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不夸张地说当赤谷海云踏进会议室时, 几乎所有人都为她的到来喜极而泣。
“你来了”雷加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然后在扑向她的同时把地上的灰尘也带到她身上，“天哪，我真高兴，你终于来了”
赤谷感觉自己就像是古代的贵族领主, 一个贪欲享乐的纨绔子弟, 最后终于迷途知返了，而眼前这些两眼热泪的人们都是她忠诚的属臣当然，这只是一个比较夸张的形容，不过这些人的表情也够夸张的了。
“呃，好久不见，雷加先生。”她神情微妙地推开了这个一米八的粘人精男性，顺带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也很高兴再见到您不过能否请您告诉我, 大家为什么看着都那么激动”
“因为调查没有任何进展，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只是被塞了一肚子专业知识的饭桶，而他们已经承受了我太多的责骂。”夜眼从她身后走了进来，表情看着倒是十分平静，但言语间仍能隐隐听出躁意, 以及些许不满而赤谷确信这种情绪所指向的对象是自己。
她一直拒绝成为夜眼和dedsec的中间人，若非迫不得已，甚至不会让后者参与到调查中不是说网络上的野路子黑客就比夜眼的团队更加厉害, 但二进制世界不仅是技术的世界, 更是信息的世界, 而学院派出身的技术人员恕她直言，多少有点象牙塔里的天真，远不如常驻于深网里的黑客那样驾轻就熟。
夜眼不止一次暗示、甚至是明示想要接触dedsec的内部成员，而且对瞭望塔这个钟楼的升级版系统很感兴趣，愿意不惜重金非常、非常惊人的数字，仅仅只是得到几次使用的机会，但都被她委婉拒绝了。
她跟着夜眼离开了会议室，其余人待在房间里没有离开，也不知是畏惧于夜眼的怒火，又或许是出于夜眼的要求。
“看来情况并不好。”她说，“但想来并没有到毫无进展的程度。”
“想必所有事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夜眼的口气不是很温和，但也足够克制了，前行的步伐也在有意配合她的速度，在正事上他总是知道轻重，“的确不是毫无进展，只是卡在了一些更加糟糕的东西上。”
他们说的是吉成株式会的事情准确来说，是这件事的收尾部分。
“我不喜欢afo，也不欣赏他的能力。”赤谷说，“但他很危险，这点毫无疑问最重要的是，他对一部分群体而言是天生值得尊敬的，而这部分人大多都权柄在握。在这种前提下，他麾下有什么人在为他服务都不值得奇怪。”
自然也包括了能力强悍的黑客。
“是的，他的势力很大，他本人也很强。”夜眼说，“为了应对这样强大的敌人，你不觉得我们需要一些后援吗”
听到了意料之中的问题，赤谷叹了口气“夜眼先生你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并非她不信任夜眼，但职业英雄终究是政府职能的一部分，她并不希望dedsec太多地参与其中。
dedsec是个松散的、没有任何利益往来，纯粹只是出于信仰和热情聚集在一起的组织，尽管她知道只要自己提出，dedsec的成员一定会乐于完成她的请求，但这样就破坏了dedsec自成立以来一直坚持的传统。
他们会行侠仗义，制裁那些在灰色地带的犯罪者，为此有时会和各国的司法机关有所合作，但这是一种暂时性的契约正义是双方之间唯一的纽带，黑客可以单方面主动接触司法机关，也可以接下司法机关的内部人员发布在深网上的悬赏单，但他们绝不会真正意义上的产生合作关系。
哪怕是在收尾人生涯中和警方联系紧密的赤谷本人，冢内都不知道该如何直接联系她，只能通过深网悬赏间接寻求她的帮助。
夜眼的诉求却不同，他想要和dedsec建立稳健的团队合作关系，换而言之，他想和dedsec产生“联系”到这一步，就已经是非常亲密的关系了，相当于他借助g在组织中的地位掌握了调动整个dedsec的权力。
当然，听起来好像居心叵测，但赤谷知道他没什么恶意，只是身上担负着多方压力，而当事情和欧尔麦特有所牵扯时，他又很容易走极端，为此不惜用感情牌向她施压也不奇怪，好在绝大多数情况他都会点到为止尽管次数太多以至于有点烦人。
这就是和聪明人一起工作的好处，赤谷海云虽然不太在人际关系中占据主动，也不会轻易生气可但凡她真正动怒，事情就没有那么好收场了。
夜眼团队用的网络防火墙是和雄英的钟楼是一样的，而且数据共通，同样也支付了巨额使用费，这笔钱被根津校长分毫不动地算入了她的工资里。
除此之外，她还算是团队的半个技术顾问，同时领着高额的时薪这部分是欧尔麦特支付的，但也着实让她体会到了高排名职业英雄的正常收入水平，而欧尔麦特还算是不太接商业代言的那种。
这么一比，救援型英雄真是又苦又累，收入上还只是补贴和退休金高一点，职业寿命也因为高强度的工作而较一般职英略短，真是太惨了。
想着当初为了资助自己搭建安全屋和完成钟楼系统的雏形，自家老师是如何省吃俭用才慢慢攒了一个小金库出来，赤谷莫名很想折回事务所，请老师和团队里的大家吃一顿好的。
“这些是目前查到的嫌疑目标。”
赤谷接过文件翻了几页“就这些”
“你很意外”夜眼挑眉，“有瞄准的对象却没出现在名单里”
“显然这次行动背后牵连了一些大家族”赤谷看着名单上的短短几行名字，眯起了眼睛，“多大都不值得奇怪。”
“你是指活蝓。”虽然是疑问句，但夜眼的语气却很肯定，“你就那么在意那个家族”
“我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把他们抽筋剥骨的机会。”
“别让私人恩怨影响你的专业性，他们不值得。”夜眼说，“说回正题，我记得你最近被搅合进了一次个性暴走事件里吧”
“准确来说是两次。”
“也是，你还被变成了小鬼。”说着，夜眼的表情变得有些一言难尽，“我在事务所都能听到13号从医院传来的哭嚎。”在他知道自己错过了这件事的时候。
“难怪老师在电话里那么幽怨”赤谷喃喃道。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个性强化药剂。”夜眼说，“结合警方那边的资料，我们得出了一个很巧合性的结论，这些在黑市里流出的强化药剂时间都在吉成株式会受袭之后。”
“很好，感谢您又给了我一个怀疑活蝓集团的理由。”
“我不反驳这点我的意思是，这些药剂确实有可能是从活蝓集团流出的。”夜眼推了推眼镜，“但这不代表活蝓集团有罪，或许是他们的核心技术库被盗了，或许是和他们有商业合作的对象违法贩卖了集团内部的研发数据。”
“不可能，您根本不了解他们。”虽然还在用敬语，但赤谷的语气明显变得更有攻击性了，“他们不会去研发这种东西的，这违背了他们天生高贵基因的自我优越感，而他们贫瘠的精神境界也只能靠着这点可怜的自欺欺人过活了。”
“我不打算和你争辩这个，顾问小姐。如我之前所说，活蝓家并不值得我们浪费商议正事的时间，至少不值得欧尔麦特付给你的时薪。”夜眼说，“事实上，强化剂也不过是问题的一环感谢小泽椿贺的倾力奉献，现在全国都知道强化剂的危险性了，但强化剂并不是整件事的终点个性消除药剂才是。”
闻言，赤谷滞了一会儿，好半天眨了眨眼睛，才缓过神来。
“个性无效药剂。”她有些不确定地问道，“是我理解中的东西吗”
“就是字面意义上的东西，能让一个人永远失去个性的药剂。”夜眼说，“当然，我们目前还没有看到过实体，所以这个药剂的存在目前还只是一个都市传说可如果它真的存在，那么某个长久以来一直没有定论的问题也有了答案。”
他没有明说，但赤谷能体会他的意思。
目前人类有关个性由来的理论五花八门，其中占据主流的说法是人类还无法探查的天体运动导致了地壳、磁场等变动，致使人类在不知不觉中完成了一次基因进化，就像曾经的猿猴进化成了人类。这个理论有很多现实依据支撑，最明显的就是人类整体素质的强化，肌肉、骨骼密度增大，能够承受电流极限的提升，更加快速的愈合能力
可如果这个药剂真实存在，就意味着人类的基础基因并没有发生变化，而是进化出了新的东西，可能是额外的基因链，可能是某些器官的功能发生了异变，也可能是分泌某种新型化学物质的能力。
这种可能的冲击性在于只要掌握了个性出现的源头，后天制造个性拥有者，移植、增幅、屏蔽个性都有可能实现，强大的个性不再是“神明赋予少数人群的礼物”，基因淘汰论会被彻底推翻，整个世界将提前进入全民个性化的时代。
“目前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种药剂切实存在，所以我们原本也只是抱有怀疑态度你知道的，这种药剂的存在有点颠覆现下人们的认知了。”
“原本”赤谷慢慢重复了一遍，“所以发生了某些事，导致你们开始倾向于这种药剂确实存在，是吗”
“没错。”夜眼说，“我记得欧尔麦特向你提出过个性继承的邀请，对吧”
“诶呃、是的，当时我拒绝了”赤谷缩了缩脖子，一旦夜眼口中提到欧尔麦特，多半没什么好事，“ofa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吗”
虽说one for a的继承机制好像也隐隐印证了这种药剂存在的可能性，但毕竟是个例，而且ofa算是脱胎于afo的衍生物，存在afo有孵化个性种子的几率，并不算是很好的参照对象。
“在你拒绝后，欧尔麦特选择了百万作为继承人。”
“通行学长啊很不错的选择呢。”
“本来是打算近期就进行个性传承的，但这个计划被暂时搁浅了。”夜眼抽出了另一份文件递给她，“原因出在这里。”
赤谷满腹疑惑地翻开文件，里面并不是常规的资料，而是一份病历表。她细细阅读着这份病历，起初的ct照片和病理反馈看起来很像是一名癌症病人，但又没有s鳞癌细胞抗原指数这类相关数据
直到她看到最后一行。
她艰难地张了张嘴“这是”
“你没有看错，检查也没有出错。”夜眼语气阴沉地回答，“基因溃败症，虽然不知道世界范围内有没有其他案例，但这是国内的第一起。”
赤谷能理解夜眼神情难看的原因，也知道为什么ofa的传承被迫中断了。
如果这个女孩的病因最终被确诊为个性基因所致那就证明了一件事情，个性可能是人体内的病变细胞，只是暂时没有技术能够检查出来，和癌细胞不同的是，它有良性作用，能够造福人类但也只是在绝大多数情况下，存在着某种可能，会让这种病变细胞突然变成反噬人体健康的罪魁祸首。
曾经有人预言过，从第五世代开始，人类会逐渐过渡到全民个性时代，而且新生儿的个性会越来越强
可谁也没有想到普罗米修斯赠予人类的火种，有一天会烧到人类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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