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寻等人在顾家军队的掩护下, 突破重围闯入地下研究所时,走廊内一片漆黑, 没有半点灯光,连值岗的守卫也没看见半个。
四周寂静无声,空气中浮动着异常的阴寒。
棠颂压低声音问刘方舟“你能感应到队长在哪儿吗”
刘方舟摇摇头,躲在熊满山身后同样压低声音道“咱们下来之后我的异能就用不了了,根本没办法穿透这些墙壁,我觉得应该是赫修搞的鬼。”
沈寻眼中血色隐隐, 没有多做停留,大踏步直奔走廊最深处,砰地一声踹开那扇金属大门。
更为明显的阴寒之气扑面而来。
几乎铺满了地面的冰块在黑暗中反射出幽寒冷光, 大的有脸盆那么大,小的比拳头还小,冰块里面似乎嵌着什么东西, 但光线太暗根本分辨不清。
房间内只有靠近墙角的几块绿色应急指示灯还亮着,借助着绿惨惨的微弱灯光, 可以看见各种灯架、仪器倒了一地,枪械武器更是到处都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电线还在滋滋冒着火花,活像是才经历过一场混乱到极致的恶战。
目光快速扫视, 瞬间定格在房间最中央那张一米多宽的实验床上,沈寻收起唐刀闪电般冲了过去“安安”
沈十安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四肢都被镣铐锁死,嘴唇干白皲裂,脸色却红得有些不正常, 体温更是高得吓人。
然而比体温更加吓人的, 却是从他眼角蜿蜒而下的两行血迹。
沈寻心神俱裂, 四根镣铐如同薄纸般在他掌心断成碎片,将沈十安半抱起来,抖着手不敢碰他的脸“安安”
紧随其后冲过来的刘方舟和许歌立刻红了眼睛,陈南爆了声粗口,林阮转头看向熊满山“水”
“哎哎,在这呢”
熊满山赶紧解下背包,从里面拿出大半瓶灵泉水这是棠颂和林阮当初从沈十安那里得到,做完实验后剩下来的。
沈寻接过水,扶着沈十安小心喂了两口,小半瓶灵泉水下肚之后沈十安恢复了几分意识,身后坚实的胸膛和鼻尖熟悉的气味一时让他以为自己生出了幻觉“寻寻”
“我在,”沈寻喉头凝涩,两滴眼泪砸了下来“我来了,安安我来了,我来找你了。”
他活了三百多岁,恣意妄为无所畏惧,从来也没有哪一时像此刻这般痛不欲生,仿佛有一万根利爪同时扎穿了心口,要硬生生将他撕成碎片。
他抱着沈十安却不敢往他脸上看“你的眼睛”
“没事,”沈十安摸索着握住他的手“别担心,我的眼睛没事。”
刘方舟正准备哭呢,听见这话一愣“真的”
“真的。”
刘方舟壮着胆子伸手摸了摸,立刻兴奋起来“真的没事”眼珠子都还在呢
众人齐齐松了一口气,沈寻的心却没能放下去“既然没事为什么不能睁开”
“发生了一点意外,现在不能睁,要不然可能会伤到你们。”逐渐清醒的意识让沈十安开始焦灼起来“你们都来了其他人呢利刃现在是什么情况有人受伤了吗”
“其他人都好,队长你别担心,”林阮安抚道“我们都安排妥当了目前利刃已经并入顾家势力,有顾家罩着其他队员不会有事,这场阴谋的目标主要是队长你和我们这些核心队员,虽然还没有办法洗清污名证明清白,但只要我们离开基地,有心人以及被煽动的人群没有理由对普通队员发难。”
只要大家都没事就好,沈十安高悬在心口的石头放下了一块离开就离开吧,这是个死局,离开也好,只要留得青山在,他们早晚能光明正大地再回来为自己正名。
沈寻盯着他眼角的血迹和脖子上因电击棒而留下来的灼伤,一股难以控制的暴虐'欲在胸口疯狂翻涌“这些,是赫修做的”
沈十安摇头,语音虚弱“赫修不在这,我自从被他迷晕带走之后就一直没再见过他。”
赫修不在这
棠颂心脏一沉“赫修花费这么大功夫布下这样一个杀局,队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环,他不可能放任不管。如果他不在这,就说明他还有更强的后手,能保证我们就算救出了队长也没办法安全离开。”
他转头看向沈寻以及他周身那层又开始涌动的黑雾“寻队,我知道你现在很愤怒,恨不得冲出去杀光和此事有关的所有人,我们也都一样,但你必须保存实力一旦赫修出现,你将是保证队长及我们平安撤离的唯一希望。”
沈寻看着他没有说话,眼底已是血色滔天。
林阮往棠颂跟前挡了半步,对沈十安道“队长,顾先生了一辆军用运输机就停在基地外面,陶源已经提前过去等着了,我们是突破了秦家封锁才冲下来的,估计很快就会有大批人马围过来支援,时间不多了。”
沈十安握住沈寻的手“寻寻。”
沈寻收回视线,将他拦腰抱了起来“走”
熊满山打头,路修远殿后,众人以最快的速度往外撤。
即将离开这间被囚'禁多日的实验室时沈十安问“秦书呢你们看到秦书了吗”
许歌道“我们下来之后就没看见人,这间房间里也没有。”
“别担心,”沈寻收紧手臂,低沉的声音在沈十安耳边响起“她如果还活着那就最好,逃不了的。”
真以为靠着赫修解开诅咒就能安枕无忧了么
沈寻扯起嘴角做梦。
众人全部离开之后,实验室内的照明灯突然闪了两下又重归熄灭,但就是这片刻的光明,照亮了实验床旁边一截将近两尺长的圆柱形冰块,朝向实验床的那端赫然露出一只保养得宜、精心护理过的女性右手。
沈寻等人才跑出那条幽深走廊进入楼梯间,刘方舟突然惊呼起来“草好多人,好多人从北边围过来了差不多有六万”
“估计是第二波秦家军队赶过来了,”棠颂道“别停,继续往上走”
为首的熊满山一脚踢开连接地上食品加工厂的暗门,一直带人守在门外的顾先生立刻冲了过来“怎么样有没有找到安安”
沈十安循声转过头,他不敢睁眼,只能透过眼皮外模糊的阴影大概确认顾先生的位置“我没事,你别担心。”
棠颂快速道“顾先生,有六万人马从北边围过来了。”
顾先生眼中含泪,短短数日已经消减了一大圈,小心翼翼在沈十安脸上摸了摸“别怕,有爸爸在呢,从现在起谁也别想再伤你半根头发。”
转身一挥手,目光雪亮脊背笔挺,如同一棵淬满风霜却仍旧牢牢护住身后幼苗的经年寒松“顾家军何在,随我往外冲”
“是”
人数将近六万的秦家军队将加工厂外堵得严严实实,隔着一片广场,和人数超过四万的顾家军队森然对峙,圆盘似的月亮底下,无数黑洞洞的枪口中反射出凛冽寒光。
顾先生走到队伍前面,面朝广场厉声喝道“秦家是谁在指挥京城基地内严禁聚众闹事,无缘无故,凭什么拦住我顾家去路”
对面有一人越众而出“今天这事和顾家无关,我们是奉命过来抓捕百人冢案件嫌疑首犯沈十安的,顾家主想要离开大可自便。”
“荒谬至极”顾先生脸上划过一抹狠厉“百人冢案件早就结案了,罪犯全都自焚伏诛,无凭无据谁给你的胆子乱按罪名识相的尽早退开,顾某或许还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不予追究你们的责任”
“家主有令,不许沈十安离开此地一步,顾家主,恕难从命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子弹上膛的机械声连成一片,正当混战一触即发之际,一辆军制吉普自马路尽头疾驰而来,紧急刹车之后停在两军之间,车门大开,跳下来三个人。
顾长晟,他的侍从肖文,还有秦博章的私生子,秦学。
秦学拎着一个布包裹大步走到秦家军队跟前“秦家士兵听令收起武器,全员撤退”
之前和顾先生叫板的指挥官一愣“可是家主有令”
啪
秦学手中的包裹高高抛起又砸在地上,一颗圆球状的东西从里面滚出来骨碌碌转了几圈,被工厂外的强光灯一照,彻底暴露在两军十万多人眼前
那东西,赫然便是秦博章的脑袋。
“秦家家主已死,”秦学直面六万秦家军,面色冷厉声若洪钟“按照家主遗训,我便是秦家新一任掌权人。我命令你们,收起武器,立刻后退,任何人不得阻拦顾家去路”
指挥官还想再说什么,被秦学抬手一枪崩掉了脑袋。
他举着枪环视一周“还有人没听清楚吗”
仿佛是早就约定好一般,人群中有四名副指挥同时出列“参见新任家主我等谨遵家主指令其他人没听见吗,快点放下武器”
其余秦家士兵彼此对视,很快便纷纷收起武器退至两旁,让出一条开阔大道。
事态发展太过迅疾突然,以至于站在顾家军之后的熊满山等人都看傻了眼“啥情况这是那秦学不是秦博章滴儿子,秦书滴兄弟吗秦家不是这次阴谋的主凶吗咋突然就调转枪口站到咱们这边儿了呢”
林阮看向狂奔而来的顾长晟“应该和顾少爷有关。”
那辆吉普一停下来,顾长晟就往顾家这边冲,一路狂奔跑到沈寻跟前,看着被他抱在怀里的沈十安红了眼眶“哥,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对不起,都是我,都是因为我你才会”
沈十安循着声音摸到了他的脸“我没事,别自责,不是你的错。”
顾先生同样大步流星走过来,本来想问顾长晟怎么会跟秦学走到一起,秦博章之死又是怎么一回事,但到底时机不对,便只攥住了沈十安的另一只手“通路清出来了,但这么大动静很快就会把其他势力吸引过来,你们快走,我带人留在这儿给你们断后。安安,在外面安顿好了以后记得告诉爸爸一声,加密通讯路线的接入方式我已经告诉林阮了,你放心,利刃有我看着,爸爸会想尽一切办法为你们证明清白,在那之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好好活着。”
沈十安看不到顾先生的脸,也无法想象为了救他出来再把他送走,顾家要付出多少代价,之后又要面对怎样的舆论狂潮。
心头纵有千言万语,最终也只凝成一句“我会的,你放心。”又对顾长晟道“照顾好爸爸,等我回来。”
顾先生浑身一震,眼眶红了又红,到底没忍住滚下两滴泪来。抬手抹了一把脸,对沈寻道“保护好他。”
“一定。”
“快走”
一行九人跳上早就备好的中型军卡,陈南开车,刘方舟坐在副驾驶,沈寻将沈十安护在怀里靠坐于后车厢内,在顾先生和顾长晟牵挂难舍的目光之下,飞速驶入夜色。
“好多人围过来了,”刘方舟将异能呈圆形扩散至最大,根据实时感应为陈南规划最佳逃离路线,这一感应就吓了一跳“最起码十来万,各个方向都有,全是异能者”
“应该是第一波秦家军败退的时候把队长关在这的消息散播出去了。”
棠颂利用身份手环同时传出十几道指令,没过多久,远远地从基地东边和南边都传来了爆炸声,隐隐还能看见冲天而起的火光和烟尘。
沈十安下意识绷紧了身体,沈寻在他背上拍了拍“嘘,没事,那是利刃的其他队员,他们负责制造混乱,迷惑各方视线,为我们争取时间。”
林阮在掌上电脑上操作片刻“假的位置坐标也随机分散出去了,会在东城门和南城门之间来回跳动,短时间内应该没人能找到我们。大家的身份手环可以销毁了。”
熊满山将众人的手环团成一团全部捏成碎片,扬手扔了出去。
沈寻专心致志将剩下的灵泉水喂给沈十安,可眼见大半瓶水全部喝完,他的状况也没有多少改善,体温依旧高得吓人,汗湿的黑发黏在额头上,越发显得脸颊通红像是被烫熟一般。
好不容易才恢复几分的意识在不间断的高热和身体的极度疲累之下又开始模糊起来,靠在沈寻胸口几乎陷入昏迷。
直到陈南猛地一个急刹,这才又突然惊醒。
熊满山没坐稳直接一头撞在车厢上,捂着脑袋还没来得及惨叫呢,便从车窗里看清了陈南突然刹车的原因。
赫修。
足足五个赫修,正站在马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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