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烟出了小区,泊油路对面停了一辆路虎。
她过去,径自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上去。
陆琰坐在驾驶室位置上,歪头看她,目光搁在她脸上一会,出声问,“谁欺负你了?”
周烟下楼之前,宋星跟她说,陆琰知道她在剧组受了欺负的事,要过来找她,如果想要保住小泉,最好装可怜让陆琰松口。
她摇头,没回答这话,脸半低着,只说,“没事。”
陆琰伸手过来,碰到她下巴,抬起来,一双冷漠黑眸凝视着她,“是程曼丽给你气受了?热搜那件事是小泉爆的,我已经跟程曼丽经纪人说过了,你要是想要程曼丽的道歉,跟我说。”
周烟摇了下头,一会抬眼,下巴动了下,磨蹭着陆琰炽热的掌心,嗓音细轻,“老板,我想要留下小泉。”
陆琰侧过头,声线冷淡,“小泉职业道德欠缺,不适合呆在公司。”
周烟默然一会,垂着薄薄眼皮,侧过脸,将完好白嫩的半边脸歪进陆琰整只掌心,说,“剧组的化妆师丽姐看我不过是一个小新人,拿乔的很,宋星请不过来。小泉那事也只不过是程曼丽要我做替身帮她拍下水的戏份,小泉觉得我委屈为我鸣不平才脑子一热跟营销号爆料,陆琰,小泉她对我很好。”
程曼丽要她做替身一事,小泉从没跟她提过,她只不过是从搁置在小泉身上的窃听器听到的。
陆琰察觉到掌心暖热,他蜷着手指,碰到她娇软的脸颊皮肤,眸底深幽,许久才嗓音不明地“嗯”了声,又道:“这事我再考虑一下。”
周烟眼睫微颤,又蹭了下陆琰掌心,低低道了句,“谢谢。”
陆琰看她肿起的脸颊,“我带你去医院。”
周烟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摇头,“我想回去睡觉。”
陆琰没再说话。
她从陆琰车上下来,低着头又走回住宅小区。
小区门内,沈随站在小路一边,早秋雾气拢着他极深的眉眼,只隐约瞧的清他深色衬衣系的工整,臂弯处挽着西装外衣。
周烟走近,站在沈随跟前。
沈随低眼瞧她脸颊。
周烟轻声,“麻烦叔叔告诉陈意,让他不要出现在我家门前,我一个单身女生,会报警,告他跟踪狂,私闯民宅。”
沈随一手插着西装裤口袋,低“嗯”一声,眼睛盯着她半边脸不放开,一会抬手撩开她左脸颊的碎发,用指背轻轻碰了下红肿处,“疼不疼?”
周烟睫毛颤的厉害,疼是疼的,不过她轻阖眼,说,“还好。”
沈随扯起嘴角,嗓音略哑,“疼就跟叔叔说疼,还好是什么意思?”
周烟低着头,不再说话了。
清晨的薄雾渐消,周烟恬静的眉眼在雾气中越发清晰。
沈随眸光低阖,神色复杂。
他还是怀念以往那个受了一点委屈就腻在他怀里撒娇叫嚣着让他去欺负回去的小周烟,女孩子还是要骄纵些好,受了委屈能找人哭诉,不像现在的她,一张淡漠脸皮,好像陈意那一巴掌似有似无。
沈随抬手,压在她头顶,揉了两下,“阿烟,你叫我叔叔,我自然还是要管你的,之前跟你说过,有什么事情跟叔叔说就好,叔叔帮你处理,嗯?”
周烟不应声,一会只道:“上班好像要迟到了。”
沈随轻笑,扯话题倒扯得挺快,他手从她头顶拿开,错过她走开一步,又停下,紧了下领带,问了一句,“门外那人是谁?”
周烟声调很轻,回他,“我老板。”
沈随“嗯”地一声,没再问,出了小区。
周烟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抬步往家里走。
陈意跟景修早就走了,只留了一地的烟头。
开了门,进了家里,周烟进了卧室,躺在床上,翻出手机关于程曼丽的那段录音。
阖着眼,将手机丢在一侧。
她原本没想着爆料那么早的,不过小泉的冲动还是帮了她的。
陈意打了她那一巴掌,重是重了点,不过陆琰看见了她的脸,知道她受了程曼丽的委屈便够了。
这一觉,周烟睡到下午三点,宋星在门外敲门。
周烟惊醒,过去开门。
宋星提了好几个冰袋过来,她来之前只是听剧组的人说,周烟被打了,不晓得多严重,等到一进门,瞥见周烟的脸,才傻在原地,一脸心疼地问,“这到底是哪个杀千刀的下的手?不晓得女明星的脸娇贵的要死嘛?”
她跪坐在沙发上给周烟敷冰袋。
周烟老实地坐在一侧,听着宋星给她唠叨。
“老板今天把程曼丽喊回去了,我在门外偷听了会,说是要程曼丽跟你道歉,程曼丽这人瞧着可爱又温柔的,没想到那么倔,一直没答应。”
程曼丽才不会跟她低头道歉。
周烟一直晓得,她掠过她,问,“小泉的事呢?”
宋星道:“老板发了话,扣了一个月工资,人是留下了。”
周烟“嗯”地一声。
宋星得意一笑,“程曼丽可气的不行,老板给她选择,要么跟你道歉,要么留下小泉,程曼丽是气哼哼地选了留下小泉。”
“这招可把程曼丽恶心坏了,不过也是她应该,谁让她把热搜这锅扔到你身上的。”
周烟细眉敛着,没接话,低头瞥着手机上的微信好友申请出了会神。
备注是楚俞。
她迟疑一会点了同意。
楚俞给她发来消息,
--早上听说你受了委屈,没在片场,现在没事了吧?
周烟握着手机,给他回消息,
--没事,谢谢。
楚俞发来一个,
--那就好。
周烟没回,楚俞也没再继续发来消息。
宋星给她敷了好一会冰袋,又给她弄好了晚饭,就回了公司。
周烟吃完晚饭,坐在客厅,电视上放着一部很老的影片。
陈荣胜给她发来信息,说是让她再多休息一天,明天也不用过来片场。
周烟礼貌回过去消息,便将手机丢在一边,下巴垫在抱枕上看片子。
她白天睡得足,一部影片看完,周烟又搜罗出一部更老的影片,窝在沙发看完,也没丝毫睡意。
盯着电视屏幕上谢幕的黑白字体,周烟发了会呆,听见走廊上有脚步声响,一会有开门声。
周烟看一眼时间,夜里十一点多。
他估计刚从公司下班回来。
周烟安静地观看完谢幕,赤脚踩在地毯上去关了电视,又蹲在电视柜抽屉里翻找了会,打算找点失眠药吃一片。
搜索一会,无果。
宋星只给她备了简单的头疼感冒药。
周烟蹲了一小会,起身要去卧室睁着眼睛酝酿睡意。
刚步行到玄关处,一股怪异地烧焦味,涌入她鼻间。
周烟脸有些白,凡是跟火有关的东西,她都特别敏感,随着越来越浓的烧焦味传过来,周烟脚下几乎慌乱般地开了门,确定味道是从对面房间里传过来的。
她脸颊苍白,两步过去,拍了下门。
门内有些耽搁,好一会没开门,周烟还要再拍。
门被从内打开,沈随右手垂着,滴着水,抬眼看向她,“怎么了?”
周烟来时,就穿了一身纯白睡袍,到脚踝,此时脸似乎因为想到什么苍白的很,真个人像是透明的,一戳就会散掉似得。
她嘴巴轻抿,打量了眼沈随,沉默一会,低着头说,“我以为你家起了火。”
沈随记起她父母因为什么去世,跟着她沉默一会,退开一步,“进来。”
周烟乖乖进去。
沈随绕过她关了门,给她解释,“不过是烧水器线路坏了,生了点小火,已经灭了。”
周烟瞥见厨房那边地板上扔着一家用灭火器,她“嗯”了声,转身,“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沈随在她身后,低低道了一句,“慢着。”
周烟停下步子,没扭头,“怎么了?”
沈随绕到她跟前站定,低头找到她眼睛,将湿漉漉的右手杵到她眼前,嗓音带点轻笑,“叔叔手背烫了两个泡,一个手处理不过来,你帮叔叔弄一下。”
周烟垂眸看着他手背上鼓起的两个大泡,没作声。
沈随也不出声,站在她跟前,低低瞥着她白净脸颊。
周烟侧过身,低声问他,“医药箱在哪里?”
沈随嘴角弧度牵起,走到沙发那坐着,手背搭在沙发上,指着一房间道:“床头柜旁边。”
周烟以为是客卧,抬步走进去。
刚进去,瞥见床头柜上扔着的半包烟,还有熟悉的薰香味,才知晓是沈随的房间,她没乱看,绕过床尾,在床头柜旁的地板上瞧见了医药箱。
医药箱半开着,周烟蹲下身想找烫伤膏和未开封的注射器,翻了一下,却发现医药箱上面一层摆着好几盒安定片,还有半盒已开封的随意丢在床头柜上。
周烟手指一顿,阖下眼,在医药箱底部找了烫伤膏和注射器,末了又拿了纱布。
迟疑一会,周烟伸手去够那半盒已开封的安定片,扣了一片塞进睡衣口袋里。
要出去时,余光瞥见枕头下有东西露出一角,有些眼熟。
墨绿色的小礼盒,与她那天给景修的翡翠坠子一模一样。
周烟没仔细去看,也大致猜得到这东西应该是景修转手给了沈随。
她出卧室,瞥见沈随背靠着沙发背,似乎又睡着了。
周烟又记起,他床头柜旁边的好几盒安定药,有些不明白。
她每次来他家,几乎都能瞥见他睡得很好,靠着沙发都能入睡,那为什么还要准备那么多安定药?
沈随听见脚步声,睁开眼,一双漆黑眸子搁在她身上,嗓音有点倦,“找到了?”
周烟在沈随跟前蹲下身,轻“嗯”一声,将注射器拆了封。
沈随将手伸过去,长睫下的凤眼一直看着她。
周烟垂着眼,握住他手腕,将注射器针头扎进水泡里,将水泡里的水抽掉,眉眼眨了几下,才低声问,“为什么要家里备那么多失眠药?”
沈随回问她,“担心什么?”
周烟很是安静地反驳,“没担心,只是觉得万一你要是吃多了死掉了,爷爷应该会很伤心。”
沈随低笑,带着点磁性,“我死掉了,你伤不伤心?”
周烟一时没说话,将两个水泡里的水都抽掉后,涂上一层烫伤膏,才摇了下头。
沈随低声,轻骂她,“小没良心的。”
周烟抿着嘴,不讲话了。
沈随看她小心给他绕着纱布,说,“那药吃多了死不了人,顶多能睡个长长的好觉。”
话刚落地,周烟身体往前倾,两只手给他系紧纱布。
沈随余光瞥到什么,微顿。
周烟给他处理好伤口,站起身,眉目十分乖顺,“我回去睡觉了。”
沈随不答话,周烟抬步要走,沈随一只长腿拦过去。
周烟走不了,侧头看他,目光疑惑。
沈随懒懒坐在沙发上,“拿了叔叔的东西不说一声就走?”
周烟迟钝一会,才记起口袋里的那颗药,她手下意识插进睡衣口袋里,轻抿了下嘴巴,侧过脸,说:“白天睡多了,晚上会睡不着,所以就只拿了一颗,”末了,又加了句,“叔叔不会介意的,是吗?”
沈随不说话,站起身,走到她跟前,低头,热气暖着她脸颊,一只宽阔掌心伸到她跟前,他瞧着她眼睛,道了句,“乖,给叔叔。”
他身上干净的香水味此时很浓,周烟呼吸很轻,手却没有将失眠药拿出来的势头。
沈随站直身,解释说道:“那药有依赖性,小孩子是不能吃的,阿烟,你听话些。”
周烟像是没听见,眉眼不动,十分安静。
沈随眉眼下压,低声,“你别叫叔叔亲自去你身上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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