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孟姗姗女士脸上笑意不减,只是已没了方才的温存,半是调侃半是较真地揽过侄女儿的肩,“这是你家,也是我家,我们谢琼怎么不能来,又不抢你地盘儿。”
孟璟说:“会打架。”
宋若在一旁抿嘴,暗笑了下,这二世祖倒是实诚。书中说,孟璟是个占有欲极其强大的人,只要是她的东西,哪怕并不喜欢,也一定要牢牢握在自己手心,不容他人染指。幼时有人来做客,别的都有限,但要是动了她的书本玩具或是衣物,就会被她变着法儿折磨。谢琼偏又是那种忍辱负重的类型,常常在挨揍的当口被家长拦下来。总体来说,孟谢两位小姑娘,算是性格不合。处不来的。
孟璟这言简意赅的拒绝,却让孟姗姗很有些下不来台。
还是孟卫国从旁边打圆场:“来来,吃水果。孟璟去把衣服换一下。小琼的学校我看挺好,最好的附中,和七中不分伯仲,突然转学,孩子反倒还要适应,耽误学习。寒暑假过来和妹妹们一起玩就是了。姗姗,你刚刚说到哪儿了?”
孟姗姗被这么一打岔,注意力被扭转回去,又继续宋若回来之前父女俩的话题,“爸爸不是老说头痛吗,让您去医院,您一拖再拖,讳疾忌医得很,这次谢琼她爸医院,有两个国际上闻名的德国脑科专家来会诊,我接您过去,做个简单的检查,顺道我也尽尽孝心,陪陪您。”
孟卫国沉吟了下:“那我准备一下,明早跟你走。”
“不用准备啦爸,就是个检查,准备什么?我那儿要什么没有?”孟女士上去挽着父亲,一锤定音,“我亲自开车,您有什么不放心呀。”把个老人家撺掇得起了身。
孟卫国到底还是不放心,回头叮嘱两个站得笔直的孩子,“不要担心我,我去去就回来。两个人要相亲相爱,互相帮助。”
宋若答应了,孟璟只是点点头。
晚饭只有宋若和孟璟两个人坐在饭桌上。
宋若心情不由得微妙起来。
这个时间点,是原著小说里,宋若和孟璟第一个大的交锋回合。
孟爷爷去了隔壁市做检查,孤女寡女共处一室,两人又是未婚妻妻的关系,原主觉得这是个增进感情的大好时机。
于是原主借着贫血头晕,软软摔倒在地,还磕伤了胳膊。孟璟只是性格略微阴了些,本性并不坏,见她晕倒,当然过去搀扶,原主趁机要求她抱自己回房间,身为心机高手的她,在孟璟怀里几乎化成一朵温暖的糖果云,嘴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孟璟的脖颈,耳廓……整个过程暧昧旖旎不已。
宋若惊觉自己嗓子眼发紧,脸颊一阵阵的发凉,可见刚刚一定热烘烘的,赶忙起身,绕远路去倒了一杯热水,假装喝水。
为了给自己的脑子降温,她回想了下孟璟对原主的反应——反手将人抛在床上,冷冷说:“早点休息,明天帮你请假。”
于是原主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非但没能一举拿下三垒,反而连次日清早一起上学的机会也失去了。
宋若想笑,又觉得心里涩涩的,有唇亡齿寒之感。说实在的,看那一段的时候,她真实地感觉到了同名女配对孟璟的痴恋,有欲,更有情。
世间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
正是因为有原主这个前车之鉴,她说什么也不要以身犯险。
孟璟挺郁闷的。
一顿饭快吃完了,便宜未婚妻仍旧没朝自己这边看过一眼。
她发现,这未婚妻不大对劲。一般的小姑娘都是扮靓,她却仿佛故意要扮丑。在家倒是没戴口罩了,可不知她打从哪里弄来的一副超大黑框眼镜,架在脸上,几乎遮了半张脸。还松松垮垮的老往下滑。
看着滑稽之余,有了点小学究的样子。
然而嘴唇红润润的。
拿筷子的手指纤细洁白。
一捏就碎的即视感。
——捏疼了,她会不会哭?
孟璟惊觉脑海里的想法已经变得不成体统了,连忙打住,咳嗽一声,没事找事地指着一道柠檬鱼片,对厨房方向说:“芬姨,这鱼太淡了。”
芬姨闻讯出来,诶了一声:“是嘛,我去加点盐。刚混忘了。”
鱼加了盐,又端上来。
孟璟夹了一筷子,食不知味。
宋若安之若素地吃她的饭,全程安静,仿佛周遭发生的一切都跟她没关系。
孟家所在地段海拔较高,晚间在阳台能看见星海云河,皎皎银月,气温也适宜,纵然盛夏,只消把门窗洞开,就有源源不断的凉爽夜风过境,连空调也不用的。
这一楼大厅的风尤其怡人。
晚间两人各自洗完澡,都来到一楼纳凉。
宋若写完作业,就刷从图书馆借的奥数资料。
孟璟不知自己是否故意,开着很大的音量打游戏,两腿交叠搁在茶几上,偶尔往便宜未婚妻那边看一眼,并没有得到什么反馈,就连“麻烦戴耳机”这种要求,都不见她提。反倒是她自己,左一眼,右一眼,渐渐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
人在沉思的时候,会有各种小动作。据说天蝎座的人深思时,会不自觉皱眉。宋若面色很平静,可以假装无事发生的那种波澜不惊,但左手出卖了她。
她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总是轻轻揉捏着她的左耳垂。
柔嫩洁白的耳垂被她搓得泛起潮红,她却浑然不自知,依旧沉浸在题海里。
还是芬姨过来打破了她的观察:“大小姐,发呆哪?”
孟璟有些狼狈:“我在冥想。”
芬姨也听不大懂,将一小碟西瓜放在她的左手边,殷红的西瓜切成一厘米见方的小块,用小牙签扎着吃,夏日消暑良品。宋若也有一小碟。
芬姨祖籍姑苏,很有些复古的小爱好,给两个小的派发完水果,坐在一边织珍珠皮包。
孟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事故特别多,三五下把西瓜吃完了,就问:“芬姨,还有吗。”
阿芬十分惊奇,往日里大小姐对瓜果又不感冒,这是转性了?但也很高兴,站起来说:“我再去切一个。”
“不用了。”宋若说话了。她将数和资料都归拢在一处,收起来,端着那一小碟没动过的西瓜,放到孟璟身旁,“吃这个吧。芬姨别切了。吃不完,明天不新鲜的。”
孟璟看着那一碟子西瓜,脸上没什么表情。目送宋若捧着资料回了房间。她看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才九点半。游戏里的小学生都还在峡谷奋战呢,亏这便宜未婚妻也敢说自己是奥数选手。可不是要笑掉人的牙。
宋若回房间再看了会儿,也就睡了。次日起床,楼下居然有孟大小姐的身影。
早饭桌上,两人依旧不说话。
吃完之后,孟璟搬出来一辆山地车,脚踏在地上,喂了一声。
宋若抚平口罩上的褶皱,看着别处,“什么事。”
“要搭顺风车么?”孟璟问。
宋若拉拉自己的书包带子,望着远方虚空里的一点:“不用了,谢谢。”
孟璟呵地一笑:“不谢。我不载你,就问问。”
“……”宋若目送吹着口哨消失的那背影,心里泛起一个念头,这便宜未婚妻不太对劲吧,这种小细节也要鬼畜,莫不是有毛病。
孟璟一口气骑出去老远,才觉得心里畅快了。但为什么憋着一口气,她不太清楚,也懒得追究。早晨趁着人少,骑到了游泳馆。
七中是少数拥有自己专属游泳馆的高中之一。
她到那儿时,盛雪已经在那里了。
孟璟去更衣室换好泳装。
“艾玛,瞧瞧这雪白的大长腿,讲真的孟璟,我要是哪天弯了,我绝对饶不了你。”盛雪做着热身运动,一边打趣道。
孟璟勾了勾唇角,“别介,我有家有室的。”
盛雪:“哟,看来对你那位小娇妻接受得挺好,进展到哪一步了?接吻了吗?什么时候请我喝喜酒啊。”
回答她的是孟璟纵身一跃的扑通声,水花压得极好。
上完两节课,到了课间操,教室内都没有孟璟的身影。宋若有点好奇,又不愿意和她本人过多拉扯,因此她选择和自己万事通的同桌打听,“染染,问你个事啊。”
“你问。”
“孟璟老这么倒三不着两的,不来教室上课,老师都不管吗。”
林尽染啊了一声:“她最近其实不是旷课啦。”
宋若歪歪头,静待解释。
林尽染笑嘻嘻地:“你把口罩摘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宋若笑弯了眼睛。
林尽染果然就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深觉八卦应该无私地分享,不该拿来和朋友做交易。她摸摸下巴,从这句开始:“市游泳比赛你知道吧。”
宋若摇摇头:“不知道。”
林尽染:“……好吧。反正就是一个体育比赛啦。先有校级联赛的。我们学校送往市里的,有两个选手,一个是三班的盛雪,另外一个就孟璟。她们是校际联赛拿了一等奖的两个种子选手。赛期定在暑假吧,现在加紧训练也可以理解。”
宋若不由瞪大眼睛。还有这事吗?二世祖不是废柴的吗?她当初看小说的时候,身不由己,太注重感情线了。阴郁女主的业余爱好和事业线她没怎么关注。
林尽染嘿嘿笑道:“我听说,盛雪是本来热爱游泳。但孟璟她,明明万事无所谓,在这一件事儿上倒好像有什么执念似的,是自己主动报的名。具体为了谁可就不知道了,也许是心上人哦。”说完,有意无意看了宋若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这才往下继续说:“其实,上次联赛的时候……”
宋若没料到还有下文,“嗯?”了一声。
“有个职高的女生看上孟璟了,叫什么吕什么漪来着。堵到校门口,这事儿闹得挺大的,孟璟差点被记了过,学校考虑到她要参赛,不想给她心理负担,才没处分。”林尽染摊了摊手。
刘纯从身后探过来,热情洋溢地问:“聊什么呢?带我一个。”
“和你没关系。”林尽染将书卷起来,敲了他一记。
孟爷爷在隔壁市谢家小住了半个月,偶尔会连视频,大家彼此问候。这半月,宋若和孟璟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相安无事,没为难对方。
一晃神,某一天宋老师就让大家把桌椅按照六乘六的方阵排开,作为奥数的考场布置起来。这次的奥数采取笔试形式。
后排多余的桌子,由本人负责搬到上一层楼的走廊放好。
宋若正艰难地搬着桌子往外挪,冷不防被人接了过去,她一抬头,只来得及看见孟璟窈窕的背影,她拎着那桌子,跟老鹰拎小鸡似的,提着径直就往楼上去了。
宋若赶紧追上去,“我自己来。”
孟璟不管不顾,开始爬楼。孟璟腿长一截儿,她快走的时候,宋若得小跑才能追上。宋若咬咬牙,有些不甘心,追在后面。
“你行吗。”孟璟的声音仍旧带着质疑。便宜未婚妻的房间,每晚九点多就鸦雀无声了。玩儿似的。
宋若不知她问什么,统一答:“没问题。”
孟璟让桌子平稳落地,拍拍手,“考完和你说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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