的漆黑陷入沉思。
盛德帝近日怒火正盛,虽然他并不是很看得上太子这个储君,但是子嗣不丰让他选择范围极小,矮子里面拔将军,太子迂腐,但是比上道貌岸然的三皇子,还是太子比较好控制些。
皇家无亲情这句话可不是说着玩玩的,单看这几日盛德帝一连番的动作就知道这位几乎已经走出了中年丧子的苦楚,开始巩固自己的权势,把京城附近的军营虎符牢牢的抓在了自己人手中,这应该也是陈家父子未受到牵连的原因,要知道凡是与此事沾边的责任人都受到了重罚,就连当日守城门的守将都被剥夺了身份。
盛德帝所作所为没什么不好,身为局外之人,沐彦卿看得清时局,盛德帝在位多年,但朝中倚老卖老的臣子不少,此时寻出缘由除掉他们是人之常情,每朝每代都不可避免,至于他们冤不冤枉成王败寇,史书向来是由胜利者谱写,而且目前为止盛德帝处置的那些官员没有一个是无辜的。
只有沐彦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目前这事儿并没有烧到他身边,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凑上去,更何况玩政治盛德帝是资深的,身在皇家,还没有出生就不知道已经经历过几次鬼门关了,这是沐彦卿比上不的,纵然他因有前世的记忆,人生阅历较之现在的年纪丰富得多。
盛德帝借丧子让自己的怒火烧遍了大半个京城,现在京城官员人人自危,唯恐一不小心被盛德帝按上罪名,就是往常惯会在盛德帝身边装乖卖巧的三皇子也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最近一段时间除了圣上交待的不得不做的任务,几乎不出王府。
这些事情当然都是做给盛德帝看的,三皇子心里不定多欢喜呢,就目前来看,三皇子上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纵观整个后宫,三皇子也唯一够格坐上储君位子的人,连个竞争的都没有。
不过依照三皇子的性子能如此沉得住气倒是沐彦卿没有想到的,看来他确实找了个有几分本事的幕僚啊。
沐彦卿脸上带了几分兴味,这幕僚能把三皇子带起来还真有几分本事。
不过也到此为止了,现在西蒙边防物资出了这样大的纰漏,京城这边所有这些事情都得暂停下来,想也知道物资偷换一事牵扯的肯定不是一两个官员,恐怕又是新一轮的大清洗,不过,这样一来被盛德帝扣在京城的那些个封疆大吏恐怕就要各回各家了。
沐彦卿在脑中把事情过了一遍,蔚山王的面孔越来越清晰,太子去世一事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查出与蔚山王有干系,准确的说没有任何线索说明太子甍逝与任何一方有关系,就是当时的匪徒也都已经死无对证,但沐彦卿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关联,至于具体是什么,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把这一切串联起来。
依照蔚山王对自己无缘无故的敌意,让他平安出京回到蔚山真的不是放虎归山沐彦卿到现在都想不通蔚山王为何如此针对他,但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潜在威胁。
“继续盯着驿站那边,出了这事,圣上控恐怕该松口了,”沐彦卿沉吟道。
“属下领命。”
正在这时候,外面出来了陈府管家的声音,“沐少爷,中厅已经摆膳了,姑娘着老奴来请沐少爷过去。”
沐彦卿应了一声,出了书房,“兄长要事在身,已经先行离去,让大姑娘不要再紧着张罗了,我随便用些就行。”
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了,陈太尉那边甚至已经灭了灯,保定那边事情急重,陈太尉现在最需要的就是在最短的时间调养好身体,再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好保定一事,保定事情一了,留给陈太尉的时间就不多了,这事儿他们几人心知肚明,但谁都没有说出来。
这样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压在心中,沐彦卿着实没有什么胃口,再加上这是在陈府,应付那些所谓的陈家长辈,他着实没有心思。
“已经都准备好了,二老爷三老爷都已经到中厅了,沐少爷也紧着几步吧,”管家笑眯眯地说道。
沐彦卿应了一声。
从中厅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酉时正,沐彦卿头有些沉,兄长不在家中,陈家其他几位老爷说话都要比平常虚上三分,拙劣的试探,不怀好意的离间,在沐彦卿看来无比的好笑,身在其中是无尽的疲惫。
果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主子,”青睢出声。
沐彦卿抬头,顺着青睢的眼神探头看去,就看到了站在柳树旁站着的陈姝,现在已经是深秋,树叶已经变黄落地,只留下光秃秃的树枝。
如此落败的树下站着一个女子,青色的襦裙,同色偏深的斗篷,娇俏水灵,再加上身后树木的反衬,更加亮眼,陈姝向来是知礼温婉的,这一眼却让沐彦卿眼前一亮。
沐彦卿让青睢留步,自己走到了陈姝面前,“姝儿。”
陈姝抬起头,本来有些低垂的眼睑瞪圆了,姝儿这两个字还是第一次被亲近长辈之外的人叫,再加上这人是沐彦卿,就更是让她惊讶,纵然他们已经是未婚夫妇,但是在此之前,他们见面大都是相敬如宾,如此这般还是第一次。
“我们虽已有婚约在身,但是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就当是交了一个亲近的朋友,我们试着一起慢慢往前,可好”沐彦卿温声说道,自从订了婚,陈姝面对他就有了些许的不同,沐彦卿不清楚那是为何,不过他不喜欢,不喜欢看到这个聪慧沉静的姑娘因他而变得小心翼翼。
陈姝看了一眼沐彦卿,然后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脸颊上漫上了些许的红晕。
“在这等我是有何事,要是担心兄长的话大可不必,刚刚是圣上召传,不会有什么事儿的,”沐彦卿这才转到正题上。
陈姝摇了摇头,伸手招呼身后的丫鬟,接过一个硕大的包裹递给沐彦卿,“这是我闲暇时候做的鞋靴,给伯父伯母的,正巧你来了,一起带回去吧。”
沐彦卿伸手接过来,竟然有些柔软,“嗯,回家我交给母亲。”
“我都理清楚了,都贴着便笺的,你理清楚再交给伯母吧,”陈姝急懦加了一句。
沐彦卿看了看包裹,笑着点了点头,“我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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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出府,夜里凉,姝儿也赶快回房吧。”沐彦卿说道,姝儿两个字他唤的自然。
“嗯,”陈姝应声,却没有动作。
沐彦卿温和的看着陈姝,耐心等着她。
“你,”陈姝抬头,“管家说刚刚在书房看到你你很是疲惫,纵然事情繁忙还是应该注意休息,切不可熬坏了身子。”
“嗯,我记下了。”
沐彦卿看着陈姝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开始迈步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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