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您的慧眼,我看到一缕温柔之光,那是我的盲眼所不再能看到的。
您的双脚帮我承受了一个重负,那是我那瘫痪的脚所无法再承受的。
因您的精神,我感到自己已飞升上天。
我的意志全都包含在您的意志之中,我的思想在您的心中形成,而我的话语在您的喘息中露出。
孤独时,我如同月亮,只有在太阳照亮它时,人们才能在天空中看见。
——米开朗琪罗诗卷集一百〇九第十九首。
×××
轰焦冻走进大楼时,与爆豪打了个照面。
他不知道对方是怀着怎样的想法选择在这时候离开幼驯染身边,他也没有问,有时候人与人的交流并不需要那么多话……何况,爆豪胸口右侧沾着的血迹就已经说明了很多。
“进去吧。”他说,“蠢女人就在里面……她有事要你帮忙。”
“她还好吗?”轰问。
“她不好。”爆豪扯了扯嘴角——轰从没见过这样充满恨意的笑容,像是一颗即将死亡的行星,在重力的牵引下自我崩坏,引发的爆炸能将光年外的星系都吞噬殆尽,“可她他妈的就是喜欢牺牲自己给别人垫背,他妈的被同一个垃圾差点搞死两次,还他妈要让老子亲眼看着她把子弹从身体里抠出来,你说我还能拿她怎么样?”
嘴里说的都是赤谷海云,怒气指向的则是他……可轰焦冻知道对方真正憎恨的是自己。
轰试图安慰他:“爆豪……”
“闭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不需要。”爆豪冷冷地打断了他,垂着的手握紧又松开,零星的火花在他的掌心一闪而过,“现在滚进去,那个蠢女人要你干什么都照做,做不到就去死吧。”
赤谷海云在不远处的房间里,少数没有监视镜头的那种。
刚推门进去的时候,轰焦冻滞了一会儿。
房间里,赤谷的战斗服被褪下了一半,连带里面的运动背心也是,露出了肩膀和手臂。她看上去很苗条(刻意控制体脂比的成果),但包裹着全身的是一层紧致、线条分明的漂亮肌肉,凌乱的玫红色长发有几缕沿着她的肩颈、锁骨不断滑落,最终落进了令人浮想联翩的乳/沟内。
爆豪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个体育课用的那种垫子,还扯了几条窗帘盖在她的大腿上
如果不计较现实情况的话,这确实是非常香艳的场景……然而先进入轰焦冻视野中的,是肩膀上那个可怖的窟窿,被染红的窗帘布,还有女孩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的面庞。
被血液浸透了的弹壳从她手边滚出去一小段,拖曳出一条长长的红痕。
看着这一切,他好像忽然就体会到了之前爆豪的情绪——那种在心头翻滚、沸腾,却又无力解决什么的憎恨。
“啊,轰君。”赤谷顿了一下,“那个,小胜应该已经和轰君说过了……”
“你需要我的帮忙。”轰竭力控制着自己松开紧握成拳的双手,眼睑低垂着,声音也愈发低沉,“我能帮上什么?”
她踌躇了一下,轻声道:“用火帮我把伤口焊起来。”
轰怔住了,定定地看向她。
“我刚刚没听错?”他难得有些大舌头,“赤谷,你是说……用火烧你的伤口。”
“用来止血。”相比之下,赤谷反倒是更平静的那个,尽管提出这个不可思议要求的是她,要去承受这些的也是她,“我现在的出血量太大了,这样根本撑不到八百万赶过来。”
“但是……”轰焦冻有点说不下去——是的,他在电影里看到过类似的桥段,主角受伤后会把子弹里的火/药取出来敷在伤口上点燃什么的——但这不代表他就能轻易接受这一幕在眼前上演,甚至由他亲自去做。
“拜托了,轰君。”赤谷恳求地看着他,“我们现在别无选择。”
她的视线几乎融化了他,可他还是忍不住地感到难过。
“这样很痛……”他的声音嘶哑起来,“烧伤和其他伤口不一样,它……”
然而赤谷只是笑了笑。
“没什么不好的。”她说,“这么突然煽情好像有点奇怪,不过……不过我以前有过一段很糟糕的时候,每天都过得浑浑噩噩的,明明还活着,但整个人就像死了一样,连最基本的痛都感觉不到……”
她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柔和——甚至让轰想起年幼时会给自己念床头故事的母亲,连她眼中的怜爱看起来都是那么相似。
他感觉眼眶微微发烫。
“人活着就难免会感受到痛,轰君。光是活着……有时就已经是很好的事了。”
轰的手很少会不稳。他很小就开始接受安德瓦的严苛训练,即使时间已经很久远了,身体依旧本能地记着那份教导,记得要使用个性时要保证手部的稳定,记得每一次发抖后,那个男人在他脸上留下的掌印。
但当指尖触及伤口一瞬间,轰的手还是无法遏制地颤抖起来。他藏起来的那只手偷偷把指甲抠进了掌心里,希望借此将那股战栗压下去,可仍然毫无用处……直到赤谷握住了他的手。
她担忧地望着他,神情满是歉意:“你还好吗?”
“我没事,赤谷。”他咬了一下舌头,好让自己不至于把接下来的步骤全忘得一干二净,“我只是……第一次这么做,而且不是惯用手,需要适应一下。”
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成功用出个性的——这个问题即使在他情绪恢复正常后都没得到解决,好像他只是单纯地这么做到了。
赤红的火舌舔舐着女孩的肌肤,皮肉被灼烧的焦味弥漫在空气中,将创伤与鲜血一同在痛楚中焚尽。
“别怕,别怕……”女孩轻声安慰着,“你做得很好,不要害怕……”
别说了,轰很想这么告诉她——别说了,别再安慰他了,这让他很难受,好像他再怎么努力都只是在尽可能地不拖她的后腿。
当赤谷看向他时,轰试着回以她一个自然的表情,可是牵起嘴角时,他只感觉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从脸颊划过,滚烫得像是火烧,流进嘴里时却又是冰凉的,口腔里满是咸涩,齁得他鼻尖发酸。
这对轰焦冻而言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它们来得如此突然,又迅猛,眨眼间就扼住了他的命脉,让他措手不及。
脸颊又是一热——这次轰焦冻花费了一点时间才反应过来——那是赤谷的手。
“我很抱歉。”她的拇指拂过他的眼角,带走了那里的泪水。
不,别说了,赤谷,别说了……
为什么总是这样?为什么他总是离她那么远?
自从淘汰赛那天,他无时无刻不在期盼着有一天能与她并肩同行,或者也可以落后一点点,让他可以很近地注视着对方的背影,当她回首微笑时,他就能第一个看到。
这次团体赛和赤谷海云排成一组时,轰一度以为那个心愿就要被完成了——但事实告诉他,她已经走在了他太前面、太前面的地方。就好像现在,受伤的人是她,痛苦的人是她,被迫进行伤口火焊的也是她……可却是他在颤抖,他在落泪。
是她在安慰他,在她痛得满脸汗水,嘴唇没有一丝血色的时候——可即便如此,她的语气都是那么轻柔,她的眼神都是那么明亮,即使在他手抖得最厉害的时候,她都不曾质疑他,好像笃定他一定能成功,将自己的信任全然托付。
“加油,你马上就要完成了。”她不断地说着,“你做得很好,坚持下去……相信你自己,轰君……你在完成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不,能做到的并不是我……是你啊,赤谷。
他在心底回答道。
轰并不觉得自己能胜任这些,但赤谷海云的眼神让他有一种感觉,好像自己一定能做到那些事情。他可能不信任自己,但他信任赤谷,如果赤谷相信他能做到,那么他愿意去相信赤谷所相信的事。
轰回想起那天下午,那次比赛,那个女孩的光和热——那已经不仅仅是“赤谷海云”了,那是一种意志,英雄的意志——而一个英雄的意志,能在黑暗中给人们带来光明,能在绝望中给人们带来希望。
他做不到这点……至少现在还做不到,或许以后他会在道路的尽头寻找到属于自己的意志,那也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可是现在,起码现在……
如果他还不能成为真正的英雄,那就做一个被感召的信徒,去接受她的意志,接受她赋予自己的责任——然后义无反顾地完成它。
…………
………………………………
爆豪的听力很好,几乎是门轴转动的一瞬间,他就扭过了头。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了轰焦冻略微发红的眼睛上——但没停留多久,视线就下移到了对方的左手,指腹、掌心、虎口……到处都是干涸凝固了的血迹。
“她怎么样了?”他问。
“已经止住血了……虽然又多了烧伤,但情况还好。”轰回答,“她在闭目养神,让她休息一会儿吧。”
落下门锁后,轰看起来如释重负,抬手想捋捋额发,然而却在看到自己的左手时僵住了——爆豪亲眼看着他硬生生地把那只手放了下来,右手的手指深入发间,将那些恼人的碎发归到后面。
短暂的戾气之后,又是冷静理智的状态。
轰焦冻有些不一样了……爆豪能够察觉到这点。虽然不清楚他的心境转变具体究竟如何,但爆豪也不会多问。
人的成长就是如此——有时候是顺其自然,在岁月中被温柔地打磨;有时候是命运所迫,大家被绝望逼着赶着,就这么忽然长大了。
×××
“你的做法让观众们都很不满。”
鸠山夜射啧了一声,连眼皮都懒得掀:“只负责运货的家伙麻烦闭嘴好不好?”
黑雾语气不满:“你的目标是赤谷海云,这和你对心操人使出手并不矛盾。”
“当然,我对那个紫头发的小家伙一点兴趣也没有。”他用湿布慢慢地拭擦着枪管,“但游戏不是那么玩的,酒保先生。我不在意你们那个头上套着个黑垃圾桶的BOSS到底想干什么——哈,可能那位小朋友是个卖屁股的?虽然品味怪了一点,不过也难怪那位BOSS如此宠爱他,挪用了这样庞大的资源,居然只为了让他去杀其他同龄的小朋友……”
“闭嘴!”黑雾喝止了他,“死柄木不是那样的身份,他是AFO大人悉心培养的继承人,注意你的措辞。”
“是吗?管他呢。”鸠山耸了耸肩,语气不置可否,“但和那个幼稚到只想玩高中生狩猎场的小朋友不一样,我是一个有品位的人。让我亲爱的海兔小姐拼尽一切来到这儿后,就看到同伴被凌虐得不成人形样子?不不不,顺序不是这样的。”
说到这里,他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应该是让她无限地接近救赎,在她自以为已经挽回同伴性命,马上就要通往美好结局的时候——BOOM!发现自己不仅没能救下同伴,就连受她意志感召,为了帮助她而一同前来的朋友们,都因为她正直又天真的美好愿望死去……”
他嘴角的弧度越咧越高,呼吸也因为过度高昂的情绪而急促起来。
黑雾怀着复杂的心情后退了一步——就像鸠山不太喜欢敌联盟一样,敌联盟内部对这位新成员也不是非常能接受,双方与其说是志同道合的犯罪者,不如说是彼此有利益需要的合作人。
不过,对方毕竟是AFO大人最有力的棋子之一,专业性无需质疑。只要作为纽带的“赤谷海云”还存在,就不必担心对方叛变的问题……这么说来,倒也算是一项低风险高投入的选择。
“无论如何,我们和深网那边已经定了协议,如果赤谷海云没有在规定时间内通过你的考验,你就必须执行观众的付费任务。”黑雾低声警告道,“否则,敌联盟就要越过你,对赤谷海云进行处理。”
鸠山睨了他一眼:“嘻嘻,你去啊,看看是谁处理谁。”
“……”黑雾有些生气,“最好不要小瞧敌联盟,这次的狩猎场计划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啊,趁着我亲爱的海兔小姐没带手机的时候,跑到她的地盘去找那些不如她的渣滓,妄图用这种方式羞辱她,真了不起。”鸠山促狭地笑了起来,“到底是谁小瞧了谁,看结果就知道了……倒是你们,最好把尾巴收拾干净一点。深网这种地方,你们BOSS就算有几千几万种个性都没用。”
“凝望深渊者必然也在被深渊凝视。你们最好祈祷她这次就死在这儿了,否则……Dedsec①里的家伙都是一群疯狗,被他们追着咬的日子可不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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