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 35 章

    见郁离反应过来了, 谢翡不免有些遗憾。

    究竟是北极什么北极熊北极狐北极兔总不能是北极贝吧

    正想着, 他忽然听见一声嚎哭, 扭头就见个二十来岁的女人捂着嘴冲进了派出所。

    谢翡原也没当回事,可在经过派出所大门时, 却听看院门大爷跟人聊天“这都第三起了, 最近怎么总有人来报失踪案。”

    谢翡下意识回头, 女人的背影已消失在办公楼后。

    因为耽误了那么一会儿工夫,两人再去早市就有点晚了。

    好在谢翡想买的东西可替代性也强,他们一直逛到早市散去,商铺陆续开门, 才买了个七七八八。

    蹬着三轮返程的路上, 谢翡听见街面传来很有年代感的吆喝

    “拨浪鼓儿风车转,琉璃咯嘣画糖人儿。”

    他循声一看, 见是个卖画糖的老大爷, 对方面容消瘦、衣衫单薄,蜷缩着身体坐在张小凳子上, 瞧着有点儿可怜。

    估计是察觉到他的打量,老大爷和他对上视线, 和善地笑了笑。

    “哥, 我们买个糖人吧”谢翡突然提议。

    隔了会儿, 他才听见郁离冷冷的回复“就你事多。”

    谢翡自行翻译为“允以通过”, 骑车来到老大爷跟前, 盯着刻满十二生肖的转盘说“多少钱转一次啊”

    “二十。”老大爷眯着眼笑。

    “”

    谢翡那矫情的同情心消失殆尽, 不过他现在也是能赚钱的人了, 二十就二十吧,“那我转一次。”

    他下车走到转盘前,食指轻轻一拨,竹片制的指针顺势旋转。

    “我属龙的,让我转个龙好了。”谢翡双手合十地拜了拜。

    老大爷则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这个转盘可是暗中装了机关的,顶多转出个不费时的动物,就比如现在

    “哎呀,是老鼠”

    老大爷正装模作样地惋惜,就见即将停下的指针莫名多转了一大截,硬生生停在了“龙图”前。

    我眼花了

    老大爷怀疑自己出现幻觉,就见摊前的少年兴奋地拍拍手“真的是龙”

    “”

    行吧,龙就龙,反正这个点也没啥生意,顶多就是耗费些工夫。

    老大爷拿着铁勺舀了些被高温化开的浓稠糖汁,在大理石板上熟练地来回浇铸,逐渐勾勒出轮廓。

    谢翡从小就爱看画糖人,此刻也目不转睛地盯着,忽听一声冷哼“你这画的是龙”

    胡子大汉显然相当不快,一脸嫌弃“到底会不会画,不会就让我来”

    老大爷也不生气,仍笑眯眯的“自己画得多添二十。”

    “成,你起开”

    老大爷果断退让。

    谢翡再看那老大爷,哪里还有什么和蔼可亲,分明就是个奸商。不过见郁离气势十足,他还是很期即将上演的打脸戏码,毕竟郁离掌握了那么多民间技艺,会画糖人一点都不奇怪。

    然而

    “妈妈,盘盘上为什么没有蜈蚣”五六岁的小男孩指着转盘满脸困惑。

    男孩身旁游客打扮的女人尴尬地觎了眼“作画”的人,干笑着说“什么蜈蚣,叔叔画的是马。”

    “可是有须须。”

    “那不是须须,那是马的鬃毛。”

    随着两人的对话,谢翡眼睁睁看着郁离的动作越来越凝滞,最终愤而扔勺“好了”

    摊前围观的几名游客尽皆沉默,唯有老大爷从容自如地给糖人粘上竹签,再用铁片铲起来递给谢翡,扯开嗓子吆喝“来咯龙一条”

    郁离脸色更臭了。

    远离了摊子,谢翡一手拿糖人,一手推车,他小心翼翼地窥了眼沉着脸的郁离,还没说一句话,对方就没好气地抢先质问“看什么看,是我见过龙还是你见过”

    谢翡心想我也见过,真不是你画的这样,但嘴上却很乖巧“你。”

    郁离估计没想到谢翡这么顺从,反而噎住了,好半天才找到一个挑刺点“你怎么不吃,是不是对我的龙有所不满”

    “没有,哥送我的,我舍不得吃。”谢翡非常懂得语言的艺术。

    果然,郁离神色稍缓,声音也带上了温度“咳,这次画得有一点点瑕疵,你倒也不必供起来。”

    谢翡“”

    成功哄好郁离,一路上气氛就很愉悦了。

    等到了客栈,谢翡听湘妃说昨天急着返家的陆熙平回来了,还带了位坐轮椅的老太太,此时正在后院里等他。

    “老太太”谢翡一愣。

    湘妃微笑“是陆先生的外婆。”

    谢翡原以为会见到位病恹恹的老人,等真见了面不免有些吃惊。

    眼前的老太太至少七八十了,打扮得却非常时髦做了造型的头发染成银白色,面上妆容得宜,耳垂缀着两粒精致的珍珠,身上则穿了件做工考究的玫瑰红对襟盘扣大衣,即便坐在轮椅上,也根本不像是个病人。

    对方见了他优雅一笑“这位就是小谢老板吧,真是个水灵的孩子,多谢你照顾我家熙平了。”

    谢翡忙迎了上去,笑眯眯地说“陆外婆您好。”

    “你好。”老太太似是很喜欢他,眼中透着亲近,可当她看向胡子大汉时却愣了愣,半晌后问“我们是不是见过”

    郁离摇了摇头,淡声说“老夫人好。”

    老太太眼中有刹那的恍惚,片刻后笑了笑,“只是觉得你的气质有些熟悉,或许是年纪大了,记错了。”

    谢翡正想哄老太太两句,就见陆熙平冲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会意对方是想和他私聊,改口说“陆外婆,能借您外孙一小会儿吗,我想请他帮个忙。”

    老太太含笑点头“去吧。”

    谢翡暂时将老太太交给郁离,和陆熙平前后脚出了后院,找了个角落问道“陆先生有事吗”

    陆熙平难得严肃,“外婆这段时间要住在客栈,我得就近照顾,还能加床吗”

    “没问题。”

    “能搬到你们楼下吗”

    “你的房间不是更大吗”陆熙平可是早搬去了花园,还特别土豪地长包了间最高档的套房。

    “你们这院子清净些。”陆熙平苦笑了下“不会打扰你们太久的,最多半个月,说不定就几天,我的房间暂时让给外婆的私人医生住。”

    谢翡一愣“什么意思”

    陆熙平下意识摸出烟,顿了顿又揣回兜里,尽量平静地说“外婆时日不多了。”

    原来陆老太太已近九十高龄,两年前做了一次大手术,身体就不大好了,前两天忽然晕倒,经医生诊断是旧病复发,如果没有奇迹出现,多半就这几天了。

    “我希望外婆能平平静静地渡过最后的日子,我家里”陆熙平脸色微沉,含糊地说“家里比较乱,这回我也是偷偷接了她出来。”

    谢翡心下一叹,“那我先去收拾收拾房间。”

    他不知该如何安慰陆熙平,不论怎么说都过于轻描淡写了,等回去和郁离谈起这件事,却意外听闻了一桩八卦。

    “圈子里都知道陆熙平有背景,但很少有人知道他就是赌王唯一的外孙。”

    “赌、赌王”

    “陆胜男。”郁离走到沙发旁坐下,仰脸看着他“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位老太太,陆熙平和他母亲都随陆姓。”

    谢翡一脸“震撼我全家”的表情,灵魂出窍般听郁离讲故事。

    陆胜男很小时就被重男轻女的爹给抛弃了,当了几年流浪儿,机缘巧合下得到了某位大佬的赏识,以自身能力闯下一片基业。在她三十八岁时,名下经营的赌场已遍及全国,只是陆胜男年轻时吃了太多苦,子嗣上一直很艰难,便决定收养三个女孩。谁知两年后陆胜男竟老蚌怀珠,生下了一个女儿,可惜女儿自出生起身体就不好,年纪轻轻便撒手归西,只留下了八岁的陆熙平。

    当时陆胜男丈夫死了,女儿也没了,除了偌大的家产就只剩陆熙平这么一个血亲,自然外宠溺。为了给陆熙平积福,她竭力洗白了赌场生意,又担心自己年事已高照顾不了对方太久,便刻意不让陆熙平参与家族事业,只给钱不给权,以此安慰几个势力已成的养女。

    她的用心良苦效果还挺好的,至少陆家养女对陆熙平都颇为疼爱,但三人间却争权夺利斗得厉害,矛盾早已闹到了台面上。

    “难怪陆先生会说家里乱。”谢翡恍然大悟,感叹说“真没想到陆老夫人居然是赌王,我还以为赌王应该是个男的。”

    “她小时候的确跟个假小子似的,脾气硬得很。”郁离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轻笑了下“寒冬腊月天被人砍断拇指从赌场里扔出来,不过十岁大,却一声不吭。”

    谢翡回忆起陆胜男右手似乎戴了手套,原来是断指了么

    他感觉自己的指骨隐隐作痛,又注意到郁离话中有话,好奇地问“哥你见过她小时候”

    “我见她性子不错,死了未免可惜,就带回去养了两天。”郁离扬着下巴,得意洋洋“说起来陆熙平还应该叫我一声爷爷。”

    见谢翡表情不对,郁离反应过来自己那句话有歧义,顿时急了“我的意思是辈分”

    谢翡心说按辈分我们都该叫你祖宗,不过没想到郁离和陆家还有这段渊源,难怪郁离对陆熙平还不错,至少在虞锦城的事上愿意帮把手。

    “啊那陆老夫人岂不是见过你的样子你现在那么红,她应该早就认出你了吧就没觉得奇怪吗”谢翡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认不出,顶多觉得人有相似。”

    “可你易容成那样,她都说你的气质熟悉。”

    郁离沉默了一瞬,“那个时候的我,和现在有一点点不一样。”

    “难道易容成另一张脸了”谢翡猜测。

    “你问那么多干嘛”郁离突然很可疑地发飙“今天的健身计划完成了吗”

    谢翡“”

    这才中午好吗未免掩饰得太过生硬

    谢翡软磨硬泡,到底暂时躲过了折磨,不过晚上还是被拉去狠狠操练了一番。好在次日郁离就跟着剧组去外地拍摄最后的杀青戏了,临走前也没想起来要安装监控a,给了谢翡偷懒的机会。

    谢翡全身心投入到圣诞改造事业中,客栈里不但处处挂满星星松果彩灯和装饰花环,还多了好些个圣诞元素的小景观。

    等到12月23日,客栈已焕然一新,谢翡拍了不少图传到微博,又特意做了些特别的安排,一心期待节日的到来。

    他有信心,只要过了圣诞节,客栈的声誉会更上一层楼。

    就在谢翡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时,远在邵阳镇的某栋老屋内,一群混混们正在开会。

    现场唯一坐着的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和混混们不同,他不论从外表和气质上都像个文化人,只是说出来的话却不怎么文雅“干一群废物这么久了连一间客栈都拿不下来,养你们有什么用”

    他冷眼扫过跟前哆哆嗦嗦的光头男,沉着脸训斥“尤其是你,让你去恐吓威胁,结果你被打得屁滚尿流;让你去放蛇,你他妈自己被咬;让你假装纵火吓唬人,你到好,踩个点能被客栈老板送去局子里,还他妈是暴露狂这么羞耻的罪名,你怎么那么有本事,简直天赋异禀”

    刚从局子里被捞出来的光头男也是满腹委屈,胆战心惊地辩解“三、三爷,那间客栈太邪门了,一个女的比好几个男人还能打,十来岁的娃娃也狠得吓人。而且我确实往他们院子里扔蛇了,哪个晓得刚扔就被一只鸟给叼出来甩我身上,我就遭咬了”

    至于最后那条指责,光头男实在羞愤难当,只能磕磕巴巴地说“我可能中了一种很罕见的蛇毒”

    三爷一见他这副窝囊的怂样就来气,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扔在光头男身上,“你还有理了”

    光头男猛摇脑袋连说不敢,三爷心里一堵,疲惫地摆摆手“我听到消息,高铁线路就快公示了,最迟不过春节前。一旦公示,夕宁村的房子就会禁止买卖,你们必须尽快把这事儿搞定了。”

    可光头男实在是害怕了,“但”

    “但什么但,我看你蛋疼”三爷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忽地一怔,危险地眯起眼睛,“如果阴谋不行,那我们就来阳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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