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 客栈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少, 比如昨天被砸破的篱笆墙,还有漏风漏雨的屋顶及墙壁, 我甚至在庭院里发现了一个狗洞;其次, 客栈陈设过于简陋, 家具也很老旧, 需要添补或者更换;最后一点,客栈的卫生状况堪忧,以我第一天住的房间举例,不但墙面有擦痕和鞋印, 电视顶还积了层灰哦对了, 我居然在枕头上拾到一根头发。”
谢翡一一指出问题,就见员工们都快抖成筛子了, 只好给颗甜枣“不过客栈绿化还是很好的, 辛苦大家了。”
阿福和湘妃立刻点头如捣蒜,又听谢翡分析“但是想吸引客人只靠绿化是不行的,所以这些问题都需要整改。”
“那要花好多钱吧”湘妃抠着指甲, 心虚地说“我们账上的资金比较有限。”
谢翡对此并不意外,任谁都能看出客栈经营不善,但他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有信心,只需几万块就足以让客栈改头换面,于是镇定地问“有多少”
湘妃讪笑的同时偷偷踩了阿福一脚, 后者眼神躲闪, 颤悠悠比了个“八”。
“八万”
阿福惭愧低头。
谢翡拧眉“八千是有点儿少”
阿福不敢再隐瞒, 声如蚊蝇“八、八百。”
“”
最怕是突然的安静。
湘妃和阿福手拉手,心连心,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勇气,良久,他们终于等来谢老板下一句话“我记得面试时,你们承诺月薪八千、六险一金,都是在骗我”
几乎是一秒之间,谢翡就看见湘妃脸上的红润消失殆尽,苍白中透着惨绿,整个人哆嗦得宛如暴风雨中的残叶。
问题很严重嘛
不就是想诓他打白工吗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谢翡指尖点着下巴,回想起湘妃最开始的撩拨,难道是想让他入赘客栈,从今往后心甘情愿为爱打白工
眼瞅着湘妃怕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谢翡决定糊涂一点,不管对方曾经抱有什么念头,现在反正由他做主了。
“后院挨着那座山有人管吗”
谢翡突然转换话题,倒是让两位员工都愣了愣,湘妃见他噙着笑,渐渐回过味新老板是准备放她一马。
湘妃又惊又喜,差点儿抱头痛哭,她深深吸气,调整好呼吸后说“那座山是村子里集体所有的,没人管。”
“那山上有竹子吗”
“有是有”湘妃不解“您问这个做什么”
“要是有竹子,我们至少能先把篱笆修了,也可以做些家具。”谢翡说话时眼睛亮得仿佛藏着星星,以至湘妃有刹那失神,怔怔听着他含蓄地自夸“我活计还不错。”
“老板,我待会儿就上山砍竹子”阿福察觉到湘妃心不在焉,立刻抓住机会挣表现,“我力气很大。”
“也行”谢翡原本也想上山,突然反应过来阿福不是人类,顿时激动了,“你们会法术吗那种一挥袖竹子倒一地的法术”
“会是会。”阿福老实交代“可施展法术需要足够的灵气,我们只是低等小妖,目前还不行。”
谢翡颇为遗憾,转而问“客栈有修理工具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轻轻叹气“一会儿我去镇上逛逛。”
虽然只有八百块,但买工具应该够了。
湘妃忙表示要作陪,谢翡摆摆手“不用,我就随便转转,湘姐有时间搞下卫生吧。”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10 点,便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有空我会理一份客栈整改计划表,按照项目分配工作,今后你们的表现都会纳入绩效考核,散会”
话音一落,谢翡就听见银粟“咕咕”地叫起来,于是笑问“会议纪要做好了”
银粟是只雪鸮,但却是只能做表情的雪鸮,它严肃地点点头,拿爪子推了推iad。
谢翡满心好奇地走过去,一眼就看见ord页面上的最后一行字今后你们的表现都会na入鸡笑烤he。
“”
行吧,至少还懂拼音不是下次给换个能自动修正的输入法吧。
茶室里的人相继散去,与此同时,大荒客栈里唯一的住客也驱车抵达了位于南山市的娱乐公司。
郁离从停车场乘直梯上了顶楼,等在电梯厅的经纪人立刻迎上来“辛苦了,我本来还想明天开机你可以直接去影视基地,哪知道张总突然要找你。”
郁离摘下帽子,随手扔给经纪人,“什么事电话里支支吾吾的。”
经纪人压低了嗓子“公司签了个新人,说是某个股东的儿子,已经定了要去王朝剧组演男三。你不正好是男主吗,估计张总想让你多提携他。”
郁离脸一沉,“就这破事”
经纪人僵了僵,虽然和郁离合作了四年有余,他还是很怕对方生气,忙陪着笑“毕竟是新上任的老总,还是给个面子吧。”
郁离冷冷一笑,转身摁下电梯键。
眼看电梯缓缓上升,经纪人急得不行,好说歹说也换不来郁离一个眼神。
就在他无可奈何之际,电梯已到了顶层,只听“叮”的一声,门开了。
门后站着俩人,一个是艺人部总监,另一个少年个子不高,生得倒是眉清目秀。
四人对上了视线,那少年在短暂的怔愣后一下子跨出电梯,冲郁离深深弯下腰“郁离哥”
“谁是你哥”即使面对领导,郁离也并不掩饰自己的厌烦,可他忽地一顿,语气稍有缓和“你叫什么”
少年被呛了句后本来挺尴尬,哪儿想到郁离的态度说变就变,以至他紧张又不知所措,连声音都变了调“我、我叫谢尧。”
“泻什么”郁离怀疑自己的耳朵。
“谢尧。”少年只当他没听清,赶紧解释“尧舜禹的尧。”
这回读音倒是念准了,可郁离却又一次变了脸,甚至比先前的脸色还要难看。
在场的人都懵了,少年攥着裤边缝,惶惶不安地望向隔壁总监。后者接收到了他的求救信号,但郁离是公司最大的摇钱树,他可不敢指手画脚,只能硬着头皮圆场“是这样,谢尧刚签到我们公司,将来就是你的师弟了,他也会参演王”
总监说不下去了,因为郁离已经越过他们,径直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门合上的刹那,郁离的经纪人终于想起自己的身份,一个飞身跳了进去。
于是,电梯厅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谢尧的表情难堪又失落,总监安抚地拍拍他,“没事,郁离就是这个性子,你只要多顺着他、哄着他,他总会照顾你的。”
谢尧勉强笑了笑,“我就是怕郁离哥不肯理我。”
“怎么会呢伸手不打笑脸人,郁离虽然脾气大,但也不是外界传得那么不近人情。”总监对这位后台很硬的少年颇有几分真心,细细为他分析,“你看他那个经纪人,没什么人脉和资源,就因为在最早的时候跟了郁离,现在不也喜提海景房归根到底,还不是郁离看重那份相识于微末的情谊他这个人,其实挺容易心软的。”
谢尧经过这么一通安慰,心里好受了些。他想到自己的特殊之处,不免多了几分自信,笑容也逐渐放松。
而两人谈论的人,此刻也正谈论着他们。
停车场内,经纪人还试图挣扎。
他虽然不敢再提去见张总的事,但也怕郁离得罪谢尧背后的势力,于是变着花样游说“我看那个新人的面相应该挺有观众缘的”
郁离从他手中拿回帽子,扣在头上,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经纪人毫不退缩,坚持不懈地组织语言“别看他还是新人,但网络人气挺高的,我听说他前阵子中了电商节的锦鲤大奖,光搞开奖直播就涨了一百多万粉。就现在还有人天天去他微博下许愿打卡,那条博都几十万转了。”
“那又怎样”郁离终于施舍了一点儿反应,随即“嘭”地关上车门。他戴上墨镜,遮住了眼中的讥诮,“不过就是条鱼。”
一个多小时后,郁离的越野车驶入夕宁村。
村子里有大片田埂,汽车出入不便,但近些年村民们的生活水平日渐提高,不少人都买了车,因此,村委会在好几个相对宽敞的地方建了公共车库。
只是从车库到客栈还有一段距离,郁离停好车后又走了七八分钟,才来到客栈正门。
隔着大半人高的篱笆,他听见了某款沙盒游戏的配乐。郁离本来就心气不顺,推开门后发现阿福正蹲在地上专注摸鱼,于是一脚踹向对方屁股
阿福“噗通”跪地,捂着屁股惊怒回头,等看清凶手,只能将怒气憋回肚子里,“老大。”
“他人呢”
“谁”
“你老板。”
“老板去镇上了,刚走。”
郁离皱了皱眉,四下环视一周,“银粟跑哪儿去了”
“银粟”
巷道里,谢翡和车斗上的雪鸮互瞪着,天知道当他发现被一只猫头鹰跟踪时,心情有多么复杂。
他双眼微眯,怀疑地问“难道是郁离让你监视我的”
银粟歪了歪脑袋,假装听不懂。
谢翡“”
可以可以,显摆时键盘打字,心虚时拒绝沟通,还有比它更机智的雪鸮吗
谢翡拍拍银粟的脑袋,转身继续蹬他的小三轮那是客栈唯一的交通工具,体型“娇小”,最适合走街串巷。
他骑过小村,骑过马路,终于来到了邵阳镇。
绍阳镇是一座古镇,镇上有不少几百年的老建筑,被列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如今依托影视基地的发展,镇子也越来越繁华。
谢翡踩着小三轮穿行于巷道中,路面铺着凹凸不平的碎石板,骑车时颠得厉害,银粟的毛都抖落了几根。不过谢翡倒没觉得难受,他欣赏着沿路的繁花翠芸、粉墙碧瓦,迎着微风和阳光,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突然,谢翡一个猛刹,差点儿将身后的银粟甩飞。
视野前方,五六个混混堵住了巷口,领头的男人很眼熟,正是昨天来客栈逼迁,结果惨遭湘妃殴打又落荒而逃的光头。
和昨天日天日地的出场相比,今天的光头男憔悴了许多。他额上缠着一圈白纱布,脸上还贴了狗皮膏药,狞笑着走向谢翡“巧哈还以为你娃吓破了胆,结果电线杆上插鸡毛胆子挺大嘛,敢来老子们的地盘晃”
“专门堵我啊”谢翡随意搭着车把,漫不经心地问“不怕我报警”
“报警哈哈哈”光头男并一干喽浮夸大笑“在绍阳镇,老子们的事有条子敢管咩”
“大哥你也太嚣张了,倒是让我想到一个成语。”谢翡露齿一笑,笑容是独属于少年人的张扬“无、发、无、天。”
入座后,燕来发现只有他一个客人,对面又坐着三只妖总之就很拘束。
其实他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在这样的局面下,他也没好意思开口。
不过谢翡就没那么多顾忌了,他喝完一杯牛奶润了润嗓子“昨天那张图上的人,是不是你们的前主、老板”
湘妃“噗”
阿福“噗”
见员工们齐齐喷粥,谢翡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他一直感觉从穿书到继承客栈,都像被命运推动着。如今又突然梦到了客栈的前主人,让他不得不怀疑对方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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