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铃声忽然响起的时候,沈十安猛地惊醒。在思维从深眠被拽回现实而产生的刹那迷茫中, 他以为是小孩儿又乱动了他的手机无意中设置了闹钟, 但转瞬便犹如一盆雪水当头浇下,整个人彻底清醒, 以最快的速度将手机从背包里拿了出来。
这时候已经是半夜十二点多,窗外零星几点星辉越发黯淡,连丧尸大军的嘶哑嗥叫声似乎都低了不少。在静默无声的二楼阅览室中,响亮的闹铃声如同一道惊雷,瞬间惊醒了一大半人。
有人循着声音望向沈十安的方向“干嘛呢,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是不是手机响了手机不是断网不能用吗”
“有人电话打通了现在能和外界联系了吗”
“沈先生, 是你的手机响了吗,是不是有人给你打电话了”
“”
沈寻也被惊醒了,揉着眼睛从榻榻米上坐起来“安安”
沈十安顾不上回答他, 事实上他现在顾不上回答任何人, 视线在看清手机屏幕上的来电联系人时微微一颤, 立即滑向了接通键“喂,顾先生”
顾璟宸熟悉的声音在另一头响了起来,大概是因为信号不好, 模模糊糊断断续续, 带着点嘈杂无序的沙沙杂音“安安, 安安,你能听我说话吗”
沈十安下意识握紧了手机壳“能听见,我能听见,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有没有受伤”
“我很好,我没有感染病毒,”顾璟宸听起来几乎要喜极而泣“我收到你短信,你跟寻寻在哪儿安全吗”
“我跟沈寻一切都好,现在很安全你不用担心,”沈十安简洁迅速地交代了自己和小孩儿目前的情况,然后问出了除顾先生安危之外,另一个最为重要的问题“你找到范先生的家人了吗有没有他们的消息”
“他的女儿没事,现在就住顾家很安全,我会继续照顾她你别担,他的妻子在病毒爆后就已经丧尸,我派人把她的尸体带回埋在”
沈十安的心脏像是坠了块石头,倏地往下沉了几分。
范夫人在病毒爆发之前就已经感染了流感,虽然知道她的幸存几率极低,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时还是有些难以接受。范国平在生命即将走向尽头时还在心心念念牵挂着妻子的安危,却不知道妻子早在他之前便已经彻底离开了人世,世事何其无常与残忍。
而不幸中的万幸,他的女儿范欣童还活着。沈十安谨记自己的诺言,他将竭尽所能,不惜一切保护这个孩子的安全。
听到沈十安果然接通了电话,图书馆内瞬间沸腾起来,客机坠毁后的逃亡太过匆忙,有人根本没来得及带手机,有人带了手机但是没带充电器,手机早就因为电量过低自动关机了,剩下既带了手机而幸好又有电的,全都将手机拿了出来,疯狂地拨打电话试图和外界取得联系。
而沈十安手机里的沙沙杂音忽然变大,另一头顾璟宸的声音越发模糊了起来,支离破碎不成语句,似乎随时都会中断。对方应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为顾先生的语速突然急切加快“安安京城这边乱上面死了控制不住,秦家军方,你一定要小心不能救援队很快接你”
“嘟”
不等顾先生说完,手机里只剩下悠长而毫无意义的忙音。通话中断了。
沈十安立刻回拨过去,但不管他尝试多少次,始终无法再次接通。
其他幸存者都快把手机打爆了也没能成功打出去任何一通电话,此时见沈十安结束通话立时全都围涌过来“沈先生,你是跟外界联系上了吗谁给你打的电话他说什么了是不是救援队很快就要来了其他地方的灾情怎么样也爆发了丧尸病毒吗为什么你的手机能打通我们的不行”
蜂拥而来的问题几乎将沈十安淹没,他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将扒在他腿边的小孩儿抱了起来“电话是我父亲打来的,他和我各自交换了一下彼此目前的情况信息。他人在京城,那里也爆发了丧尸病毒,而且灾情应当不比h市乐观。现在通讯网络因为数据过载而崩溃,我的手机能接通电话应该只是偶然事件,就像是身处深山老林里,恰好接收到信号罢了。”也不知道为了这通电话,顾先生已经尝试过多少次。
众人心急惶惶无法安静,努力想从沈十安这里获取更多的信息,但沈十安自己掌握到的信息也十分有限,更多的问题也没办法解答,于是二十多分钟之后,幸存者们只能失望而又无奈地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
有几个人临走前表示希望可以借走沈十安的手机继续尝试,沈十安想了想答应了,他的手机是车祸之后新换的,里面没什么私人信息,稍作检查后就将手机借了出去,约好明天早上归还。
有希望的人,总比没希望的人更适合共处一室。
被这通电话一惊,幸存者们短时间内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有人打开了手机里的收音机功能,一点点小心调换频率,试图接收从外界传来的消息。可不管怎么调,手机能接收到的始终都是一片沙沙作响的电子杂音。
“我以前每天晚上都听广播,”打开收音机的中年男子道,“可自从病毒爆发之后就再也没听到过一句,不管哪个频道都不行,按理说,就算好多人变成了丧尸,可发射塔接收站什么的还在啊,总不能突然间全都坏了吧”
“我也在琢磨这件事,用广播发个消息应该也不是很难的事情吧,怎么这都三天过去了,国家一点没动静呢,发个解释声明安抚一下群众情绪也好啊。”
“要我说也不用太着急,咱们白天不还看见直升机了么,既然救援队都出现了,咱们被救出去不过是早晚的事情。等到所有幸存者集中到一块儿,在党和国家的领导下重新恢复正常社会秩序又不难。”
“可救援队不是很快就离开了么。”忽然有人插了一句,声音不算太大,却成功让阅览室内刚刚燃起的火热希望迅速冷却下去。
许久之后,有人小声问道“救援队,还会回来吧”
一片静默,没有人回答他。
沈十安抱着沈寻重新躺回榻榻米上,小孩儿怕热,身上跟个小火炉似的,沈十安才给他盖好毛毯,转头就悄悄把脚伸了出去,被沈十安发现后在屁股上轻轻打了一下“别闹,当心着凉。”
对于广播接收不到讯息这件事,沈十安并不觉得意外。
他认同李教授的分析,即丧尸病毒和流感病毒之间绝对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加上他刚刚从顾先生那里得知的有关范夫人的消息,极有可能,病毒爆发之前所有感染流感的人都会在病毒爆发之后变成丧尸。
这就意味着,仅在病毒爆发的那一瞬间,全国就已经减少了一半的人口。再加上随后被源丧尸以抓、咬、啃食等方式传染了丧尸病毒的,最保守估计,整个华国目前的幸存者人数也不会高出总人口的四分之一。
而更致命的是,流感病毒的感染是没有任何规律的,和年龄无关,性别无关,身体强壮程度也无关,换句话说,在这两天半时间里损失的四分之三人口,囊括了各个领域、各个行业、各种岗位,只要感染了病毒就无人可以幸免。
一个国家或者社会宛若一台巨大而且精密的高端机器,它的正常运转,需要无数个个体作为齿轮,相互分工协作彼此调和衔接,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的缺失都会引发重大问题,而整整四分之三人口的空缺,对于国家机器来说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而通讯网络崩溃和全城断电就是最好的证明。
用来传递广播信号的发射台和接受器或许完好,但制作信号的人却未必。
更何况,从顾先生最后一段话来看,丧尸病毒对于上层权力机构的破坏性恐怕更大,如果整个上层建筑都濒于崩溃,哪还有人顾得上发射广播信号缓解群众恐慌。投机也好倾轧也罢,等到这一轮大洗牌结束,新的权力机制确定,那时候就算再想起来要发射信号,电力断绝的情况下还有多少人能收听到都是个未知数。
沈十安揉了揉小孩儿的头发,投向窗外的视线有些凝重。和顾先生的这通电话中他的收获不可谓不大,掌握了很多对他来说至关重要的信息。但是因为信号不好,话语断断续续模糊不清,有些信息他并不确定是否理解得正确。
譬如,秦家数代以来专攻官、商两界,族人子嗣或身居高位或家财万贯,怎么又跟军方扯上了关系还是说他在通话中遗漏了什么重要信息
不过再怎么纠结,这个问题眼下也得不到解答,只能到达京城后再和顾先生详细讨论了。按照顾先生在电话里说的,救援队应该很快就能过来。
阅览室内重新安静下来,尝试拨打电话的人也陆陆续续放弃。打开收音机的那位中年男子没有将手机关起来,随便调了个频率,放在桌子上继续发出一成不变的电子杂音。
沈十安脑子里想着事情,似梦似醒睡得极浅。因此当一道哭喊声于凌晨四点多忽然响起来的时候,瞬间就睁开了眼睛。
声音是从桌子上的手机里传来的,比沈十安之前那通电话要清晰得多,每一个字都能听清
“喂,喂有人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住在h市商务区桃源街道晴澜山庄12栋2203的熊萌萌,现在正通过自制发射器向外面发射信号,如果有人能听到我,拜托你救救我好不好。我家里停电了,因为楼层太高也停了水,妈妈出去找吃的还没有回来,我好饿,外面黑漆漆的全是怪物,我好害怕如果有人听到我了,求求你,能不能来救救我啊”
女孩儿尤显稚嫩的声音最多不超过十五岁,带着明显的虚弱和恐惧到极致的哭泣,在阅览室的书架之间一遍遍回响,穿梭于黎明前最黏重的黑暗当中,散发出令人遍体生寒的绝望。
有人骂了一声“谁他妈开的收音机,还不快关起来”
收音机随即关闭,少女的哭泣声转瞬消失,阅览室内一片死寂。
小孩儿在沈十安怀里拱了拱,迷迷糊糊道“安安”
沈十安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将他抱得更紧了些“没事,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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