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此时此刻,她新上任的男友正在一百多公里外的横滨。而织田深雪拆开小伙伴送来的包裹,发现里面是一张购物卡。
准确地说,是某家全国连锁的大商场购物劵。
【公司本季度超出预期完成了业绩,作为员工福利发了购物卡。我自己用不完,给认识的朋友、同事和下属都送了几张,请务必收下。】
上面附了简单的说明,是中原中也一贯的风格。少女盯着购物卡看了一会儿,把东西收进包里,走向小区的大门。
和中原中也认识了四五年,在某种意义上,织田深雪已经很了解对方的行事风格。就像送礼物这件事,青年的想法非常简单直白:看到任何合适的东西后,就想和亲朋好友分享。
就像这张购物卡,对于一个目前的十七口之家来说,真的是永远都不会嫌多的东西。
在这一点上,织田深雪和对方不太一样,她更喜欢在某些特殊的日子准备礼物。比如各种节假日、纪念日,等等。
就像前几天寄给对方的生日礼物,估计还在路上;或者去年男孩节的时候,她送给青年一条用酒心巧克力做出来的鲤鱼旗——结果对方气的拉黑了她三十分钟。
对此,织田深雪快乐了一整天。
因为前后期的收尾工作,体育祭开始和结束后的那天下午,是没有社团活动的。上周四她和奈仓约好出去逛街,正好可以用到购物卡。
待会儿去确认一下吧。
少女一边走神一边爬楼梯,走到四五楼之间的拐角时,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
“!”
有点软,或者说软中带硬的一团,让她的身体在惯性作用下朝前倾倒。织田深雪在瞬间回神,左臂抬起迅速外勾,同时右手做好了支撑的准备。
万幸,在彻底失去平衡的那一瞬间,她顺利拽住了左侧的走道栏杆。
肌肉感到一阵拉伸的疼痛,不过应该没扭伤。卸掉身体的冲力后,少女腰部发力站直,然后才把手臂收了回来。
低头,看到绊倒她的罪魁祸首——一大坨横在楼梯上的……人。
织田深雪:“……”
少女揉了揉刚刚拉扯过的胳膊,认命的叹了口气,先去检查对方的情况。
楼梯间是早年铺的水泥地,颜色本来就深,三四楼的光线又暗。这人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袖长裤,以斜25°的躺姿,占据了三级台阶的位置。
和大多数瘫在织田深雪家门口的人不一样,这位大哥横亘在转角的第三级到第一级楼梯之间,脸朝着楼梯内侧。这个摇摇欲坠的姿势,让织田深雪在确定他没死也没醒之后,直接把人扛了起来。
具体的情况进门再看,她担心自己随手一摆弄,然后对方咕噜噜往下滚个三截。
这事儿早年发生过。
三分钟后,织田深雪走进了客房的门,把不知名的睡美男(不一定)怼进了床铺里。等她拿着烧好的水壶和医药箱进来时,意外看到对方已经坐了起来。
少女愣了几秒。
“你醒了啊。”
然后她说。
在过去捡过的上百人里,这种迅速恢复意识的家伙,她也不是没见过。一般来说,这种人一般没什么伤病,大多是熬夜太厉害或者连续加班,在经过她家附近时昏了过去。
然后,就被她的个性转移到了家门口。
织田深雪印象最深的一个,是在初中时的某个法定节假日,捡到一个嘴角有颗痣的男人。对方在她把人放下、转身出门的瞬间就醒了过来,一张黑眼圈快要弥漫到额头的脸,散发着猝死的气息。
等她三言两语说清楚情况之后,男人一个后仰……干脆利落地睡(昏)了过去。
整整一天一夜才醒。
这次的不知道是什么情况,青年不像是受了伤的样子,脸色却不怎么好。
织田深雪和对方对视了片刻,然后慢慢地……皱起了眉。
对方看起来刚刚成年,露出来的皮肤却有种奇怪的粗糙感。仿佛褪色一样的蓝白短发下,暗红的虹膜因为警觉而微微收缩,露出了大片的眼白。
是她以前从没捡到过的人,织田深雪对自己的记忆力有信心。
但是……
“…………小、转?”
少女非常不确定的,用一种轻到随时能被否认的声音,念出了一个名字。
***
志村转弧。
织田深雪没想到,在整整十年的分离之后,居然能再次见到自己童年时期的小伙伴。
死柄木弔没想到,对方居然还能认出自己。
十岁到二十岁,足以让一个男孩成长到面目全非。即使排除那些比例不少的脸盲人士,换成一个记忆力不错的正常人,都未必能认出自己十年前的邻居。
但织田深雪不一样,在这种有些奇怪的方面,她……是个天才。
从小到大,任何一张经过伪装的脸,只要她见过对方真正的模样,无论年龄、性别或者化妆与否,都能在两眼之后认出来。
并不是织田深雪精通化妆术,或者深谙人体的骨骼构造。那更接近于“本能”,就像她可能认不出一个女装大佬,但只要见过对方的素颜,就能在一秒之内把两人联系起来。
也包括她暌违十年的发小。
五分钟之后,织田深雪和志村转弧——如今的死柄木弔坐在了餐厅的桌子两侧。
已经二十岁的青年看起来不太习惯,特别是织田深雪把水杯递给他时,犹豫了几秒才握住了杯子。少女有意无意忽视了这点,去厨房准备晚饭,顺口问了一句:
“小转,在这里吃晚饭的话,没问题吗?”
几秒之后,又像是过了很久,传来一声语调奇怪的:
“那就麻烦了。”
……
……
死柄木弔坐在餐桌后面,盯着自己面前的水杯看了一会儿。然后他伸出手,用大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贴在杯壁上。
几秒之后,那与大部队脱离的拇指,以缓慢到惊人的速度,逐渐……贴了上去。
十秒过去,什么都没发生。
然而青年盯着自己的手,以及握着手的杯子,神情变得更加奇怪了。
似乎有点惊讶,但又没那么吃惊。作为一个被欧尔麦特评价为“巨婴”的家伙,这种反应本身已经很不同寻常。
然后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不远处半开放式的小厨房里,那个正在灶台前忙碌的女人。
或者说,是少女。
织田深雪,他童年记忆中称得上青梅竹马的家伙。在志村转弧年满十岁的前夕搬家离开,然后……
他此后的记忆,全都属于“死柄木弔”这个人了。
他看着少女的背影,那目光绝对称不上和善或者怀念,恶意、揣测裹挟着某种难以捉摸的贪婪。像是个被从婴儿时期直接扭扯成大人的孩子,全身上下透着一股与年龄割裂的矛盾感。
事实上,他亲手“崩坏”全家、杀死父亲的那一年,无论在生理或者法律的定义上,都是个孩子。
火上不知道热着什么东西,咕噜噜的气泡在锅盖下掀起细细的缝隙。蓝白色头发的青年坐在凳子上,目光在看了一会儿织田深雪的背影之后,重新转回了手边那杯水身上。
平时他其实不怎么耐烦等待,尤其是在这种奇怪的、和“死柄木弔”或者“敌联盟”完全不像是同一个物种的地方。但今天是个例外,仅仅是用五指去触碰杯子这个动作,他就能毫不厌倦的重复几十次。
一头在做饭,另一头在玩水杯。这种奇妙的“和睦”持续了很久,如果换个人坐在这里,或许会因此感到困倦了。
直到厨房里溢出熟食的香气,炖着的小砂锅被关了火。死柄木弔看着少女扭动开关的手,伸出自己相同方向的左手,再次盯住了手边的玻璃杯。
然后,把它轻轻推出了桌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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