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060

小说:东宫藏娇(重生) 作者:衮衮
    十二月初五, 云销雪霁,天光大盛, 宜婚娶,宜出行, 大吉大利日。

    定国公府大门洞开,里外张灯结彩。大红灯笼沿长廊连绵而去, 一眼望不尽, 莹白雪花堆在上头, 衬得那大红囍字分外鲜艳。

    风一吹, 灯笼摇了摇, 簌簌落下雪屑,扫雪声和脚步声杂沓纷扰,身影映在门窗高丽纸上,满满皆是喜色。

    顾慈紧了紧眼皮, 迷迷糊糊醒来。顾蘅还缩在墙根, 打着奶猫似的软鼾。中间的枕头已经空了, 裴氏早已起床, 陀螺似的忙碌开。

    云锦和云绣笑吟吟领着两派人进屋,服侍她们梳洗, 絮絮说着大堂内前来道贺的宾客。

    大邺崇尚婚嫁就简, 便是皇室其他几位皇子娶妻时,也未曾僭侈。

    可这回,宣和帝特许风光大办,足可见他对这两对新人的爱重。

    朝臣勋贵自然趋之若鹜, 就连帝京城内的百姓也不约而同地换上齐整的新衣,夹道围观。

    还未正式开始迎亲,就已是万人空巷。

    定国公府乃百年望族,门庭显赫。裴氏给姐妹预备的嫁妆本就丰厚,顾老太太又拿出梯己,给额外添了一份。

    现下一并停在院中,已甚是壮观,足可想象,嫁妆队伍跟随花轿一块走时,十里红妆,绵延数里,该是何等盛况。

    婚礼要在天黑以后进行,姐妹俩用过早膳,去到顾老太太跟前,做最后拜别。

    顾老太太极力忍住眼中要落下的泪,将姐妹俩招至跟前。

    “两个丫头,嫁了人,可就见不到面咯。要是过得不开心,就尽管回来告诉祖母,祖母给你们撑腰。管他是什么侯爷还是太子,祖母照样敢拿这龙头杖敲他”

    姐妹俩本还泫然欲泣,听到最后,由不得笑出声。

    顾老太太也跟着笑,朝向嬷嬷点了下头。向嬷嬷从里间取出两个质地有些年头的木盒,顾老太太接过后,对姐妹俩说道。

    “这对血玉镯子,是祖母和先太后当年的嫁妆,她去之前,将镯子给了我,我如今拿着也没什么用,就干脆给你们。”

    “我们俩虽只是表姊妹,但关系好过亲姊妹,祖母希望你们姐妹俩将来也能同我们一样,即便将来谁有了难事,要记得相互帮衬。”

    “你们俩,可一定都要好好的,知道吗”

    老太太脸上始终带笑,眼里微微泛着水光。苍老的手紧紧拉着她们,跟长在上头似的,掰都掰不开。

    顾蘅一时没忍住,埋到顾老太太怀里呜呜大哭。

    顾慈望着祖母的眼,恍惚间像是回到前世,自己抗旨,祖母也是这般苦口婆心地相劝,却被自己不知好歹地拒绝。

    这一拒,便再没见过面。

    万千感慨涌上心头,她攥紧祖母的手,拼命点头,泪珠子断线似的往下掉。

    上辈子,幸福就在身边,触手可及,她却平白让它溜走。这辈子,她就是回来好好过日子的。

    祭过宗祠后,姐妹俩该沐浴上大妆。

    裴氏亲自上阵,十六个婢女一块打下手,还有些忙不过来。描眉、点唇、上胭脂、梳发髻一通折腾下来,刚好到吉时。

    外头响起鞭炮声,迎亲的队伍来了。

    围观百姓纷纷起哄,家丁们在门前投撒红利,喧嚣不断。

    裴氏忙给两人罩上红盖头,站在中间,一左一右牵着两人去堂屋。

    顾慈手心濡湿,鼓乐声、催妆声灌入耳中,她直觉有些不真切,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云朵上,轻飘飘的。

    礼官按制唱念赞词。

    顾慈捏着红绸,安静听着。手里忽然被人偷偷塞了样东西,顾慈低头一看,是一柄小木剑。

    因主人每日刻苦练习,剑身上划痕密集,正是顾飞卿每日练习之物。

    衣袖动了动,稚嫩童音传来,煞有介事地同她说“二姐姐,师父以前答应过我,说日后他要是欺负你,就准许我拿剑给你报仇。二姐姐把这剑挂在床前,算是给师父一个警告,这样他就不敢欺负你了。”

    给当朝太子一个警告

    顾慈忍俊不禁,好在有盖头挡着,没人瞧见。余光从盖头底下漫过去,顺着那根红绸,一袭大红色衣袍映入眼帘。

    她心头砰砰撞跳,紧张感倒缓和不少。

    趁没人注意,顾慈悄悄勾了下顾飞卿的手指,算是“一言为定”。

    花轿起,两条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并排行了一段路,便各自分开,朝两边去。

    忠勤侯府。

    一通礼节完,众人笑着退出新房。

    顾蘅坐在新床上,累得直不起腰,当下也不管规矩不规矩,踢了绣鞋就爬到床上,闭眼不起。

    陪嫁来的婢女琳琅吓一大跳,抱着她胳膊拉她起来,“姑娘可别睡,姑爷这会子就在前边敬酒,等他回来还得洞房呢。”

    顾蘅踢蹬两腿呜呜,“不洞了不洞了,谁爱洞谁洞去,我必须得睡了。明天太阳晒到我屁股之前,谁也不准叫我起来”

    说着又往床里头拱了拱。

    琳琅一脸牙疼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凑到顾蘅耳边道“姑娘,您要睡也可以,这脸上的妆总得卸下吧。不然明早起来,这脸蛋不得全烂了”

    这话果真奏效,也不用她扶,顾蘅就一骨碌坐起,蹬蹬跑下床。

    方才盖头揭开后,奚鹤卿就一个劲儿笑话个不停。虽然没笑出声,可他胸膛震得跟抽筋一样,喝交杯酒的时候,还不忘偷偷在她耳边取笑“你们家面粉不要钱啊”

    他家面粉才不要钱呢信不信她明日就把他家给吃穷咯

    她也不喜欢把脸抹成这样,跟面粉团子上打俩腮红似的,别提多难看。

    可她有什么办法为了嫁给他,自己遭了那么大的罪,这个混蛋,不知道安慰也就罢了,竟还敢反过来嘲笑她

    越想越气,顾蘅至将面巾当做奚鹤卿,摁在水里一顿拧,水花溅了一地。

    “就是个大混蛋看我一会儿不掐死他,咬死他,打死他”

    琳琅在旁讪笑,想换条面巾来,头转到一半,人便僵住。

    “怎么了”顾蘅诧异转头,奚鹤卿双手抱胸,就斜靠在正门珠帘前,笑眯眯看她。

    “啊”她惊叫一声,往后一蹦,面巾从手里头甩脱,不偏不倚正好盖在奚鹤卿脸上。

    奚鹤卿取下面巾,挑眉看她,脸色明显黑了许多。

    室内一瞬静默,没人敢说话。

    在背后说人坏话,还送了人家这么个大礼,顾蘅有些心虚,眼珠子左右乱瞟,捏着衣角不敢说话。

    半晌,才嘟囔一句“谁让你来了也不出声,活该。”

    奚鹤卿长长地“哦”了声,自己怕她在屋里等急了,推了那么多酒,得罪那么多人,就为了早些赶回来陪她,最后竟还回来错了

    这个死丫头

    他眯眼斜觑了会儿,嘴角缓缓勾起坏笑,一把揉了面巾,朝琳琅冷冰冰地道了声“出去”,大步流星地朝顾蘅走去。

    琳琅为难地看了顾蘅,叹口气,领着丫鬟们出去。

    顾蘅心里暗道“不好”,忙提着裙子追上,刚跑出去没两步,就被人拦腰抱回床边。

    屁股撞到褥子,顾蘅“哎呦”了一声,张嘴就要抱怨。屋门忽然“吱呀”关上,头顶罩下大片黑影,她一愣,抬眸。

    奚鹤卿两手撑在她两侧,正低头瞧她。

    逆光中,顾蘅看不清他的脸,却能辨出他眼底的光,像丛林深处的孤狼,散着危险的幽光。散落的发丝垂落,有意无意地挠着她面颊,痒得人心跳隆隆。

    修长指头一圈一圈绕上她腰带,凑到她耳边,似笑非笑道“天黑了,该做点正经事啦。”

    话音未落,温热便先落在她水藕般细嫩的颈子上,带着冬夜的湿寒,和烈酒的微醺。

    顾蘅登时一个激灵,睡意全无,惊叫一声推开他,抓起被子就往里头钻,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他。

    昨夜,母亲教她的东西,她一个没记住,但有一点印象深刻男人身上有只大虫,很丑很丑的大虫。

    而那只大虫还要

    她的脸“轰”地一声,开始冒烟。

    “你、你你不许过来”

    奚鹤卿扬了下眉,忍住笑,假装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倾身又凑过去些。

    “为何不过来一刻值千金啊。”边说边扯被子。

    顾蘅两手抓着被头,抖啊抖啊抖,快哭了,“你、你你别太过分”

    奚鹤卿不屑地“哼”了声,今夜可是他的洞房花烛夜,不许他过分,这要求才叫过分。

    “不要。”说完,便拽开了她的被子。

    距离一寸寸缩小,他身上的寒气携着冷香,将帐子里的那片熏暖之气缓缓融化,如一张无形的大网,将她团团笼罩。

    顾蘅愣在原地,“我我我”地不知所措,怀里像揣了好几只兔子,“咚咚”跳个不停,有几只叫“害怕”,又有几只叫“期待”。

    至于期待什么,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奚鹤卿的脸就在眼前,一双剑眉斜飞入鬓,眉峰不显,眼角微垂。仿佛天生带着蛊惑,凝神望着你时,能叫你一时间不知忘记思考,情不自禁被他吸引。

    顾蘅呆呆看了半晌,下意识扬起小脸,闭上眼睛,晕腮潮红,最后还噘起了嘴。

    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碰到他的唇。

    奚鹤卿微微一顿,停下来,惊诧地看她。

    小姑娘今日劳累了一整天,该好好休息。方才,他不过是觉小姑娘躲着他的模样实在可爱,便想多逗弄几番,没真想把她怎样

    忍了忍,又忍了忍,实在忍不住,他终于捧腹笑出声。

    顾蘅发了一会儿怔,知道自己出丑了,双颊红得几欲滴血。

    她一向心高气傲,长这么大,从来没被人这么戏弄过。

    一气之下,她又使出绝技,翻身跨坐在奚鹤卿背上,反掰住他的右手,“你服不服服不服不许再笑了”

    然后她便得到一串更大的笑声。

    她气得又开始掰他手指,换来的却是他笑得快岔气的模样。

    “你你”顾蘅气得跳脚,狠狠踹了他一脚,“好本姑娘现在就回家,你就在这慢慢笑,笑一辈子,笑到死好了哼”

    笑声戛然而止,她在气头上,也懒得去听是不是真听了,伸手就去床边够绣鞋。

    这个死混蛋,谁爱嫁谁嫁去,反正她不伺候了

    眼瞧就快够着,柳腰忽然被圈住,往后用力一捞,她便提着鞋子,“哎哎哎”地被拖回褥子里。

    “你干什么呐松开”

    结果,她手里的鞋子被某人夺走,随手丢去千里之外。

    顾蘅气急败坏,扯着他衣服襟口要揍他。

    奚鹤卿嘴角噙着笑,轻轻松松一偏头,不仅躲开了她的拳头,还以牙还牙,也扯下她衣襟,顺便将人一骨碌塞进被子里,自己也钻了进来。

    挣扎间,他的腰带刚好垂到顾蘅手里,她想也没想就咬牙拽了一把。不想这“呼啦”一声,就松开两人的衣服。

    “你走开,别碰我发钗”

    “明明是你先扯我发冠的,活该。”

    “那你还扯我系带呢。我踹死你踹死你”

    “嘿,你往哪踹呢还想不想要儿子了”

    一通乱打,谁也没揍到谁,却都累得气喘吁吁,只能暂时歇战。

    顾蘅双手被制住,压在脑袋两侧,一把青丝拖于正红绣鸳鸯的软枕上,仿佛浓墨撒泼出的写意画。

    垂眸一看,诶这打个架,衣裳怎么给打没了

    上方睇来异样目光,气息略微凌乱,也不知是累的还是

    顾蘅懒怠细究,恶狠狠剜去一眼,蹬着双腿要翻身做主人,“你放开我看我不揍死你”

    黑影却忽地先盖了下来,带起的暗风,吹灭桌角仅剩的一双龙凤喜烛。

    夜幕深浓,月色斜斜撩起帐幔,春水似的,朦胧又迷离。

    一声低笑便显得格外清冽,细细一听,隐约带着点哄诱,“服不服嗯”

    这人做了坏事,怎么还带威胁人的竟还想让自己服他做梦

    顾蘅咬牙切齿,反抗得更厉害。

    “我不服不服不唔。”

    嘴巴霍然被堵上,她便再说不出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好卡,拖到现在才更,对不起各位仙女。

    晚上二更可能会在23点后,仙女们等不及可以先睡。

    为庆祝大婚,这两章都全员红包鸭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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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谬 1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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